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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黑白红连成一片-第2节

小说: 黑白红连成一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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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而是他们两人一起陪我去,但我敢说他们和我一样心存恐惧。

    就我们所知,没有发生什么事。我们送完报纸回到家,双颊都冻得通红。我们
喝了一些热气腾腾的巧克力饮料,然后上床睡觉。当我们醒来后,爸爸打开收音机。
我们又听到一条消息:就在克罗维尔镇这里,又有一名报童失踪。又是一件同样
“模式”的案子。三名报童下落不明,其中两个是本镇的,而且三人均在下雪天出
事。

    暴风雪还在延续,所以这次无论对警方还是邻居而言,更无从着手追踪寻源。
有几个人出外帮助寻找,结果不得不住进医院,其原因是严寒天气导致冻伤。失踪
的两个小孩均不在我们住的小镇这一边,即便如此,我爸爸还是前去帮忙。由于街
上满是雪,他无法开车,只好步行。当他从夜色中返回时,风雪大衣上落满雪花。
他说外面的天气冷得可怕。进屋后他身子也没有暖过来,便弓着背一直坐在火堆前,
不断地往火里添干柴,搓揉着看上去红肿的双手,瑟瑟发抖。妈妈时不时地给他端
来热气腾腾的饮料——她称之为“香甜热酒”。一个小时后,他猛然仰天倒下,发
出鼾声。妈妈和我连忙扶他起来上了床。随后妈妈带着我回到楼下,跟我一起坐在
起居室里,告诉我必须停止送报。

    我没有争辩。克罗维尔镇拥有四万居民。假如其中四分之三买报纸,大多数送
报者最多有40名客户,那就需要750 名报童。我在爸爸的那只袖珍计算器上得出这
个数据。有点儿令人惊奇——竟有那么多报童——如果你自己不是送报人的话会这
样想。不过你倘若像我这样也在清晨5 点半就走上大街,那么你就会看见许多这样
的报童。报童几乎走遍每一个角落,走上某户人家的自用车道,将报纸放在门前。
用不着去数格兰尼特大瀑布镇上的孩子,750 的总数中肯定少了两个失踪的报童。
这比例对我来说或许算不了什么,不过我得出的数字,我妈妈也说过——这么多报
童给那家伙提供了太多选择。我很喜欢玩电子游戏和其他的一切,但我挣的钱并不
值得我像那几个孩子那样消失在路上,塞满报纸的粗布包扔在灌木丛后面。随便提
一下,大雪停止后,人们发现第三个报童的粗布包就是上述的样子。把爸爸安顿在
床上后,妈妈从起居室窗户往外望去,喉咙里发出一种古怪的声音。我走到她跟前,
看到街对面积雪覆盖的房屋,在街灯的辉映下微微闪光。要在其他时候,它看上去
会显得十分宁静,就像圣诞贺卡上的图案;现在我却觉得很难受,好像所有的银白
色底下都隐藏着某种丑恶。

    我站在炉子的烟道旁,听见煤气炉打开了。温暖的气流拂过我睡衣的裤腿,但
我仍然瑟瑟发抖。我说我不干了。但我爸爸说在我们体内有一种叫生物钟的东西。
它出自于习以为常的固定的作息规律,就像你知道现在是你最喜欢看的电视节目时
间,知道你必须回家了因为妈妈已准备好晚饭。虽然不去送报纸了,但即使妈妈不
叫醒我,我也会像往常一样在清晨5 点半醒来,并立刻告诉自己最好抓紧点。接着
才想起来我不再去送报纸了。我颓然倒在床上,试图重新入眠,但眼睛却一直扫视
着去年圣诞节妈妈和爸爸送给我的那只数码电子钟,钟上面的红色数字不断地变化,
时间在流逝。5 :40,5 :45。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了,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我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偷看着自己家专用车道上暗
淡的积雪。我能看见街上汽车轮胎的辙印,那是《公报》的那个伙计停车留下的痕
迹。他卸下的我那一大捆报纸,现在孤零零地躺在我们家用车道的雪地上,报纸外
面包着个垃圾袋以保持干燥,在四周一片银白色中格外显眼。

    我凝视着它。前天《公报》办事处没有开门,即使到了星期一,8 点以前也不
会开门的,因此那家报纸无法得知我停工的消息。我在想我的客户们起床后,盼着
吃早饭时能看到报纸,但走到门口,却不见报纸的踪影。接着又想到不久将接到所
有客户的查询电话,共有40家,想得知报纸的下落。

    想得越多,我的感觉就越糟糕。爸爸时常告诫我的话在耳边响起:  “干工作
只有一种方式,就是正确的方式。”我穿上棉毛裤、牛仔裤、毛线衣和皮风雪大衣。
我叫醒了爸爸,他的面容一刹那间变得苍老,我猜想大概是前天外出在暴风雪中找
人造成的。我告诉他我必须去送报纸。他朝我眨眨眼,然后噘起嘴唇点了点头,似
乎他虽不同意却已理解我的意思。

    如你所料,妈妈对此极力反对,但爸爸已穿好衣服,陪我出了门。我吃不准自
己是受冻呢还是因为害怕而抖个不停。此时天已不降雪了,尽管还在颤抖,我知道
没什么问题。我们匆匆上了路。虽然比平时晚了半小时,但我们把报纸送完后,没
看到一位客户的门前车道上有轮胎辙印——这说明他们都还没去上班。有几处我们
遇见客户在铲积雪,嘴里喷着热气。他们都很乐于见到我,好像是以为看不到报纸
了,没想到我和平常一样能够信赖。他们对我咧嘴而笑,许诺我下次来收费时给我
一笔小费,我也对他们报以笑容。

    我突然感到很温暖。甚至那位兰先生——他一般来说很难相处,也跑出来拍拍
我的后背,体育教练有时用这种方法表示赞许。我和爸爸以从未有过的最快速度送
完报纸。我们到家时,妈妈已做好薄煎饼,端出拉达山脉出产的热果子露。我从未
感到这么饿过。爸爸还在杯里给我倒了点咖啡。我慢慢地喝着,感觉到热气扑鼻,
那苦味还挺受用的。爸爸用他的茶杯碰了一下我的玻璃杯,我觉得我自己就在那天
晚上长大了。我的心胸从来没有这么开阔过,甚至妈妈也不得不承认——我们做了
正确的事。

    然而它并未改变后来发生的事。上午8 点钟,就在我动身上学前,妈妈打电话
给那家报社,说我不送报了。我走到家门外,感到如从背上卸去重物般一身轻松,
但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在离学校一个街区远的地方,我的胸口又开始抽紧了。
我不停地想到我失去了什么东西,就像赛季已结束,就像错过了期待着要看的一场
电影。真有意思,习惯势力是强大的,哪怕你明知一项工作并无乐趣——那也是之
所以称之为工作的原因,但我喜欢做一个报童,挣点小钱。如今这一切都已经过去,
我深切地感受到心里的空虚。

    整个早晨我都无法集中精力听老师讲课。她问我是否病了,我告诉她说仅有些
疲倦,对不起,没事的。我尽最大努力做出感兴趣的样子……回家吃午饭的时候,
妈妈说那家报纸已打来电话,问我是否能在晚饭前后和他们派来的人谈谈。她狠狠
心拒绝了,但我想他们坚持了这一要求,因为会有人来。我好奇地很快吃完汉堡包,
为受到重视而兴奋。

    那是我记忆中最漫长的下午。放学后我无意与伙伴们闲逛,只是呆在家里玩电
子游戏,注视着电视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下午5 点过后,爸爸下班回家。他刚打
开一听啤酒,门铃响了。爸去开门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胳膊上的肌肉有痛感,来
人正是报社的莎朗女士。还是我开始干送报活儿的时候她就来过我们家,告诉我我
的送报路线。另有许多次,她来这里给我一些额外的订报卡,替我估算客户们应该
付给我多少报费。有一次她带给我价值50美元的电影入场券,我想你是知道的,那
是因为我比镇上其他报童更多地在社区里争取到新客户,他们从原来的格兰尼特大
瀑布的那份《记事报》——它是一份晚报,转到订阅《公报》。

    莎朗比我妈妈年轻。她梳着马尾辫发型,两颊呈玫瑰色,使我想起那位镇上的
大学实习教师——她正在协助我的老师教学。莎朗常对同我而不是我父母的交谈显
示出更大的兴趣。她使我感到不寻常,让我觉得长大了。她还常对我微笑,告诉我
说我是她手下的最佳报童。但上星期一她没有微笑。她像是熬了一通宵,面容苍白。
她说很多报童都停了工,没人来顶替他们的工作,使得报社很着急,似乎有可能停
业。还说老板叮嘱她去告诉每个停工的报童,如果他们继续送报,报社将额外付给
他们每周3 美元的报酬。然而我妈妈不让我回答,她替我推辞了。但莎朗似乎没听
到似的继续说,  《公报》承诺如果遇到下雪天的早晨,就不一定要发送报纸。我
爸爸同意这么做,觉得是个好主意,但妈妈一直摇头拒绝。后来莎朗急急忙忙地说,
至少给她几天时间去找到可顶我空缺的人手,虽然这很困难,因为我十分可靠。这
番话使我心跳加速。请给她一周时间,她说道。如果在下周一前她还找不到别的人
手,那么我可以不再送报,她也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不过至少得让她有个机会——
她的声音听起来干涩哽咽——因为老板说要是找不到能送报的小孩,将炒她鱿鱼。

    她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湿润,就像被外面的大风吹了似的。我一时觉得自己很卑
鄙,好像看着她落水却坐视不救。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无法面对她。因为她第
一次对我父母的关注胜于对我,目光炯炯看着我爸爸,然后是我妈妈,话语中带着
恳求。我妈妈似乎屏住了呼吸,随后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显得十分疲倦的
样子。她说必须跟爸爸商量此事,于是他们到厨房里去谈。我竭力不去看莎朗,只
听见他们在窃窃私语。最后他俩出来了,我妈妈终于同意了。她说只有一周时间,
直到莎朗找到一个顶替者,没有更多余地。与此同时,如果遇上下雪天,我不会出
外去送报纸。当时莎朗几乎要哭了,她不停地说谢谢。她离开后,我妈妈说但愿我
们没有犯错误,但我知道我没做错。我明白究竟是什么在困扰着我——并非停工本
身,而是太突然了,还不知道我的客户们是否收到了报纸,而且还来不及向他们解
释停工原因和向其告别。我会想念他们的。一个人对某事已习以为常所产生的现象
可真有趣啊! 第二天早上去送报,我并没有紧张不安,反而更兴高采烈,至少还能
干上好几天。这是最后几次在那么早就见到客户们的房子,我尽量记住我所喜爱的
事物,将报纸送到那个仍然在吵架的卡里根夫妇家、那个为妻子哭泣的布兰查德家
和喝啤酒当早饭的兰先生家。那个星期二,爸爸陪我同往,而且你可见到别家的父
母也在陪伴孩子完成送报工作。我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人们在严寒中那么大清早就出
发,他们轻声交谈以及街灯下靴子踩在雪地上传出的回音,是那么清晰刺耳。警方
仍在寻找失踪的那几个男孩。但没发生什么新的情况。星期三也太平无事。到了星
期六,事实上一切恢复了原样。这几天早晨都没下雪,爸爸说人们健忘得厉害,因
为我们听说有许多停工的报童又要求返回工作岗位,还有许多其他的孩子要求替补
空缺的岗位。从自己身上我也能感受到,现在已不再提心吊胆,甚至相反。

    我不断挂念着星期一,它随时逼近,也许我可以说服妈妈让我继续送报。

    星期六那天天气晴朗。我爸爸从家用车道上拿来一大捆报纸,他说外面已经不
太冷了。我透过厨房窗口望着房子侧面挂着的寒暑表,厨房灯光能够照到那里。表
上的红线差不多停在华氏32度。尽管肯定得戴上连指手套,我不再需要滑雪面罩。
我们将报纸装进粗布口袋,便走出家门。大清早的空气中带着甜味,由于气温比往
常高,我开始冒汗。我们沿着本顿镇走去,过了桑赛特镇,然后爬坡前往吉尔比镇。
那是最艰难的一段街道,坡道陡峭而漫长。夏天里我骑着自行车上到山顶,总是累
得气喘吁吁;而在冬天,穿着沉重的长统靴和大衣,我不得不时而停下歇一小会儿,
才能继续往上爬。我们如何在这段路程中工作的呢? 那就是我爸在街道这一边,我
在街道那一边。街灯的照明使我们互相可以望见,而且由于分别干活,我们的送报
速度提高了一倍。那天早晨我们有一位新客户,而我爸爸找不到那家房子的门牌号
码。我一直沿着山坡埋头送报,等到停下来时已到达山顶。我回头往下望去,模模
糊糊看到山脚附近我爸爸的影子。

    那天没下雪,因此我估计能多送几份报纸。我的下一个客户住在克洛斯瑞吉。
如果坐车去那里,你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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