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的螺丝钉 作者:[英] 理查德·伯顿-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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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我手指的方向往对岸看,这让我确信她最终一定看到了我所看到的一切,就像我猛盯着弗洛拉看一样。
弗洛拉对此的反应令我震惊,她一点儿都不惊慌,远远超出了我设想的她会有点儿惊慌……因为太痛苦的表情也不是我想要看到的。她是有备而来,并对我们的追踪有所提防,她会压制每一次暴露。因此,当我瞥见我不该看到的一个细节时,我当场呆住了。她粉粉的小脸上无一丝惊慌,甚至没有假装着朝我发现奇迹的地方看一眼。相反,她转向我,用一种全新的、我从未见过的、冰冷的眼神注视着我,似乎在研读我,在审判我……这种震惊让我觉得弗洛拉已转化成真正让我害怕的东西。即使我相信弗洛拉现在看到的比她以前看到的都要多,我还是担心,我急需来捍卫自己,我对她这个目击者大声喊道:“她就在那儿,你这个不幸的小东西……在那儿,在那儿,在那儿!你看到她了,就像你能清楚地看到我一样!”
不久之前,我曾对格罗丝太太说过,弗洛拉不是一个小孩子,她是一个很成熟的女人。这种说法此时得到了证实,因为现在弗洛拉的眼神中没有丝毫屈服、退让和供认,她的面容越来越冷峻,然后突然凝住,充满斥责。到现在……如果我可以完整地叙述整个场景……我才感到她的做法有多骇人,虽然我同时想到还有格罗丝太太和我一起来应付。无论如何,我那年长的同伴满脸通红,大声尖叫,语气中都是极力反对:“太可怕了,清醒一点儿,小姐!你究竟看到什么了?”
我只能快速地紧紧抓住格罗丝太太,因为在她说这些话时,那个骇人的幽灵还勇敢地、清楚地站在那儿。她在那儿已经足足站了一分钟了,我拉住格罗丝太太,推着她往我手指的方向看:“难道你看不见她?……你是说现在你看不见?现在!她像一个火球那么大!只是看看,亲爱的女士,快看!”她像我那样往对岸看,然后露出拒绝、厌恶、怜悯的表情,还混有一种解脱,好像在告诉我:如果可以,她是多么愿意相信我的话,支持我。我很需要她的支持,但她好像对这么有力的证据视而不见,我觉得形势急转直下,我感到……我看到我那脸色铁青的前任正步步紧逼我的失败,我更清醒地意识到,此次事件后该如何处理和弗洛拉的关系。格罗丝太太却快速、猛烈地插入到这种关系中来,让我的胜利化为无声的安慰。
“她没在那儿,小弗洛拉,没人在那儿。你什么都没看到过,我的甜心!可怜的耶塞尔小姐怎么会……可怜的耶塞尔小姐已死去并被埋葬了,我们知道,不是吗,亲爱的?”她对小女孩说,“这完全是个错误,一种不必要的担心,一个玩笑……现在我们要尽快回家!”
我们的同伴对此反应有点儿奇怪和笨拙,她和格罗丝太太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来反对我。弗洛拉仍用充满斥责的眼神看着我。她站在那儿,紧紧抓住格罗丝太太的裙子,那无与伦比的孩子似的美丽似乎已消失殆尽。看到这儿,我开始祈祷上帝宽恕我。我曾经说过,她很可怕,很阴险,她变得很普通,甚至很丑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谁都没看到!我什么也没看到!从来没有!我认为你很残忍。我不喜欢你!”像大街上一个庸俗、莽撞的小女孩儿一样,弗洛拉说完这通话后,将格罗丝太太抱得更紧,还将她那可怕的小脸埋在格罗丝太太的裙子里。她愤怒地哀号道:“带我走,带我走!噢,带我离开她!”
“离开我?”我喘着气问。
“离开你……离开你!”她哭喊道。
格罗丝太太也吃惊地看着我,而我对此却无动于衷,只是和对面的那个幽灵交流起来。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像隔着湖面在倾听我们的声音,看我的灾难。这个可怜的孩子所说的每一个伤感情的字眼好像都来源于外部的某种力量,绝望中我只能接受,但我伤心地摇着头对她说:“如果我有过任何怀疑的话,现在我的一切疑虑都消失了。我一直生活在这痛苦的现实中,现在它离我只有一步之遥。当然,我失去你了。我干预此事,你也看到了……在她(耶塞尔)的授意下。”说着,我又看了看对岸那个邪恶的目击者,“我已经尽力,但我还是失去了你。再见。”我对格罗丝太太狂暴地命令道:“走,走!”尽管她看不见那个幽灵,但她知道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们的精神都快崩溃了,痛苦中她静静地拉着弗洛拉顺着我们来时的路匆匆离去了。
我已记不清她们离开我后紧接着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最后,好像有15分钟,难闻的潮湿气息、世事的艰难和痛彻心扉的烦恼,让我觉得必须趴在地上,屈服于阵阵袭来的悲痛。我趴在那儿哭泣、呜咽了很久,因为当我抬头看天时,天已亮了。我站起来借着曙光朝四周看了一会儿那黑色的池塘和神出鬼没的湖岸。然后我又艰难地往回走。当我走到栅栏口时,却惊奇地发现小船不见了。我对弗洛拉能如此熟练驾驭局面有了一番新的认识。和格罗丝太太最幸福、最默契的安排让她平安度过了那一晚。回来的路上,我没碰到她们俩,但另一方面,可能出于一种不明确的弥补,我把迈尔斯看得更清楚了。我看到……我无法用别的词语来描述……太多迈尔斯的真面目。我在布莱度过的任何一个夜晚也没有这一次有预见性,尽管……尽管我的脚步惊慌失措……但也有甜蜜的心碎。一到家,我没直接去找迈尔斯,我直接回到房间换衣服。我向四周看了一眼,确定已经和弗洛拉决裂了……她的东西都被搬走了。后来,当我在教室的火炉边喝着女仆端来的茶时,我便决定不去质问迈尔斯。他现在有他自己的自由……他可以自由到底!是的,他有自由。这包括他八点左右进来默默地坐在我身旁。我把喝茶的东西放到一边,吹灭了蜡烛,将椅子往火边拉得更近:我感到很冷,好像再也暖和不起来。一次,当他进来时,我在火边陷入了沉思。他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好像要见我,然后……好像要分享我的心事……他来到壁炉的另一边,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我们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周围一片寂静,然而,我能感觉到他想和我待在一起。
第二十一章
新的一天开始了,天还未完全亮,我一睁眼就看到格罗丝太太站在床前,她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弗洛拉发烧了,可能要得重病。弗洛拉那一夜过得很不安稳,整夜都在害怕,而恐惧并非来自她的前任女家庭教师,而是来自现在的家庭教师……我。她并不是在反对耶塞尔小姐重新进入她的领地,而是在竭力反对我的侵入。我立即站了起来,我有很多话要问,我的朋友也准备好了。我问她如何看待那个孩子的真诚和我的真诚:“她坚持向你否认看到了什么或曾经看到过?”
格罗丝太太的烦恼真的很明显:“啊,小姐,在这件事上,我催她也没用!她没说过。我必须说,我好像必须这样做,这件事让她完全变老了。”
“我由此把她看得很清楚。无论如何,她好像憎恨别人对她直白坦率,诋毁她的好名
声。耶塞尔小姐的确……她!啊,她很高尚,那个活泼的少女!昨天她在那儿给我的印象很古怪,我敢向你保证:超乎常人。我确实因说话不得体犯了错误!她不会再和我说话了。”
虽然都很骇人,很模糊,但这还能让格罗丝太太暂时沉默。她对我很坦率,我断定其中内情不少。“我也这样认为,小姐,她不会再见你了。她对这件事态度很认真!”
“那种态度,”我总结道,“就是她现在的病因!”
噢,那种态度!我看到格罗丝太太脸上满是赞同:“她每隔几分钟就会问我你是否会进来。”
“我明白……我明白。”我自己这边儿也有解决不了的事,“从昨天以后,她有没有对你说过……除了批判她熟悉的任何可怕的事情……任何关于耶塞尔小姐的话?”
“没提一个字,小姐。而且,你当然知道,”我的朋友说道,“在湖边,至少当时她没见任何人,这是我从她那儿得到的消息。”
“确切地说,你还在听她说。”
“我不想反对她。我又能做什么呢?”
“无事可做!你正在和最聪明的小孩儿打交道。他们……他们的两个朋友……使他们甚至比常人更聪明,因为有一些奇异的东西在里面!现在弗洛拉有自己的冤屈,她会玩到底。”
“是的,小姐。但结果如何呢?”
“哎呀,把我交给她的叔叔处理。她会让她叔叔相信,我是一个多么卑劣的人!”
看到格罗丝太太脸上的表情我退缩了。她思索了一会儿,好像看到了弗洛拉和她叔叔在一起的场面。“主人……她的叔叔……对你评价很高呀!”
“他行为不同常人……现在该我,”我笑道,“来证实了!但这无所谓。弗洛拉想要的,当然就是除去我。”
我的同伴勇敢地说道:“甚至不想再见到你。”
“那么,你现在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我问,“为了催我上路?”当她刚想张嘴回答,我却截住了她的话:“我有一个好主意……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我的离开好像也是件好事,星期天,我几乎就要发现事情的真相了。然而那还不行。是你必须离开。你必须带弗洛拉离开这儿。”
格罗丝太太听到这儿,她迟疑了一会儿说:“但究竟去哪儿?”
“离开这儿。离开他们。离开,甚至现在,最主要的是离开我。直接去找她叔叔。”
“去揭发你?”
“不,不只如此!离开我,我还有补救措施。”
她仍很迷惑:“你的补救措施又是什么呢?”
“首先是你的忠诚,然后是迈尔斯的忠诚。”
她严肃地看着我:“你认为他……”〖JP2〗“如果他有机会,难道不会对付我?是的,这种想法有一定的冒险性。无论如何我要试一次。尽快将他的妹妹带走,把他一个人留给我。”我对自己的勇气和精力惊讶不已,但格罗丝太太这时有点儿犹豫。“有一件事,当然,”我接着说,“在弗洛拉走前,他们不能再见面。”
然后我突然想起,尽管弗洛拉从湖边回来后就可能被看管住了,但可能还是晚了一步。“你是说,”我焦急地问,“他们已经见过面了?”
听到这儿,她满脸通红:“啊,小姐,我太傻了!如果我不是被迫离开她三四次……每次都有一名女仆陪着她。现在,虽然她还是一个人在屋里,她被安全地锁在里边,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好吧,你对那个小绅士很有信心?”
“除了你,我对谁都没信心。但自从昨晚之后,我又有了新的希望。我认为他想给我些提示。我坚信,那个可怜、高贵的小孩儿,他想开口说。昨晚,在火光里,在沉默中,他陪我坐了整整两个小时,好像事情就要发生了。”
格罗丝太太面色沉重地朝窗外看了看那灰黑的天空:“发生了吗?”
“没有,虽然我一等再等,我承认没发生,沉默没被打破,只是稍微提及了她妹妹的现状和缺席,然后,我们仍然给对方一个晚安吻。”我继续,“如果她的叔叔看到她,没有我的同意,他不能见她的哥哥……事情发展得太糟糕……再多给我点儿时间。”
我的朋友在这方面很不情愿,这出乎我的意料:“再多点儿时间?你是什么意思?”
“好了,一两天……就会真相大白。那时,他会站在我这一边……你会明白它的重要性。如果什么都没发生,我只能面对失败,在危急时刻,你到城里以后要尽一切可能帮助我。”我将一切摆在她面前,但她仍对我再次向她求助有点儿不安。“除非,真的,”我继续,“你确实不想去。”
我在她脸上看到了最后的答案,她将手伸向我发誓道:“我会去……我会去。今天上午我就动身。”
我想让她立即启程:“如果你还想等,我保证不让弗洛拉看到我。”
“不,不,就是这个地方。她必须离开。”她严肃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说出了剩下的话,“你的主意不错,我自己,小姐……”
“怎么了?”
“我不能留下。”
她的表情让我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打昨天起,你已经看到了……”
她庄重地摇了摇头:“我听到了!”
“听到了?”
“从那个孩子身上……可怕的事实!在那儿!”她悲伤地叹息道。
“我以我的名誉担保,小姐,她说了一些事!”但说到这儿,她停了下来,她突然哭着跌坐在我的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