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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芙蓉-2003年第6期-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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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吃一点点吧,我知道你想吃。 
  我是应该吃一点点,唉!我也没有多少吃的日子了。雪爸爸夹了块肉放到嘴里,大口地嚼起来。我望着雪爸爸,仿佛又看到了雪爸爸那些大碗吃饭、大块吃肥肉的日子,我的眼泪又涌上来。 
  傻孩子,不要哭,我会好的。其实这也不算病,医生说只是胖了一点,说不定我还可以给你带孩子呢! 
  嗯!会的。 
  我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我知道死神正向她暗暗走来,却没有力量把她拉回来。我难过地背过身去。雪爸爸以为我要走,一把抓住我:你是我最疼爱的孩子,还有一件事也是我不放心的,你今后找对象,要看准,要睁开眼睛,找人好心好的,可是我看不到你成家了。说完,一脸的遗憾,头也转到一边去了。 
  我喉咙发哽,我知道,雪爸爸用了一生的时间,只爱了一个人,那就是杨爸爸,而杨爸爸是怎样的让她伤心,雪爸爸的伤心莫过于得不到杨爸爸的爱。即使雪爸爸在与死神挣扎期间,杨爸爸也一次没有来看她。 
  那几天巷士巷连接停电,说什么电线柱被风刮倒了。我给雪爸爸点亮了那盏马灯,那是盏伴她一辈子的马灯,放到了床里的那排抽屉上,我知道雪爸爸怕黑夜,她曾经说过,一见到黑暗就像见到了坟墓。 
  就在那天晚上,杨爸爸突然站到了门口。他带了两个徒弟,徒弟拖了两部板车,板车上放着几根很粗的绳子。杨爸爸往里张望,边望边对徒弟说先将雪爸爸抬到小床上,然后拆后墙床板。 
  雪爸爸还没死,他就来抢床了。我死死堵在门口不让他进来。杨爸爸一烟脑壳挖过来,我头上鲜血直流。我顾不了那么多,拼命地把门关上,不让他进来。这时,雪爸爸想说什么,竟出不来声音。她双眼游离,最后落到我的身上,久久的,有稀薄的泪涌现。我跑过来,躬腰伸过头去,几乎贴到她嘴边了。您想喝水!她摇摇头,接着一声呻吟。我又围上听。雪爸爸从枕头边摸出一把锁,放到我的手心,说,叫你杨爸爸一个人进来,他进来后,把大门锁了,我有话跟他说。 
  叫杨爸爸进来?我像傻了似的呆了,好长一段时候才反应过来。 
   
  尾声 
   
  雪爸爸房里只有那盏马灯放在床柜上,一团暗红色的火焰在燃烧,屋里显得有些暗。杨爸爸走进房嗅到了一股煤油味,到雪爸爸跟前时,煤油味更浓了,杨爸爸下意识地捂着鼻子。雪爸爸突然坐起,双手抱住杨爸爸,然后一脚踢翻了床柜上那盏马灯。火舌从她身上弥漫开来,燃着了杨爸爸的衣服。雪爸爸死死抱住杨爸爸,滚到了地上。他和她在地上打起滚来,滚来滚去,谁也不想接近床。此刻,床成了比他们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了。然而,此时在他们的滚动声中,雕花床奇异地摇晃了几下,轰然一声,神奇般垮了。那个杨爸爸一直没能解开的榫结,猛然显示在他眼前,那是一块两寸多长的凸形木片,是那么的简单,简单得让杨爸爸目瞪口呆。但杨爸爸只能对它鼓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了…… 
  陈妈耷着脸帮他们办后事。办完后事后,陈妈脸上的水分就没有了,干干的,一下子显出许多皱纹老态龙钟了。后来的岁月里,居士巷的那些婆婆老老都陆陆续续走到另一个世界,而陈妈却活着,她把自己门前的小摊变成了小推摊,推到了电影院门口。所谓小推摊就是下面四个小轮子,上面支一块小木板,木板上摆着烟、糖粒子和酸水萝卜,旁边挂着四方镜子灯。可是她从来没有认真做过生意,人家给点钱,她摊子上的东西随便拿。有的小孩没有钱,也让小孩拿糖果和酸水萝卜吃。她风雨无阻,天天推着小摊来,推着小摊去,遇到风和日暖的天气,她就睡在小摊旁。也许她太老了,推不动小摊了。也许她怕寂寞。直到有一天清早,她护在小推摊旁,清洁工扫地下的垃圾时,要她让一下,她不动,再推她一把,她就倒下了,脸上一派祥和。 
  那几年,桃花江城里依然是遍地桃花,只是雪爸爸屋前的桃花没有开。 


胡音声声碎(短篇小说)
叶 炜 
  1 
   
  我是在接到爹打来的电话才知道爷爷走了的。我听到这个消息时非常平静。这之前我已经知道爷爷快不行了。他老了。“都快九十岁的人了,身体哪能和年岁较劲呢?”这是爷爷临闭眼时对家里人说过的活。爹说爷爷走得还算利索,从他说我要走了,到他真的走了这段时间他除了提出再喝点酒以外,没给家里人添别的什么麻烦。爹说你爷爷临咽气时还喝了两盅老酒呢。他喝了一辈子酒,走的时候放不下的还是酒。 
  放下电话,我给单位请了几天假,搭上回家的长途,安静地回去奔丧了。在路上我努力回忆关于爷爷的往事,却一件也想不起来。我的大脑像汲干了水的枯井一样,黑咕隆咚一片,什么也没有。我从小跟着爷爷屁股后面长大,按说应该能记起那些美好的回忆才是,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模模糊糊地忆起爷爷的面容,头脑中还很清晰地映现出他拍着我的脑袋告诫我时的情景。 
  村子离车站还有二里路。刚刚下过一场透雨,路上很滑,脚底粘了许多黑褐色的泥水。已经进入冬天了,正是麦苗疯长以后休息的季节。我从学校里来的时候没有想到家里天气会这么冷,我很怕冷的。爷爷说我小时候差不多整个冬天都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屋子里,抱着火炉度过漫长的冬季。我翻翻衣领,把耳朵遮住。这时候突然有两颗眼泪从我的眼睛里渗出来,很快就被迎面的风吹落在潮湿的地上。我从小就有见风流泪的毛病,这次可能是因为爷爷。 
  我心里想到家里应该为爷爷哭一声的。 
  院子里有许多人,影影绰绰地晃来晃去。他们是帮丧的,都是我们的本家。我们这个家族很大,在这个村子里是首屈…指的大户,所以有什么事特别是红白喜事总是有那么多热心人来给你操持。虽然柯好长时间不回老家了,这个习俗还是老样子。风俗大概是不太容易改变的吧。 
  几个本家认出我来,显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他们说小强你回来了。我嗯了几声,看了他们一会儿。爹爹和叔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我一步步走近。这时我想哭,却又没有眼泪,只好阴着脸同爹一同进了堂屋。那里停放着爷爷的棺木,看样子刚刚上过油漆,透着些许的亮光来。我的两个姑姑坐在棺木旁边,二姑看见我说小强你回来了。大姑却在那里小声地哭起来。我蹲到她们旁边,默默看着爷爷漆黑的棺木,心情异样的平静。爹点着了棺木前的暝灯,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的样子:白天也这么暗呢。我看看他,头上又添了许多白发,两年前母亲去世的时候他的头发一夜间白了大半。我问爹爷爷啥时候走的。爹说就昨天,早晨六点钟的时候。说完又拨了拨棺前的麻油灯,“你爷爷走得很平静,也没说啥,就是让你好好看管那把二胡。”我说噢。 
  二胡高高挂在爷爷的床前,上面扑满了灰尘。我猜想爷爷大概生病以来就没再动过它。他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把心情都躺潮了。我拍拍松木琴筒,里面发出嗡嗡的声音。灰尘也四散开来。从窗外渗进来的太阳光散发着冷冷的寒意,那些灰尘就在阳光里漫舞。黑色的马尾弓还是绷得紧紧的,我坐在爷爷床前,把琴筒放在大腿根。一声声胡音弥漫开来,和屋子里姑姑的哭声混在一起,发出呜呜的松涛似的声音。院子里的人停止了谈话和吵闹,有些人在那里小声地叹气。琴音在爷爷生前的小屋里回响。我早已经泪流满面,却并不是在哭。几个小孩从外面挤到屋里来,围坐在我的旁边,安静地托着小脑袋,看着我的脸。我的面前仿佛出现了幻境,一下子回到了童年。 
  那棵老榆树下,太阳刚刚落山的傍晚,我和小伙伴们围坐在爷爷的身边,听他拉各种各样的小曲儿。老榆树上常常停着几只灰色的野鸽子和乌鹊,它们默不作声地振动着翅膀,注视着树下娴静的老人和孩子们。一声声胡音飘散开来,雾一样飘向遥远遥远的天际,在那里消失成一只只飞鸟,飞向不知名的远方。 
  爷爷的二胡给村庄增添了傍晚的沉重与悠闲。劳累了一天的人们纷纷坐在自家的门前抽着旱烟,听那烟叶滋滋燃烧的声音,伴着时而欢快时而悲伤的琴音。他们知道爷爷在拉着一段故事,那样的故事让老人们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2 
   
  爷爷说二胡拉得最好的不是他,是一个瞎子,老潘。说这话时他仿佛又沉浸到过去的岁月中了,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这是留给爷爷十岁那年最深刻的记忆。 
  一个寒冷的冬日的清晨,爷爷五义又一次从饥饿中醒来,他看着身边的年长他几岁的四个哥哥,张着干燥饥饿的嘴巴。他爬起来,哆哆嗦嗦地摸到门外。天还没有完全亮,灰蒙蒙的。站在微微寒冷的风里想尿尿的五义却怎么也尿不出来。他有些气恼地提溜上裤子,转身时突然听到一声沉重的叹息,听见院门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腿肚子开始发紧,大着胆子摸到院门,从门缝里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躺在大门外,花白的头发和胡须上沾满了冬日的霜气。五义惊慌失措地喊祖爷。祖爷在这样的年月也改变了一个农人的习惯,自从战乱来以后他再也不愿意做这个村子起得最早的人了。他以前常常在天亮以前起床背起粪叉到村头的大路上拾粪,现在他却学会了呆在床上直到祖奶做好野菜粥,他才慢腾腾地起来。现在他被最小的儿子吵醒,自然有些生气。 
  五义告诉他门外有个老人。 
  祖爷说门外有人关你什么事,回去睡觉,今天再多喝一口粥我打断你的腿。 
  五义说那个人快要死了。 
  说完他咧开大嘴准备要哭。祖奶推推祖爷说你去看看吧,兵荒马乱的年月,死了人可不好。祖爷抱怨着下了床,摇摇晃晃去开院门,身后跟着愁眉苦脸的五义。随着院门吱呀一声,五义就看见了门外奄奄一息的老人。祖爷打了个寒颤,蹲下身子,摸摸那人的鼻孔,一句话没说抱起老头就往屋里走。一把二胡从老人怀里脱落下来,五义好奇地拾起抱在胸前。祖爷喊着生火生火。祖奶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生起了炉火,屋子里顿时暖和起来了。几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孩子一骨碌爬起来,齐齐地趴在床边看爹抱着的老头。 祖奶从什么地方找出一块姜头,熬了一碗滚烫的姜汤,给昏迷的老人灌了下去。过了一会儿,老人渐渐苏醒过来。祖爷说这龟儿子是饿的,饿坏了,天气又冷,这年月……老人挣扎着要坐起来,眼睛四处寻找着什么。五义把二胡举给他。他拍拍五义的脑袋颤抖地说这孩子倒是很伶俐啊。 
  天已经大亮了,太阳温暖地照在院子里。 
  老人说我姓潘,人家都叫我老潘,卖艺的,和其他人走散了,流落到村子里,不想碰上好人了,不然这条命就喂狗了。 
  老人给祖爷打了个揖,要走。 
  祖爷咳嗽了一声,说吃点东西再走吧。 
  老人感激地点着头。 
  祖爷说是我小儿子发现你躺在门外的,我们村上大都是刘姓人,这就是刘庄。 
  老潘摸着五义的头,眼中充满了温柔和慈祥。他指着那把二胡问五义:知道这个是什么吗?五义摇摇头。老潘笑了一下,说这是二胡,你拉拉? 祖爷脸色沉下来,说不要让他拉那个! 
  老潘吃惊地看看祖爷,笑了:这年月,有个手艺总比没有强吧,你老哥还看不上艺人这个行当啊。 
  祖爷说也不是,五儿天生愚笨,恐怕不是那块料。 
  一阵阵野菜的香气飘荡在洒满阳光的小院。祖奶已经把野菜粥熬好了。老潘大概饿得狠了,一连盛了五碗还没喝饱。他有些尴尬地看着几个孩子瞪得溜圆的大眼。 
  五义不声不响把自己碗里的粥倒给了老潘。 
  老潘要走了,五义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那句憋了整整一早晨的话:我想拉二胡。祖爷定定地看了他的小儿子半天,很长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爷爷是祖爷的第五个儿子。祖奶生下爷爷以后,忽然宣布不再要孩子了。这可能是因为她老人家生我爷爷太为难的缘故。这个决定理所当然地遭到祖爷的反对,但最后还是祖爷软了下来,依了祖奶。这样五义便成了祖爷的最小的儿子,祖爷特别宠他。祖爷到哪,就把五义带到哪儿。爷爷不到六岁就被祖爷送进了一家有名的私塾,一年十块大洋哪。祖爷对爷爷抱的希望很大。他总是拍着爷爷的小脑袋叮嘱五义:五儿好好学,弄个状元郎给咱老刘家争口气。爷爷常常歪着小脑袋瞪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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