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有一样是出色的-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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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男人回过神，伸手去开门，已是一个小时以后。女人早走得失去了踪影吧，男人想，他怅然地望着雪地里一串清晰的脚印，小巧，错乱，也触目惊心。
　　他顺着女人的脚印往前走，只想体会女人爱的深浅，恨的深浅。
　　走了十分钟，他低头看脚印的眼突然有了光——因为他看到了一直向前方延伸的脚印又折叠回来，密密匝匝地压在先前的脚印上，而后又折叠回去，前面一刻钟的路程全是如此这般的反复。
　　男人的心狂跳不止，脚步也禁不住加快，男人甚至发现有的地方，女人的脚印往返折叠了几次。
　　一个小时，女人应该走得无踪影，然而，又十分钟，男人看到了女人，在距他一米外。
　　回来的路上，雪地里又多了脚印一串串……
　　大学同学曾给我讲过他父亲的故事。他父亲是上海知青，下放东北一个农场时认识了一个女孩，两个人，坠入爱河，彼此倾慕又小心翼翼地躲避着那些多事的目光。
　　因为年龄小，因为明天的不可知，他们用心地呵护着冰天雪地里的爱恋。
　　渐渐地，知青开始返城了，文化水平高的，优先考虑。
　　农场领导要他打一个报告时，他却写得极其不诚恳，在文化程度一栏，他写上“小学肄业”几个字。而真实情况是，他高中以优异的成绩毕业。
　　如果想追求一份真爱，走了，再折叠回来，想必已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他当时只有这样一种念头。
　　那个女孩就是同学的母亲，同学的家仍在老林深处。这个故事不由得让我想起不久前朋友从我国西南部地区带回的一个美丽的神话。
　　神话中讲，天地是男神和女神合造的，当时男神负责造天，女神负责造地。等他们各自完成，打算将天地合在一起时，意外发生了：女神太勤快，把地造得太大，以至于没法跟天合起来，但是后来他们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把地折叠起来，形成了高山低谷，然后天地才结合起来。
　　朋友讲时，我悄悄把这个故事记在身边的本子上，然后轻轻地，在那一页的右下角，做了个小小的折叠，折折叠叠都是因为一个字——爱，爱着这些美丽的“爱情”。

　　满街的草莓都在哭泣

　　上大学时，她坐在他前面。她像一朵丽质卓绝的山茶，是全校男生注目的焦点。而他总是沉默寡言，虽与她咫尺之隔，却找不到什么话题与她搭讪。她倒是常常与他开一些不俗不雅的玩笑，每每此时，也是他最快乐的时候。
　　那天下午只有一节课，由于晚上系里举办舞会，所以课一下，大多数女生都忙着往宿舍赶，准备她们的晚装。
　　她回过头，眨着迷一般的眼睛，狡黠地问他：“有没有舞伴呀？”他面带羞色，第一次大胆地说：“请你当我的舞伴好吗？”这样一问，她倒显得手足无措，却又极力掩饰，“可以啊，不过，想请我做舞伴不是那么容易的……”她顿了顿，又说，“除非在舞会开始前你去给我买一盒草莓。”说完这些，她，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闪出了教室。
　　晚饭的时候，天有些阴了，转而小雨霏霏。春天的雨多少有些浸入骨髓的寒意。
　　6点30分，在一曲轻盈的萨克斯曲中，舞会开始了。她和高她一个年级的男生缓缓步入舞池。那个男生对她倾慕已久，但她总是若即若离，因为她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份前世今生的缘在某个时刻会将她和另一颗心紧紧牵扯在一起。
　　一连和那个英俊的师兄跳了三曲，她觉得有些累了，便坐到舞池一角。他不乏幽默地与她聊着天，她却有些心不在焉。
　　又一曲慢三响起，她已被师兄牵到了舞池。突然不经意地一抬头，她看见他手里正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头发湿湿的，一缕一缕地贴在额前。
　　有一丝湿漉漉的感动慢慢濡染上她的双眼……她甩开舞伴，走向他。他憨憨地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说：“对不起，我来晚了，可草莓我买来了。”
　　她便用小拳轻轻地捶他，有些娇嗔地说：“怎么这么认真。”一句原来有口无心的戏言却让他冒着雨走了十几个商场转了大半个城市，她感到一种不能言语的幸福爬上她的心头。
　　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大而饱满的草莓，娇艳欲滴，像一颗颗红红的，跳动的心。她笑着对他说：“我最喜欢吃草莓了。”接着，就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他傻傻地站在一边幸福地笑。
　　从那以后，他们相处得很默契，彼此之间也多了一份亲切。在有草莓的季节里，她的书桌里总是隔三差五地出现一盒最新鲜的草莓。
　　草长莺飞，四年苦短。春节过后，大家开始忙着写毕业论文，找工作。她理所当然地留在了这座城市里，因为她的父亲是这座城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他，则整日恍恍惚惚，与她的交往也少了许多。她每次问他何去何从，他总是闪烁其词。
　　一个月色溶溶的晚上，他把她从宿舍叫了下来。他手里拿着一盒草莓，久久地凝望着她的脸。她感觉到他想对自己说点什么，心怦怦直跳。
　　可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告诉她明天他要回家乡的小镇实习了。她用两只手托着那盒草莓，有些沉重地说：“我明天送你。”他没有推辞，点点头就消失在一片婆娑的树影里。
　　第二天，在站台上怅然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她哭了。
　　然后是参加工作，忙忙碌碌，再也没人给她送草莓了，从此每个春天都是那么寂寞。
　　她再也没有吃过一次草莓。有时，她会想，那样的季节，他们是不是疏忽了什么，错过了什么？
　　她再上街，街道上的草莓仍然鲜艳欲滴，像一颗颗跳动的心，流出汁来，她不敢多看一眼，她觉得那是红色的眼泪……

　　爱的语言

　　那是我在小城车站看到的一幕。
　　那年深秋的一天，秋高气爽，我的心却困乏沉重。我拎着包寻找着回家的车。女友负气离去，我只想尽快离开这里，离开她的影子。就在那时，有人碰了我一下。我抬头一看，是一个秀气的女孩。只见她焦急地比划着什么，然后就给我看她手中的照片，是一个挺拔的大男孩。我猜想她一定是与他走散了。我对她摇摇头，径自走开了。
　　坐到客车上，通过车窗，我又看见那个女孩对从她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重复着那些动作。没有人认真去“听”她在“说”些什么，就匆匆地离开了。那一刻，我突然被她打动。茫茫人海中有几个人如此深情而执著地在寻找着自己心爱的人！
　　车慢慢启动了，我顿时心乱如麻。我想起几天前和女友为一点小事吵得不可开交，最终怄气分手的事，心中满是悔意。我不爱她吗？不！我不敢再犹豫，抓起包就跳下车。
　　那个女孩仍然在寻找着“他”。我走近她身边，她一下子抓住我，刚要把照片给我看，又停止了动作，她大概认出了我，于是转身去“问”别人了。我从包里拿出纸与笔，写道：“别着急，你慢慢说，看我能不能帮你。”我不知道她是否识字，试试总可以的。
　　她欣喜若狂地抓起笔。原来，他们下车后，男友去买水果，可是许久还不见回来。我又写道：“他让你在哪儿等她？”她愣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般地微笑了。等她回到那个地方，他正在那儿焦急地张望。在她冲进他的怀抱时，我的心也跟着洋溢起幸福。其实，那女孩只需冷静地想想，只要回到最初的地方，只要耐心等待，总能等到他的。
　　我想，有时候爱情就在我们自己心中，从未走开，只是我们没有觉察到，而我们的理智往往被一个“痛”字所淹没，以至于疏忽了那份触手可及的爱。我释怀地背起包，我要回去告诉我的女友，我爱她。对于爱，也许有一百种、一千种语言可以娓娓诉说，却没有哪一种比此时微笑着走回到她的身边更简单更动人的了。

　　宽容的砖头

　　他们刚结婚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日子过得很不舒心。其实争吵的内容也无非是一些琐事，只因两颗同样争强好胜不肯忍让的心才使彼此陷入了水火不容的境地。吵架让他们感到疲惫不堪，伤痕累累。
　　每次吵完架，女人总是甩上卧室的门，一个人趴在床上生闷气，不哭也不闹。而这一切，男人是通过一扇小窗看到的。
　　卧室门上方有一块小玻璃窗，男人在客厅的沙发里抽一支闷烟后就想从那个窗口看看伤心的妻子。可是玻璃窗离地很高，他就从厨房里搬来几块砖头，垫在脚下。
　　在那些和好如初的日子里，女人几次提议把砖头扔掉，男人总是抢夺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好，那是他的秘密。有了那些踩在脚下的砖头，他才可以窥视妻子在卧室里的一举一动，才可以知道妻子什么时候消气了，也可以知道妻子会不会做傻事。
　　有一天晚上，他们又吵得很凶，妻子躲进卧室里，第一次哭得悲痛欲绝。想着妻子平时款款的眼神，那样温暖，那样迷人，徘徊在门口的男人心软了下来。
　　他记得那天是情人节，便匆匆下楼，想为妻子买几枝玫瑰花。可几家花店的玫瑰早已销售一空。他仍一个街道一个街道地走，终于买来了三朵玫瑰。
　　回到家中，他手举玫瑰，刚要踩上砖头去看看卧室里的妻子，这才发现砖头好像被挪动过。他想，妻子一定出来过。
　　他顿时感到眼睛里有一股温暖的湿意，握着鲜艳欲滴的红玫瑰，后悔不已：为什么不能挪开砖头去直接敲门呢？
　　没有迟疑，他连敲了三下门，门竟微微地开了一条缝。门没锁，他推门而入，妻子早已不在房间里了。
　　他正迷惑不解，耳边传来开门的声响。他走了出去，看见站在门口的妻子正握着火红的玫瑰，不多不少，也是三朵。
　　听说，三朵玫瑰的花语是——我爱你。
　　而能让他们悟透这样一种美丽语言的，竟是几块不起眼的砖头。只因，那砖头垫起的是宽容的高度，挪开的是冷漠的心墙。

　　爱的拐杖

　　一次交通意外，她不幸半身不遂。大夫说，她能站起来的机会只有百分之一，并让他悉心照顾她，给她信心与希望。
　　他是她的未婚夫。如果没有这次意外，几个月后，他们将手牵手走过美丽的红地毯。在别人眼里，他们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谁也没有想到命运如此的多变。
　　出院后，她肝肠寸断的眼泪和郁郁寡欢的神情让他感受到一种揪心般的疼。他小心翼翼地照料着她，付出更多的爱与呵护，期望自己付出99％的爱能够赢得那1％的奇迹。
　　随着时光的流逝，她变得浮躁不安，开始哭闹不休。她不愿见任何人，不愿听任何安慰，更不愿接受任何鼓励，并开始对他无端谩骂，莫名其妙地发火——也许是不愿再见他一天一天憔悴下去，不愿再去拖累他的后半生。
　　他给她买回了一副漂亮的拐杖，希望她能振作起来，拿出自信去争取那弥足珍贵的机会。
　　整整一年，他初衷不改，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她渐渐被感动了，心也软了下来。她甚至天天祈祷自己能够站起来。但是，她害怕，太怕出现大家不想见到的结果，所以她从不敢去碰那副拐杖。
　　有一天，她突然想去爬山，他二话没说，背着她硬是爬上了几百个台阶。路上，三三两两的女孩侧目而视，惊羡的神情溢于言表。她幸福地将脸儿贴在他的后背上。
　　在山顶，她求得了一支上上签，心情也格外的明朗。谁料命运无常，三天后，他去一个水库钓鱼时晕了过去，跌进水里溺水身亡。医生说，他已经虚弱得难以想像。
　　她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一惨痛的事实，哭得呼天抢地。她滚下床，用双手扒着地抓到了墙角边已蒙尘的拐杖——她要去医院，最后看一眼自己的“丈夫”。
　　一路上，她摔倒了，就爬；爬不动了，又费劲地借助两只拐杖站起来，无力的双腿像是一种摆设……
　　医院里，他安详地躺着，空气仿佛也停止了流动。人们看见，原本双臂磨得血迹斑斑，不得不借助拐杖颤巍巍站立着的她双手的拐杖慢慢地倒下了，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叩击声。而她竟奇迹般地站立着，没有再摔倒。
　　要怎样的爱，才能让悲伤走开，相信那1％的奇迹；又是怎样的悲伤，才能把爱留住，珍惜那99％的付出。
　　在厄运面前，有时爱的力量是这样的渺小，这样的菲薄如丝。也许正因为爱的存在，她才有了颓废与逃避的理由；而当爱在瞬间化为乌有，那1％的奇迹却又是如此让人触目惊心。
　　一尊倒下的躯体，需要一副拐杖的扶持；而一副倒下的拐杖却让我们看到了生命中一种最惨烈的爱的真相。

　　爱的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