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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论太子妃的倒掉+番外 作者:茂林修竹(晋江vip2012.8.27完结)-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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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是水牛啊!
  司马煜先是囧然,继而笑喷,再后来摩挲着纸上字迹,绵绵相思。
  阿狸说写菜谱时,他只以为是玩笑。如今看来,至少在行动力上,他的妻子是不比先皇后们差的。
  司马煜便提起笔来,开始对着菜谱,写他的“吃菜集”。

    38人生自是(四)

  有些事你说是命中注定也行,说是必然也可。
  总之,尽管这一次没有阿狸跟着,司马煜一行人还是在襄阳遇上了慕容隽。
  卫琅个杀胚再度带上一队私兵就杀过去了,追到汉江北面秦军大营附近,大摇大摆的侦查了一圈,确定人真的已经回营并且确实不打算派兵出来灭了他这十几个人,才略带惋惜的撤兵回去。
  其实不是慕容隽不想灭了他。此人打了一辈子仗,素来都以稳重和后发制人见长。他见过嚣张跋扈的,却没见过卫琅这么嚣张跋扈的——就十几个人追到人家大营前,徘徊不去,分明就是在诱他出战。慕容隽想了想,此人不是来找死的,就是后面有大军待援。
  在看这些人行止有素,不露怯意,也不冒进,总也诱不进弓箭射程里。就知道这里面有人才,人才自然不会是来送死的,越发确定是后者了。
  反正就十几个人而已,他也不放在眼里。一面等着斥候回来,一面就进帐吃了一碗羊酪。
  羊酪才吃完,裨将就来报,说是附近十里没有大军迹象,要不要出去宰了那些砸碎?
  慕容隽不动声色,只说:“反正是砸碎,想宰就去宰了吧。别去的太远。”
  裨将暗带鄙视——自慕容隽来了之后,就没表现出跟一代名将相匹配的干练和气概来,反而多显露出老态和怯懦,他难免就觉得慕容隽成名侥幸,已经存了轻视的心思。再想想,慕容隽可不就是老了吗?且他是从北燕叛逃来的,北燕都被灭国了,他能不怯懦吗?
  越发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末将就去会一会。”
  裨将带人马出营追卫琅去了。慕容隽看了看天,算了算日子——十月二十九,风自上来。晚上会是个劫营的好日子。
  从裨将来报,说没有大军待援时,慕容隽就觉得,外面不管是谁带兵来的,此人都后生可畏。可惜年轻人就是血气太盛了,谋算不老,就容易让人看透。
  若换一个情景,今晚这少年敢来劫营,慕容隽定然要他的命,不叫他有时日长成。
  但是……关他什么事?北秦不是他的故国,氐人反是他的仇敌。
  他这几日在前线勘察,已经觉出来,南边士兵悍勇,训练有素,又有勇将、智将,早不是十年前可比的了。不说丞相死后,秦人法令废弛,骄奢淫逸,就是他们最令行如山、悍勇善战的时候,也未必能打赢。何况内患重重,实在不宜轻易大军远征。秦帝这次根本就是自取灭亡。慕容隽虽敬重这个人,却也不打算替他卖命。从被调到前线那日,就在想着怎么回后方去。
  小败被责,自请老迈而退,也未尝不是个好法子。
  于是慕容隽进账又盛了一碗羊酪。
  ——茶茗虽好,也不过是酪奴。在南边待久了,慕容隽已经有些想念家乡的羊炙和羌煮了。
  卫琅见有人来追,便放慢了速度,不远不近的钓着。诱他们一路跟过来。他特地选的好马,打不过,总是能逃的。
  三百人,砍他们十五人是够。但是敢追着他们过河,就有些托大了——司马煜和谢涟身旁精壮护卫,少的时候也有五百人。何况襄阳是重镇,守将从不敢懈怠了。
  一阵砍杀。
  虽然没把慕容隽赚来,卫琅觉得自己也算不虚此行。
  阵前折了副将,这本身就是一场大败。慕容隽还没打算做到这一步,听说裨将追远了,就派人带三千人马出营去救。
  救回来的时候,裨将已经丢盔卸甲,狼狈不堪。慕容隽不轻不重斥责两句,又进账歇着去了。
  裨将羞愤不已,见慕容隽一派理所当然的模样,越发愤恨。
  司马煜这边退兵回营。士兵们清点战果,三个人就在江边渡口木板栈桥上商议事宜。
  风吹芦苇似雪,衣袂翻飞,烈烈有声。江流去远,天阔云低,两岸不辨人影,是个容易发旷古幽思的时候和地点。
  当然,三个都是俗人,没什么感慨好发,打算说的都是劫营杀人的事。
  谢涟已跟司马煜商议过了,便不做声,只席地一坐,钓线一抛,听他们两个人说。
  卫琅当然十分赞同去劫营。他今天去时已经特别留心看过了,哪里适合埋伏,哪里能杀进去,他大概有谱。
  再讨论一下衣着和信号,觉得差不多了,就打算回去跟守将说。
  临走前,看谢涟已经入定了,两个人就忍不住凑过去,“能钓到吗?”
  浮子就在这个时候跳了一跳,谢涟扬手收杆,鱼出水时他就忍不住勾了唇角。待收上来,就亮给卫琅和司马煜看。
  居然是一条白鳞团头鲂。
  ——还思建业水,终忆武昌鱼。肉鲜汁浓,蒸煮烧焖皆好,江南少年无不知晓此鱼的鲜美。连司马煜看了眼睛都亮了一亮。
  卫琅已经去翻鱼篓,见里面已经有四五条鱼,一水闪银的白鳞,肥满鲜活。立刻就道,“开小灶,开小灶。”
  谢涟钓来的鱼,从来都只有送不出去,就没有舍不得的。这一次却将鱼篓一收,“开什么小灶。”笑道,“我打算做成鲊送回去。”
  卫琅和司马煜就对视一眼,十分不满的觑着谢涟——这也太失态了,吝啬这么几条鱼,真是谢涟吗?
  千里送鱼,他跟桓娘什么时候这么情深了?
  谢涟也不理他们,慢悠悠收了渔具,“时候不早,晚上不是还有事吗?都回去歇着吧。”
  已经一人当先。荷锄般扛着鱼竿,拎着鱼篓走了。
  还是司马煜骤然回过神来,想到了什么,忙跟上去,“上次给桓娘请太医,是,是不是……”
  谢涟脚步就顿了一顿。一时也有些走神,说不出到底是欢喜还是茫然。却并没有太纠结,便笑道:“是。到今日已经四个月了。”
  卫琅:……靠!快手啊!
  司马煜已经转到谢涟前面去拦人,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是什么症状?是不是乏力,困倦,总是莫名其妙就发热。不怎么爱吃东西?”
  谢涟: =__=|||……又不是他怀孕,他怎么会知道啊!
  还是卫琅开口,“怀孕又不是生病,你说什么呢。”
  “会不会是先兆?”司马煜还不死心,“……我也要写家书问一问,顺便帮你捎去吧。”
  卫琅就油然而生一种寂寞感,想到这两人都走到当爹那一步了,连王琰那呆子都定亲了,就越发寂寞。
  他决定,这次回去,再没人答应嫁他,他就抢一个来娶。
  夜里劫营,慕容隽虽有所准备,却还是被司马煜三个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待他将局面稳定下来,司马煜三人早已见好就收,干净利落的带兵撤离。便此刻他去追,其实也未必追得上。
  不由就感慨,南边的少年,确实是英雄了得。
  等他知道,来劫营的是南朝太子并谢桓家三郎时,他已经远远的离开了襄阳——并且也许一辈子都不能再回来了。
  司马煜的家书送回来时,阿狸正在吃药。
  其实她自己知道,她的病根本就不是药石能治好的——是系统,它在提醒她,她的卷面分已经不及格了。除非有什么逆转性的加分情节,不然就要被判出局了。
  但阿狸还是一滴都不剩的将药都喝下去。
  她还不想放弃。哪怕能多活一天也是有希望的。
  她想和司马煜白头偕老。她不明白,为什么司马煜就不行,他们明明互相喜欢。难道只是因为她炮灰了谢涟,就无论她和司马煜怎样和美相爱,都无法挽回了吗?
  她展开司马煜的信。看他言辞谆谆,说他如何劫营,如何获胜,如何英姿勃发,想到他站在城头当风摆造型的模样,忍不住就笑起来。
  还跟个孩子似的。
  他们才都这么年少。才相携走了起步,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就被否定了?真该让评委们也穿越一次试试,看他们还敢不敢随口说谁渣谁不配谁该死?他们信口论断的时候,就不会想一想?他们看着是一场戏,可是在某一个时空,对某一些人而言,这可能就是他们所经所历、有血有肉的生活。
  还有命题老师,也太没主见了吧——她们可是她教出来的,就算评委是她的衣食父母,她就不能对学生心软一点,偷偷放一次水?
  怎么能这样啊……阿狸捧着信纸,眼泪就一滴一滴落下来。
  信的后面,司马煜又在叮咛,不要乱跑,不要乱想,要多吃、多睡、多开心,多想想他。是不是再叫太医来看看,她是不是怀孕了才不舒服。听说谢涟老婆怀孕也是这种症状。
  (谢涟:……你别胡说!)阿狸泪水没流完,就又笑喷了。
  笑完了,就望着窗外青竹,看细雨零零飘落,若烟笼雾蒙,心境也一点点沉郁起来。
  腊月里,司马煜巡守归来。
  阿狸病情仍吊在那里,不好也不坏。她不欲叫司马煜看出来,言笑如常,连太医也不经常宣了。
  但真实的状况,还是不经意间一点一滴表露出来。
  司马煜正当最美好的年华,他不曾经历过生离死别——人在十六七的年纪里,都是不考虑这些事的。也只在死别猝然降临时,才知道原来它离自己这么近——他只知道阿狸身上不舒服,需要好好的调养着。却没想过这病可能是治不好的。
  腊月里事少,他却也不怎么往外跑了。
  有时就对着阿狸的菜谱写他的“吃菜集”,每写完一篇就读给阿狸听。遇到阿狸没做给他吃过的,就说:“等你好了,记得做给我吃。”
  这孩子文采真心不行,但俏皮话倒是不少,每每让阿狸笑得前仰后合。
  有时就让阿狸坐在他怀里,两个人共披一件斗篷,只露出两颗脑袋来看雪,一边说话,一边摇啊摇。
  外间白雪茫茫,红梅怒放,屋宇楼阁层叠起伏,曲折缦回,在雪天里那金彩朱砂一点点洗尽了,渐渐变做飞白染墨一副素淡画卷;屋里熏笼里热气迎面扑来,茶茗飘起白雾,杯盏旁搁了一枝黄灿灿的樱草花。司马煜说得口感,就从斗篷下伸出一只手去端茶水,问阿狸一句,便先就这喂她一口,再将剩下的饮尽了。
  有时他手持书卷,阿狸就从后面抱住他,伸手探进他衣服里去。司马煜就放下书,反过来挠她痒痒,闹着闹着,十有**就到了床上。阿狸求饶了,他便得意洋洋的起身。阿狸就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长睫低垂,眸光潋滟,吐气如兰,“……别走。”纵然他一直觉得阿狸那句“怀了孕就好了”是在取笑他,但当阿狸说,“我们要一个孩子吧”时,他就相信,她很快会好起来。
  阿狸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起来。
  第二年四月,暮春孟夏之交,荼蘼花灿,小荷才露的时候,桓道怜临盆。
  因比预产早了十天,谢家还没准备周全。
  恰赶上谢清如归宁。谢家宴客谢媒,司马煜带着阿狸微服来。忽然间喜事传来,一时就忙乱起来。谢涟这么沉静的人,直接就提着酒壶跑了。
  司马煜和阿狸面面相觑,各自忍笑不语。
  从中午等到霞光漫天时,产房才传来消息。是个男孩儿,母子平安。
  一家子人互相拱手道贺,脸上的欢喜藏都藏不住。连太傅见人都是乐呵呵的。
  谢涟一直没回来,王琰要陪谢清如。只司马煜和卫琅是外人,便也不久留。阿狸也跟着一道回去了。
  谢涟守在桓道怜的床边。
  灯火暖得就想谢涟的目光。他正抱着孩子给桓道怜瞧。
  桓道怜拨弄着,忍不住俯身亲了亲,问道:“可取了名字?
  谢涟道:“大字叫炜,你觉得呢。”
  桓道怜便喃喃念道:“彤管有炜……”点了点头,“光辉灿烂,是个好名字。”又说道,“你会好好待他吧。”
  谢涟笑望她一眼,带点责怪,却全无严厉。
  桓道怜却并不回应,依旧是淡淡的模样,道:“该给我写一封休书了。”
  谢涟这次意识到她不是在开玩笑。却并没有立刻驳斥了,而是将孩子交给乳母,安放好了,才安静的在桓道怜身边坐下,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桓道怜望进谢涟的眼睛里,带些叹息,带些难过,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柔着:“我自七岁时遇见你,到如今也十一年了。我很早之前——在知道自己要嫁你之前,就一直仰慕你。想着能与你相守此生于愿已足,再不敢多求。结果我还是错了——谢郎,人总是不知足的。自嫁给你之后,我才知道,其实我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若得不到,我这一生都不能畅意,也许终会反伤到你。可是,你注定不会给我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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