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仙履奇缘-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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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小瞳她……”
菊雄的笑容终于达到了最高点。
“不好意思啦!我本来还想等你先找到了幸福,再考虑自己的婚事的!”
“讨厌!我不是跟你说过,别把我的事放在心上的吗?”雪子的脸上拼命挤出假笑,然后赶紧迈出脚步。“我会早点回来的!”
“咦!我等你哦!难得今天要吃烤肉!嘻嘻嘻!”
雪子走得十分急促,已经快赶不上跟雅史约好的时间了。她心想见了面之后,就向他求证一下吧!她只能以这种心情让僵硬的身子勉强移动。
然而,雪子只不过才走了数百公尺,却又停住脚步。
她一直凝视着菊雄用轻快的脚步跳上公寓楼梯的背影,到底是先跟他说了比较好呢?还是最好什么都别说……菊雄感觉到她在看他,于是回过身来问:“怎么了?”
“哥……”
“啊?”
“恭喜你!”
她只能这么说,也只能对着他笑。正因为想极力压抑自己内心的不安,所以她只能对着菊雄露出笑脸。
雪子边走边想浩一郎对她说过的话,或许是因为懊恼和悲伤的缘故,在她记忆中浩一郎的脸一直是扭曲着。她最后想起的那句话,成了难以计数的回声,响彻她整个脑海。
希望你别只为自己着想,也应该多替雅史,还有你哥哥想想才对——
雅史正在约好的地点等她,他背对着她,眼光不时看着手腕上的钱,从他的背影看来,他似乎已经等很久了。
她很想飞奔到他身边,但却迟迟无法移动脚步,同时也发不出声音来,她只能怔怔地注视着他。雅史时而歪着脑袋在思考,时而看看手表,时而叹着气,但却始终没注意到雪子。
这种情形不知持续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数秒钟,也许是数分钟吧!
雪子垂下头,喃喃自语着“对不起!”然后,泪流满腮。这的确有点讽刺,在她万分苦恼时流不出来的眼泪,却在她准备舍弃一切的瞬间,倾泻而出。这些泪水,可能长久以来一直积存在她的体内。几天份,几星期的份,几个月的份……说不定是好几年份的泪水,弄湿她的脸颊,直滴落到她的下巴。
她终于突然醒悟,灰姑娘毕竟是活在童话世界。她深深体会到,尽管自己是童话故事、浪漫传奇的忠实读者,但却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童话裹的女主角。
她转身往回走。雅史仍然背对着雪子,吐着热气,时而举起手腕藉着街灯约亮光看表。雪子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同时也没有拭去脸上的泪水。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她甚至无法开口跟他道声“再见!”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
等到她回到公寓的时候,泪水已经流干了,不论她再怎么用力,也挤不出一点泪水。她红肿的眼皮,异常的刺痛。她低着头、步履蹒跚,以一付随时会昏倒的样子,逐步接近公寓。
就在这时候——
“雪子!”
菊雄站在公寓前大叫。
“雪子!”
雪子缓缓抬起头,蒙眬的眼中,映出菊雄大惊失色的脸庞。她那一时还无法分辨声音远近的耳朵,传来菊雄刺耳的叫声。
“妈妈……病危!”
第十章
雪子,你回来了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孝子便悄然地与世长辟。
母亲的死确实来得太突然,但或许是能见到雪子最后一面的缘故,她的遗容显得十分安详。雪子心想如果能及时挽回母亲的性命就好了,一思及此,她又不禁悲从中来,她现在甚至无力去思考。
她和雅史已经分手,和孝子更是成了天人永隔。她觉得才经过几天的时间,自己就好像已经流了数年份的眼泪。如果能提前数十年回顾自己的前尘往事的话,想必此时一定是她人生最低潮的时期吧!
而且,事情还未告一段落。
丧礼结束后,正当菊雄和雪子跟忠志谈到他们也该回东京去的时候,雪莉饭店的一位干部正好来访,他说是受到总公司高木企业的指示,特地来致赠莫仪的。
“妈妈去世的消息,他大概是从小瞳那儿听来的吧!”菊雄以轻松的口气说着,然后打开信封袋一看,下一瞬间,在发出尖叫声的同时,他把信封袋往桌上一放,袋里装有近百万日圆的现金。
“就算我们家现在的情况很糟……给这些钱,也太不合乎情理了嘛!”
自孝子死后,就一直手不离酒瓶的忠志,顿时也觉得受到屈辱,他一边气得浑身颤抖,一边大口大口地喝酒。
“那家伙又不把人当人看待了!”菊雄的表情也变得非常凶恶。
“可是,高木先生他不是那种人……”
雪子正欲辩解,就被菊雄的怒吼声打斯。
“他以前不也做过这种事吗?动不动就突然拿出一叠钞票给人家!做这种事他根本一点都不会脸红嘛!所以他才会那样对你!”
忠志听到菊雄的这一番话,顿时脸色大变,逼问他们两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说……他跟你只是普通朋友吗……”
“爸!你别担心!他们已经断得一干二净了啦!”菊雄赶紧居中调和似地说道。
然而,这么一来却反而让忠志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所以人家才送钱来的吗?这就是那种钱吗?真不知羞耻!”
他突然打了雪子一巴掌。这一巴掌代表的不光是他的愤怒而已,同时还混杂着懊恼、难过和难以宣泄的苦闷情绪。
“……还好你妈已经不在了,幸好她不知道这件事……”
忠志抛下这句话之后,便拿着酒瓶离开屋子。雪子手抚着被打的脸颊,茫然地目送着忠志的背影,菊雄则在一旁担心地望着她。孝子的遗像,从头到尾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三人之间的一举一动,镜框内的孝子,正展露着毫无牵挂的笑容。
菊雄将信封拿在手上,迸出了一句话:“这些果然是他给你的赡养费!”
“刚才我打电话给小瞳,她说她收到他哥哥的喜帖了,是和神崎产业董事长的女儿结婚!”
“妈妈地下有知,看到你跟他分手了,应该会松了一口气才对。”菊雄瞥了一眼孝子的遗像说道。
雪子则低着头,迟迟不敢正视母亲的遗像。因为她只要一想到母亲最后在明信片上为的那句,那应该已经哭干的泪水,又会再度渗出。
隔天,菊雄比雪子早一步回东京,她刚一个人在离家不远的码头闲逛。公司方面她总不能长期请假,然而,只要一想到就算回东京也没有人等着她,她就提不起劲去收拾行李。
她在码头上发现了忠志,他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出神地眺望着大海,手中还紧握着孝子的照片,那张照片虽然不同于遗像上的那张,但照片上的孝子同样面带微笑。
雪子默默地在他身边坐下,忠志依然没有转过脸来,只对她说道:“不知道你妈幸不幸福?嫁到这个一无所有的地方,住在这个一无所有的家,也不知道她适得幸不幸福。”
“这个地方有爸爸在啊!怎么说一无所有呢!我就很喜欢这个小镇哦!”
“既然如此……那当初你为什么要不顾妈妈的反对,跑去东京呢?”
“……”
“妈妈一直很希望你留在她身旁,她一直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东京。”
忠志边叹气边起身。虽然父亲一向不擅言辞、思想古板,不过,雪子仍然可以感受到他想传达的意思。
“爸爸!我想离开东京,搬回家来。我想在这里生活。”
“真的吗……”
“……嗯……”
雪子也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雪子看到一幕令她难以置信的景象。她看见有位年轻男子站在码头的尽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是雅史。
果然不出雪子所料,那笔疑似赡养费的巨额莫仪,雅史根本毫不知情。他是因为雪子那天失约,心觉有异,于是打电话到她工作的食品公司一问,才知道她母亲去世的消息,于是立刻放下手边的工作赶来。
不过,关于那天雪子没来的原因,雅史自己也心里有数。
“不知道我父亲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不过,我的确非常认真在考虑你的事。”
雅史用十分坚决的口吻和表情说道,然而雪子却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头来。
“一旦跟对方的公司签完契约后,婚事就告吹了。我是打算跟你在一起的,也希望你能等我,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话。”
然而,雪子却无力地摇头。
“……对不起,我没有自信。”
“你不要在意周围的人说什么!”
“我没有自信能一直喜欢你!”
“我父亲跟你说了什么,你老实跟我说!”
雪子再次摇头,比刚刚显得更加无助。她眼前浮现忠志的背影,刚刚雅史在她母亲的灵堂前烧香时,他就坐在木板走廊上,但却一直不肯看她。此时,母亲那张黑白遗照上的笑容,亦出现在她眼前。
“我觉得很累!”
“……”
“累得连眼泪也流不出来,现在已经是一滴不剩了。”
“……”
“我的内心现在已经是空无一物了。”
雪子将那把她始终没用过的钥匙,强行放到雅史的手掌上。
“这真的是你的本意吗?”
“谢谢你!”雪子轻轻地向他低头致意。“你要结婚了,恭喜你!”
我不会后悔,她紧咬着唇,痛下决心。
经过很长的一阵沉默之后,雅史也万念俱灰似地叹了口气。然后,他从自己的外套口袋中掏出一张明信片,交给雪子,说道:“我没资格收下这个!”雪子完全不知情,孝子竟然寄了一张跟寄给她时一模一样的明信片给雅史。
正当她讶异地抬起头时:雅史已经朝车站的方向走去了。不能追!她不断警告自己不能追上去。
雪子一边转身朝回家的路上走去,一边赞着明信片上熟悉的字迹。
(前略高木雅史先生本来应该亲自登门向您道谢才对,但由于时间紧迫,只好以明信片代替,希望您能见谅。托您的福,我终于能够平安出院,我今天才刚回到能登半岛而已。真是谢谢您!多亏有您和雪子的帮忙。
也许是为人父母偏爱自己子女的缘故吧!我觉得雪子变了,上东京之后,爱得比较坚强,同时也变漂亮了。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长大了。这让身为母亲的我,虽然感到有点寂寞,但同时也感到十分欣慰。高木先生,雪子就拜托您了,希望您能好好照顾她。)最后还有一行附注。
雪子坐在家中的木板走廊上,出神地眺望着庭院。刚刚在雅史面前,忠志也是这付样子。
孝子早就洞察了一切,尽管如此,她仍然愿意相信雪子的梦想,她至死仍然相信雪子。
在不知不觉间,雪子已经起身,走出门外,她倾尽全力奔向车站。
高木先生!
不知道这是出自她的高声喊叫,抑或只是她心中的呐喊。总之,雪子的确是在喊雅史的名字,那个她最钟爱的对象。
月台上吹袭着寒冬彻骨的冷风,但却已经空无一人。一位心地善良的站长,告诉她上行的列车才刚刚开走。
雪子在月台上伫立良久,禁不住滑然泪下。她心想自己为什么还哭得出来呢?她以为早已哭干的双眼,为什么又再度流出新泪呢……自己又重新回到了起点。原本已经空无一物的内心,又再度充满对雅史的憧憬。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
圣诞节过后会回来──
雪子如此跟忠志说后,然后便离开了故乡。她并非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那个日期,或许是受到心灵某个角落仍残留着雅史曾经跟她说过“今年的圣诞夜,我们一起度过”那句话的影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