(网王)倒春寒 作者:郝连春水(晋江vip2012-5-7正文完结)-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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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呆若木鸡的气氛中慢慢起身,走到挣扎着爬向仲间的日吉光秀身前,跌坐在地上将他抱入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我用手按住他不断溢出血液的伤口,不断道歉,“我不知道时空选在这个时候反弹,你做的梦才是真实,而我居然无法改变。”
日吉光秀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喉咙咯咯几声,仿佛濒死的野兽。
我闭了闭眼,抬头盯着逐渐灰浊的空气,“高桥秋子,想做什么随便你,如果救不下所有人就全部死吧~”
死寂的厅内象是此刻才沸腾起来,有人慌忙冲向几处出口,却怎么也拉不开紧闭的门扉,我低头用手盖住日吉光秀的眼睛,低声安慰道,“别怕,这是原本该发生的事。”
“你的母亲封住某段时间…你活下来,她才能彻底安息。”
“看到也没关系,反正时空不会允许你记得。”
是的,原本不该你见到的东西时空会修正一切,包括记忆,你只会记得原本的历史,连同我的到来在内,即使你回到过去也不会想起,这原就是偏离正轨的错误。
伴随着极是惨烈的叫声,空气中时不时传出骨骼碎裂的闷响,我看了眼厅内正被无形之物狠戾撕碎的人体,眯了眯眼。
高桥秋子…她在空气中半隐半现,姣美的神情癫狂狰狞,象是看不到我的存在只专注猎杀四散的人群。
现在才恍然大悟我的改变却是推进时空反弹的步伐。
梅比乌斯环越过几个月直接转到开始与结束,现在高桥秋子处于某个点,日吉光秀也是,明明没有人开枪他还是陷入濒死境地。
身处同样时间不同空间的相关者在此时…不约而同的回到原点。
天命难违…吗?我转头看向造成一切的元凶————那女子双眸瞪得极大,较之安坐在她身边面色如常的男子,两人对比极是鲜明。
“先生救我…”女子哀叫着伸出手,“我怀着您的骨肉。”
耳畔的惨叫此起彼伏,中年男子却置若罔闻,慢慢地扯掉女子似乎求救的手指;微微侧头扫了女子一眼,薄唇漾开笑意,“我的孩子?我只有一个孩子,他叫日吉光秀。”
………………
我猛地睁大眼睛————他说什么?!这句话原没有在记忆里!
男子在血肉模糊的场景中对上我的视线,目光在日吉光秀身上微微停顿片刻,随即移到半空,焦点却是定在高桥秋子身上!
他看得到!?不对!我悚然一惊,却立刻想到另一种可能:日吉30+不该是看得到的人,他别是记得吧?
或许是我的眼神过于惊讶,男子略略收回视线,抬手解开扣到咽喉的衬衣领子从其中拉出一样东西,暗金瞳眸波光诡谲。
那是…我见过的!在他手掌边缘摇曳的物件却是…白泉神社的灵物吗?是那东西保持他的神智!?既然如此为什么始终保持沉默!
混乱的叫声忽然消失,飘在半空的高桥秋子甩开手中的半截肢体,返身慢吞吞靠近一直未曾逃离原位的两人。
女子慌乱的抬头看着空气,双唇剧烈颤抖,从无措的目光焦点中可以知道她其实看不见;出乎意料的是男子的表现。
他正襟而坐,甚至在半透明的高桥秋子探出锐利指尖时抬手凌空抚过她的唇角。
“对不起…是我让你吃了太多苦,你别哭…我会心疼。”低醇的声线在寂静中颤抖。
他说得极是肉麻,我却在刹那间象是被重物哽住咽喉…高桥秋子扬起手,指尖堪堪抵住男子额头时我蓦然抬手五指收掌成拳,大声喝道,“定!”
“够了。”我慢慢转动指间捏的法决,对着刹那间僵硬下来的高桥秋子说道,“不用你亲自动手…他也必死无疑。”
“历史既然是注定,你的手不差那两人的血。”
对着高桥秋子急速变幻的神情,我抿抿嘴角,“还没醒吗?快开始了…被你封印的时间接驳,再不恢复理智单凭我撕不开空间。”
紧了紧臂弯中已经明显昏迷的日吉光秀,我抬手示意渐渐消去阴戾的高桥秋子过来,“你不是看中我的能力才拉我过来的吗?”
抬眼四处看了看,不出意外的看到封闭的空间逐渐扭动,有两种不同的力量相互挤压排斥着,一点点将周围景物化为诡异的曲折。
我屏息目不转睛瞪着空间内渐渐显现的细小裂痕,想伺机从中找到断点。
成败在此一举…若是无法趁隙脱离,我偏头看了眼高桥秋子,“是你杀了我吗?因为我能行走阴阳两界?”
那也叫‘走无常’,我是无意识的,能力无法自控,魂魄却能轻易破开阴阳界限…
高桥秋子将自己死亡到日吉光秀死亡的时间段封锁成梅比乌斯环,空间的扭曲混乱极是容易引发更多诡异,若是因此我落入夹缝也不是奇怪的事。
我的疑问没有得到回答,良久我也只得放弃,“罢了,要我逆天改命,代价是你魂飞魄散,我们扯平了。”
………………
等到空间重压扭曲到令人几乎无法忍受的瞬间,我抬手咬破食指,和着血往最大的那处缝隙急急刻划起来。
绯红的线条定格在空气中,无数灵力自脉息间奔腾而出,高桥秋子的幻影随着我体内的能力减弱而慢慢黯淡。
固定好最后一笔,我和她一同拖起日吉光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顶着剧烈的排斥力靠近那处缝隙。
当左脚踩入缝隙的瞬间,身体象是掉入搅拌机,连半点挣扎也没有属于高桥秋子的身躯瞬间坍塌灰飞烟灭。
日吉光秀失去支撑猛地被吸力卷进乌沉沉的缝隙,高桥秋子猛地追上前用魂魄包裹住他,我回头看了眼身后。
空间内德一切正缓缓褪去颜色,象是浸水的纸张,又象是燃烧后留下的余烬,唯一还保留色彩的是孤零零站在铅灰中的男子。
见我回头,男子微笑着扯落胸襟漂浮的物件,指尖一松,浅浅光晕落在他的脚边。
“生如朝露,幻梦一场。”
唇侧的浅笑尚未消去,男子的身影摇曳淡开…随后空间猛地暗下下来,却是自缝隙汹涌而出的黑暗吞噬所有。
我猛地回身,朝着日吉光秀极力靠近。
七十四章
他见过最美的眼泪,来自亡灵枯槁的双瞳深处,那样无声的悲恸掀起惨厉杀戮;他此生唯一的情话,说在自己女人与儿子相继死亡之后。
原以为他和她还有漫长岁月,变故措手不及,接到电话的那刻,他仿佛听见冥冥中有谁冷笑一声…原来,一旦选择就没有机会。
悔恨吗?痛苦吗?
不…他只看见无限重复的死循环,没有开始没有结束,心底仅余的希望被命运毫不留情一点点撕毁,最后绝望蔓延。
既然无法避免,那么…
既然唯一的深爱无论如何都不被允许存在,那么…消失吧~连同自己在内的世界,就让一切归零,只要她的愿望可以实现,把万物化为尘埃。
————日吉若30+
………………
他在黎明前最深沉的时刻忽然惊醒,昏暗中猛地起身察看四周,室内寂静无声,只余得昨晚陪侍的女人在枕边轻柔的呼吸。
斜倚在枕席间,他点燃一支烟,就着黑暗中猩红光点独自出神,紊乱的心跳无法平息,总觉得…瞬间,象是有什么极重要的东西离开了自己。
他怔怔抱着被子独坐良久,最后按捺不住强烈的预感,他独自去到书房,也不知怎地就此静静守在电话机旁…一直等到几乎天亮。
直等到刺耳铃声划破所有宁静。
听完话筒那头干巴巴的汇报,他不动声色扣掉话机,转身拉开房门对守在外面的心腹下了一道简单的命令————把人带回来。
而后,他关上书房的门,一个人站在窗前眺望天空,待得略略回神,手边的烟灰缸已经堆得如小山般。
分别三年之后他终于等到她的消息,虽然是死讯,然而他的心情平静到连自己都无法相信;或许…他的心意并没有自己所想那般深刻?
一时的混乱很快在看到盘旋在宅邸上空的直升机那刻消弭无踪,他漠然转身走出书房,以最冷酷的姿态迎接即将到来的震荡。
空气中似乎有谁的低泣袅袅不息,当他回头,却…什么也没有。
………………
他去看了遇袭的继承人。
在日吉组专属的治疗部门,他看到他的继承人满眼空洞,出发前往秘密基地训练时登上直升机的少年似乎一夜间死去,连同他所带的近卫葬身于青木原树海,回来的只是躯壳,怀着意欲毁灭一切的怨恨。
他的继承人在特殊病房内无声恸哭,室内的满目疮痍一如他坍塌内心,那些无处发泄的恨毒;守在病房外走廊上的人则神色各异,看似感同身受抑或愤慨…实则…
过了没多久他转身离开,一如来时般悄无声息。
深秋的阳光透过巨大玻璃窗打在脚下,影影绰绰间他仿佛看到蠢蠢欲动的兽群————山雨欲来;也罢,终是要继承关东第一黑道的銮舆,既然如此…
他将袖手旁观,让她的孩子提前领略血雨腥风,也无不可。
然后…然后事情一如他所料发展。
暗潮汹涌的内宅,态度不明的分组,出尔反尔的长老,加之始终听之任之的自己,所有因素叠加成为他的继承人蓦然蜕变的结局。
他承认自己过于冷血,只是不这样又能如何?他的世界是兽笼,血腥、残忍,除却不择手段往上爬再无路可退,如果她的孩子连第一关都过不去,死亡才是慈悲。
………………
等到不可挽回…他看到她的孩子生生被乱枪打死当场,心头猛地一跳,身体深处蓦然升起的却是解脱般的轻松,为什么?
他的疑惑尚且来不及自问,地面已经被血迹淹没。
仓猝间筹谋的计划破绽百出,自然比不得浸淫黑暗数十年的群狼,他的继承人掀起的叛乱来不及动摇什么即被瓦解,空气中俱是杀戮过后的余音,他站在重重护卫身后满脸冷漠。
之后…胜利者脸上的笑意来不及展露,最靠近战局的几人已被无形力量撕得粉碎;残肢、内脏、血液…喷得到处都是。
猝不及防的人群惊慌失措,无数枪口始终寻不到该阻击的目标,而他…则缓缓眯起暗金的瞳眸,眸光死死盯着半空的某一点,淡漠的神情蓦然变得温柔。
他看到她了。
姣美的容貌一如初相遇,甚至在猎杀人群时也丝毫未曾改变。
整个宅邸不久死寂一片,他躺在冰冷的血腥里,艰难地转头看着她…一直看着,目不转睛,被取走心脏的胸口暴露在深秋凛冽的风中,他却不觉得冷。
然后,他看到此生所见最美的眼泪。
她将失去生机的孩子抱入怀中,神色间的狰狞缓缓散开,她轻轻摇动臂弯中僵硬的躯体,嘴里哼起歌,眼神无比爱怜。
他的视野一点点黯淡下来,世界化为灰烬前他看到漫无边际的铅灰色,最中央有一处银蓝的光芒…极力睁大眼睛看去,他才发现却是自己胸口处漂浮着一物。
婴儿指骨大小,想是上衣被她撕裂的缘故,他挂在胸前的东西露了出来。
那是…白泉神社的圣物,他曾经装作漫不经心扔给她的护身符,她不惜触怒他离开之后,他清理她的所有物时唯一留下的东西。
………………
原来…是这样。
电光火石间,他如同醍醐灌顶,所有一切蓦然想通。
却原来,他的见死不救不是为他自认为的考验继承人,他的冷漠除却无法避免的历史,还有心头最深处的怨恨。
为什么她死了,他的孩子活着?
刚开始他是这般怨恨,和他的孩子一样,即使他知道不该怪罪,他也还是不肯施以援手…除却想剥去继承人心头的柔软,他不否认有恨意在其中。
他的世界是兽笼,她的身边是栖息地;虽然他从不说,虽然她从不问。
到最后,她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他以为他和她还有漫长岁月,只要她的孩子长大到足以在满目血腥的世界里拥有一席之地,他就可以毫无顾忌,谁想到结局竟是如此。
命运居然不允许…甚至一再破坏。
他想起来了,此时却是无数次重复的结局,命运再次取得胜利,她仍旧无法解脱。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那天他始终不安,原来潜意识里他知道会发生的事。
他艰难地抬手攥紧胸口漂浮的灵物,张着嘴咯咯几声却有温热的血液倒灌入咽喉,他始终发不出声音。
………………
她还在哭,无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