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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蕾蒙娜 [美]海伦.亨特.杰克逊-第27节

小说: 蕾蒙娜 [美]海伦.亨特.杰克逊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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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我们也能不时地来点儿音乐,那倒是件好事,”胡安。卡尼托会这么咕哝;“但那小伙子才不愿为房子这边的人劳动他的弓呢。”
  “哦!我们不配听他拉琴!”玛加丽塔会这么回答;“‘主仆有别’有时候是一句漂亮的谚语,但并不永远都是的。不过在那边的走廊里,除了拉琴外,还有好戏看呐!”说到这儿玛加丽塔的嘴巴便撅起来,好像掌握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似的,准能引得每人提出一连串的问题,但她一个也不会回答。她可不愿低毁蕾蒙娜小姐,或者说她一句坏话。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会容忍。自从蕾蒙娜还是个瞒珊学步的孩子,来到他们中间时,他们就爱上了她。当时他们宠爱她,现在他们崇拜她,她为他们每一个人都做过好事──护理他们,逗他们高兴,记得他们的生日和节假日。玛加丽塔只把自己知道的事和怀疑的事告诉了母亲;老玛达光听到这几句话就吓坏了,她吓唬玛加丽塔,要她郑重许诺,在任何情况下决不向家里的任何人说出这些事情。玛达不相信他们。她不能相信。她相信这一切都是由玛加丽塔的妒忌心想象出来的。
  “要是夫人知道你中伤小姐,马上就会让你卷铺盖,连我都逃不了,尽管我在这儿干了这么久。而且你还中伤一个印第安人!你一定是疯了,玛加丽塔!”
  玛加丽塔得意洋洋地告诉玛达,夫人刚把蕾蒙娜小姐拖过了花园小径,把她关进了房间里,锁上了房门,因为夫人撞见她和亚历山德罗在洗衣石边,玛达一听这话,吓得连忙下意识地画起十宇,然后嘴巴凑着玛加丽塔的耳朵,说:“你要是再把这话说出来,看我不拧下你的脑袋!夫人中了什么邪啦!我在这儿住了四十年,从没见她对任何活的东西抬过一根指头。你是犯迷糊了,孩子!”她边说边胆战心惊地注视着房门。
  “我要让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犯迷糊,”玛加丽塔反驳说,奔回了餐室。等到餐室门关上,摆摆样子的、郁郁不乐的晚餐开始后,老玛达悄悄地溜到小姐门口偷听,只听得蕾蒙娜在伤心地哭泣。这下子玛达知道玛加丽塔说的话肯定是真的了,忠心耿耿的老马达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想了。小姐自己做了错事!不!不管出了什么事,反正不会是这回事!肯定什么地方出现了可怕的误会。她顾不上害风湿病的双膝,在锁孔前跪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叫着蕾蒙娜,“哦,我的小羊羔,怎么回事?”但是蕾蒙娜没有听见,再待下去危险太大了;这位老太太只好艰难地爬了起来,像先前一样步履蹒跚、懵懵懂懂地回到了厨房,出于一种不合逻辑的缘由,她对女儿格外的恼火。第二天她亲自观察了一天,只见一切迹象都证明玛加丽塔所说不虚。亚历山德罗的突然离开是极其有力的证据。谁都没有丝毫的察觉;胡安。卡尼托,卢易戈,全都莫名其妙;没有留下话,没有口信;只有费利佩先生在早饭后漫不经心地对胡安。卡说,“这几天你得自己照料一下了,胡安,亚历山德罗到坦墨库拉去了。”
  “这几天!”当玛加丽塔听到这话时,不无讥意地惊叫道,“说得轻巧!要是亚历山德罗。阿西斯还能回来,我把脑袋吃下去!我敢说,他已在南走廊上拉完了最后一个音符。”
  但是就在这同一个多事之日的晚饭时,人们听见夫人在经过小姐的房门时,声音像往常一样地说,“蕾蒙娜,该吃晚饭了,准备好了吗?”又见蕾蒙娜出了房间,和夫人并肩走到餐室;沉默无语,这是肯定的──不过这也不足为奇,在夫人面前,小姐总是比平时沉默。
  这时玛达站在院子里,假装在喂鸡,却时刻留心着走廊里的动静,她看见了上面那一幕,松了口气,心想;“只是发生了一些小口角。这种口角家家难免。这不关我们的事。现在一切都解决了。”
  玛加丽塔站在餐室里,她看见夫人、费利佩和小姐像往常一样进来,凭她这双敏锐的眼睛,从他们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变化,不由得比这许多天来更觉惊奇;于是又思忖起来──自从这场悲剧开幕以来,她不止一次地这么思忖过──她肯定一直在做梦,自己都记不清了。
  但是表面现象是虚假的,眼睛所见有限。考虑到事情的复杂性,自然现象作用过程的精巧性、微妙性,人眼得到的结果远远抵不上它的支出。我们为自己创造出比喻“瞎”的谚语而得意──比方说,“瞎如蝙蝠”。可以万无一失地说,在动物国王里找不到一只蝙蝠或任何别的动物,在它们自己的活动范围里,比人类的绝大多数在各自家庭的内部更“瞎”。每天,人们发脾气,息怒,心碎,又得到治愈,精力不支,衰弱,几乎彻底垮掉,然而就连最密切的旁观者也不会注意到。
  麻烦像乌云突然布满和睦的莫雷诺家,然而,就在第二天黄昏将临前,一切又都恢复常态,哪怕比玛加丽塔更敏锐、更有头脑的人,要是对曾有严重灾难降临过这家里的任何人产生怀疑,也是情有可原的。费利佩先生像往常一样抽着香烟闲逛,要不就躺在走廊里的床上打盹。夫人一如既往地巡视,喂鸟,用用平时一样的语气用任何人说话,坐在雕花椅子里,双手抱胸,凝视南方的天空。蕾蒙娜忙于日常事务,打扫小教堂,给所有的圣母前面插上鲜花,然后坐下来绣花。
  蕾蒙娜在绣一块美丽的圣坛罩布,已经绣了好长时间了。这是献给夫人的礼物,已快完工。她捧起绣花绷架,看着精细的花样,喟然长叹。几个月来,她怀着既兴致勃勃又无可奈何的心情绣着这块罩布,时常自言自语,“她不会在乎的,就因为是我绣的,再漂亮她也不在乎;但是萨尔别德拉神父要是见了,准会高兴的。”
  现在,她一边飞针走线,一边想:“夫人决不会用这块圣坛罩布。我不知道是否有办法把它送到圣巴巴拉萨尔别德拉神父手里。我真想给他。我要请亚历山德罗替我送去。我肯定夫人决不会用它,把它留在这儿对我是种耻辱。我要把它带走。”但她想着这些事儿时,脸色很平静。蕾蒙娜镇定得令人称奇。“只有四天;只有四天;这四天里我什么事都能忍受!”这些话就像不绝如缕的旋律在她脑海里萦绕。她看见费利佩焦虑地看她,但她总是用温柔的一笑来口替他探询的目光。显然,夫人不想让她和费利佩私下里交谈;但这没什么关系。
  反正也没什么好说的。费利佩知道一切。她什么也没法告诉他;费利佩认为他把亚历山德罗送走,等夫人火气过后再说,这在他已是尽了最大的力了。
  蕾蒙娜在突然听到亚历山德罗已经离去的消息时,感到了一阵绝望,等这绝望的感觉过去后,她又想,这么一来倒也好。他会日来准备带她走的。怎么走,上哪儿去。她不知道;但她肯定要走,这是没有问题的。也许她对夫人连再见也不说一声;她不知道事情会自然发展成什么样子,亚历山德罗会把她带到多远,怎样才能找到一个修士为他们主婚。这个样子出门是件可怕的事情:没有婚礼──没有结婚礼服──没有朋友──没有结婚就走,到一个修士家去,举行仪式;“但这不是我的过错,”蕾蒙娜自言自语,“这是她的过错。她逼着我这么做。要是这么做是错的,那得怪她。要是她愿派人去叫萨尔别德拉神父,神父会乐意到这儿来为我们主婚的。我真希望我们,亚历山德罗和我,能够到他那儿去;也许我们能去。”蕾蒙娜越是这么想,越觉得这么做是最自然不过的了。“他会站在我们这一边,我知道他会的,”她想。“他一向喜欢亚历山德罗,他也爱我。”
  说来奇怪,这个姑娘的心里对夫人的怨恨竟是那么少;相对说来她不那么把夫人挂在心上。她满脑子想着亚历山德罗和他们的未来,蕾蒙娜从来没有记挂夫人的习惯。正像从孩提时代起她就接受了夫人对她冷淡这个事实一样,现在她也把夫人的不公正和反对看成是事情的本质中的一部分,而且是不会改变的。
  在这几个小时里,蕾蒙娜的心里翻腾着恐惧、悲哀、记忆、幻想,然而人们的眼睛里看见的却只是一个平静、沉默的姑娘,坐在走廊里,专心致志地绣着花儿。就连费利佩也被她的平静蒙住了,弄不懂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正在经历着他母亲认为可能、并称之为“恢复理智”的变化。就连费利佩也不知道这个姑娘的本质里的坚定性;他也不知道她和亚历山德罗之间产生的关系多么牢固。事实上,他时常琢磨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他们之间的交往他大多亲眼看见;他们根本不像是在谈恋爱。在费利佩的想象中,恋爱到成熟的时候,难免会闹出丑事来,但亚历山德罗和蕾蒙娜之间决不会有这种事。其实,这是那些对爱情的凝聚力一无所知的人常犯的毛病。一旦被爱情的锁链锁住,人们就会发现,这些锁链并非一日铸成。它们就像那些粗铁缆一样铸成──那些粗铁缆拉着架在最汹涌的海峡上的大桥──不是那些看起来也许更结实的单股的粗铁索或铁棍,而是最纤细的无数的铁丝,每一根看起来都那么细,那么脆,在风中连孩子的一脚都难以承受:但是几百根、几千根缠在一起,就成为最结实的铁缆,在两个城市的空中,和肆无忌惮的交通车辆的重压和震撼下,决不会比坚实的土地在同样肆无忌惮的重压和震撼下摇晃得厉害。
  就连蕾蒙娜本人也觉得很难说清她为什么这么爱亚历山德罗;这种爱起于何时,是怎样发展的。这不是一种突如其来的爱慕之情,就像他对她的感情那样;起初,这只是一种报答;但现在这成了一种炽烈的爱情,就像他对她的爱情一样──一样的炽烈,一样的不可动摇。夫人的尖刻话语对这种爱情就像是温室里的空气,而突然得知自己原来是印第安人的后裔这个事实,对她来说犹如一种启示,向她指出了命运为她安排的道路。她想到亚历山德罗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高兴──又高兴又惊奇,自己就先欣喜若狂。她独自想象着,该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用什么样的话来告诉他这个消息,想了几百个方案,居然一个完全中意的也没有,没有一个方案能使他或她高兴到极点。
  她准备一看见他就告诉他;这将是她迎接他的第一句话。不!那样会有太多的麻烦,太使人尴尬。她要等到他们走得远远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旷野里的时候;到那时候,她便会转向他,说,“亚历山德罗,我的人就是你的人!”再不,她还要等待,保守她的秘密,等她到了坦墨库拉,在那儿开始他们的生活,亚历山德罗会吃惊地发现她竟然那么迅速、那么自然地适应印第安村民们的一切习惯;到那时,等他表示出这样的感觉时,她就会平静地说,“可我也是个印第安人哪,亚历山德罗!”
  这些是这位奇怪、伤心的新娘的梦想;但这些梦想却使蕾蒙娜高兴得怦然心跳。
  第十四章
  第一天过去了,转眼又快到第二天的晚上,费利佩和蕾蒙娜背着夫人彼此没有说过一句话。夫人花样繁多、手法狡猾,看着真够味,只是她干的是一件那么残酷的事情。奇怪的是,在这件事情面前,费利佩比蕾蒙娜显得更不安份。蕾蒙娜还有她的梦想。而他什么也没有,只有不安的意识:他没有照自己希望的那样为蕾蒙娜出力;在她眼里他肯定是个不忠实的人;另外,他始终不解她到底有些什么打算或期望,使得她如此平静,为此,费利佩心神不宁,这方面的每一个迹象,都被夫人看在眼里,加倍提高了警惕。
  费利佩心想,也许到了晚上他可以在蕾蒙娜的窗外踉她说说。但现在时值八月,热浪炙人;人人都大开着窗子睡觉;夫人向来是惊醒的;要是她碰巧听见他秘密与蕾蒙娜交谈,准会使事情变得更糟。尽管如此,他还是决定试一试。谁知走廊里刚响起他的脚步声,就听夫人的声音传出窗子:“孩子,你病了吗了要我做些什么?”夫人根本没睡着。再要把这计划试下去,费利佩可没这么大的勇气;这天下午,他躺在走廊的床上,那个被挫败的计划搅得他辗转反侧,不得安宁。蕾蒙娜坐在床脚边,绣着快要完工的圣坛罩子的最后几针。夫人坐在她常坐的位子上,头靠椅背打着盹。天气很热,整天刮着酷热的南风,还夹着来自沙漠的灰尘,任何生物都或多或少地被这风吹得晕晕乎乎的。
  看见夫人的眼睛闭着,费利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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