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 作者:颜小末(晋江14.06.02完结)-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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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早上账房还有许多事,还是母亲和妹妹去吧。”
“没关系。我跟你爹爹说过了,明天放你一天假,跟我们一起去上香,那个寺庙很灵的,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去求一支姻缘签了。”柳氏劝说着,完全是一副慈母模样。
苏桃夭心里皱眉。她都这样说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只得淡淡道:
“那就多谢母亲了。”
苏桃夭回到自己屋里,脸上一片阴郁。柳氏不会无缘无故和自己去寺庙,她这样做一定有什么目的,自己不能不多留一个心眼。
如果她在路上安排些强盗什么的,自己定不会有好下场。最好的办法,就是明日不要去。可是如何才能拒绝呢?
苏桃夭苦思了许久,终于眉头一动,心里有了个好主意。
“阿凉,去打几桶冷水来。”她对外面唤道,嘴角勾起。
第二日清晨。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发高烧了!”
阿凉大喊着,向苏仁的寝室冲去。
苏仁刚刚起床,正在吃早点,听到阿凉的呼喊,立刻着急了起来。他立刻放下手里的粥碗,急急问道:
“桃夭怎么了?”
阿凉愁云满面,小声说:
“昨晚还好好的,可能是夜里着了凉,我刚刚去唤小姐起床,小姐已经烧得昏迷了!老爷还是快点找个大夫给小姐看看吧!”
苏仁一听情况严重,也顾不上商号的紧急事务了,连忙让管事去请大夫,自己急匆匆地向苏桃夭的屋子走去。
阿凉说的没错,桃夭躺在床上,高烧烧得浑身滚烫。
大夫很快赶来,诊断的结果是风寒,开了几服药给桃夭灌了下去,隔了半日,她的热度才渐渐退了下去。只是人依旧昏迷不醒。
“大夫,我女儿没有大碍吧?”苏仁坐在床边,见桃夭依旧昏睡着,对来复诊的大夫问道,脸上都是焦急之色。
“小姐热度已经退下去了,性命没有大碍,可能是人疲倦,才会一直昏迷不醒。我再开几服药,喝上两日,应该会有起色。”
听到大夫这样说,苏仁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自清晨阿凉来报,到现在天色渐黑,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日,苏仁脸上也微微露出疲惫之色。
一旁的柳氏急忙道:
“老爷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桃夭这里,我来守着便好。”
苏仁听她这样说,才慢慢道:
“我去换一件衣服,休息片刻再来换你。”
“老爷还是快去休息,这里交给为妻,尽管放心。”柳氏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手帕给桃夭擦汗,满脸都是关心的神色。
苏仁见状,便也没有疑心,又叮嘱了几句才缓缓离去。
柳氏暗暗等着苏仁离开,立刻停下了手里擦汗的动作。
苏仁刚离开不久,苏灵玉便冲了进来,她手上套着两只银镯,走路之时银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跑进来,瞥了一眼桃夭,开口道:
“娘,她醒了吗?”
“没有,还睡着。你爹走了吗?”柳氏看了一眼依旧昏睡的桃夭,确认地问她道。
“走了。我看见爹回屋去了。”苏灵玉见桃夭没醒,便满不在乎地接着说,“娘今天不是说要找人好好教训她一顿么?她如今生病了,倒是浪费了这次机会。”
柳氏脸上也露出遗憾的表情,低低说:“本来安排了人在路上劫走她的,随便把她卖到哪里去,这个家里,从此便是我们做主了。”
最毒妇人心。自从桃夭大病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许多,不仅不再是从前那个软弱的苏桃夭,反而变得与自己针锋相对起来。照此发展下去,自己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地位可言?再想到苏仁要将一半财产作为桃夭的嫁妆,柳氏更是按捺不住,她苦苦思索了几天,终于想到了这条毒计。
她派人去山上找了几个山贼,许诺下极高的报酬,让他们在上香途中劫走桃夭。山贼本身做的就是烧杀辱掠的事,有人出报酬,立刻就答应了下来。日子就定在这个月的初一,也就是今日。柳氏心里可惜,苏桃夭偏偏在这时候生病,倒是逃过了此劫。
她心里一计较,倒也不着急,这种机会,多得是,等她病好了再实施也来得及,便对苏灵玉嘱咐道:
“不着急,时间还长。只是你要小心,千万不要透露了出去。”
苏灵玉虽然年纪小,但是跟着柳氏,耳濡目染,性子也变得有些狠毒起来,她早就讨厌苏桃夭,上次又因为她被父亲训斥了一顿,早就怀恨在心,巴不得她永远从这个家里消失。她撒娇着答应道:
“我知道啦,娘。别管她了,我们出去吧。”
说完,苏灵玉便拉着柳氏,一蹦一跳地出了屋子。
“小心点,别摔了。”远处传来柳氏念叨的声音。
直到——
一点声音都不再传来,屋子里变得静悄悄的。床上原本昏迷不醒的苏桃夭,缓缓睁开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计策(中)
昨晚,苏桃夭让阿凉打了几桶冷水来,之后便关上房门,将冷水倒在浴桶之内,把自己泡在里面足足一个时辰。果然,当她倒掉浴桶里的水,再摸额头时,便已经有点发烧了。苏桃夭强撑着躺回床上,却又故意不盖被子,第二日额头上的温度便有些吓人。
她闭着眼,听着阿凉惊呼着去找人,又听见大夫来替自己诊脉。一碗浓浓的苦药下去,她立刻出了一身汗,人也清爽了许多,只是她依旧紧闭着眼,假装自己仍在昏睡。
她装作昏睡只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病得更重,却没想到柳氏竟然在自己床前说出了真正目的。苏桃夭的大脑清明,心里冷笑,想除去我吗?你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阿凉。”苏桃夭勉强起身,对外面唤道。
不一会儿,门口便跑进了一个女孩,她绑着个大辫子,额头上都是汗。
阿凉见苏桃夭醒了,立刻高兴地冲过来,笑着说:
“小姐,你醒啦。我正在外面煎药呢。”她见桃夭想坐起,立刻拿了软枕垫在她身后。
“阿凉。你过来。”她对她挥手,低低地咳了几声,才对凑过来的阿凉小声说:
“我记得东边那条街上好像有几棵银杏树对吧?你替我去取一些树叶来,记住,千万别让人瞧见了。”
阿凉不明白桃夭的用意,但是她跟随小姐多年,小姐说的话她都当做圣旨一样遵行,虽然她不知道桃夭要银杏叶子做什么,但只是几片叶子而已,她也就立刻答应下来:
“阿凉知道了,我把药给您端上来,我就去取叶子。”
半个时辰之后,阿凉回了苏府。她静悄悄地溜回桃夭的房间,关上门,将怀里的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帕打开,里边满满都是黄灿灿的银杏叶子。
桃夭坐在床上,额头已经不怎么烫了,只是病去如抽丝,此刻她有些虚弱,需要再调理几日。她捏起一片金黄如同小扇的叶子,在微弱的光线之下仔细地看了看,嘴角露出莫测的笑意,缓缓说:
“阿凉,明日,你要这么做……”
她的声音刻意压低,只有彼此两人才听得清楚。
第二日下午。
大夫按照时辰来给桃夭复诊。
桃夭躺在床上,脸上依旧是虚弱的神情。
阿凉站在一旁,有些着急,担忧地对大夫说道:
“小姐怎么不见好呢,而且还出现了呕吐的情况,今天半天都吐了好几回了,好不容易才睡着了一会。大夫您再给瞧瞧吧。”
张大夫是扬州有名的圣手,治疗普通风寒之类的小症一直药到病除,他摸了摸稀疏的胡子,将手指搭在桃夭的脉上,心里有些奇怪,苏家大小姐只是普通的风寒而已,昨天热度就已经退下去了,怎么今日脸色还是如此的差,还出现了呕吐的症状?
他搭在脉上许久,转过来问阿凉:
“病人有吃了别的什么吗?”
“我们小姐只吃了清粥小菜,没有别的了。”阿凉老实地说。
“那药汤都按时喝了?”
“一日两次,我都按照大夫说的煎了给小姐服下了,只是下午的药刚刚煎好,还放在桌上凉呢。”
大夫向桌上瞧去,果然有一碗黑漆漆的药汤正在冒着热气。他从床边的凳子上站起,走过去拿起药碗一瞧,又沾了一点尝了尝,脸上顿时露出几分疑虑。
“去把你们老爷叫来。”他放下药碗,对阿凉缓缓说。
过了片刻,苏仁匆忙地赶来,他看见张大夫,连忙问:
“大夫,出什么事了?难道是桃夭的病有什么变故?”胖胖的脸上是毫不遮掩的担忧之色。
张大夫又捋了捋他的胡子,才皱着眉说:
“小姐服药之后高烧确实退了,但是却突然出现了呕吐症状,我刚刚查看了小姐的药汤,发现在药汤里面多了一味银杏叶在里头。”
苏仁脸上一片不解之色。只听大夫又说道:“我们平日加在药里的银杏叶都经过特殊处理,而小姐药汤之内的银杏叶却是没有处理过的,含有毒性,擅自服用会出现头昏、头疼、恶心等中毒反应,实在危险。如今小姐突然出现呕吐情况,正是服用未经处理的银杏叶所熬汤药引发的结果。不过小姐所服之日尚短,我开几服解毒的汤剂给她,应该没有大碍。”
中毒?
苏仁脑里只明白了这两个字。刚才大夫所言,意思就是有人在桃夭药汤里放入了含有毒性的银杏叶,有人想要加害于她!
他立刻大惊失色,盯着一旁呆住的阿凉,呵斥道:
“小姐的汤药是不是你熬煮的?”
阿凉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连忙跪下,对苏仁解释说:
“小姐的药使我煮的,可是我都是按照大夫的嘱咐做的,绝对没有在里面加有毒的东西啊,请老爷明察!”
阿凉脸上都是惊惧,倒是有几分可信,何况她进入苏府多年,一直在桃夭身边服侍,实在没有加害她的动机。苏仁沉吟了一会,接着问:
“那你煮药的时候可有何人来过?”
阿凉老实说:
“昨日只有老爷、夫人、灵玉小姐和凌风少爷都有来过。今日只有老爷和夫人来过。”
灵玉和凌风年纪都尚小,苏仁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反倒是柳氏,自从上次跟她提起桃夭嫁妆的事,她便三番五次地劝说自己,想要让自己改变主意。难道是因为这个,她才对桃夭下了毒手?
这个猜想飞快地在苏仁脑海里闪过,只是柳氏嫁于自己已经许多年,实在不相信她的心肠会有如此狠毒。
“那就请大夫开药。阿凉,你在这里守着,任何人都不许靠近院落一步。”苏仁急急地说,立刻拔腿向自己和柳氏的寝室走去。
苏仁虽然与柳氏同住一屋,但平时屋里的摆设、清扫工作都是柳氏处理的,他对屋里有哪些东西并不是十分在意。当下心里起疑,便怎么也止不住。
他走到寝室,柳氏正在房内整理衣物,见到苏仁急匆匆地赶来,面色不善,心里有些疑虑,却露出贤惠的笑容:
“出什么事了?老爷脸上如此难看。”
他并不理会她,随口叫住一旁打扫院子的丫头:
“你,过来。”
那是苏府打扫清洁的丫头,玉儿。玉儿今年二十有余,皮肤偏黄,长着一张国字脸,脸颊上还有许多麻子。她的手脚健壮,干起粗活来不比男人差。只是虽然她的力气大,但由于样子不好看,一直没有许配到合适的人家,便在这苏府做杂役,一做便是许多年。
玉儿走过来,见老爷脸色很差,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把这屋里的东西都翻出来。”苏仁一指自己和柳氏的房间,命令玉儿道。
玉儿怯怯地看了柳氏一眼,身体并没有动。
“怎么,我使唤不动你了?快点去!”苏仁见她不动,心下更是不快,声音立刻严厉了几分。
玉儿无法,只得走进屋子,开始将柜子、抽屉里的东西都翻腾了出来。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柳氏诧异地推开玉儿,转过头来,对苏仁喊道。
“别管她,接着搜。”苏仁对停下动作望向自己的玉儿高声说道。
主子有令,玉儿也没办法,虽然柳氏在一旁阻挡着,当时她的力气本就大,挣脱了柳氏阻拦的手臂,一件一件地将东西倒了出来。
绫罗绸缎、发簪手环,化妆的脂粉,通通被玉儿从抽屉和柜子里翻了出来,掉在了地上。柳氏在一旁心疼不已,急忙去捡。玉儿也顾不上柳氏,柳氏捡她的,她翻自己的,瞬时屋子里变得一塌糊涂,东西地上落了满地。
直到——玉儿从衣柜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一块素色的手帕,那块帕子叠的整整齐齐,似乎包着什么物事。她将帕子打开,许多叶子顿时掉在了地上。
苏仁脸色一紧,大步往前,快速捡起了地上的叶子。
正是金黄的银杏叶。
柳氏怔在那里,自己的屋里何时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