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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

苏菲的选择-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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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没有什么意义。我们必须等上面的决定。”  “难道你不能催希姆莱尽快做出决定吗?”杜费尔德的声音透出明显的不快,“作为你的朋友,他可能……”没有了下文。  “我告诉你我只能提建议,”霍斯回答说,“而且我认为你应该知道我的建议是什么。我明白你的观点,沃尔特,我也决不介意你与我的意见相佐。你迫切地需要劳动力,只要有一丝力气即使上了年纪也行——”  “太对了!”杜费尔德打断他,“这就是我一开始所要求的。我们可以这样,设定一个试用期,不超过六个星期,看看那些犹太人还有多少利用价值,反正他们最后都要……”他似乎找不到词儿了。  “特别行动,”霍斯说,“但这正是问题所在。你没看出来吗,对最高长官来说,一面是爱希曼的压力,另一面是波尔和莫勒的压力。这是一个安全对劳力的问题。出于安全的原因,爱希曼希望每一个犹太人都统统被特别行动处理掉,不管他的年龄大小,健康与否。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犹太人的,无论他们的身体是否像摔跤手一样强壮。坦白地说,比克瑙的设施就是为此而设立的。但是你自己去看看发生的事!最高长官不得不修改最初的计划,也就是那个对所有犹太人实行特别行动的命令。这显然是因为波尔和莫勒,因为必须满足他们对劳动力的需求——不仅仅是你在伯纳的工厂,还有别的矿,以及下属这位司令官的所有的军工厂。结果便是分裂——恰好从中间分裂。你知道……那叫什么?那个奇怪的词,心理学术语——”  “精神分裂症。”  “对,就是这个词。”霍斯说,“那个在维也纳的心理医生,他的名字我忘了——”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在这短暂的静寂中,苏菲似乎透不过气来。她继续想象着吉恩的样子,那张微微张开的嘴,蓝色的眼睛在司令官和这个男中音的男人身上徘徊——他不再是梦中袭击她的那个恶魔了,而只是记忆中的那个陌生人。他曾向她许诺,带她去来比锡,汉堡,巴伐利亚,波恩。你真年轻!这是同一个声音曾说过的话。一个女孩!还有,我也是一个有家室的人。她渴望见到吉恩,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急迫的心情令她喘不过气来。(她后来回忆说,她记得她当时呼吸困难。)她也很想看看沃尔特•;杜费尔德现在是什么样子,但这好奇心在她的脑子里一闪而过。然而,那声音里的某种东西(含有匆忙意味的结束语)告诉她,她就要看到他了。他对司令官说的最后几句话的每一个字和含义,都深深植入了她的记忆,像唱片的沟纹一样再也无法磨灭。  那声音里有一丝笑意。他说了一句在此之前从未说过的话:“你我都知道,无论怎样他们都是死路一条。行了,我们不谈这个了,犹太人都快把我们弄疯了,特别是我。如果生产因此受阻,你以为我会向董事会辨说是因为疾病——精神分裂症吗?真的!”霍斯随口说了句什么,模模糊糊地听不清楚。杜费尔德愉快地回答说,他希望他们明天能再见面。几秒钟后,杜费尔德匆匆忙忙从她身边经过。他显然没有认出苏菲——一个穿着脏兮兮的囚犯,脸色苍白的波兰女人,但他无意中碰了她一下。他说:“请'1'!”那种本能的礼貌和风度一如她记忆里克拉科夫的那位绅士,但那种浪漫的形象已不复存在。他的脸长得圆鼓鼓的,肚子腆了起来。他用手接过斯契夫勒毕恭毕敬递过来的灰色礼帽戴在头上。这时她注意到,六年前曾如此打动她的那些完美无缺的手指现在短短的,像一根根半截香蕉。  “那么,吉恩的事后来怎么样了?”我问苏菲。我又一次觉得我必须知道。在她告诉我的所有事情中,吉恩的命运最令我焦虑不安。(我想我一定把她偶然提到的伊娃的死装进了脑子,然后又抛到了脑后。)同时我也渐渐明白,她很顽固地把这件事从她的故事中滑过去,似乎对它有所顾虑,仿佛对她来说那是无以复加的痛苦。我对自己的性急有些不好意思,我并不愿意触及她记忆中的这块伤疤,但某种直觉告诉我,她已经准备揭开这个秘密了,所以我尽量巧妙地引出她的话。这是那个周日,裸泳后的几个钟头,夜色已晚,们坐在枫苑的酒吧。因为已接近午夜,又是安息日即将结束之时,安静的酒吧里几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苏菲有节制地和我一起喝着啤酒。她已一直不停地说了很久。在她停下来,看看表,说该回粉红宫了。“我还得搬家,去我的新住地。”她说,“明早我必须走。我得回布莱克斯托克医生那儿去上班。天哪,我已忘了我是个职业女性。”她看起来很困乏,低头注视着那块珠光闪烁的奥米茄金表,是内森送给她的,“三、六、九、十二”四个数字上镶着四颗小钻石。我正在盘算它价值几何,苏菲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说:“我不该保留内森送给我的这些贵重东西。”她的声音重又充满新的哀伤,但与回忆集中营时的语气不同,或许有更多的伤感。“我想我应该把它们收起来,因为我再也看不到他了。”  “你为什么不保留它们?”我说,“他已经送给你了。看在上帝的份上,留下吧!”  “这会使我一直想着他。”她伤感地说,“我仍然爱着他。”  “那就把它们卖了。”我说,心里有些烦躁,“他活该。把它们送到当铺去。”  “斯汀戈,别这样说。”她的话里并无不满的意味,接着又加上一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什么是爱。”又一阵令人厌烦的斯拉夫式忧郁。


拯救吉恩第97节 荒唐爱情

我们俩都没再说话。我想着她的最后一句话,那极其平淡的话语里除了令人心烦的忧郁外,还有对一个痴情郎的漠不关心。在沉默中,我用我那荒唐爱情的全部力量在心里诅咒着她。突然我的真实世界又出现在眼前,我不是在波兰,是在布鲁克林。除了苏菲带给我的心碎之外,还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在我的心里盘旋。焦虑开始袭上我的心头。我完全沉浸于苏菲的故事,以至于完全忘了因昨天的被窃我即将成为一个穷光蛋。再加上苏菲马上就要从粉红宫搬走——这让我真正绝望了。我害怕面临没有苏菲和内森的孤独,这比我缺钱可怕得多。  我内心一直惶惶不安,一直盯着苏菲那张忧郁的萎靡不振的脸。我早已见惯了她这付模样:手轻轻地蒙住双眼,脸上是一系列无法言说的风云变幻(我想,她会想些什么呢?):困惑,惊诧,恐惧,悲伤,愤怒,仇恨,失落,爱,放纵。在黑暗里,所有这些在一瞬间绞成一团,但紧接着便过去了。这时我意识到她今天的故事已接近尾声,虽然其中还有一个结尚未打开。我还发现那些情节并未从她的记忆里真正退却,所以尽管已十分疲惫,我仍有一种冲动想把那令人困惑的过去从她的记忆深处挖出来。  即便如此,她仍然对她儿子的事含糊其辞,似乎有什么东西阻止她谈这个话题。我固执地又问了一次:“吉恩后来怎样了?”——她这才让自己沉入回忆中。“我对我所干的事感到羞愧,斯汀戈。我游向海洋深处,害得你冒那么大的危险。我那样做太坏了。你一定得原谅我。但我要对你说实话,自从战争结束后,我不止一次想杀死自己,但总像这样没有成功。在瑞典的时候,那时战争刚刚结束,我在难民中心试图自杀。那儿有个小教堂,我想它不是天主教堂,一定是个路德教的,这并不重要——我曾想过一定要在教堂里自杀,尽我所能亵渎神灵。因为,斯汀戈,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经过奥斯威辛后,我不再相信上帝的存在。我对自己说,他已背离了我。既然他背离我,那么我恨他。我要用一个最亵渎神灵的方式,就是在他的教堂里,在那个神圣的地方自杀,以此表示我对他的仇恨。我感觉很糟,身体非常虚弱,还生着病。有一天我决定干这件事。  “那天晚上,我带着一片很锋利的玻璃走出了难民中心的大门。那片玻璃是我在呆过的医院里找到的。教堂很近,没有士兵。很晚的时候我才到那儿,里面有些光亮,我在后排座位上坐了很久,身上装着那片玻璃。那是在夏天,瑞典的夏夜总有些光亮,凉爽、苍白。那地方位于乡村,我能听到外面的蛙鸣,还能闻到银杉和松树的气味。那味道很好闻,让我想起孩提时代的那些白云石。有一段时间,我在心中与上帝对话。他说:‘你为什么要在我的地方自杀呢,苏菲?’我大声回答说:‘如果您不能用您的智慧知道的话,上帝,那么我也无法告诉您。’然后他说:‘那么这是你的秘密?’我回答说:‘是的,这是我对你的秘密,最后的、惟一的秘密。’然后我开始割自己的手腕。斯汀戈,你知道吗,我确实割了,流了一些血,但接着我停了下来。你知道是什么让我住手的吗?我向你发誓,是一样,就一样!不是疼痛,也不是恐惧。我什么都不怕。是鲁道夫•;霍斯!正在那时我突然想起了霍斯,想到他还在波兰或德国活着。我正在割手腕时,他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我停了下来——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荒唐,其实——唔,我突然明白只要鲁道夫•;霍斯还活着,我便不能死。这会成为他的最后胜利。”  停了很久,她才又开口道:“我再也没有见到我的小儿子。那天早上,吉恩没在霍斯的办公室。我进去的时候,他不在那儿。我相信他一定在的,所以我以为他藏在桌子下面——和我闹着玩。我到处看了看,根本没有他的影子。我想这一定是个玩笑,我知道他一定在的。我叫他的名字。霍斯关上门,站在那儿看着我。我问他我的儿子呢,他说:‘昨晚上你走了以后,我才意识到我不能把孩子带到这儿来。我为这个不幸的决定道歉。带他到这儿来太危险了——这会毁了我的前途。’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无法相信他说的话。但突然我相信了,完全相信了,于是我一下子发起疯来。我疯了,疯了!  “我记不得我都干了些什么。那一刻天塌地陷,漆黑一片。有两件事,我知道一定是我干的。我打了他,我用手打了他。我知道这个,因为当我清醒过来时,我看见了他脸上的血印,一定是被我用手指甲抓破的。他把我推在椅子上坐下,用手帕擦掉了血迹。他低头看着我,似乎很平静。还有一件事我也记得,就是一分钟之前我朝他尖叫道:‘把我送毒气室吧!’我记得我说的这句话,‘毒死我,快毒死我吧……’等等。我当时一定还用德语说了不少脏话,因为那些话至今还在我耳朵里回响。但当时我只是把头埋在手中哭泣。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接着我感觉到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听见他说:‘我再说一遍,对不起。’他说,‘我不该做这个决定。但我会尽力弥补的,用别的办法。我还能做什么呢?’斯汀戈,这太奇怪了,听见这个男人这样说话——用这种道歉的腔调问我这样一个问题。你瞧,他问我他能为我做些什么。  “于是,我想到了利波斯波恩——汪娜告诉我的新生计划。我必须试一试。这事我早该在前一天就向霍斯提出来的,却没有办到。于是,我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再哭泣。最后,我抬头看着他说:‘你可以为我做一件事。’我用了‘利波斯波恩’这个词。从他的眼神,我一下就明白他知道此事。我好像是这样说的:‘你可以把我的儿子从儿童营转到由党卫军操作的利波斯波恩计划。你知道这计划。你可以把他送往第三帝国,在那儿他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德国人。他金发碧眼,和德国人没什么两样,而且他的德语说得和我一样流利,标准。有很多波兰儿童都是这样。难道你没看出我的儿子吉恩是利波斯波恩计划的一个合适人选吗?’我记得霍斯长时间没说话,只是站在那儿用手轻轻摸着脸上的伤,然后他好像这么说:‘我想你说的办法或许可行。我会考虑这事儿的。’但这对我来说还不够。我明白自己在拼命抓救命稻草,而他完全可能因此将我送上死路——但我必须说出来。‘不,你必须给我一个更确切的答复。不确定的事儿我实在忍受不了。’过了一会儿,他说:‘好吧,我会将他转移出来的。’但这还不够。我说:‘我怎么能知道呢?我怎么能确信他已经离开这儿?你必须向我保证。’我又说,‘你必须保证,让我知道他在德国的什么地方,这样将来战争结束后,我就可以再见到他了。’  “斯汀戈,最后这些话,我真不敢相信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对这样一个人下命令,提出这么多的要求。事实上,我依赖的不过是他对我的感情,他在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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