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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channel a i-那年的梦想 作者:张小娴(全) 豪言书馆藏书-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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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了。长大之後,兴趣也改变了。」 

  「还以为你会成为长笛手呢!」 

  「我没有这种天分。」 

  「虽然没有天分,我也开始弹钢琴呢!」 

  「是第几级?」 

  「是自己对着琴谱乱弹的,并没有去上课。」 

  「你还是像从前一样任性。」 

  「我从前很任性吗?」 

  「小学时的你,好像不太理会别人的,自己喜欢怎样便怎样。」 

  「原来你一直也有留意我呵!还以为只有我留意你。」 

  「那天你为甚么会在我家外面出现?」 

  「放学之後,我跟踪你回家。」事隔这么多年,她也不怕坦白承认。 

  「你为甚么跟踪我?」 

  「那时我暗恋你。」   

  郑逸之笑了:「我有这么荣幸吗?」 

  「都是因为跟踪你,结果遇上扒手。你把雨伞借给我,是不是你也暗恋我呢?」 

  「也许是吧!你小时的样子很可爱。」 

  「那时候为甚么会暗恋别人呢?暗恋和单恋,都是自虐。」她感触地说。 

  「少年的暗恋,是最悠长的暗恋。」他说。 

  她已经忘了郑逸之,他却一直没有忘记她。因为童年的那段历史,他们成了亲密的朋友。他更爱上了地。 

  少年的暗恋,是悠长而轻盈的。成年之後的暗恋,却是漫长而苦涩的。她暗恋的,是余志希。第一眼见到余志希,她便爱上了他。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崇拜更为贴切一些。崇拜比爱更严重。爱一个人,是会要求回报的,是希望他也爱你的。崇拜—个人,却是无底的,能够为他永远付出和等待。少年的崇拜,也同时是崇高的。成年以後的崇拜,却是卑微的。 


  余志希并不是常常在香港。一个月里,他几乎有一半的时间不在香港。他不在的时候,她那半个月的日子也是空的。他从来没有承诺一些甚么。有时候,他们只是吃饭和上床的情人。她一向自命是个时代女性。男女之间,不过是一种关系,而不是感情。关系是潇洒的,感情却是负担。可是,她压根儿便不是这种女人,那只是她无可奈何的选择。 


  那天晚上,余志希从西班牙回来。她本来约了郑逸之看电影,接到余志希的电话之後,她立刻找个藉口推掉了郑逸之。 

  余志希对她,也是有感情的吧?那天,他用舌头舐她的脸和头发,把她舐得湿漉漉的,像—头小狗。她问他: 

  “这一次,也是和那个空中小姐一起吗?」 

  他没有回答。 

  「为甚么她从来不在香港跟你见面,是因为她有男肌友吗?” 

  他用舌头舐她的嘴巴,不让她说话。 

  「我有甚么不好?」她哽咽着问他。 

  「你没有甚么不好。」他说。 

  「那为甚么我永远是後备?是不是她比我漂亮?」 

  他舐了舐她的耳朵,说:「你很好,你太完美了。” 

  「是吗?」她难过的问。 

  「嗯。」他舐她的脖子。 

  她脱下了胸罩,坐在他身上,用乳房抵着他的胸口,彷佛只有这样才能够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然而,无论她怎么努力,他和她,却是关山之遥。 

  她只是他永远的後备。完美,是一种罪过。有多完美,便有多痛苦。 

  她也有一个永远的後备。那个人也是近乎崇拜的,永远在等她。 

  最初的日子,她曾经坦白的告诉郑逸之: 

  「我是一个男人的後备。」 

  「他说我太完美了,所以不能爱我。你说呢?」她问。 

  「那他也不应该跟你上床。」他有点生气,是替她不值。 

  後来,她看得出他愈来愈妒忌,便也不再提起余志希。那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一个气球,谁也不想戳破。一旦戳破了,便只剩下两个同病相怜的人。 

  可是,她比余志希更残忍。余志希还是会疼她的。她对郑逸之,却任性得很。既然知道这个男人永远守候;那么,她也不在乎他。甚么时候,只要余志希找她,她便会立刻撇下他。她的时间表,是为余志希而设的。 


  郑逸之生日的那天晚上,她在那家意大利餐厅预先订了一个生日蛋糕。两个人差不多吃完主菜的时候,她的手提电话响起,是余志希打来的,他想见她。 

  「我现在没有空。」她把电话挂上了。 

  「有朋友找你吗?」郑逸之问。 

  「没甚么。」她说。   

  可是,挂断电话之後,她又後悔了。她看着郑逸之,她喜欢他吗?她十一岁的时候是喜欢过他的,往事已经太遥远了。他坐在她面前,唾手可得;她牵挂的,却是电话那一头的男人。 


  她急急的把面前的鲈鱼吃掉,期望这顿晚饭快点结束,那么,她还赶得及去余志希那里。郑逸之在跟她说话,她的魂魄却已经飞走了。 

  服务生把一个点了洋烛的蛋糕拿上来。郑逸之没想到会有一个蛋糕。 

  「很漂亮!」他说。 

  「快点许个愿吧!」 

  「许个甚么愿呢?」他在犹豫。 

  她偷偷看了看手表,又催促他: 

  「还不许愿?洋烛都快烧光了。」 

  他平日很爽快,这天却偏偏婆婆妈妈的,把她急死。 

  「想到了!」他终於说。 

  「太好了!」 

  还没等他闭上眼睛许愿,她已经急不及待把蛋糕上的洋烛吹熄,烛光熄灭了,他怔怔地里着她,不知道是难堪还是难过,一双眼睛都红了。 

  「如果你有事,你先走吧!」郑逸之说。 

  「不,我只是以为你正要把洋烛吹熄。」她撒谎。 

  可是,谁都听得出那是个谎言。 

  他们默默无语地吃完那个蛋糕,然後他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回家之後,她匆匆的换了衣服出去,跑到余志希那里。她拍门拍了很久,没有人来应门。余志希跟郑逸之不一样,他是不会永远等她的。她不来,他也许还有第三,甚至第四个後备。 


  她一个人,荒凉地离开那个地方。她是多么差劲的一个人?她破坏了别人的快乐生日;那个男人,且是那样爱她的。 

  她来到郑逸之的家里拍门。他来开门。看见了她,他有点愕然,也有点难过。 

  她说:「你可以借钱给我坐车回家吗?」 

  十一岁那年,她不也是在他的家门外问他借钱回家吗? 

  他本来不想再见她了,看到了她,又怜惜了起来。 

  「你要多少钱?」他问。 

  「从这里到香港要多少钱?」 

  他笑了。她扑到他怀裏哽咽着说: 

  「对不起,我并不想这样。」 

  「没关系。」他安慰她。 

  「你为甚么对我那样好呢?很多人比我好呀!很快你便会发觉,我并不值得。我一点也不完美。」 

  郑逸之抱着她,俯吻着她的嘴唇。可是,她心裏惦念着的却是那个不爱她的男人。 

  「对不起,我不可以。」她哭着说。 

  她在他眼里觉出—种悲伤的绝望。 

  她从来不相信命运,可现在她有点相信了。她成为了别人的後备,又有另一个人成为她的後备。後备也有後备。余志希何尝不是那位空中小姐的後备? 

  第二天,她回到余志希那里。 

  「你昨天跟朋友一起吗?」他问。 

  她笑了笑:「你不是妒忌吧?」 

  他甚么也没说。她真是太一厢情愿了,他怎会护忌呢? 

  「明天可以陪我吗?」她问。   

  「我明天晚上要去伦敦。」 

  「喔,是吗?」 

  「如果我说,明天之後,我们不再见面了,你舍得吗?」 

  余志希一边脱下她身上的衣服,一边问: 

  「你不想再见我吗?」 

  「你可以寄人篱下,但我也许不可以了。」她咬着牙说。 

  他用力地吮吸她的奶子,好像是要她回心转意,却更像为自己寄人篱下而悲呜。 

  他们何尝不是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她忽然原谅了他。 

  两天之後,她也去了伦敦,就跟余志希住在同一幢酒店里。上一次跟踪别人,是十一岁的时候,那种跟踪是快乐的。今天的跟踪,却是迷惘的。为甚么要来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那天晚上,她跟踪余志希和那个空中小姐去唐人街。前面的两个人,亲热地走着;後面的她,落寞地跟着。她看到那个女人在一个卖花的摊子前面停下来,买了一束红玫瑰。 

  周五晚上的唐人街,人头涌涌,她已经拼命地跟着他们,最後却失去了他们的踪影。她像个疯妇似地四处去找,最後又回到那个卖花的摊子前面。黑夜里,只有她空茫茫地无处可去。她跟踪的伎俩,也真的只是个後备的货色。 


  一转身,她看见余志希和那个女人坐在一家中国餐馆里面。她站在对面的人行道上,看着餐厅里的那两个人。余志希说话的时候,常常温柔地轻抚那个女人的脸。他对她,却从来不会这样。他何曾爱过她呢? 


  他说没法爱她的理由是因为她太完美。这是她永不相信的谎言。 

  所有的完美,不过是相对的。她爱他,他不爱她,这便是相对。不被他爱的她,可怜地完美。被她所爱的他,骄傲地不完美。 

  她才不要完美。若能被他所爱,千疮百孔又何妨?可是,他却说她太完美。 

  看到那个不完美的他再一次抚摸女人的面颊,她终於舍得走了。在遥远的香港,还有一个男人永远守候着她。 

  她没有想到,连他也会走。 

  回去之後,她打了一通电话给郑逸之。 

  「陪我吃饭好吗?」她问。 

  电话那—头的他,却沉默了。 

  「你没时间吗?那算了!」她把电话挂断。她一向是这样对他的。 

  几天之後,她又找他。 

  「你不想见我吗?」她骄傲的问。 

  「好吧。」他说。 

  他们在那家意大利餐厅见面。她刻意打扮得漂漂亮亮,她害怕连他也失去。 

  郑逸之就坐在她跟前,可是,他的眼睛深处,再没有从前那份恭敬和渴望。离开餐厅之後,她故意跟他挨得很近,他却无动於衷。终於来到她的家了。她首先说: 

  「你要进来吗?」 

  「不要了,我明天还要上班。」他说。 

  刹那间,她方寸大乱,也顾不了尊严,就问他: 

  「你这是甚么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 

  「我已经离开余志希了。」她说。 

  他并没有高兴的神情。 

  她终於问:「你不爱我了吗?」 

  沉默了良久,最後,他说: 

  「那个时间已经过去了。」 

  「甚么时间?」她问。 

  他低下头,没有回答。她和他,顷刻间,也是关山之遥了。 

  午夜里,她光着身子坐在钢琴前面,拿起电话筒,接通了夏心桔的ChannelA。 

  「我想用钢琴弹一支歌。」她说。 

  「我们的节目没有这个先例。」夏心桔说。 

  「我要弹的是DanFogelberg的《Longer》。” 

  郑逸之会听到吗?他们在书店里重逢的那天,书店便是播看这首歌。他离去的日子愈长,她的思念和懊悔也愈长。他说那个时间已经过去了,说的其实是时限吧?当她首先把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吹熄,也同时是把他所有的期待熄灭。 


  十一岁那年的爱,已经永逝不回了。 

第7章 

 


  夜已深了,罗曼丽抱着电话机躺在床上,不知道好不好打出这个电话。她和梁正为分开三年了。今天晚上,她撕心裂肺地想念着他,很想听听他的声音,很想知道他现在的生活。 


  分手三年後,突然打电话给旧情人,他会怎样想呢?他会不会已经爱上了另一个女人?她该用甚么藉口找他? 

  三年了,那些甜美的回忆穿过多少岁月在她心中飘荡?她翻过身子去,把电话机压在肚子下面。她很想念他,却又害怕找他。她为甚么要害怕呢?三年前,是她提出分手的。既然是她要走,现在打一通电话给他,并不会难为情。然而,跟他说些甚么好呢? 


  她昨天跟程立桥分手了。她一点也不难过。程立桥是不错的,可是,拿他跟梁正为比较,他便有很多缺点。近来有好几次,当他深入她的身体,她也闭上眼睛不望他。她知道,她已经不爱他了。 


  但她不想告诉梁正为这些。她不想让他知道她有一丝的後悔。 

  她拧开收音机,刚好听到夏心桔主持的ChannelA。一个女人打电话到节目里问夏心桔: 

  「假如一个男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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