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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王小波门下走狗·第三波-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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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那边终于传来了声音。    
    许正的声音大了,“有老婆的人就不可以再爱了?”    
    “等你料理完你老婆的事后,再来找我吧。”    
    电话挂断了。    
    料理?这是做日本料理?几个獐头鼠目的矮个男人围在一团饭粒前,粘满鼻屎的手指在上面捅来拱去?许正把手机扔向床尾,用脚踩了几下。这是一个会说话的怪物。许正搓了下手。手上的污垢掉下来。自己在紧张或惶恐或兴奋或冲动时总是喜欢不停地搓双手,尽管自己为这种行为美名其曰为“文明”与“卫生”。但它们确实曾经是自己的骨、自己的肉、自己的血。这应该是事实。可当它们剥离皮肤落到地面上后,它们是什么?    
    零落成尘碾作泥。如果连香也没有了,还会有人咏叹吗?    
    那年,还在学校读书的那年,许正被一个漂亮女孩子甩了一耳光。他想伸手握住她的手,却没有洗干净自己手上的污渍。他弄脏了她。这是他应得到的理所当然的惩罚。后来,他毕业了,从超市买来了各种牌子的洗手液,可他还是没法子洗干净自己的双手。贝壳总是说,他手上有牛屎的味道。    
    其实牛屎是好东西,可以沤肥,晒干了还可以当燃料。    
    许正闷闷不乐地爬到床尾,捡起手机,又拨了一串数字。    
    许正说,“唇儿,我想你。”    
    “我也想你。”    
    “我都快想疯了,难受得紧。骨头被火烧着了。你快来救命吧。”    
    “去你的。骨头被火烧了早就死无全尸,还能说话?你现在哪里鬼混?”    
    “南京。”    
    “有毛病啊。深更半夜从南京打电话叫我去救命?以为我是观世音菩萨,眨眨眼就能从北京跑到南京?”    
    “你从电话里爬过来哪。”    
    “你去死吧。”    
    没有人打电话来祝他生日快乐。许正看了看手上的表,已经快十二点了。许正刚想躺下。搁在床上的电话响了,许正有些疑惑,赶紧拿起,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先生,要服务吗?”许正愣了下,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马上挂断。但没有两秒钟,电话又响了,仍然是那个女人,“先生,全套只收三百块,便宜”。许正继续挂断。黑夜沉甸甸压下来,像一床灌满冷水的羽绒被,浑身都痒。许正望着手中的手机,小声地说,“祝你生日快乐。”    
    他刚想躺下,电话又响了,他愤怒地拽起电话,“小姐,你需要服务吗?做全套只收三块钱,外赠精美避孕套一只。要不要?若嫌贵,我再打三折,一块钱,一块钱呐。”    
    “你去死哪。”女人急眼了,用的是方言。    
    许正听懂了,是老家方言。电话被陌生女人恶狠狠挂断,像个弃妇呜呜地哭。许正将电话甩在床头柜上,望着它默哀了半分钟,然后下床,从行囊中翻出圈透明胶带,将电话机上的裂痕粘上。    
    毁坏别人财物是要赔钱的。许正突然想起某个朋友说的话。当初他们在一起讨论初恋情人。许正说,人生最大的遗憾是没上自己的初恋情人。朋友表示反对,并说,人生最大的遗憾是在多年以后上了自己的初恋情人。    
    观点针锋相对,自然得靠事实说话。    
    朋友说,那个城市有一条街全都是他们那出来的女人。村帮村,户帮户,小姨帮大姑。他黑灯瞎火地摸过去,嫖完自己的初恋情人,最后吐得一塌糊涂。    
    许正记得当时自己说没这么夸张吧。现在想想,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这个世界又会有多大?一个圆圈罢了。小学生都知道地球是圆的。许正笑起来,无声地笑,眼泪慢慢滑出眼角。    
    


第三辑第41节:小男人(8)

    5    
    我给你讲个故事。    
    那年地震,房子倒了许多,歪歪仄仄的。那时,他们新婚不久。他是驻扎在当地的军官,她是小学老师。他们摆酒时,军营里喜翻了天,当兵的娶老婆不容易啊。小兵们看着红艳艳的她,口水馋得足有三尺长。    
    地震很凶猛,死了不少人,天气又热,许多水源都被污染。为保证居民的活命水,他被派去当地水厂驻扎。尽管离水厂不远便是她的学校,他没有擅离职守一步。第三天,她被他手下的兵从废墟中扛来。兵把她放在水池边。围绕在水池边上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人群里面是一圈紧握钢枪的士兵。    
    渴。大家的眼睛都盯着眼前这汪清亮的水,但没有人敢向前迈出一步。兵正准备向他汇报并设法讨点水来,她却因为极度的干渴翻身滚入水池。她被士兵捞起来。她看着大步向她走来的他,理理额头湿漉漉的头发,刚想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拔枪,几乎是下意识地扣动扳机。军令如山。    
    轰地一声响。    
    这个故事刺激吗?我没编。我从一本小说中看来的。你要骂就去骂编故事的人吧。不过,这应是一个真事儿。我祖爷爷对我讲的,他的胡子真长,小时候我最爱揪那几绺胡子荡秋千。我天天逼着他给我讲故事。一开始他讲牛郎织女。一个男人抱走另一个女人的衣服,女人就肯嫁给他,两人还恩恩爱爱?为什么我在邻居小姑娘洗澡时抱走她的衣服,她会哭着嚷妈妈,她妈妈骂我流氓,我妈妈揍我耳光?我问祖爷爷。祖爷爷唬起脸说,兔崽子。    
    我明明是人崽子,为何要骂我兔崽子?我又不是兔年生的,我妈也不是。我很生气,足足一个星期不理祖爷爷。我要他向我道歉。他不肯。我就整天拔他的胡子。他还是不肯,我就使劲哭。我哭得可伤心了,眼泪哗哗地流,河里的鱼翻着白肚子浮起一大片。我就整天吃鱼。吃到后来,我就忘掉了这件事,与祖爷爷重归于好。    
    小时候不懂事,现在总算想明白了。那个牛郎明明是色狼嘛。知道现在为何要将为女人提供性服务的男同志称之为“牛郎”吗?这里是有文化渊源的。虽说野鸡配色狼蛮押韵,但好歹人家也是玉皇大帝的女儿,公主身份,即“神女”是也。人家在工作闲暇,做做运动,舒展筋骨,也属正常。你别笑。你笑了,你就是我同党、帮凶,要被砍头。“神女”就是妓女?我可没这样说。你这是对神的诬蔑,当心被拔舌根。你别吐舌头。贝壳,说真话,你吐舌头时完全像一只狗,一条发了情的俊俏的小母狗。    
    言归正传,没多久,祖爷爷把肚子里那些陈年积货倒差不多了。有一天,他抽着烟,坐在月牙状的门槛上,仰起头,嘴角往下淌口水。天空藏青,阳光干干净净,白云飘动,像一只只淘气的小狗。我学祖爷爷的样坐在门槛上,坐了一会儿,汪汪地叫出声。祖爷爷诧异了,怎么了?我说,天上跑的这些狗真漂亮。祖爷爷说,那不是狗,是一张张脸。祖爷爷伸手对着天空指指点点,最后,他指着一朵特别漂亮的云,说,这是你祖奶奶。我说,祖奶奶不是在桌上供着么?祖爷爷说,那是你第二个奶奶。祖爷爷讲完这个故事后,我就一蹦三跳去捉蜻蜓了。等到我从外面回来,祖爷爷已经死得僵硬。我本来打算哭,可爷爷说,祖爷爷这是无疾而终,得当喜事办,不准哭。我只好不哭了,我把蜻蜓的翅膀扯下来偷偷塞入祖爷爷的口袋,我希望祖爷爷能长出一双翅膀,飞到祖奶奶身边,帮我从天上抓几只漂亮的狗来。    
    我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    
    还有什么比那几只臆想中的狗更为诱人?祖爷爷也是这样的,所以他能毫不犹豫地亲手杀死了他的女人。尽管这种行为是为了让大多数人能活下去,或者说,他是一个合格的军人,是一台不折不扣的执行命令的杀人机器。祖爷爷并没有殉情而死。活着的人当然要想方设法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日子是过的,不是用来享受的。所谓恩爱,在它深处的一定是背叛与离弃。    
    你别说我看不见美好。别说《泰坦尼克》号的杰克。那是影片。人们总是求索他们所得不到的。好莱坞影片之所以会击败洞悉人性细微处的法国影片,征服全世界,是因为它给了人们在现实中不能拥有的结局。它是假的,但人们情愿相信它是真的,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有活下去的勇气。    
    罗丝真的爱杰克吗?丫挺的为何不跳入冰水,让杰克爬上木筏?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何况女人的皮下脂肪本来就厚,她又肥,若两人互相调个位置,说不定真能坚持到救生艇划来。    
    一对真正相爱的人在绝境中只会一块死去。自己苟活下去,老了,再往大海里“海洋之星”,扔得越多,就越虚伪与矫情。这世上本无美好,你说花是美的,天空是晴朗的,但请相信,这些“美”与“晴朗”与人无关,它们只是人们在自作多情的时候所臆想出来的单词。    
    我是神经病。我本来就是。    
    


第三辑第42节:小男人(9)

    6    
    人心险恶,竟至于斯。    
    中国人确实一向最善于以恶意来揣摩别人。善比起历史这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还不如。人善被人“骑”。现在的人都很文明,不说“操”,改说“骑”了。至于公道自在人心,那也得辩证地看,一分为二地看。导师不是早就颁下玉旨,凡事都得讲点辩证法吗?牙齿缝间冒着冷气。这些飘浮在空气中的不痛不痒的话,恍若一头来自洪荒的老饕,贪婪地咀嚼着人的血与肉。    
    无常与常皆为虚妄,若能看破虚妄,或许你当能无所执着。    
    无所执,无所碍。可惜这只是刹那菩提。况且便是此一刹那,镜子里也没有你,只有一具污秽的肉体。    
    忘了是谁说的??肉体是灵魂的监狱。    
    真的挣不脱这个臭皮囊。难道非得去死?死是惟一解脱的途径么?只能是解脱,并不存在对抗。周星驰式的对无聊的解构与反讽只会制造出一个更大的无聊。无聊,世界的真正面目。    
    你低低地呻吟,一盏盏灯火在夜色中呻吟。光明极小,黑暗极大,但几乎所有的人都都忽略了这个显而易见的常识,说什么黑夜追逐着白天又被另一群白天所追逐。错了,错了,全他妈的错了。    
    光明从来就是黑暗的食物。    
    有一种动物,很聪明,他们在捕食时,总是会留下一些不吃。    
    人也很聪明,会在笼子里养鸡。    
    屋子里漫着甜腥味。你咒骂着,起身,飞腿,将鞋底印在雪白的墙壁上。这味道来自哪里?你找了很久,终于发现它竟然是来源于头顶的灯泡。它就这样孤伶伶地吊在天花板的中间,吐出长长的舌头,并冲你挤眉弄眼。川端康成、海明威、伍尔芙、还有那个格外焦急的茨威格……想想也有趣。消灭一具肉体的方法竟然如此丰富多彩,这真是一个莫大的诱惑。你的影子咯咯地乐了。    
    你听见咔嚓一声。    
    有东西断了。    
    一片死寂。微蓝色的天幕洒下一颗颗尘土。    
    没有阳光,月亮是个问号。没有歌声,对面矮房子的屋脊上有一只黑猫。    
    街上,有老人弯腰驼背的咳嗽声。他赶着去干什么?他摔倒了,像坐在滑梯上的孩子,一下子就四脚朝天。可惜他只能是在摔倒时像一个孩子,他再也无法灵巧敏捷地翻过身。他老了,老得必须去承受一切恶毒的诅咒。所以,那些正向他投掷石子的孩子,一起在街道上疯狂地笑,飞快地跑。    
    你望着他们。小人猖狂。这世上的小人太多。    
    你想拼却一腔热血找他们理论清楚,他们消失了,平空不见。你挥出的拳头理所当然成为暴戾,又或是做秀,等你无奈地垂下手臂,他们出现了。趁你没留神,一把拽出你的裤腰带。你裸着下身,大街上满是冰凉的风,它们捋着你丑陋的生殖器,兴高采烈。你已经侮辱了公众,会遭报应,被天打雷劈,会有人来收拾你这个丫挺的。四周撒满图钉一般大小的嘻笑声。你突然看见两块发了臭的口香糖,一块粘在鞋底,一块正粘在脸上。你在火速赶来的警察面前手足无措。你无法解释。你说,这不是我干的。你说,这根鸡巴是我的。    
    你闭上嘴。你乖乖地低下头。你看见威严的警察大盖帽上闪亮的徽章。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你老了,打自己嘴巴的力度显然太轻,不够份量。所以,你脸上又挨了几记极为响亮的大嘴巴。你的嘴咧在半空中,你冲着满空的星星笑。你说,太君,我该死,我的良民证被人偷去擦了屁股。    
    你想做个好人,但你已经没资格了。你太老了。古董越老越值钱,人的骨头越老就越让人恶心。你愣愣地站着,一直等到警察叔叔走远,这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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