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的耳语 作者:宫部美幸-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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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喂?远远地传来,呼叫着。和子回过神来,问道:
「请问是菅野洋子小姐的公馆吗?」
过了一会儿,对方回答:「嗨,是的。」
「我是洋子小姐的朋友……看到了今天早上的报纸……」
「喔,」对方的声音变小了:「我是洋子的母亲,多谢你关照我女儿。」
「洋子小姐去世的事是真的吗,嗯,我……」
「我们也还无法相信呢。」
和子紧握住听筒,闭着眼睛,问道:
「车祸,也是真的吗?」
「是真的,」声音变得有力了,说道:「未免也太过份了。司机还说不是自己的错。」
「很遗憾。洋子小姐……,已经回到家了吗?」
「是的。今天下午,总之,先带她回老家。守灵和葬礼都要在那里举行。」
「我想参加葬礼,可以告诉我时间和地点吗?」
说了声谢谢以后,洋子的母亲开始详细地说明,和子记了下来。
「你和洋子是学校的朋友吗?」
和子沉默了一下。传来喂喂的声音。
「我们,曾一起工作过。」和子回答后,挂掉电话。
店开始拥挤了起来。是午餐时间,客人多半是穿着公司制服的女性事务员。和子突然感到这一身鲜红套装很令人不悦。
她走出去,走向车站的旅游服务中心,在柜台买了车票。营野洋子的故乡在离东京搭特快车约两小时的地方都市,她常说是个没什么乐趣的地方。
哪,我好害怕。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洋子说过。可是有这么碰巧的吗。持续发生这种事是很奇怪的呢。最后,洋子哽咽了。
我也很害怕呢。棚子想着。
是很害怕,可是,洋子,你死于车祸。无视红绿灯的计程车司机撞死你了。那种事已经结束了。在你身上结束了。
我相信偶然。和子的眼睛被太阳光照射得眯成一条线,她边走边自一言自语。在东京,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
那是约三个月以前,她到新宿购物,在搭乘车站大楼电梯时发生的事。包括她在内约有十名乘客搭电梯,就在电梯门关闭前一刹那,一名年轻男子走过电梯前。还记得他体格削瘦、猫般弓着背的走路姿势。
和子吓了一跳。仿佛感应到似的,他也注意到她了。
男子是她的「客人」。
在那令人屏息的瞬间,和子不由得缩了起来。男子转身面对她,正想走近她。电梯门关上了,男子的手挡住电梯门。
「客满了!」 一起搭乘的某个乘客说话了。门关起来,男子吃了一惊的表情从和子的眼前消失了。
那也是偶然。无聊恶作剧的偶然。和曾经分手的「客人」在人群会聚之处相遇。
东京什么都有,任何事都可能发生。不能一一放在心上。
和子再度自言自语。
那晚,守和真纪从以子的嘴里知道了车祸的大概情形和大造的状况。
「爸好像一度很激动,情绪很不稳。不过,现在看起来平静多了,不用担心了。」
以子用镇定的声音叙说着。
接着,以子提出这时候应该给大家加加油才是,于是在她的建议下,浅野一家三人到附近的牛排馆用餐去。那仿造山庄建筑的店里光线明亮,客人有八成,屋内飘溢着牛排调味酱的香味。
真纪没那么容易被安抚,她问: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爸还被留在警察局?让他回家不就好了?」
守心想,真纪姊好像在一天中憔悴了许多。她的眼下浅浅地浮现出黑眼圈。以子还比较有精神。
「还有很多困难,我慢慢说给你们听,」以子说道。她从随身大皮包里取出折叠着的信笺,是佐山法律事务所专用的信笺。
「我的脑筋不好,所以特别请佐山律师写的,这样才能跟你们解释清楚。」
车祸发生的绿二丁目十字路是大造很熟悉的地方,那是从干线道路进到住宅街唯一的一条道路,路口的东南方是大型儿童公园,东北方是施工中还覆盖着帆布的公寓。西北和西南方的角落是普通住宅,西北角落的屋子一楼是香烟铺,面对道路,各有二口自动贩卖机和公共电话。发生车祸后急驰而来的巡逻警察就是利用那个公共电话叫救护车。
「警察这么快就跑来啦?」
「嗯,正巧就在附近巡逻,听到撞击声,立刻飞奔过来。运气真不好。老爸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吧,被警察一大声斥喝,他自己好像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他还揍了警察不成?……」真纪睁大眼睛问。
「倒没这么做,不过,差一点呢。那警察好像是个年轻人,很容易冲动,所以,爸很快被逮捕起来。」
「太过份了!」真纪脸部扭曲。
「姨丈怎么会这样乱了手脚……」守吞吞吐吐地说道。
「嗯,是很严重的车祸呢。况且,爸到现在为止,都没发生过事故。虽然曾被轻微擦撞,但他绝对有自信不会撞到人的。」
菜送上来以后,没人动手。以子催促着孩子趁热吃掉。
「那么,车祸的整个状况是怎样?那也是爸不对吗?我不这么认为……」
以子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根据佐山律师的说法,那还不知道呢。」
「什么叫做不知道?」
「到现在,还没找到一个车祸现场目击者。我所说的是在那种发生车祸后会挤在闹哄哄现场的人。没有人当场看到爸撞了那女孩!」
以子疲倦地抚着额头,继续说:「女孩又已经死了。」
「爸自己怎么说?」
「说是那个女孩——营野洋子小姐突然冲了出来。十字路口上爸要行驶的方向是绿灯。」
「那么,一定就是这样子的了。爸不是会撒谎的人。」
真纪虚张声势地说道。但她自己也知道这种话在警察局是不管用的。
「还有,」过了一会儿,以子继续说道:「营野小姐是在被送往医院途中的救护车上死亡的。在很短的时间里还有意识,好像还说到车祸了呢。」
「说了些什么?」
以子的眼睛俯视着餐桌,沉默不语。守和真纪对望了一眼。
「她呓语般地不停重复说着『太过份了、太过份了,真是太……』听说刚才提到的那个警察、救护人员都听得很清楚。」
太过份了、太过份了,真是太……那句话,飘散在三人围坐着的餐桌上。守感到一阵寒意。
「爸说,营野小姐冲出来时,他企图闪避,但已经来不及了,号志是绿灯。警察不这么想,说法完全不同,再说也没人亲眼看到。佐山律师说情况很艰难。做了现场调查后,爸到底以多少时速开车、在哪里踩了煞车、在哪里停住,警察全都可以知道。可是,在发生车祸瞬间,号志灯是红还是绿,菅野小姐真的是自己冲过来的吗,警察也不知道。」
「……那会怎样?」真纪小声说道:「这样下去,爸会怎样?」
「还不能下结论,」以子强调:「不能。」她望着信笺,正在想该怎么接下去,然后,她说话了:「像这样,找不到对爸有利的证据,而爸的话又不被采信的话,就不可避免会被捉进监狱了。因为,爸是职业司机,对方又死了。」
真纪双手蒙住脸,守问道:
「如果不是这样,如果出现对爸有利的证据,那会变成怎样?」
「不管怎么样,我想,要不起诉也很难。可能会采取『略式命令请求』(注),即使判决也是判缓刑吧。我和律师商量的结果是尽量朝这个方向努力,和我们想的很不一样呢。」
以子勉强挤出笑容:「怎么说,都是爸没注意到前面,运气糟透了。很熟悉的一条路,而且是在十点过后不见人烟的地方……」
以子望着两个孩子的脸,催促道:
「哪,快吃!就算爸也一定会吃饭的。听说他那儿吃的不是盖饭之类的。」
真纪动也不动。好不容易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问道:
「就一直这样吗?不能回家吗?调查结束后不能让他回家吗?爸又不会逃……」
「我也试着问过了……」
「真太过份了!」
以子眼睛望着信笺说:
「交通事故,对方死亡的话,一般来说,是拘留十天。会被拘留也是没办法,爸碰到的事又不算特别状况。差不多都是这样。」
「这么说,姨妈和我们能见到姨丈喽?」
以子皱着眉读着信笺说:
「这个呀……,不行!」
「什么跟什么啊!」
「嗯,说是是『禁止面会』。」
「这也是常有的吗?是吗?」
以子结巴了。
「不是这样吧?」
面对气冲冲的真纪,以子很为难地做了说明:
「爸对绿丁那一带不是很熟吗?从车祸发生的十字路稍向左边走,有一家营业到深夜的咖啡店。听说爸常在那里喝咖啡,因此,警方猜测,爸一旦自由了,说不定会去请托那些认识的人,设法搜集对自己有利的证据。」
「意思是捏造目击证人?」
「是啊。」
「这也未免疑心病太重了!」
「不过,听说现实里是有实际的案例。」
「爸不一样,」真纪丢下一句。
「当然,妈连做梦也不会想到要做这种事!」以子的语气也变严厉了。
「有什么我能做的吗?」守说道。以子的表情缓和下来,温和地说:
「你们给我打起精神就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由我来和佐山律师商量,不会有问题的。」
对了,她轻松地加了一句:「明天妈会和佐山律师一起去拜访营野小姐的老家。洋子小姐为了上大学,独自住在这里,老家在有一点远的地方呢。我想,可能会住上一晚,其他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是守灵吗?」
「是呀,不管车祸的实际状况如何,人家总是失去了一个女儿……,」以子抿着嘴说:「也要谈谈和解的事。」
三个人绷着脸吃完饭,回到家时,熄了灯的屋子里响起了电话铃声。以子慌张地开了门,真纪跑进去接电话。
「喂,嗨?这里是浅野。」
瞬间,真纪整张脸僵硬了,守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说:
「姊,让我来听!」
但真纪飞快地把电话摔出去。
「是恶作剧的电话吧。」守把悬吊着的听筒拿起来,电话已经切断了。
「说了些什么?」以子的声音充满惊恐。
「说杀人的家伙,撞死女人的家伙要判死刑!后来我就没听了,对方好像喝醉了。」
「不要管它!」以子转身进到客厅。真纪仍盯着电话看,开口问:
「妈,白天也接过这种电话吗?」
以子没有回答。
「妈!」
以子还是不发一语。守无奈地打量着两人的表情。
「有吧,对吧。」真纪的声音哽咽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受不了了……」
「别哭着尽发牢骚!」
「可是,在公司也一样。上班的时候,被课长叫了去,跟我说,报上看到是你家的事吧。」
「那又怎样?」以子的表情也僵硬了,问道:「难道有说要你自己小心言行吗?」
「没这么说,不过,你也知道,大家都想探听,爸到底怎样了,真的是没注意号志撞死人了吗?」
真纪紧咬嘴唇看着守。因强忍眼泪而眼眸闪闪发亮。
「守不也有同样的遭遇吗?在学校很不愉快?世上的人都这样!」
真纪关起房门后,守告诉以子:
「从现在开始,电话暂时都由我接听吧。」
以子苦笑着说:「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呢。」
然后,她突然神情认真地说:「守,日下先生的……你父亲出事的时候,也发生过同样的事吧。」
守心想,还不只如此呢。
「可是,父亲的事情发生时,我还很小。人家怎么说反正我也不懂。」
后来,约一个小时之内,来了两通电话。最初是歇斯底里的女人,叫嚷着交通战争什么的。
第二通有点不一样。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多谢为我干掉了菅野小姐!」
他突然如此说道,那是像咳嗽又像亢奋似的,很尖细的声音。
「尽心感谢!那家伙死得应该!」
守吃了一惊还找不到话回应时,对方就挂了电话。
什么家伙嘛。守呆呆地盯着听筒好一会儿。
过了十一点,又一通电话。
「你的声音老那么气冲冲的,会被女孩子甩掉的唷!」
是大姊大,守笑着道了歉。
「今天真谢谢你。」
「为了撕掉剪报?那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我呀,后来又去找三浦把他臭骂了一顿。那家伙真把人给看扁呢,还说他有不在场证明。」
「不在场证明?」
「是呀,那家伙,每次不都这样,今天早上也迟到了。说是在进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