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3年第6期-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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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弗洛伊德提出来人的思想是所有人给的。但是中国的哲学家提出来人要有一颗真心,是站在人文的角度说的。我们作为中国人怎么看待?
刘烈:你提出的问题是非常大的问题。
问:弗洛伊德错在哪里?咱们现在对人精神领域的认知,还是很有限。弗洛伊德作为治疗的流派存在,是认识方法的错误还是分析手段的错误?
刘烈:我认为是理论的错误。他提出一个理论来解释过去临床经验。而这个理论错误地把俄狄浦斯作为理论的中心,俄狄浦斯就是心理分析。这是错误的。他的女儿说过一句话,没有俄狄浦斯行不行?俄狄浦斯实际是一个哲学的产物,并不能解释临床。这个理论里有非临床得出的结论,是无法被证明的命题。比如说《梦的解析》积累了1900年以前西方对梦的说法,不能不算一个里程碑。但是此书也存在很大的问题。因为所有的梦都是不能重复的。
问:假设我有一个心理创伤埋在心里,大夫给我治疗,我把一些东西说了出来。为什么事件的记忆是通过语言来表述呢?这记忆是真正下意识中存在的吗?如果是我编造出来的,有区别吗?
刘烈:你在叙述的时候,你自己并不自觉地自然而然说出来的是你下意识中的记忆。
问:但是这并不一定是原来的回忆。
刘烈:应该是回忆。过去看不到的东西,现在看到了。
问:现在这种潜意识存在下来是感觉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刘烈:不是感觉,而是被压抑而走到下意识里去的回忆。你不愿意承认它,你不愿意看它。
问:你受过刺激,当说出来的时候是回忆还是展现呢?
刘烈:是一种回忆。
问:如果是展现的话,对这个效果有没有影响?
刘烈:你所谓的展现就是讲出来了。
问:展现出来的但不是事实。
刘烈:应该是事实,这个必须有根据。
问:您说心理治疗,把事情说出来就行了。但如果转化成一种冲动表现出来,就没有效果了?
刘烈:有效果,但是你自己不知道。艺术家在创造的过程里,他有很多下意识展现出来了,但他不知道,但依然相当的效果。不少艺术家就用艺术来拯救自己,但是用艺术来拯救自己的机缘并不是很大,因为他不能把作品当做移情的对象,而移情的对象是人。
陈泱:刚才听您介绍您是拉康的弟子,尽管今天的中心议题是弗洛伊德,我还是想了解—下拉康。
刘烈:我被拉康分析过,本来想成为他的弟子,被他分析过后我却放弃了拉康。他把我介绍到他的协会里,跟总秘书长介绍说我现在是协会的成员了,但是我回加拿大后就没有再联系。这是1973到1974年之间的事情。
陈泱:如果您做心理分析,无论剖耐潜意识还是无意识,母语是很重要的条件。您在北美行医,是怎么驾驭的?
刘烈:我在这方面障碍比较少,我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是我和病人之间的交流还是比较容易的。我在国外生活了四十多年,所以对他们内心比较了解。
问:中国什么时候开始介绍弗洛伊德的著作?是80年代才开始,还是二三十年代就已经有了?
刘烈:30年代有一位叫厉京生的,曾经听弗洛伊德的讲座,大家说他是弗洛伊德的门徒。他肯定是把弗洛伊德介绍过来了,但到底如何我们并不知道。我们在30年代就进入战争了,学术没有机会延续。80年代已经有很多介绍了,但是能够真正理解弗洛伊德的东西还是不多。弗洛伊德自己说,你不要看我的书,你看我的书看糊涂了。我看到英国的安娜·弗洛伊德领导的国际弗洛伊德协会里,有一个中国人同北京的自然科学院有一些接触。之后自然科学院的医学界对弗洛伊德也有了兴趣,逐渐介绍过来,但这是很近期的事。并不是说弗洛伊德的书翻译过来,弗洛伊德的学术就得到传播了。我相信传播他的学术也没有真正大的意义,必须经过筛选,必须根据经验,同他西方精神病治疗的范例接触,才能有系统地慢慢地介绍进来。中国的《黄帝内经》里还有一些精神病的治疗方法,我也接触了一些中医治疗精神病,他们还有一些临床数据。但我觉得这些数据不一定准确,有夸大其辞的嫌疑。毕竟治疗精神病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我觉得,中国应该在这个领域有所发展。
邓欣南:个人有没有可能救自己?
刘烈:不能。最好的例子就是弗洛伊德救不了自己。他做了这么多分析,却治不了自己的病。
问:刚才赵先生做了一个引子,中国人早些时候把弗洛伊德看作一种解放性、革命性的象征,但到今天性的话题是世俗的。现在您能否从心理学的角度上展望一下,给大家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刘烈::中国的文化在过去150年之内,基本上没有安宁过。过去 20年更是特殊阶段。我觉得中国人很痛苦。中国的文化有很深的根,也是我个人非常感兴趣的,这个文化的根使我们生存下来了。在那么恶劣的环境里,怎么可能有平稳的心境呢?比如说夫妻两人一年才能见一次面,他们的爱情顽强地活下来了。而你父母那一代人,吃过的那个苦,能够不影响到你吗?不可能。你受到这些影响,能不痛苦吗?中国的传统很深厚,抵抗外来社会给我们的影响的同时,人们的内心依然非常痛苦,但是,慢慢地还会恢复过来。如果说对将来有什么展望,我们都希望将来中国人在心理方面能够走上一条比较平稳的道路。我个人认为,为什么我的孩子就得那么念书,从早上七点到晚上九点?这样太不合理了。
问:您怎么看目前中国的心理治疗?
刘烈:根据我的了解,中国的心理治疗简直不存在。人们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也没有接受相关的训练。记得有一次在大学里讲话,校长坐在我旁边。我说孩子念书太辛苦,很可怜。校长马上说,同学们,你们受点苦不要紧,马上就要出人头地了。我心里害怕,因为知道孩子们今天的痛苦将来肯定会爆发出来。不仅是自己受苦,结婚以后,伴侣也跟你受苦,有了孩子孩子也跟着受苦。
主持人:我怀疑所谓的把病人治好了,是不是让他相信了另外一套谎言?
刘烈:治好是非常困难的。弗洛伊德自己也觉得没有真正治好哪个病人的病。你在痛苦的时候走上一条路,你对这条路是熟悉的,等于是自己走出来的。一个很好的治疗,如果说是另外的谎言,就是自己走了痛苦的回头路,这是不可以的,除非你自己骗自己。打个比方说,我跟我老婆不和,我觉得是她的问题,于是离婚再找了一个;但有了新人,我并没有变,所以我老是重复,我的谎言很快就会穿帮。
主持人:中国人为什么对心理治疗的需求似乎不是很大?
刘烈:其实中国人老是把苦往肚子里咽。
主持人:和最好的朋友聊天,也可以聊得很深。是不是朋友之间也能形成互相治疗?
刘烈:我相信会有一定的效果,但是不会很深,因为很多朋友不讲实话。你怕你自己真正的自我暴露出来,讲也只讲一半,即便是两个知心朋友,心里还是一关一关的。
问:从心理问题中脱身出来的感觉就是,我现在明白这个事情了。但是下一回碰到同样情景的时候,又回到原来的路上。
刘烈:脱身出来但是整个感情的结还没有打开,感情里没有新的东西,于是遇到同样情况还是会回到过去的状态里。所以在治疗中必须要有新的资料,在移情的时候,使你对心理治疗师发生幻想。但是你只有通过这样才能使你心里的痛苦转移出来。而新的资料出现的时候,你则通过移情来真正地治疗。拿恋爱做比方。感情有创伤以后,再有新的感情,这个新的感情是很珍贵的。这个时候才是真正的改变。
问:我现在有—个非常个人的问题。一方面我无法接受爱情进入生活,一方面我觉得爱隋是病态的。因为爱情和自由完全矛盾。
刘烈:爱情和自由并不矛盾。可能你应该问问自己为什么对爱情没有什么信心,你不觉得爱情使你更充实?
问:它妨碍我充实。
刘烈:这个问题应该分析一下。在记忆里爱情中有没有仕何便你感到自由的东西?
问:我是在爱情的体验中觉得它妨碍自由。在生活中,我可以得到一个女人,但是无法让一个女人和爱情联系起来。
刘烈:可能是你自己本身的问题。
问:但是我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刘烈:我想你应该做一个比较详细的分析,这是非常严重的问题。有女人爱你,但是你不爱这个人。
问:我觉得这个女人在跟我争我自己。
刘烈:你的问题不是一个女人的问题,而是所有女人的问题。 (笑)
问:您自己已经是属于弗洛伊德派的了。拉康对你的分析跟你给别人做的分析有什么不同?
刘烈:那时候基本没有什么不同,主要用的是移情法。
问:您现在帮助别人做心理治疗的时候用的是哪一种?中国一本心理治疗的书叫《戴尼提》,书中说每个人内心深处有很多“印痕”,会左右我们所有的一切。比如说老年人的花眼或近视眼,都是由“印痕”所左右的。如果到50岁的时候还近视,只要把“印痕”清除了,就不再会近视了。
刘烈:如果吃不下饭,消化机能不好,主要是由于感情影响,你现在不受感情影响的话,吃饭就吃得香了。所以他的问题并不特殊,但是比较神奇。我们现在知道,很多污染能致病,甚至能导致精神分裂。这又跟中国道家老子的说法有些关联了。在整个国外心理治疗、心理分析的领域中,不谈跟自然的关系。其实自然跟我们关系密切。中国在这方面领先,可惜没有发展到科学的领域,也就不能够成为一个比较系统性的科学。
问:您现在做研究,觉得哪个学派实用性比较强?
刘烈:我愿意研究心理治疗,而不是推广弗洛伊德派。但是如果单纯心理治疗做不到的话,研究弗洛伊德派的学术也可以。
妇产医院
松 梅等
唉,我也有进妇产科的时候,为了生孩子,我真是从未想过这事儿。
婆婆也常常说我是孩子,说现在孩子要生孩子了,有点儿难为我了。可是想想哪个女人结婚后不生孩子的呢,好像差不多都生吧。过去的人生五六个孩子是家常便饭,生十个孩子的,也不是特别的事。
过去的女人一生都用来生孩子了,现在的女人就不同了,两个孩子顶多了,三个、四个,个别。当然也有那没完没了愿意生孩子的。
我走进医院的第一个发现,那就是护士是女的,医生全是男的。当然,那医生对进去做检查的女人来说仅仅就是医生,不是男人。如果感觉是男人,检查就无法做了,就得逃跑了。
我坐在椅子上,那戴着眼镜的医生问我最后月经是几号,我告诉他说是4月20号,然后,医生让我躺下来,我就躺下来了。护士过来,她撩开了我的衣服,我的肚皮儿露出来。我盯着护士还会做什么,她取了一种药在我的肚皮儿往下那么抹巴一下,又用毛巾盖住再往下去的部位,然后侧立一边。这时医生走过来,他根本不瞧我的肚皮一下,他只是坐在我旁边,用一种仪器放在肚皮上来回滑动着,他让我看屏幕,还指给我看小孩儿和小孩子所在的家(子宫)。他告诉我小孩儿很健康,让我多注意休息,他还特别强调二个月内夫妻生活小心些为好。
医生坐回了他的椅子上,护士又走过来为我擦净肚皮儿上的药,她还为我扎了一针,说是预防流产的针。
我回家了,我摸了摸我的肚子,那肚子在一点儿一点儿地膨胀着,后来,圆滚滚的跟个大西瓜似的了。
我去了另一所可以生孩子的妇产医院,那医院也同样都是女护士男医生。我走进有医生的办公室,一个没有穿白大褂的医生接待了我,我向他咨询着我的痛苦,他看着我,我看着窗外,外面在下雪但并不很冷,天有点儿阴。
我躺在床上,一个化过妆的护士走过来,面带微笑地在我肚皮下方围了一条白色的毛巾,然后她同样在我的肚皮上抹了那种透明的药,然后便站在一旁。这时那位没有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过来坐在电脑前一边哼着歌儿,一边用仪器在我的肚皮上滑来滑去,搜寻着,不,是检查着孩子是不是该生了。他停止哼歌儿开始向我说明着什么,可我根本听不见他在向我说明什么,我只是嗯嗯地应着,那医生竟感觉到我说谎,他笑了。我不得不承认,我啥也没听明白,他说就知道我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