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笑歌-风入画(完)-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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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大娘严肃地说。
长笑沉思了一会儿,问,“除了这两条路,还有没其它办法?难道,我们客栈真的回天无力了?”
“那到不是。”颜大娘笑笑,看长笑攸然睁大的杏眼,说,“老实说吧,今天叫姑娘来,实际上是想看看卿卿你的态度,要是你觉得这铺子无所谓,我也就不瞎折腾了,要是你舍不得梅家这老祖宗留下的铺子,大娘我就算舍了这条命,也会把它给再撑起来。”
长笑不说话,仔细琢磨颜大娘这话里的意思,却还是有点抓不着头绪,正想着怎么回话,忽然见窗口处探出一个小脑袋,云珑笑嘻嘻地看着她,用嘴型吐出“资金”两个字,然后晃一下消失不见。
刹那间,她机灵一动,大胆地说,“我知道大娘的意思,卖掉从现在看损失最少,然而却是对不住老祖宗的,这样吧,大娘,我试着筹点钱,你看够不够我们改头换面,撑过这段日子?”
长笑说的及其含糊,不过颜大娘是何许人也,只见她一拍掌,大喜道,“不瞒姑娘说,老身也是这个意思,将客栈重新休整一下,换个牌子继续营业,只是这银子的问题……”
“我来想办法吧!”长笑心知肚明,含笑打断她,“这段时间我们名声不好,钱庄不愿意借钱给我们也是可以理解。”
“如此甚好。”颜大娘欣慰地看着她道,“姑娘跟你大哥一样,都是个对这行很有天分的人。”
长笑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她的脑海里反复响着云珑的几句话:
要是有人告诉你,到了必须拿大笔金子来挽救梅家的时候,这场戏就开始了……
开始了……
傍晚,长笑回到龙府,刚进门就碰到了外出回来的龙卓然,她简单打了一声招呼,扭头就走,还没走两步,身后传来懒懒的叫声。“今日玩的可尽兴?”
“还好。”长笑头也不回,简短答道,又走几步,不知道想起什么,她倒退回来,看着龙卓然,忽然问,“这里的钱庄接受不接受私人名义的借款?”
“卿卿需要钱?”龙卓然不答反问。
长笑诚实地点头,沉默半天,才鼓起勇气说,“其实老早应该跟你说的,我大哥送了六间铺子做陪嫁,这些铺子近两日都出了点问题,需要些钱来撑过一段时间。”
“陪嫁的东西也算龙府的吧,我怎么不知道?”龙卓然眯起眼,问。
长笑咬咬唇,秀丽的脸上浮现一丝难堪,结结巴巴地道:“这是我的婚前私人财产,我不……不想给你,所以……就一直没说。”
扑哧——龙卓然笑了,他双手环胸,闲闲地靠在小径旁的树上,慢条斯理地问,“那卿卿现在告诉我,是想把这六间铺子给龙府呢?还是想我装作不知道这么一回事借钱给你?”
长笑的脸红透了,她也觉得自己刚才那些话很有问题,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云珑猜测梅家这事龙卓然有参与,她就想与其等他在暗处使坏给自己找机会,还不如直接给他个台阶进来,只是……她太笨,好像做的太明显了。
长笑懊恼了好久,才硬邦邦地说,“龙卓然,你借钱给我吧,等铺子生意好起来,我按现在市面上最高息还你钱。”
“喔,如果生意好不起来呢?”龙卓然也不介意她的语气,玩味地笑着说。
“你不用管,反正我一定会还你钱。”长笑硬着头皮胡乱说。
“你拿什么还呢?卿卿。”他拉长了声音唤的异常温柔,“这种事情,你最先该求助的应该是你爹和你大哥吧,可是,你却来找我,我实在想不到……”
龙卓然意味深长地笑,可是话语里蕴含的意思却让长笑微微一惊。
是呀,如果梅天桡和梅卿书都不出现,她要怎么拿梅家金库来做文章呢?梅卿卿只是一个饵而已,并不是那尾大鱼。
这个想法让长笑颇为沮丧,因为她突然意识到那天云珑说的计策里有漏洞,而这个漏洞她当时随口提起时,又被云珑含含糊糊地一言蔽之。
每个人说话都这么曲曲拐拐神秘兮兮,她越发觉得自己像傻瓜!长笑垮下肩膀,低着头无精打采地说,“那算了,刚才那些话你就当我没说过。”
她拜拜手,转过身,单薄的身子在风里微微打了一个寒颤,然后慢慢地消失在小径深处。
龙卓然在原地愣了好久,忽然冲着那条纤细的背影喃喃自语,“真是个没耐心的丫头,我又没说不给你。”
二一
世事果真难料,当长笑随龙卓然从京城最大的钱庄出来时,忍不住对天感慨。没错,附身在第一首富女儿身上的她,居然穷到去钱庄借高利贷,想起来都让人唏嘘。
龙卓然很穷,长笑是在他拿出九千银子后一副肉痛的神情下察言观色发现的,虽然她很惊讶他改变了主意,但是这钱……也委实太少,于是,她委婉地表示可能不大够,话还没说完,龙卓然的脸色立马青了起来,“梅卿卿,你当龙府是开钱庄的?”
长笑很委屈,细声细气地说,“我知道不是,所以昨天直接就是问你怎么去钱庄借款,是你后来说话时……歪掉了……”
龙卓然满头黑线,气不能打一处来,小气的又收走了九千大银,然后二话不说带长笑上钱庄去了,他作担保,她借款,按了指印,长笑同学便成了背负五万巨债的超级穷人。
怀里揣着银票,长笑决定立刻同表情不是很和善的龙卓然分道扬镳,再去同泰客栈把这些钱交给颜大娘。
她正思付着怎么开口好时,龙卓然问了,“有了这些钱,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问这干吗?”长笑很警惕地反问,不过,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太不敬业了,明明是要给他一个直接参与此事的台阶,明明是要假装慢慢信任人家来着,结果她脑子里无时无刻想得都是远离他,真真惭愧!
好在她虽然不是个好演员,但龙卓然显然很专业,只见他眯起眼,强压住怒气,耐着性子说,“要是你将来还不起这些钱,我这个担保人可就被人追着跑,你说,我该不该了解你打算怎么挽救你的那些铺子?”
他说“你的那些铺子”时话音咬的特别重,俊朗的脸上布满阴霾。
长笑惭愧的不得了,她很想顺势纠正自己刚才不当的表现,结果由于他那话题太深刻,她想了好久,才来了句,“我只负责把钱给颜大娘,至于下面怎么做……我也不知道。”
龙卓然差点气晕,他弄不明白当时圣上指婚为什么不找辛禺?明明那小子比他长袖善舞,试探情报、骗取小姑娘信任这种事更是驾轻就熟,难道就因为梅老将军指明是他吗?
心里郁闷地不行,嘴里却还要言不由衷地说,“用人不疑,卿卿这么做虽然无可厚非,但这五万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你最好还是要费点心。”
“我知道了。”长笑颇为受教,乖乖地点头,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慎重地说,“这样吧,我回头让颜大娘写一份计划书拿给你看。”
“计划书?”龙卓然玩味地重复道,见目的差不得已达到,也就没再说什么。
一切都要循序渐进慢慢来,他使计支走浅,无非是想让她身边没有可信之人,从而不得不依靠他,只是——
龙卓然皱起眉头,他总觉得这其中顺利地有点古怪,首先梅卿卿这女子跟调查中的完全不一样,其次,那日她误会浅时的表情很奇怪,开始明明是一副了然的样子笑着嘲讽他的,结果转过脸却对浅冷言冷语。
不大对。龙卓然深思地看着长笑,忽然冷不丁说,“卿卿,上次的事,我替赢然向你道歉。”
“什么事?”长笑愕然,随即又醒悟过来,脸上闪过一道不自然,说,“我被师父救了,虽然没受伤害,但是龙……龙赢然此举实在可恶……”
说着说着,长笑就编排不下去了,她就不明白龙卓然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的含血喷人!无奈,只好低下头,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神情。
果然——有问题。龙卓然定定地看她半晌,忽然笑道,“没事就好,我这心里也宽慰点,卿卿,我以前讨厌你,是觉得你对不住浅,弄了半天才发现,是咱们家对不住你,你放心好了,以后,卓然会为你做主的。”
这话说的……长笑非但没觉得温暖反而跟吞了苍蝇一般难受,“不用,不用……”她急忙摆手,一望见龙卓然诧异地神情,马上讪讪地改口道,“那麻烦你了。”
“自家人客气什么。”龙卓然沉沉地笑,琥珀色的瞳孔里飞快掠过几道复杂的眸光。
颜大娘的计划书隔日便呈了过来,不出长笑所料,跟现代出了商业丑闻的公司处理模式一样,先是宣布关门,解雇原大厨罗师傅,接着将客栈再行修葺,换个招牌,张榜寻民间擅厨者重新开张,那桩丑闻便因为没了祸首而慢慢消散。
不过,颜大娘更狠,她为了以绝后患,干脆另寻一些无赖在其他家客栈生事,挑的毛病无非也都是食物不干净,开始人们还将信将疑,时间久了,都认为是至今还未传出任何不好风闻的无间客栈在背后作祟,就连同行业的人也这么猜测,再到后来,人们甚至开始同情因耗子汤事件而被迫关门的同泰客栈,于是,新开张的酒店顺顺当当的度过了创业期。
借着这事,在共同利益的驱使下,长笑和龙卓然的关系也亲密不少,当然,这是外人看来,外人云珑逮到机会就凑到她耳边碎碎念。“都是假的,千万别动真心,啊——”后面突然拨高的音是长笑一掌拍过去造成的。
烦不烦呢!她皱眉。
寒梅吐蕊的时节,战况又有了新的进展。
十月二十八,居庸关被破,陇西城完全沦陷,败兵残将往平峰山上移,此一役中,梅天远将军所帅之新军全军覆没,唯其人毫发无伤,是以部分将士开始纷纷议论,再加上居庸关位居险要之地,易守难攻,而当日被破却是由敌方潜进去从内开始向外攻造成的,彼时,守关之人梅将军却不知何故不见踪影,以至无人发出警报,直到清泽大军长驱直入,占领了居庸关后,几队将士在仓皇后退中,才发现了梅将军,虽然他指挥若定的将剩余兵力谴至平峰山,并怏人快马向金川告急,但仍堵不住悠悠众口。
梅将军通敌卖国,将陇西送给了清泽——
这个消息向长了翅膀飞到了金闶境内,飞到了京城沛林,飞入了皇宫。
长笑听到这种说法时,正在书房接受龙卓然的谆谆教导。
龙卓然好像打定主意要跟她培养感情,三不五时就拎她出来长谈一番,长笑一直没进入状态,只盼望这段难挨的时光快快过去。
梅天远叔父的事是辛禺亲自过来讲的,辛禺在外人面前一向对长笑很亲厚,但龙卓然不是外人,所以他也不再掩饰,一进门就说,“怎么大白天的拱在屋里?卓然,不是我说你,就算喜欢梅家妹子,偶尔也去看看我们家辛酥嘛。”
说完,他挑衅的望了一眼龙卓然,至于长笑,就当是隐形人。
龙卓然也不理会辛禺话里的刺,只是抬起头淡淡地问,“说吧,什么事?”
长笑早就待的不耐,趁机插嘴,“你们慢慢聊,我先告退。”
“等等,这事说起来和梅家妹子有关呢?你就不想听听?”出乎意料,辛禺居然出声留人,龙卓然挑了挑眉,示意她坐下。
长笑只好闷闷地坐在旁边,但听辛禺道,“刚才听兵部的李贤说,有人状告梅天远通敌叛国,使得我军损失惨重,皇上现命左丞张大人协同刑部许大人一起调查此事。”
“不可能——”长笑噌地站起身,瞪着辛禺,“没有证据就不要信口雌黄,这一定是敌人的反间计。”
辛禺正在倒茶,不防她冷不丁立起来,吓了一跳,手一抖,水便洒在了桌上,龙卓然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咳了一声,附和道,“我也这么想。”
辛禺满脸恼怒地看着长笑,道,“这么激动干吗?不是说皇上派人前来调查了,是非黑白要等过些日子才知道,我这么巴巴赶过来通知,也是看在姻亲的关系上给你们透个信,要是梅将军真糊涂了,梅家妹子可要通知父兄早做打算。”
他这么一说,长笑冷静下来,暗想这是不是要梅家父子露面的一个圈套呢?毕竟从她大婚开始,梅天桡和梅卿书就像从金闶消失了一般。
没错,皇上是要对付梅家,可是也总要找到人不是吗?她算来顶多是一功用不明的弃子,龙卓然都肯这么牺牲的耐心哄骗她,那对付梅家父子,恐怕……
长笑乐观的想来想去,觉得梅叔父应该不会被皇帝给弄个欲加之罪给卡擦掉,也就略略松了口气,她重新坐下,然后慢慢地对辛禺说,“我相信圣上英明,不会误信谣言,至于我父兄,卿卿一时半会儿也联系不上,只好等此间事了,再行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