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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论太子妃的倒掉+番外 作者:茂林修竹(晋江vip2012.8.27完结)-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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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总是要说明白的,她对左佳思的感情。
  因这件事,阿狸略有些打不起精神来。
  不过这些姑娘她还是得好好安置的。
  给她们指定侍女的时候,阿狸百无聊赖的扒拉着花名册,看到一个叫“桂香”的名字时,脑子里忽然过电般闪过一些事,霎时就惊醒过来。
  她还记得,一周目里自己给左佳思指的侍女就是这个人——确实没错,是太后不久前赏过来的。当年她初来时也曾打过司马煜的主意,然而被戏弄了两回便早早的抽身,不再凑热闹。她什么事都不会做,人又刁又懒,但因为是太后赏的,便这么养着。
  而左佳思也说,她兄长是被会稽长史赏识才迁居的。长史是王府里的人。
  阿狸总还记得,太后的侄孙女庾秀就是会稽王妃。左佳思说一些机缘令她入了东宫,还有什么机缘比会稽王的人脉更能把一个下吏之女送入东宫?
  这次选送的固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闺秀,但左佳思的出身也未免太卑微了。
  还是要追查一下的。

    68双宿双栖(三)

  会稽灵山秀水;会稽王也雅贤好士;未出仕或者有志于山水的名士们便荟萃于会稽。如今的山阴之游兰亭之会,堪比当年洛水之滨的盛事。
  这种地方怎么会少了琅琊王家的子弟?会稽其实也是阿狸六叔王坤的大本营。
  阿狸派人去查;那边很快便给了消息。
  道是,左家闺秀芳名可唤作“佳思”?若这位美人;那就是一桩大八卦了。
  左家初迁到会稽;多受会稽王府的照拂,间或也在士族圈子里走动。他家夫人爱夸耀妹子,总说家中小姑如何美貌多才,一来二去;这位左姑娘名声就传播开来。会稽王妃就想见见她,就差人去请。左姑娘不能推脱;便去了。
  谁知仆人弄错了日子,左姑娘去时等在偏房,王妃没见着,先见着了会稽王。
  会稽王早心中仰慕,见这姑娘果然是绝色,便有心纳了她。也许是言辞误会,不知怎么的竟动起手脚来。
  左姑娘临危不乱,大喊她是王妃请来的,哪来的狂徒敢对她动手动脚,还胆敢自称会稽王——世传会稽王温雅贤能,断不至作此龌龊之事!毫不犹豫的抄起瓶盆瓦罐就砸过去,把“温雅”的会稽王砸得鼻血长流……还是王妃带着家仆及时赶过去,才解除了误会。
  会稽王宽宏大量,被揍得鼻青脸肿,也没怀恨人家姑娘。王妃也钦佩这姑娘美貌有胆识,恰有人来为东宫选美,就举荐了左姑娘。
  阿狸:=__=六叔……其实你不用说这么隐晦的,太损了。
  ——说到底不过就是会稽王心怀不轨,假借王妃之名把人骗过去。谁知姑娘不屈从,事情也没瞒住,竟让王妃知道了。王妃不想留这么个绝代佳人在身边,干脆就把人塞给东宫——会稽王再有贼心,也没胆子到东宫偷人吧?
  阿狸也只能感叹,架子端住了,里子也顾全了,这还真是庾秀的处事风格。
  ——左佳思这样出挑的姑娘送进东宫,迟早是要面对腥风血雨的。要么她就在宫斗中被人解决掉,要么她就得杀出一条重围,绝对没有第三条路。庾秀也未必指望左佳思有什么出息,反正恰好有这么一颗钉子,留在手里扎得慌,能丢出去就丢出去。扎到东宫是赚了,扎不到也没损失什么。也不必怕她富贵之后报复会稽王。一来会稽王不是寻常人能动的,二来她家中兄嫂还攥在自己手上,三来越往高处越难行,左佳思真到了那个地位,背后能仰仗的也就是王府的势力了。
  想必会稽王比庾秀更明白这个道理。被庾秀撞破他不轨,大约他也没脸再纠缠左佳思了,干脆物尽其用也未必不可能。
  至于左佳思,得罪了会稽王,进东宫也许是她唯一的选择了。这孩子生在那样的人家,美貌于她反而只是灾难。
  阿狸乱翻着花名册,犹豫着究竟要不要将桂香送去伺候左佳思。
  现在的左佳思对会稽王来说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不管后面会发生什么,她还都置身事外。
  但是阿狸想要知道。
  一周目她有太多的事想要弄清楚,尤其是左佳思那句“我是被人害了”。那句话在她和左佳思之间梗了三世,也令她在一周目里对司马煜心防难开。
  可是那句话也许是有她的用意的。
  左佳思就像一朵花盛开在她的生命里,又在她的手中凋零。她小小年纪便不明不白的死去,她自己不甘心,阿狸又何尝不会有心结?
  阿狸最终还是落笔,令桂香去照料左佳思。
  三月底司马煜出巡,阿狸没有随同前往。
  他一走就是小半年。
  这小半年里左佳思和桂香没有什么动静。桂香照旧又懒又刁,左佳思照旧受人排挤。不过她本来就是山谷里生的野兰花,一个人葳蕤绽放着,日子依旧过得乐乐呵呵。就是后院水池里的鱼虾快让她吃光了。有一回阿狸去看她,她还特地去池子里抓了条锦鲤,两个人烤着吃。观赏用的鱼看着丰腴优美,吃起来却又腥又柴,没多少好肉。两个人各啃了一口,默默的各自回头偷偷吐掉。
  左佳思就向阿狸保证,说过了六月蟹子肥了,就逮那个吃,那个保证好吃。
  阿狸觉得她这想法十分不靠谱,于是令人将池中观赏鱼悉数换成青草鲢鳙。后来左佳思就给阿狸送去一碟子鱼鲊,说是院子里鱼忽然变好吃了。可惜天气转暖,不好放,不然一次打几尾,可以吃好久呢。
  阿狸黑线,心想:你省着点啊,活鱼不好买!
  天气日复一日的温暖起来。
  忽然有一天左佳思就落水了。阿狸去看她的时候她正裹着衣服被子哆哆嗦嗦的在喝姜汤,头发上还有没摘净的水草。
  阿狸愣了一阵。她本以为已经过了最寒冷的时候,那件事这周目里应该不会发生了。
  当然私心她还是在等着的——这个将这些女人从东宫逐出去的机会。她也想兑现给左佳思的承诺,帮她在宫外开一间店面,从此平淡富足的过日子。
  她命人去烧热水,取厚被子来,才上前给左佳思摘去头发上的水草,“怎么弄的。”
  左佳思垂着眼睛,“不小心掉到水里去了。”
  阿狸手上就是一顿,“跟我说实话。”
  左佳思倔强的摇头,抬手似乎想推开阿狸的手,但碰到了,却又舍不得,就握着不松开。
  “就是不小心……”她依旧低垂着头,粘粘黏黏的问道,“阿姊是不是觉得,我很……烦人?”
  她想说的是碍眼。
  阿狸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有,我很喜欢你。”
  “阿姊说的是实话?”
  “嗯。”阿狸说,“我不骗你。什么时候觉得你烦人了,也会明白清楚的说出来。”
  跟这个呆萌又敏感的小姑娘打交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实话实说。她未必能分辨谁说的是谗言,谁说的是真话,但她总知道自己应该信任谁。
  若让她糊里糊涂去钻牛角尖,反而要做出些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来。
  她肩膀果然就松懈下来,追问:“……阿姊不想让我见太子?”
  “不想。”阿狸说,“如果可以,我想将你送出宫去,好好过日子。”
  左佳思就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头望着阿狸,“阿姊不喜欢的,我保证不做。可是,我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若离开东宫,以后阿姊想见我都见不着了。”绝对会被大卸八块的——她的眼睛这么说,“阿姊能不能让我留下来?”
  她终于肯将整件事都向阿狸坦白了。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经历,她说的比阿狸六叔还隐晦,却也证实了阿狸的猜想。
  阿狸听完了就有些哭笑不得——人就是这样,总以为自己得罪了谁,谁就会无孔不入的整治你,好像他的魔爪遍布天生地下似的,好像你多活一天他就会早死一天似的。
  其实人哪有这么好的记性,这么多的空闲?
  当然,左佳思是怀璧其罪。她有这样的美貌,总是难免招惹麻烦的。
  阿狸也只能笑道:“怕什么,有我罩着你呢。我可比会稽王厉害多了。”
  阿狸没有纠缠着再问左佳思究竟是不是被人推下去的。
  藏污纳垢的人,总会有些不干净的把柄。只是要多费些精力和时日去收拾。
  可惜这一回没有谋杀未遂闹出来,不能连坐,最后也只把那一个人逐出去罢了。
  八月底桂花飘香的时候,司马煜终于西巡回来。
  他这次去的远,通讯不便,逮着一次给皇帝写信的机会,必然附带一封三倍厚的信给阿狸。皇帝对儿子假公济私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信给皇后一丢,道:“看,这就叫娶了媳妇儿忘了娘。”皇后就拿眼睛瞟皇帝,“说起来,嫁给你这么些年了,你给我的信加起来,都没儿子一封厚。”皇帝就大言不惭,“有人说一句顶十句。也有人啰嗦三张纸,还没点到正题上。”
  太了解他儿子了!
  阿狸对皇帝佩服得五体投地。司马煜可不就是啰嗦半天没一句管用的吗?
  但他质量不行,重量可在那里,连该藏掖着都不知道。每次阿狸从皇后手中接过那沉甸甸的一封,就有种无地自容的羞惭感。
  这娃娃事无巨细的向阿狸汇报生活,连早上吃粥被呛到了都要提到。啰嗦半天才写一句“一切都好,勿念”,啰嗦好几封才写一句“甚念,盼回复”,啰嗦几个月才终于肯附一首情诗,隐晦的保证他“磐石无转移”。阿狸都能想象他在信的你那一面扭扭捏捏的模样,一面读信一面被他逗得笑翻,一面又想拍着他的泥屁股听他汪汪的叫两声。
  他这次出门公干,任务完成得很圆满,还摆了慕容隽一道。皇帝很满意,亲自去城郊给他接风洗尘。
  明面上的风光炫耀尽了,再把他提溜到式乾殿去,狠狠的教训一通——身为太子,承国之重,他居然亲自带兵去偷袭慕容隽的军营,不要命了吗?!
  司马煜认错态度良好,改错的觉悟高不高就是另一回事了。皇帝也知道他挂念老婆呢,终于肯少说一句,“去看看你阿婆和阿娘,就回东宫吧。”
  “嗯!”
  司马煜答得爽快,回头一溜烟就先跑回东宫找阿狸去了。
  阿狸倒是想在东宫等他,但皇后拉着她的手说话呢——皇后当然知道儿子有多不靠谱,她这是教训他,“敢娶了媳妇忘了娘,就让你连媳妇儿也见不着”!
  秋雨其濛。
  司马煜找到后院的时候,远远的就望见阿狸在水榭里坐着。细雨落入池中,涟漪一圈圈扩散开去,像是拨响了无数的乐音。
  伊人在水,溯洄从之。
  他就绕了一大圈,悄悄的走到她背后去,想出其不意的吓她一跳。
  靠近了,心脏就莫名的跳动起来。他略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那身形确实是像阿狸的,但似乎又有些野。若说不是,那感觉却熟悉得令人惊心。
  捕捉不到的影像在脑海中杂乱的飞闪而过。
  他看着那姑娘挽了袖子,拿蒲扇将火扇旺了,翻着鱼烤。忙得满头大汗,就用黑乎乎的手背擦一擦。
  她拭汗时衣袖擦过司马煜的手臂,司马煜确定她有所警觉了。但她仿佛什么也没发现似的,反而向前探了探,那姿势毫无防备,若谁从后面一伸手,她绝对就得掉到水里去。
  司马煜还是伸出手去拉住了她,“小心。”
  那姑娘诧异的回头,司马煜就对上一张横三道竖三道的大花脸,立刻就忍不住笑出来。
  虽然很像,但并不是阿狸。
  那熟悉的感觉越发深切,几乎令司马煜感到疑惑了。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姑娘胡乱又摸了一把脸,问道:“你就是太子?”
  真是个野姑娘啊,司马煜想,“我就是。”
  其实在看清司马煜模样的时候,左佳思就明白了很多事。
  她记得当年功曹家的二公子去她家走动的时候,总是要被她的嫂子冷嘲热讽。左佳思寄人篱下,不能当面顶撞她,只能在她嫂子看不见的时候,偷偷追过去。
  她很笨,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就只能努力的表白,“我不是那么想的,你不要听她说。她那个人就是嘴坏……”
  她说不出“你不要记恨她”的话来。但那确实是她的嫂子,她养大了她,她也不能跟人一起恨她。
  她记得他们两个一道蹲在清水河边,水缓流长,清可见底。他们望着水里晃动的影子不说话,很久之后,他才会抬起头,对她露出明亮的笑容来。
  “我不记恨他,她毕竟是你嫂子。”他说。
  尽管现在已经知道,那只是自欺欺人的话。但回想起来,左佳思还是会觉得难过。
  ——是真的有一种喜欢,可以令你忍受难堪,宽恕侮辱你的人。只因为,“她毕竟是你的嫂子”。
  而她眼前的这个人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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