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继安] 历史与未来-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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痰鹊雀呖萍汲晒慕峋В∠执姆肿蛹际跎踔量梢允褂谩肿邮质跚衅鹨桓龈鲈樱槌墒诟龊幸糯蜃拥腄NA。因此你跟我们一样,体内有46对染色体,但那却是用人造的计算机代码部件构成的,它们的表现与生物体极其相似:能够自我繁殖、复制,甚至也会染上使之虚弱的疾病……”
面对这番宏论,我目瞪口呆,无言以对。刚刚在太平洋上的那个小岛上的“F&C研究中心”经过东方白的那一番折腾,现在连我也难以判断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了。一切都泛着怪异的绿光,耀眼的晕眩,极快的速度向下坠落……是的,我完全有可能被弄成那个“非我”所说的那种“当代尖端技术的杰作”!不,甚至真正的“我”早已不存在了,我确实是一个“复制品”……天哪!我为什么会如此这般一而再再而三,不知不觉就作了人家的“科学试验品”?
然而正是在这时候,傅音猛地挣脱了那个“非我”的怀抱,退到屋角的梳妆台前,用颤抖的手指着他,大声说:
“非常感谢你的提醒,欧阳……不,先生,你和他一样,也完全可能是这样一个高科技的‘作品’啊!”
热泪涌出我的双眼,我缓缓向她走去,试图伸手拥抱她:“傅音,我和他只可能有一个是真的!你好好看看我,你摸摸我的手,我才是真正的欧阳,深深爱你的欧阳啊!”
傅音一闪身躲开了,并且以极快的动作从身后梳妆台抽屉里拿出了一把0。38口径的“科尔特”手枪,直直地对准了我:“不要靠近我!”
那个“非我”趁机走了过去:“傅音,亲爱的,打死他!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家伙!”
然而傅音手中的枪又对准了他:“你也别再碰我!除了穿着之外,你们两人一模一样,叫我怎么分得清真假?而且,在那个绿洲岛上,你们两人,都有过一段‘失踪’的经历,我该打死准?”
她眼里泪光闪闪,分明陷入了极度的悲伤中,我的心再次因痛苦而抽紧了。就在这时我想起了东方白,我高叫起来:
“傅音,我们应该马上去绿洲岛上的‘F&C研究中心’,东方白会帮助你判断真假的。找到他,一切都真相大白!”
我原以为那个有血有肉的“非我”如果确实是我的“复制品”的话,他一定会反对这个建议。然而,他却拍手大笑起来:“好!好极了!马上就走,怎么样?”
我反倒愣住了。这个家伙爽快得让人起疑,难道“冒牌货”果然是我吗?
傅音慢慢收起了枪,神色也迅速恢复下平静。她毅然点点头:“看来这是唯一的鉴别办法了。东方白那里有最先进的技术手段和设备,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颗与众不同的脑袋……”
“走吧,我们马上出发!”听傅音这么一说,那个“非我”居然催促起来。
我脑子里猛地一亮:他如此急不可耐地要去东方白的研究中心,显然这个阴谋的起因和最终目标,既不是我也非傅音……
好,那么,我们走吧!
(六)
天亮以后,我们三人已经乘上一艘高速快艇,行驶在白浪滔天的大海上了。
快艇是从“太平洋旅游公司”花了高昂的价钱租来的。我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人们都把我和那个“非我”,当成一对孪生兄弟了,其实他们并没有仔细观察我和他。世界上任何再怎么酷似的孪生兄弟,都是有着明显的区别的,而我和我的那个“复制品”,却连脸颊上的两颗痣、眉毛的粗细长短,都长得分毫不差!
好在再过几个小时,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了。
替我们办理租船业务的丹尼尔是个好心肠的先生。快艇驶离岸边时,他站在码头上向我们挥着手大声喊道:“喂,千万要小心那个‘撒旦’啊!”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在旧金山我的寓所里那个晚上,185电视频道描送的那条可怖的新闻。在去绿洲岛的途中,我们正是经过那头海中猛兽、那条食人鲨出没的海域。心事重重的傅音显然已经完全忘掉这件事了,而那个“非我”问起谁是‘撒旦’时,我机警地保持了沉默。
我和他必有一个是假的。这意味着我们之间只有一个人有在这世界上生存下去,尤其是作为美丽、温柔的傅音小姐的恋人生存下去的权利。那个“非我”说不定在见到东方白之前,就会在茫茫大海上干掉我,让我去喂那条食人成瘾的大鲨鱼……
我的意料没有错:就在我们快要接近绿洲岛时,他动手了:高速快艇突然减慢了速度,像陀螺似的,在波浪滚滚的大海上打起转来!
我一个踉跄跌倒在船舱里,这时候我看见这个酷似我的“复制品”,抓起一柄扳手,摇摇晃晃向我走来。
“你,你要干什么?”瞧着他满脸凶相,我惊慌失措地大声问道。我早已意识到,要是真的格斗起来,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回事?船为什么停下?”这时,坐在船头的傅音转过身来,大声喊道。
“马达出毛病了,我去修一下。”他一瞬间又露出了满脸的温柔,回答说。
他果然在船尾发动机舱前蹲了下来,用那只扳手敲敲打打起来。我明白了,为了通过傅音达到他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是不会当着她的面杀死我的……
海上雾蒙蒙的,刚才还隐隐可见的绿洲小岛,这时也不见了。马达突然轰鸣起来,船停止了剧烈的摇晃,但是我听见那个“非我”大叫一声,我和傅音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只见他捂着鲜血淋淋的左手,疼得扭歪了嘴。
“你怎么了?”傅音本能地惊叫一声,扑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螺旋桨突然起动,不小心弄破了皮。”他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傅音瞪大了双眼,凝视着他那只仍在滴着鲜血的手,然后,她转向了我,目光充满了恐惧。不用她开口,那个“非我”冷笑一声,对我说道:
“如果是你,漏出来的可能就是集成电路、润滑油之类的玩艺了吧?”
“马上就要到绿洲岛了,一切都会真相大白。”我无力地说。
他冷笑一声:“何必要上岛才弄清呢?我们现在就可以见个分晓。”
“你想怎么样?”我恐怖地望着他。
“哗”的一声,他将一把雪亮的船用消防斧剁在了船舷上:“你敢用这个来证明你也是个血肉之躯吗?”
明白了,他刚才来这么一手,原来目的竟在于此!没有别的退路了,我求救地转向傅音:“傅音,如果你需要我把自己的手掏出来给你检验,我就……照办!”
傅音的目光却越过我的身躯,因突如其来的巨大恐怖而僵直了。她伸出手臂,笔直地指着船头的海面,惊叫起来:“快看,那是什么!”
我回过头去一看,也惊呆了:只见远远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光滑的巨大躯体,背鳍像一面黑色的风帆,犁开滚滚波涛,飞快地向我们的小艇猛扑过来!
毫无疑问,这就是那个海中魔王,那头名叫“撒旦”的食人巨鲨!
“鲨鱼!吃人鲨鱼!傅音,快趴下,快!”我刚刚来得及叫出这一声,那头巨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我们的小艇旁边。当它带着风、挟着浪,猛地从水中跃起扑向小艇的一瞬间,我甚至连它那瞪着溜圆的冷冰冰的眼睛,也看得一清二楚!
在巨大的冲击中,小艇向一旁倾斜,船舱里顿时灌进了大量的海水。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灾难,我的那个“复制品”吓得面色苍白,只见他一把推开身边的傅音,双手紧紧抱着脑袋,躲到船舱尾部的发动机后面去了。
傅音也吓呆了,半坐在船上,竟一动不动。这太危险了!我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向她猛扑过去。几乎与此同时,那只凶恶的海中猛兽又发起了第二次冲击,比第一次更来势汹汹,力量更大。海水像爆炸似的裂开了一个黑色的深渊,紧接着这“撒旦”便如同一枚从水中发射的鱼雷扑上了小艇小艇在它的重压下翻向一边,傅音和那个跟我完全雷同的“非我”生物,同时掉进了海中!
恶鲨带着巨大的惯性,潜入水底冲得老远,海面上暂时恢复了平静。我胆颤心惊地趴在船舷边,极其恐怖地盯着海面:
傅音在水里拼命挣扎着,向离她不远的那个人发出呼救:“帮帮我,我不会……游泳!……”
远处,“撒旦”的黑色背鳍又从水里露了出来,并且极快地重新向这边扑来。可是那个冒充我的家伙,那个人形的生物,却像根本没有听见傅音的求救似的,自己向已经重新稳定下来的汽艇游来。
恶鲨越来越近,我已经看得见它因狂怒而张开的血盆大口了。这时候,我什么也来不及多想,便纵身一跃,迎着恶鲨的巨口,奋力向快要没顶的傅音游去……
(七)
“喂,二位,我们这次去远一点的朝代,看看我们祖先当年的辉煌,怎么样?”东方白给我和傅音一人倒了一杯咖啡,笑着问道。
我看了一眼傅音,回答道:“我是再也不想跟你玩命了。傅音,咱们回国之前,我倒建议你不妨试一试,感觉绝对不一般……哎,你怎么老半天一声不吭?”
我们坐在绿洲岛上的最高处,一座峭壁上的旅游度假村的花园中,眺望无边无际的太平洋。海浪拍击着沙岸,像白色的纱裙,温柔地轻吻着这块大洋中的绿洲。
“老是在想,”傅音对周围的美景视而不见,仍然仿佛陷在沉思中,“东方白,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复制你,而要兜这么大个圈子,冒这样的风险?”
东方白得意地哈哈大笑:“有关我的实验所的一切最机密的东西,尤其是像回到‘过去’那样进入‘未来’的硬件制造技术,都装在我脑袋里,复制出一个形似的我,有什么用呢?而且一旦我发现有一个我的‘复制品’,我会像欧阳老兄那么温柔,那么老实巴交吗?苦苦证明自己不成,最后不得不用生命作赌注,才赢得了你的信任……”
他哈哈大笑起来。我脸红了,赶紧将话岔开:“傅音,他们甚至也不能复制你去骗东方白,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东方白先生的‘高空翻滚列车’,从来没让你乘坐过呢……”
现在事实当然全清楚了:那个复制得与我一模一样的“非我”,正是日本人坂原三郎的“杰作”。正是他介入了东方白带我进入“模拟真实”、重返历史的试验,弄清了有关我的一切信息,才造出了这么一个“有血有肉”的生物体”。在傅音的小红屋里,这个“非我”生物关于对我的那番“解剖”,也正是他自身的写照……但是坂原根本没让他上过绿洲岛,只是将我的一切信息输入‘人工生命’的毛坯,使之与我一模一样,然后将他送到西雅图,去敲开了傅音的家门。
也多亏了他是真正的“血肉之躯”,才使我和傅音鲨口脱身:他被发动机弄破的左手流出的鲜血,在他落水后染红了一片海水。那制造得过于逼真、过于浓烈的血腥味强烈地刺激了那头海中猛兽,使它马上放弃了我和傅音,掉头向他扑去。聪明反被聪明误,就这样坂原先生的“杰作”,当了我和傅音的替死鬼。
然而那头恶鲨也没有逃脱厄运:当它一口吞下那道美餐后,刚游了不远,装在那个我的“复制品”腹中的自毁装置就爆炸了,鲨鱼和他,都葬身海底……
“傅音,大难不死,你有什么感觉?”东方白转向傅音。
傅音用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深情地凝视着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真正的人的感情,是永远也无法复制的!”
说完,她不顾一切地搂住我的脖子,在我脸上重重地亲吻起来。
东方白别过头去,似乎在问大海:“傅音,你要回国了……什么时候走?”
傅音放开了我,转向他:“我暂时不打算走了!”
我和东方白几乎同时吃惊地问:“为什么?”
傅音站了起来,眺望着大海,神情无比严肃起来:
“为了‘未来’吧。那时候,如果日本真正是由坂原这样的战争狂人当了政掌了权,中日重新开战,他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只需在工厂里制造出我们中国军队、我们中国政府的关键人物,甚至‘复制’出我们国家的领导人,你们想想,会有什么结果?”
我也站了起来:“东方白,取消第二次‘重返盛唐的试验’吧!的确,我们绝不能老是沉湎于过去……”
东方白沉思良久,严肃地点点。
作者小传
刘继安,39岁,成都市人。自15年前《科学文艺》创刊直到今天的《科幻世界》,我为她创作了《复活》、《湖边奇案》、《如愿以偿》、《未卜先知》、《证据》、《阴暗的组装》等作品。作品曾获“世界科幻年会奖”、华东地区科幻“金羊座”铜奖,《湖边奇案》1984年选入德国出版的《中国科幻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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