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执手-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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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琴,我出来了。对不起,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想,你一定是怨我吧,是我害了你。三个孩子都很好,尤其是家效,多亏了小竹子的照顾,你不要担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孩子们,我不会给他们找后妈,只有你才是他们的妈妈,永远都是。”他轻轻的抚摸着妻子的照片,想起最后一次,他送她回娘家,她让他去见李燕南,还说相信他,不禁潸然泪下。
一旁纪晓竹祭拜完纪嫂,过来给姐姐上供。“二哥,别哭了,离去的人,如果看到你这样,心里也会不安的。”
“人死了,什么也没有了,我现在说什么,她都不会知道了。是我害了她,说这些没有用了,我也不能把姐姐赔给你了。”
“你还没完没了了,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姐姐一直到最后,都没后悔。人死了,是会有灵魂的,他们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活着的人,提起他们的时候不应该悲伤。不然他们的灵魂就舍不得走了,永远也得不到解脱。”
何瑞文是个从不相信灵魂之说的人,“要是像你说的,应该怎么样做?”
纪晓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我们应该记住他们最美好的样子,提起他们的时候,应该快乐。让他们知道,我们过得很好,他们就会安心了。你没听过裹尸布的故事吗?哪里就是这么说的,不能总是哭泣。”
“裹尸体布的故事?那是什么故事?起这么恶心的名字。”
“是童话故事书上的,有个妇人的儿子死了,她每天都哭,有一天晚上,儿子的灵魂来找她,跟她说,妈妈,你的眼泪把我的裹尸布都弄湿了,我没有办法睡觉了,从那以后他妈妈就再也不哭了。我想,对于离去的人,无论是我们,还是外国人,都是一样的,悲伤的哭泣,一味的自责,改变不了任何事。只有放下这些悲伤,带着美好的回忆,生活下去。”
纪晓竹温柔的看着姐姐的照片,他一直记得,小时候姐姐带着他去做工。冬天的早晨很冷,领救济粮的时候,排着很长的队伍,两个小孩子,总是被挤到后面,姐姐就用自己的外衣,把他裹在怀里。他唯一的姐姐已经离开他了,但是想起她,纪晓竹从来不愿意悲伤,他觉得如果他悲伤的话,就好像玷污了那些温暖的过往了。
何瑞文以前听过许多关于鬼神迷信的事情,却从来没听过这样的关于灵魂的阐述。仔细地听起来,却有很多道理在里面。
“我听你的,再也不哭了。你刚才和妈妈说什么了?”
纪晓竹看着他,“那就好,我刚才和妈妈说,你回家了,我们在一起生活,一切都很好。”
“是呀,我回家了,一切都很好。”
两个人看着天色不早了,就启程回去了。纪晓竹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很害怕他就这样离开自己。何瑞文看他没有跟上来,就回过头喊他,“小竹子,干什么呢?快走啊,回家了!”
“噢,”他追上何瑞文,“二哥,我们就这样吧。”
“什么就这样?”
“没事,随便说说。”纪晓竹自己也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只是觉得,现在这样一起,真得很好,他不想有任何改变。
正月十五,纪晓竹煮了元宵,各色的馅,每人一碗五个,圆圆的元宵吃下去,滚烫的,甜蜜的,就像他们的心情,温暖的,快乐的。
但愿以后的每一年,都是这样一直下去。
第十一章 婚事
开春不久,家里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家里原先的佣人杨嫂,来给何瑞文说亲,女方是个护士,也不计较家里有两个孩子。何瑞文说这辈子都不想结婚了,把杨嫂回绝了。没想到杨嫂是个不死心的,过了不多天,又给纪晓竹介绍了一个小学教员。
这天纪晓竹刚回家,何瑞文去接孩子还没回来。杨嫂在厨房帮纪晓竹择菜,“小竹子,不是杨婶说你,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你妈妈早就不在了,我也算是你的长辈。听我的,你也该结婚了。”
纪晓竹一边把豆角掰成小块,一边和她说话,“杨婶,我知道您是一片好意,但是我真的不想结婚,我姐姐走得早,三个孩子还小,二哥一个人也带不了,我想帮帮他。”
杨嫂摇摇头,“你个傻孩子,这倔脾气什么时候改?你能帮他带到什么时候?他现在说不想结婚,心里还想着你姐姐。说句你不爱听的话,男人的真情,能到什么时候?也许不过一两年,他就想结婚了。到时候你呢?不如趁现在,找一门好亲事,你总住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再说了,他要是一辈子不再结婚,你就一辈子不结婚陪着她?等孩子们都长大了,到时候你还是一个人,那叫怎么回事!你虽说是个亲舅舅,但到底隔着一层,说起亲,还得是他们爸爸。你呀,将来就明白了,瞎子点灯,白费蜡。”
“杨婶,您不用再说了。二哥说了,他这辈子不结婚。我知道他,他既然说了,就一定做得到。我实在是不能离开他们,如果我走了,谁给他们做饭?孩子们有什么事,二哥和谁商量?一想到这些,我就不忍心。”
“你妈妈就你一个儿子,你就忍心你们家的血脉断在你这里?”
“我妈妈要是还在,也会让我这么做的。再说了,这三了孩子不也是我们家的血脉吗?现在这样,真得很好,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一直这样下去,不要有任何改变。劳您费心了,以后,不要再给我介绍对象了。”
“咳,你这孩子,算了,是杨婶不懂你,以后不再提了。”
“嗯,谢谢杨婶,让您白费心了。”
“我如今也是闲着,没事给人介绍对象,牵牵线,有成了的,也是我的好处不是?”
正说着,何瑞文下班回来了,家敬冲进厨房,“老舅!晚上吃什么?我都饿死了。”他粘到纪晓竹身上撒娇,何瑞文把他拽下来,“别烦你老舅,没看见老舅干活了?去回屋写作业去,学学你姐姐,多听话!”
小孩子厥着嘴回去了,何瑞文对这个儿子的管教,总是很严厉的。
一旁的纪晓竹和杨婶看着他笑,“你们笑什么?我说的不对?”
杨婶接过话,“不是你说的不对,你小的时候,比他还淘。吃完东西用袖子一抹嘴就飞出去了,如今做了父亲,管教儿子倒是一本正经的。”
“杨婶!您说的都哪年的老皇历了?谁小时候不淘?都跟小竹子似的?从小就响个小老头似的?”
“我那叫深沉,懂什么?”纪晓竹白了他一眼,“杨婶,吃完再走吧,菜马上熟了。”
“那好,我也常常鸿云楼的手艺。”
“手艺谈不上,也就是平时和大师傅们学了点。既然您赶上了,也就别走了。”
摆上饭桌,几个人吃晚饭,又闲聊了一阵,杨嫂就回家了。孩子们在院子里踢毽子,两个人坐在藤椅上说话。
“杨婶今天找你来干什么?”
“还不是老一段!介绍对象呗。”
家效踢累了,跑到纪晓竹身边,坐在他腿上听大人们聊天。
何瑞文放下茶杯,抱过家效,“杨婶给你介绍了好几个了吧,要不你见见?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家了,不然妈妈和你姐姐知道了,该怨我了。”
纪晓竹听了,登时就冷下脸来,“我有病,不想结婚行不行?想撵我走就直说,我走了你好给他们找后妈是不是?”
“你看看,我就随便一说,不想结就别结,管她介绍几个呢,不见就是了!生这么大气干什么?你现在怎么跟个小刺儿丫头似的?”
纪晓竹没理他,起身回屋了,屋门“砰”的一声响,把他吓了一跳。“你老舅怎么了?我又哪惹他了?”怀里的家效抬起头看她,“爸爸,我不想要老舅结婚,老舅和我们一起不好吗?要是有了舅妈,以后有了小弟弟小妹妹,老舅就不疼我了。”
“傻丫头,你老舅最疼的就是你了,你还小不知道,你是老舅带大的,你可是他心尖上的肉。”
把孩子们都哄睡着了,何瑞文推开纪晓竹的房门。他正在桌边算账,听见何瑞文进来了,也没抬眼看他。
“你还说我是少爷羔子,我看现在你也够难伺候的。我说什么了?你就生气了!我也知道你的心思,我想明白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结婚了,我这么说,就能做到。我也不想让你结婚,我们就像现在这样,一起生活一辈子吧。”何瑞文坐在他身边,把心里一直的想法,说了出来。
纪晓竹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他,其实长久以来,他都想听见从何瑞文口中说出这些话。他不知道自己对何瑞文是一种什么感情,他只知道想和他在一起,帮他度过一切难关。
“今天杨婶说的话,其实也有道理。在这个家里,我是个外人,虽然三个孩子我照顾了很长时间,但他们到底都是你的孩子。这几个月来,也看得出来,虽然有几年的空白,父子的天性,到底是在那里的。如果我一辈子都在这个家里,到了几十年之后,他们都长大了,我们都老了。我在这个世上,都没有一点血脉留下,也许晚年的境遇,会很凄凉吧。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后悔的,后悔我为什么年轻时不成家,到我老了,动不了了,连个亲人都没有。”
“你就是爱胡思乱想,我看他们都和你亲,尤其是家效,刚才还还怕你结婚就不疼他了。难道你疼他们,他们长大了还能忘了你?咱们家能出这种忘恩负义的孩子吗?等你老了,动不了了,我来照顾你。”
纪晓竹让他逗笑了,“你照顾我?到时候还不知道谁照顾谁呢?你可比我大五岁呢,是你先变成老头子。”
“那就你照顾我,到时候咱们两个老头子,颤颤悠悠的,互相掺着,多有意思。”
纪晓竹想了想,“你还记不记得?过年我们去扫墓的时候,回来我跟你说,我们就这样吧。其实我想说,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但我想,我是不会后悔的。就像你说的,我们像现在这样,其实很好。我也不想结婚,我就想和你在一起,一直,一辈子。”
从这一刻起,他们的一辈子,就紧紧地连在一起了,也许后面的人生,还有许多未知的艰难,但紧紧的牵着这个人的手,就不要放开。
第十二章 烟票
几年平淡的生活过去了,1960年,长达三年的节粮度荒开始了。全国上到主席总理,下到平民百姓,每个人都限量供应物资。
何瑞文和纪晓竹,虽然都有很好的工作,两个人的工资也比一般人家多,但是供应的量都在那里。孩子们也都大了,尤其是家敬,半大的小子,正是食量大的时候,供应的粮食根本不够他吃的。
再说这一家人一向也是好日子过惯了的,突然什么都限量,几乎吃不上肉,他们的日子也难过起来,虽然有钱,可是什么也买不了。时常的花大价钱在黑市上买些粮票肉票,到底还是不够。
有一天,纪晓竹听邻居的李姐说,早起四点多钟,有拉白菜的车从他们街前面的马路上路过。门口的一些人就跟着车等着车上掉下来的白菜,有胆子大的就把车从车上往下拽白菜。
纪晓竹听说这个,就想着早起些时候,也去拾些白菜,好歹给家里添点菜。天还没亮他就出了门,已经有几个门口的邻居在马路上等着了。拉白菜的车过来,看着车上的菜掉下来,马上就有人上去捡,也有个人直接爬上车去扒,看着有些危险。纪晓竹第一天捡了些白菜帮子,看这也做不了什么菜,只得放在坛子里腌了,早上喝稀饭的时候当个咸菜下饭。
没过两天,纪晓竹看着别人扒车,也觉得自己试试没什么。也赶上运气好,那天车上拉着不但有白菜,还有芹菜。纪晓竹年轻,人又敏捷,一下就扒到车后面,从里头拽出两棵白菜,几棵芹菜,欢天喜地的回家了。
没想到晚上何瑞文回家时看到纪晓竹炒了个素炒芹菜,就问,“这菜你怎么来的?吃了多少天白菜了,这大冬天的就属细菜金贵,市场上有票都没有,你倒是神通广大。”
纪晓竹给家敬盛了碗饭,“我有什么神通广大的,还不是旁边院的李姐说,咱们街前面的马路上天天半夜有拉菜的车过,有些人就从车上扒菜。我前两天去了,捡了点白菜帮子,腌在坛子里了,要不你还当哪有多余的还做咸菜吃。”
“你这么说那今天这芹菜也是捡的?”何瑞文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哪有那么好的运气,我看他们天天扒车也没什么,今天就想也试试,没想到车上还有芹菜,倒是运气好。”
何瑞文把饭碗把桌上一放,“我说呢,天天还骗我说什么上早班,你一个大堂经理,你们那又不卖早点,上什么早班?”
纪晓竹也知道他的脾气,“你这是怎么了?不过起早点,大家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