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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节

金玉满唐+番外3 作者:袖唐(起点高推vip12.8.13完结)-第1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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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玄意呆呆的听着,一时反应不过来,半晌才声音沙哑的问道,“我是谁?”

“您是柴家的郎君,在族中排行十四……”圆子的声音顿了下来,按照原来的话,她接下来会介绍他何时娶了闻喜县主,何时单立府邸……可是此时,他的夫人正躺在灵堂之中,如果他听完之后,像往常一样问他的夫人在哪里,要求见她,该怎么办?

“阿郎,您的烧刚刚退,还是别想太多事情。”圆子把巾布沾了水,帮柴玄意擦脸,继续道,“您是躺一会儿,还是现在就起塌?” 

柴玄意愣愣的半晌,才道,“起塌。”

圆子唤了侍婢进来,伺候柴玄意梳洗更衣。柴玄意任她们摆弄,目光却一直盯在一名侍婢发间的白绫花上,看了许久,只觉得喉头莫名发堵,便一伸手将那花给扯了下来。

正在帮他整理衣角的侍婢吓得惊叫一声,惊诧的看了柴玄意一眼,便飞快垂下眼,欠身道,“奴婢该死。”

久久没有人回应,她偷偷抬眼,却见柴玄意盯着手里的花发呆。

圆子惊愕的看着柴玄意这一系列的动作,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道“阿郎……您可是想起什么了?” 

柴玄意身上的衣物已经穿好,一袭青衣,头发还未曾梳理,只在背后松松结起,修长好看的手拈着一朵白绫花,目光似是盯着它看却又显得空洞没有焦距。 

屋内静谧的吓人,圆子悄悄挥手,令众人都下去。 

“阿郎,奴婢先告退了,您若有事就叫奴婢。”圆子说完见他没有反应,怕他忘记了,便再次提醒道,“奴婢名叫圆子。” 

说罢,她也退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却听柴玄意叫住她,“圆子。”
“是,阿郎有何吩咐?”圆子顿下脚步。
柴玄意缓缓道,“我。家里还有谁?” 

圆子心里咯噔一下,笑着道:“柴家的主子上上下下加起来得有百余人呢,奴婢一时也说不清楚,不如您先用了早膳,奴婢慢慢说?”

柴玄意怔怔的点了点头。
外面的雪已经小了,只是天还阴着,偶尔还有一两片雪花飘落。 
柴府门口已经挂上了白绫,在雪中戚戚清清没有一个吊唁者。 
过了午时不久才有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正在烤火的门房见来了人,立刻起身看见一袭月白素衣的女子由侍婢扶着从车上下来,面上覆着黑色皂纱,一副吊唁的打扮,他便迎了出去,“这位娘子是?”

“我前来吊唁闻喜县主,请恕我不便表明身份。”她清冷的声音缓缓道。 

门房自是知道闻喜县主的身份是许多人避之而不及的,府内也没有能够做主的主子,他思来想去,觉得这府里也没有什么好图谋的,便先请了她去门房里,再派人去通知了管家。 

等了片刻,便有小厮过束道,“吴主事让小的来领您去灵堂。”

并不是管家怠慢,而是吊唁者已经说了不想表明身份,因此便遵从客人的意思,低调的来低调的走。

小厮一路无话,领着人到了堂便匆匆退去。
灵堂中空旷无比,只有一口棺,满屋子的白练,棺前摆放着祭物,没有一个人守棺,只有廊下立着几个侍婢候用。

冉颜静静看着对面的棺木,再一次对尸体产生了抵触的情绪,不仅仅是因为欣赏李婉平这个人格,还有她与自己长着五六分相似的脸,这也是她忍不住要来吊唁闻喜县主的原因。

冉颜不知道大唐的丧葬习俗,只冲着棺深深的三鞠躬。身后的晚绿看的莫名其妙,但亦能感受到她的肃穆。

站了一会儿,冉颜才领着晚绿离开。
走到庭院的时候,听见有清晰的琴音传来,心中微动,便不自觉的顺着琴音而去。
“娘子,那里是后院。”小厮提醒道。

冉颜恍如未闻,径直走过一道门,看见了满园开败的梅花,大雪压枝,亦别有一番美丽,却总不如繁花盛开来的热闹。

小厮见状,不敢硬拦,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便连忙折道,回去找管家询问。

冉颜听着琴声,猜测恐怕没有人告诉柴玄意他妻子的死讯,不禁觉得可悲。她刚刚准备走入梅园,却忽然见一个碧衫侍婢闪身而过,往书房那边去。冉颜站在梅树后,又是一袭月白素衣,那侍婢走得急,竟是没有看见她。 

冉颜曾经去过书房一次,还记得路,迟疑了一下,便随着过去。 

走至书房门口的时候,只看见廊下放了一只火盆,她听见脚步声,立刻拉着晚绿躲进了墙后,悄悄伸出头窥探。

那碧衫侍婢从袖中掏出一沓厚厚的纸,一张一张的丢进火盆里。

冉颜见她背对这边,便从一侧的楼梯上了走廊,把脚步放到最轻。 

那侍婢似乎一直警觉着周围,冉颜刚刚踏上廊,还未走两步,她便倏地回过头来,见是不认识的人,微白的脸稍稍缓和了一些,看见冉颜的打扮,便冲她欠身道,“您是来吊唁夫人的吧,这里是书房,灵堂在那边。” 

冉颜默不作声的缓缓走近她。冉颜认识这个侍婢,曾经还在书房里见过她,是柴玄意身边伺候起居的,叫圆子。

“我一直在想,柴郎君得了如此严重的失忆症,究竟是怎样记得仇恨,去杀害何彦和瑜郎……原来如此。”冉颜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纸张上。 

冉颜丝毫不怀疑李婉平的智商,如果柴玄意真的只杀了白茹,她不会那么傻的以命换命,除非与她发现了什么,却又为时已晚,只能用这样决绝的办法。 

只可叹李婉平这个人格不能长久的存在,否则也不会有人能在她眼皮下钻空子。 

圆子脸色煞白,不仅仅是因为冉颜的话,也因为冉颜的眉眼与闻喜县主生的太像,她认错了一次,便能认错两次,况且冉颜此刻还面上还覆着皂纱。

“你你” 圆子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手中的纸张散落一地。


第285章 夫人 

微风乍起,几张纸吹落到冉颜脚边,她弯腰捡起两张大致的看了一眼。果然不出她所料,上面写的全部都是窦程风等人如何祸害柴玄意,又如何意欲对闻喜县主轻薄。

冉颜昨天辗转难以入眠,仔仔细细的想了遍了整个案子。

案子有个极大的破绽:李婉平知道人是柴玄意所杀,所以揽下罪名,自尽以求保住他的性命。那么作为一个记忆只有一昼夜的人,柴玄意怎样知自己与道窦程风等人的仇恨?

这有两个可能,一是他事先就有记录的习惯,失忆之后无意中看见了自己从前写下的东西,因此仇恨复燃。二是,根本就是有人提醒并煽动他进行复仇。

冉颜觉得,单凭一纸文字勾起一个人杀念恐怕很难。所以她更相信第二种可能。

“好俊的字。”冉颜赞叹了一声,旋即将纸张折好放进了自己的袖袋里。晚绿见冉颜收起来,便连忙把地上剩下的纸都捡了起来。

圆子面色惨白,嘴唇止不住的抖着,看着冉颜半晌,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泣道,“夫人,奴婢真的不知道会害死您……奴婢没有想过害您……”

她心中惊惧,竟是没有注意到冉颜对柴玄意的称呼是“柴郎君”而非“夫君”。

冉颜却是注意了一下称呼,冷冷道,“可是杀人是死罪!你煽动他杀人,不是把他推向死亡吗!”

听闻此话,圆子抬起头来,满面泪水的脸上,惊惧的表情中透出阴狠,面目显得有些挣狞,她浑身僵直,肩膀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怨毒,“那几个人该死!他们连畜生都不如!他们诱逼阿郎吸食阿芙蓉他们在书房里吸食阿芙蓉的时候,我就听见窦程风想让阿郎叫您过来……”

阿芙蓉有一定催情效用,在这个时候想叫闻喜县主过来,有什么目的已经不言而喻。

圆子喘着粗气,眼泪不停的掉落,“还有那何彦和瑜郎,他们把催情药和阿芙蓉掺起来逼阿满吃,瞒着阿郎肆意的玩弄她。阿满是我唯一的亲人,对,我们是贱婢,贱婢的命不值钱,但是阿满的命在我眼里就是最金贵!我恨他们,阿郎想杀了他们,我提醒他,有什么不对!”

阿满比圆子生的美丽,所以因此遭受了许多折磨。

冉颜沉默,这个案子本来很简单,破绽也都明显的摆在那里,可是从一开始,谁都没有在意区区一个侍婢的性命,也没有想过谁会为了区区一个侍婢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来。

冉颜也不是没有注意过这名侍婢,但她按照逻辑来思考,下意识的就把这个案子放在大唐的尊卑观念里,几个人的关系纠葛又吸引了大部分的视线,所以冉颜也是直到李婉平自杀,才对开始注意这一点。

只是,萧颂从一开始就查了所有人的身世,包括死去的侍婢阿满,却并没有查出什么特别的,也不曾查出阿满与圆子有什么血缘关系。

不管如何,如今真相已经大白。但……如果将此事抖出去,柴玄意就必死无疑,李婉平的自杀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这里是大唐,没有法律规定失忆之人被教唆杀人不用偿命,更何况除了何彦和瑜郎,他是在清醒的情形下杀了白茹。

冉颜心头有些发堵,这圆子可恨又可怜,柴玄意可悲可叹,最最令人惋惜的便是李婉平,她是明白自己活着对所有人都是一种负担,因为爱柴玄意,所以才给他一个解脱。

柴玄意娶闻喜县主,一方面因为她的人格分裂而困扰,一方面是郁郁不得志,他甚至比不上上刘应道,至少,主人格出现的时间最多,他们能够有很多时间厮守,然而柴玄意一样前途尽毁,却只能巴巴的等候李婉平的出现,等到他的心枯了,也因此才会被窦程风有机可乘吧……

没有谁对谁错,只是命运弄人。

这件事情,萧颂恐怕也早已经猜到了结果,而他选择一早进宫面圣,却并未过来确认,怕是因为在这个案子之中,闻喜县主之死已经盖过了一切。

“你起来吧。”冉颜轻轻道,“既然知道错了,便用余生去弥补吧。”

此时此刻,她也只能说这句不痛不痒的话。冉颜转身,正看见柴玄意携着琴从拱门进束,他一袭浅青色的圆领广袖宽袍,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冉颜朝他微微欠身,领着晚绿离开。

擦身而过时,却闻柴玄意轻轻唤了一声,“宛平。”

冉颜脚步一滞,转头望向他,一句“柴郎君”到了嘴边却被硬生生咽了下去,转而道,“你想起来了?”

柴玄意见她这么问,眼睛一亮,神情很是高兴,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未曾……我只是……感觉。”

看着他这副模样,冉颜很难狠心来告诉他你认错人了。

局部性失忆症,除了刻到骨子里的习惯,别的一切都不会记得,柴玄意如今竟然还能唤出“宛平”两个字,还能凭感觉认出她的容貌,那爱呢,是否也刻到骨子里去了?

冉颜取下面上的皂纱,抬眼冲他微微一笑,“刚刚在抚琴?”

“嗯”柴玄意笑容疏朗,眸光灿灿,并无先前的呆滞之色“圆子说你进宫了,可还好?”

冉颜淡淡的看了满面惊诧的圆子一眼,颔首道,“都好。”

“你方才弹的是什么曲?”冉颜只觉琴声幽幽,清风入弦,绝去尘嚣。

柴玄意笑道,“我也不记得,只是随手弹的,夫人若是喜欢,我再弹给你听。”

冉颜迎着他满含笑意的眼睛,迟疑了一下,道,“好。”

柴玄意顿了一下,抬手握住冉颜的手。晚绿一急,唤道,“娘子!”

冉颜示意她安心。在冉颜看来,牵手实在不是什么大事,见面握手,一个学术研忖会下来,她就不知道要握多少人的手,就算怜悯也罢,或者感动于柴玄意还记得李婉平,哪怕只是模糊的感觉。

两人相携进了书房。

柴玄意把琴放在几上,搓了搓冻红的指头,跪坐在席上静了片刻,便开始抚琴。他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拨一挑一捻都分外的悦目,和着琴音,冉颜倒也品出不少美感来。

一曲终了,冉颜抚掌赞道,“甚美。”

除了这两个字,她再也说不出什么更有水平的品评了。柴玄意本也只是为了逗她开怀,并不在意避个不怎么样的评语。

“我听圆子说,我每日都会忘记些事情,我怕明日把夫人忘记了,想绘一副夫人的画像……”柴玄意歉然的看着冉颜,似乎觉得自己会忘记,很对不起她。

冉颜迟疑了一下,她虽然与闻喜县主长得很像,却也不过是五六分而已,她不想柴玄意以后的每个日子里都有错误的认知。但旋即又释然了,这画即便画完之后偷偷毁掉,明日柴玄意也不会记得。

想到这里,她便欣然应允,“好。”

晚绿上前寻了一张宣纸铺开,跪坐在一旁磨墨,她对柴玄意的事情也略道一些,而且柴玄意除了方才握了冉颜的手之外,一直没有逾矩的行为,她觉得柴玄意算是正人君子,便也乐得给他织一个美梦,哪怕是一时。

冉颜倚靠在圆腰椅上,她不愿与柴玄意那带着情意的目光相对,只好侧头望向窗外。

静静坐着,冉颜想了很多,这不过是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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