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 作者:颜小末(晋江14.06.02完结)-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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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身上有霍琛的令牌。”
　　桃夭惊诧极了，声音高起来：
　　“您的意思是说他是霍琛？”
　　他重重地叹气，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
　　苏桃夭回到了听暖阁，心中有些惊疑不定。那个人身上虽然有霍琛的令牌，而且身高体形都与霍琛相似，但毕竟他的面容被毁坏，她原来的猜想是至少得过一段时间，霍子清一直没有寻找到霍琛的下落，他才可能慢慢相信这个事实，可是他怎么那么快就告诉自己那个便是霍琛？霍子清身经百战，难道这么容易便被蒙混过去了？
　　她坐在听暖阁廊道的坐凳栏杆上，正在揣度霍子清的心思，远远地，阮心便从听暖阁的入口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
　　阮心穿着素色的长裙，袅袅婷婷地向苏桃夭走过来，她不愧是世家女子，从小接受良好的礼仪教育，仪态万方，风姿绰约，面上娇怯的模样惹人怜惜。
　　桃夭微微敛下眼，眼中精光一闪，又迅速抬起头，脸上换上了沉重的神色。
　　她除了最初的那日见过她与霍灿一面，便再也没有遇见过她，她与自己也没什么交情，今日前来，难道是霍灿想要从自己这里探听什么消息？
　　苏桃夭脑海里划过无数的分析，但她面上依旧淡淡，只是从廊道的坐凳上站了起来，向阮心走了过去。
　　阮心见她起身，连忙快了几步，伸出手，将她重新按回了坐凳栏杆上，也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轻轻开口，她的嗓音有些细，很柔和，听在她的耳里就像是一个长姐关心的口吻：
　　“小叔的事，我也听说了，妹妹心里一定很难过吧？有什么伤心的话，要是不介意，对我说说，心里或许好受些。”
　　桃夭怔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她嘴里的“小叔”指的是霍琛。霍琛无非是想从自己这里确认霍琛是不是真的已死，自己便顺水推舟好了。她想到这里，再抬起眼，眼里已经浮上了薄薄的泪光，不用阮心再问，她便将刚才霍子清与自己的对话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她，最后幽幽地叹气，话语里皆是无奈：
　　“阮姐姐，这人世无常，想来就是这样，前几日霍公子还是好好的，今日便出了这样的事。”她故意一顿，眼里换上仇恨的目光，“不知是哪个贼子做的这恶事，真真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阮心虽是东宫太傅阮佩之的嫡亲孙女，从小倍受家人疼爱，但也是被官家礼仪、三从四德教育长大的，她嫁给霍灿之后，虽然他又娶了侧室，她也从未在他面前抱怨过半句。今天听闻霍琛出事的消息，霍灿让她过来陪陪苏桃夭，她也没有多想什么便来了。
　　她虽是霍灿的正妻，两人表面上相敬如宾，但他的心思复杂，就连她这个枕边人也看不透他的想法。虽然不知道霍灿让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但看着满面哀伤的苏桃夭，心里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同情。两个人在廊道里坐了许久，阮心还留下来陪她吃过晚饭，又安慰了她几句，才离开了听暖阁。
　　阿凉早就从仆役那边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是下午阮心一直在场，她不方便问桃夭，才一直忍耐到现在，阮心一走，她连忙扑了过来，急急问道：
　　“小姐，霍公子是真的出事了吗？”
　　虽然她与霍琛没说过几句话，但在她的印象里，霍琛仿佛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这样的人，突然传来毙命的消息，一时之间，阿凉压根不敢相信。
　　桃夭有些歉疚，但她不能对阿凉说实话，只得模棱两可地回答：
　　“大概是吧。”
　　“那我们要回扬州了吗？”阿凉的想法单纯，既然霍琛没有娶自家小姐为妻，小姐是不是就要回到扬州的苏府了呢？
　　桃夭摇摇头，她握住阿凉的手，语气笃定：
　　“我想，我们还要在金陵呆上一段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霍琛的计谋（中）

　　　　阮心回到静心居，霍灿已经在屋里等她，他似乎有些着急，细细盘问了她与苏桃夭之间的对话。她的心里觉得有些不对，正想出声相询，却听见霍灿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难道他真的已经死了？”言语之间，流露出一丝庆幸。
　　“夫君，你怎么了？”阮心疑惑，小叔死讯传来，怎么霍灿的反应有些奇怪？
　　他见妻子露出诧异的表情，急忙咳嗽了一下，掩盖了自己刚才的情绪，将她扶在椅子上坐下，体贴地给她倒了一杯茶，笑着说：
　　“心儿今日辛苦了，喝杯茶润润喉吧。”
　　自己嫁进安清王府两年，最开始霍灿对自己的确呵护有加，但时间长了，感情也就变淡了，或许是顾忌着自己的家世，对自己也不算太差，许久没有像今日这么温存过，阮心有些受宠若惊，脸颊不禁红了红，心思完全转到了霍灿身上，将心底的些许疑惑都抛诸了脑后。
　　这边，桃夭心知自己已经蒙过了阮心，她知道阮心定会将她们的对话告诉霍灿，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如果那件事的确是霍灿所为，自己的反应，定会让他安心下来。
　　她心中有些担心的，反而是霍子清的反应。安清王如此轻易地就相信了霍琛已死的消息，确实让她疑虑。
　　三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金陵太守依旧在紧锣密鼓地抓捕凶手，安清王府也同样在追查此事，很快便有一条线索浮现出来，运来旅店的老板悄悄到府衙反映，说之前见过一群可疑的人在客栈出入，他们包下了客栈的二楼，行迹诡异，共在客栈里住了五六日，离开的时候也很匆忙。客栈的伙计送水的时候无意中听见他们是从三百里外的虎头山上来的，如今安清王府的噩耗在金陵传开来，官府悬赏捉拿凶手，老板心想这虎头山上的人莫非就是虎头寨子里的土匪，便急忙到官府里来报了信。
　　安清王府随即收到了消息，霍灿立刻向霍子清请命，要求带领人马去剿灭虎头寨。霍子清手握着楚国大半的军权，这金陵的卫兵也大多是他的属下，他随即划了两队精兵给霍灿。
　　霍灿心中另有盘算，虽然之前都是蒙着面与司岑交易，可难保那家伙察觉到自己的身份或者与自己有关的信息，一旦被别人抓住，可就后患无穷。斩草必要除根，霍灿一定要亲手灭了虎头寨才会安心。
　　他一得到霍子清的允许，立刻就收拾妥当，从安清王府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向三百里之外的虎头山进发。
　　桃夭知道这件事时，霍灿已经出发半个时辰了。暗卫早在前日便给自己带来了霍琛详细的计划，她知道自己该是去找霍子清的时候了。
　　她从听暖阁跨出去，绕到了霍子清的院子，守在院子外的下人告诉她王爷正在书房，她走进院子，院内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桃夭想清楚要说的话，才轻轻地敲了书房的门。
　　“进来。”霍子清威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她推开门，见书房里只有安清王一人，此刻正坐在书桌前，身边放着琉璃寿字茶盏，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
　　她跨进来，还未开口，霍子清便已经说了话：
　　“桃夭总算要来找本王了吗？”他的眼里深邃，似乎对她的到来早有预料。
　　苏桃夭盯着安清王的眼睛，心里大惊，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了么？！他接下来的话立刻证实了她心中的想法，“琛儿打算动手了？”
　　她眼睛蓦地睁大，即使心中已经有所猜测，霍子清的话还是让她瞬间震惊了几秒，眼里尽是浓浓的讶异。
　　霍子清见她如此反应，不由地大笑了几声，语气依旧严肃，对她说：
　　“就琛儿那点雕虫小技，也就只能骗骗他大哥，难道真的以为能瞒过我的眼睛？”
　　桃夭见他已经猜中了事情的大概，也就省下废话，向他详细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霍子清没有插话，认真地听完她所说的话，点了点头，似乎对这种结果早有准备。
　　桃夭讲完所有的话，听到他对自己说：
　　“马匹已经准备好，我们立刻出发去虎头寨。”
　　霍琛的原意便是要当着霍子清的面，揭穿霍灿的诡计，才如此大费周章地安排了此事，无非是想要让霍子清最终下定决心。因此桃夭孤身留在安清王府的目的有二，第一便是迷惑霍灿，第二便是劝说霍子清亲自前往虎头寨。
　　她并没有料到霍子清竟然愿意带着自己一同前往，按理说她一介女子，他应该不愿意带着自己长途奔波才对。
　　安清王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解，低低说：“既然琛儿布下了这个陷阱，你不去亲眼看看，未免有些可惜了。”
　　霍子清带了几个侍卫，加上桃夭，几个人轻车简从，立刻便从安清王府出发。霍灿带着人马不会走太快，霍子清他们只在夜晚短短休息几个小时，白天不停赶路，到达虎头山时已是第三日的清晨，而霍灿带着他的人马到达，已是那日的中午了。
　　桃夭和霍子清的推测都是他会带着人马在山头附近休息半日，等到半夜的时候攻打山寨，因此他们几个没有片刻停留，立刻策马上了虎头寨。
　　这虎头寨占据了山上的险要位置，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在狭窄之处设下埋伏，就是一队官兵也很难强行突破，但这山寨的大当家林云，久在刀尖行走，并不敢对这防守大意，从接近这虎头山的十里处开始直至山寨，五里一明哨，暗哨更是数不胜数。
　　三日前。
　　霍琛将自己的那批暗卫留在了山下，只带上了阿佑，与司岑的人一起，快马加鞭上了虎头寨。
　　林云是这虎头寨的大当家，最初就是他在此处建立了这个寨子，已经盘踞虎头山五年，刚开始这寨子帮众甚少，是近几年不断发展壮大才有了如今的规模。二当家司徒夜是三年前来到虎头寨的，他凭着一身的武功迅速坐上了这虎头寨的第二把交椅，而司岑则是从最底层的帮众做起，半年前才坐上了三当家的位置。
　　由于司岑的关系，霍琛与阿佑虽是生面孔，也一路顺行到了山顶，也就是山寨所在之处。林云收到消息，已经在山寨的大堂里等着他们。
　　大堂确实宽敞，最正方凸起一块不大的平地，有三把椅子，中间一把，左右各两把，下方的空地上则在左右两侧各摆了一排椅子。这椅子之间也有不同，最前面的三把椅子都是雕花紫檀木，做工细致，椅面也大，最中间的椅子上还铺着厚厚的豹皮，其余的椅子便做工普通，只是随处可见的桐木椅子，椅面不大，也没有雕花。
　　大堂四周点着火把，将这个大堂照得通亮。
　　大当家林云正坐在中间的椅子上，看见三个男子走了进来。左侧是司岑，那些跟随着他的兄弟都已经下去，受伤的也都自行回去休息；右侧的则是霍琛与阿佑，霍琛在前面，阿佑在后方。霍琛的表情倒是看不出什么，只是阿佑暗暗握着手里的剑，眼里尽是警惕。
　　就在这司岑上山的片刻，已经派了人先行进入山寨，告诉了林云事情的始末，因此林云见到二人进来，抢先从椅子上起身，向霍琛迎了过来，将他迎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向他鞠躬道：
　　“我三弟不懂事，给霍小公子带来了这么多麻烦，在下深表歉意，还望霍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与我们这个小寨子追究才好。”
　　他看上去与司岑的岁数差不多，三十左右，同样虎背熊腰，身体健壮，相貌并无出奇之处，脸上也没有司岑那厚厚的络腮胡子。两人视线相对，都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出自己想要的讯息。
　　霍琛眼里淡淡，他知道这林云并不顾忌自己，只是自己身后的安清王府让他投鼠忌器，否则也不会对自己态度如此恭敬。
　　林云的确担心司岑这次的私自行动会给虎头寨带来灭顶之灾。自己这山寨发展至今极不容易，朝廷虽有心剿灭，但一直没有采取真正的行动，这附近的官兵也常受他们的打点，对他们抢掠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次寨子无意间惹上的霍琛，却代表着这楚国除了皇帝之外最大的势力，安清王手握兵权，一旦发兵攻打山寨，山寨纵然全力抵挡，最后也定会被剿灭干净。他大胆打量霍琛，见他脸上并无发怒的神色，心里略微放下一点，只希望自己赔礼道歉，外加赠送厚礼，能够早些将这个人打发下山去。
　　霍琛微笑，站起身，将林云扶起，声音并无一丝波澜：
　　“这次司兄弟受了他人蒙蔽，才会贸然地刺杀本公子，本公子看在贵寨的面子上，也愿意不予追究，只是——”他故意地停顿，直到林云脸上出现着急的神情，才缓缓说：
　　“只要贵寨协助我将此事的主谋擒下，我便当做此事从未发生过。”
　　司岑站在一边一直默然不语，听到霍琛的这句话，连忙说道：
　　“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霍琛转过眼去看他，低低说：
　　“就算你没有亲眼见到他，他也不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