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三娘子 作者:蓝艾草(晋江金推vip2014-06-12正文完结)-第1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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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泪。
他虽然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阿爹阿娘都哭的这般伤心,他只觉心里也好难过。
远处的几户人家皆站在那里,既不曾靠过来也不曾离去。
他们都是在政治斗争中饱尝过流离辛苦的,已经习惯了默默观望与默默关怀,而不是出了事便一窝蜂的涌过来,问长问短。
与上京城中那些活的恣意的人全然不同,他们的存在,乃至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被紧紧搂在义安郡主怀里,又被容绍搂着的林碧落虽然眼眶有几分酸涩,可是却没有流下泪来。
不得不说,当遥远的骨血亲人切切实实的在她面前,她竟然诧异的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多的泪水来欢庆重逢。她心中无数次感恩生父母,可是若论起思念之情来,恐怕还及不上义成郡主思念妹妹。
她只是有感于义安郡主与容绍的激动,以及那种爆发式的喜悦与眼泪,只心中有几分感动。
——这一对父母,委实太过陌生。
只不过哪怕是陌生人,她也很自然的偎依着他们的怀里,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温暖,心中一片安宁。
终于到家了!
良久,容绍将小儿拉到了自己怀里,他站了起来,目光紧紧盯着依旧被义安郡主搂在怀里的少女。
她很安静。
这是容绍得出的结论。不过想到这女儿从出生起便被送走,隔了十四年回到他们身边,陌生总是难免的,他心中既难过又欣慰。
她并没有推开他们或者露出不悦的目光,只是一感觉到脱离了容绍的怀抱,便伸手轻轻拍着萧怡的背,安抚义安郡主。
义安郡主哭的嗓子都哑了,也终于有几分接受现实了,虽然天上掉下这块馅饼好大好大,砸的她一时晕头转向,可是发泄过后,她还是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拿手拭了拭自己面上的泪,又伸手替林碧落整理被自己弄乱的头发,手上的泪水糊到了少女滑腻的脸上,她才觉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她连忙从怀里掏出帕子,往女儿脸上去擦的时候,粗布帕子靠近了她白晳的面孔,顿时又缩了回来,带了几分局促之意:“阿娘……阿娘真是……”对方很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帕了,将自己脸被糊的泪水拭干净了,又很自然的替她擦眼泪。
“阿娘,你这是不准备让我起来了?就让我一直跪着么?”她带着笑,温柔的注视着在义安郡主。
义安郡主又想流泪了……
她拉了女儿的手,将她拉起来,见她干净的裙子已经跪脏,便要弯腰去替她拍土,却被林碧落抓住了手,感觉到自己握着的粗糙的手,林碧落心中一酸。
“阿娘,不要紧的。”
她想起了养尊处优的姨母义安郡主。
萧锦的手保养的极好,与十八少女的手无异。
“好!好!”
容绍眼眶亦红,又将自己怀里站着的少儿推到了林碧落面前,声音里含着说不出的喜悦激动:“谦儿,这是你阿姐!你阿娘一直跟你提起过的阿姐!”
小儿黑葡萄般的眸子在林碧落面上扫了一遍,见她笑的极为温柔,遂朝着她行了一礼:“谦儿见过阿姐!”被林碧落拉了起来,他顺势牢牢握住了林碧落的手,感觉到这个阿姐嫩滑的手指,身上传过来的馨香,又仰头瞧一眼她雪白的面孔,如画眉目,心中暗暗得意:原来这就是我阿姐!
这个阿姐我好喜欢!
他心中如此做想,不想林碧落松开了义安郡主的手,在她不解的眸光里,弯腰将小儿抱了起来,抱到了怀里,在他额头响亮亲了一记:“阿弟真可爱!”
小儿的小脸刹时红透!
义安郡主强忍着泪意引了林碧落进院子,容绍招呼了楚君钺进房,其余护卫拴好了马,便站在门口守着。
这院子比起林家两进的院子,以及郡主府来,真算得是简陋不堪。
义成郡主边引了女儿进家门,便小心观察她脸上的神色。
方才她是真哭昏了头,多年思女成灾,这会儿才想起来,这孩子是在上京城中长大,哪里见识过这等荒凉之地?况且这些一路护着她来的军士们又是哪里来的?种种疑问都涌到了脑子里。
小儿在林碧落怀里一动不敢动,伸出小胳膊来搂住了林碧落的脖子,心道:这个阿姐可比不得阿爹的身板儿,万一将我摔了可怎么好?可是他又舍不得自己主动下来,只觉阿姐身上的味道十分好闻,长的又美,又是自己一个人的阿姐,心中真是欢喜不已。
☆、104希望
第一百零四章
容绍看着闺女亲亲热热抱着儿子;与妻子相携进屋,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一时里看住了;直到楚君钺轻咳一声;他才回来神来。
“小将军请坐。”
院子里放着的石桌石凳;天气晴好;况屋中窄小贫寒,容绍索性将楚君钺相请到了院子里坐下。
“小将军此次送了大姐儿前来;不知她……”是前来探亲还是长居
楚君钺遂将圣上发现了林碧落,着他押解流放林碧落至此的事情道明;又道:“闻得先太子在此,晚辈既然已经来了;不如容叔带我去与先太子见个礼?!”
容绍听得他这提议;顿时心中便有了几分警惕。原来他还想着,单只流放大姐儿,倒用不着这么大阵仗,着两差私役押解至此便行,何至于要劳动面前的年轻将军带着护卫前来?
原来是为了先太子吗?!
难道是当今圣上不放心先太子,还怕他在边陲做乱,特意派了这年轻的小将军前来动手斩草除根?
这么多年过去了,今上倒还是改不了多疑的毛病。
他面露戚容:“小将军来的不巧,先太子殿下两年前便已经不在了,你若是有心,我倒可以带小将军去先太子墓前上烛香!”
先太子其实在流放的路上便因思虑过重而染上了病,到得边陲之后,病入沉疴,一直缠绵于病榻,又因生活困苦,无钱就医,全凭容绍懂得的一点皮毛医术来维持,在外面采些普通草药熬煮,两年前终于支撑不住,撒手西去。
楚君钺的神色里带上了凝重之意,忽起身来向着容绍行了一礼,“容叔,有件事情您久在边陲不知,当今圣上至今膝下尤虚,此次末将前来,一则是送府上大姐儿,另一则却是带了圣旨前来,从先太子儿子之中择一贤明聪慧的王子,带回京中继承大统!”
容绍见得他面上恳切之色不像作伪,又想到今上无子之事,回头自可向自家闺女探查,连同眼前的年轻男子的来历也可一并查问,遂拉了他坐下:“小将军也别急,先太子倒只有当初太子妃生的皇长孙一个,其余的……当初流放的路上,孩子们太小,都夭折了。”
其实当初太子的妻妾里,不止是夭折了个女婴,还有个半岁的小儿郎到得四合之后便奄奄一息,没过几日便去了,唯有现在活着的皇长孙,比之林碧落大了两岁多,病了一阵子才缓了过来,后来还是跟着容绍学功夫,身子骨儿才好了起来。
楚君钺听得先太子还遗有一子,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为着此事做的隐秘,怕各地藩王心中有不好的念头,或者采取什么行动,今上这才在去年召集各地藩王携子进京,一方面做出对诸世子亲近的态度来,另一方面暗中令楚君钺尽快起身,前往边陲将先太子的子嗣择一带回。
今上还当先太子子嗣颇丰,哪知道先太子也仅留有一子,也不知是不是天意。
当年他不顾兄弟情义,赶走了长兄,夺得了宝座,如今后继无人,却只能回过头来求助于长兄,真是天理循环。
容绍关心的问题也是义安郡主所关心的问题。
义安郡主牵着女儿进了房之后,但见房内家徒四壁,如今倒是添了桌椅,又及房内多了个原木做成的屏风,做工极为粗糙,将房内右手边隔开一个空间,里面支着张小床,却是容谦的坐卧之处。
林碧落先时被义成郡主搂在怀里痛哭,心中倒还好,此刻站在房内却忍不住鼻端泛酸。她是在义成郡主府生活了一年的人,深刻的体会过身为郡主的优渥的生活。同样身为郡主,义安郡主的生活简直是连上京城中寻常百姓家的生活都不如。
义安郡主见她抱着幼子站在房内,神情黯然,心中只道她不惯见这样贫穷的生活,也有几分局促难堪:“大姐儿——”她的女儿本应该是金尊玉贵的长大,只是因为她当初的选择,而影响了一双儿女的生活。
作为亲娘,她不是不惭愧的。
可是哪怕再惭愧,却也并不后悔。
她不能够想象没有自己的日子,容绍该如何在这荒凉的四合小村里苦捱过这一十四年的时光。哪怕她在京中荣华依旧,恐怕此生都良心难安。
“阿娘,我渴了呢。”
林碧落一抬头便看到了义成郡主抱愧的眼神,她并非无知小儿,立刻便想到了这抱愧的眼神从何而来,故用别话岔开。
“是是……你看我,都高兴的晕了头,都忘了给大姐儿倒碗水喝。”又去拉搂着林碧落脖子的小儿:“阿谦,你还不下来,你阿姐走了这么远的路,别累着了她。”
小儿在林碧落怀里窝的正舒服,闻言颇有几分不情愿。不过他向来懂事听话,到底还是小心挣扎着要从林碧落怀里往下跳。林碧落见他这不情愿的小模样,揽紧了他往凳子上一坐,逗他:“阿弟叫谦儿么?阿姐不累,你是想到地下去还是让阿姐抱一会儿?”
“我……我想让阿姐抱着!”小儿双目亮亮的盯着林碧落,倒引得她轻笑一声,在他左右脸蛋上各亲了一口。
“谦儿好乖!”不但乖,还一点也不认生。
义安郡主倒了碗水,林碧落见得她端过来的碗也是粗瓷大碗,比之她家仆人用的还不如,心中更是酸涩。许是血脉天性,哪怕面前妇人容颜残老,可是那殷殷期盼的目光里满溢了欣喜关切,她将碗里的水一口饮尽,将碗放到桌上,又拉住了义安郡主的手:“阿娘你坐!”
“大姐儿,你回来……住几日?”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义安郡主心中是极为不舍的。
但是瞧着大姐儿这般回来,也不似流犯,唯有探亲。她已经十四岁了,明年便可出嫁了,说不准便是在成亲之前来瞧一瞧亲生爹娘。
一想到这点,义安郡主的眼眶便红了。
连小儿也侧头打量着她,目中眷恋不舍甚浓,小心的将林碧落的脖子环紧:“谦儿不要阿姐走!阿姐留下来陪谦儿!〃
“好。既然谦儿喜欢阿姐留下,那阿姐就留下来。不过……阿姐也没地方睡啊,要不让阿姐睡谦儿的小床?”
小儿连连点头:“嗯嗯!”
她见得义成郡主又想亲近又忍不住伤感的模样,握着郡主的手一笑:“我才进了家门,阿娘便要赶我走吗?我被圣上流放到了四合,阿娘就算要赶我走,我又能去哪呢?看来只能在隔壁盖间屋子来住了。”
义安郡主忙低头拭泪,抬头之时眼中满是泪花,只是面上却带着笑意:“傻丫头!阿娘怎么会赶你走呢?阿娘盼你还盼不来呢!”怎么想如今都像做梦一样。
又问她被圣上流放是怎么一回事。
林碧落便将她被义成郡主接回去养了一年,不成想此事被捅到了御前,这才有了流放之事,只不过隐去了楚君钺当殿求亲一节。
“阿姐她……到底还是知道了。”义安郡主思及姐妹俩最后一次见面,心中诸多伤感。
“你姨母她可好?”
“挺好。”林碧落想一想,哪怕义成郡主府后院诸多女人,但是姨母她自己不在意,便算不错吧?
“阿娘你不知道,姨母去年还添了个小表弟呢,如今是儿女双全。”
义安郡主还当这些年义成郡主定然生了许多儿女,哪知道统共才一儿一女。
“我记得阿兰也不小了,应该已经出嫁了吧?”
想起虞世兰那莽撞样儿,如今还不知同秦二郎怎么磨呢。林碧落更是笑了起来:“我离开的时候,兰表姐她还没订亲呢,也不知道这会儿订亲了没。我可就不知道了。”
又问了些她流放路上的事情,听得她提起的尽是哪座城池有特色,哪里的某种小吃味道极好,义成郡主决非傻子,她自己当初流放途中受了多少罪,如何不知,立即便从中嗅出了不寻常:“外面那位少年将军……他是何人?”
若不是押送人员恂私枉法,自家大姐儿哪可能这么舒服的来到边陲?
林碧落无奈,只得将楚君钺家世来历一一道明。原本是简单的几句话,可是她近来与楚君钺极为亲密,不觉间讲起此人来口气便有几分亲昵,义安郡主是过来人,哪怕瞧出端倪,可是想到楚君钺前程似锦,而大姐儿此后唯有留在四合,二人千里相隔,身份上又是天差地别,唯有心中黯然,愈加替女儿伤心,却也是不肯将这层伤心表现出来。
母女俩坐着说了许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