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休书 作者:六月穆水(潇湘vip2012.12.17完结,宫斗)-第1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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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我大都的万千基业不能因为皇上的儿女情长而毁。
他们说,皇上不会想让我大都千万人为你和皇后两人陪葬吧。
一个个的大帽子扣下来,直压的人喘不过。
他想当个懦夫,不去选择,可逃避并不是最终的办法,他始终还是要站出来给一个答案的,然后三个月的时间,他痛苦的决择了,结果是痛不欲生。
战争半年后如期而至。
扶风看着面前激动得面目阴沉的人,想起当年那人意气风发的身影,那豪言壮志。
民为贵,社稷重,君为轻。
我大都将在我风半城手中如这朝阳一般耀眼。^//^
“那么那个局呢?”
刚刚还凯凯而谈的人突然变得沉默了,平静幽深的眼渐渐变得暗沉,最终承受不住痛苦而闭起。
那一个局就如同一道疤,长在两人身上,看似愈合,其实里面鲜血淋淋。
“蓝炎所要的总不会是一具尸首吧?”
蓝炎王的一句话,却让封半城把她逼至此:“蓝炎要的不就是一个人么,你大可说一声就好,我凤素颜定当自己走过去,又何必劳烦您做哪些呢。”
她想,若是如此,自己怕是不会像当时那般恨眼前人吧。
“若早知最后的结果,无论如何我都不会……”
封半城低沉暗哑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带着颤抖,眉眼间却是透着杀意。
若说最后悔的是什么,那就是这一出了。
明明虚假的事物,最终却为什么变成了真?
他自以为是的天衣无缝……
太阳渐渐下去后,没有那份阳光的遮掩,阴暗的牢房渐渐恢复了原有的色彩,隐晦一片,那股子浓重的血腥味更加难闻了,脚踩在地面就觉得寒气由着脚底蔓延至全身。
封半城来来回回那几句,却再也没有多的了。
扶风看着面前拒绝在说话的人,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整齐的指甲掐的掌心疼痛。
“是你觉得我凤素颜不可信还是觉得我凤素颜是愚弱胆小之辈,无法和你分担?”
一声声质问伴随着铁链‘哐当’声响,一直靠墙而坐的人突然站起。
“不是的,不是的……”
封半城突然跃起抓住她的手臂,神色慌乱,脚下的铁链因为过大的工作而带动,殷红的血顺着腿骨滑下,阴暗中那鲜艳的颜色看上去黝黑一片。
手比上突然而来的疼痛让扶风皱眉,浓重血腥突然逼近,扶风本能后退,手臂上的力道却冰凉如铁,用力的也挣扎不开分毫。
从自己进来就一副从容的男人如同却触碰了逆鳞,幽深的眼中阴冷一片。
“……不是的……”
“现在慌你不觉得晚了么,这些早在三年前你就该告诉我了。”一声厉喝,猛的拉扯手臂,带动的力道让整条手臂险些脱臼。
“……”封半城脸上阴冷突然变得平静,深陷的眸中有半刻茫然,手自扶风手臂上滑落。
扶风的视线从过于安静的男人身上移开,看上自己清白衣裳上那明显的血手印,他的血。
“告诉你了又如何?”
苦涩含笑的声音让扶风目光一怔,衣袖上那道血手印渐渐模糊开来,然后渐渐模糊了视线。
离开天牢时,感觉脚下步子比来时还要沉重,触碰地面的脚冰凉酸麻。
“那个柳一言。”
手碰触铁门时,背后突然传来了声音,扶风转头不解看去。
“他……对你好么?”
忆起那温润的男人,扶风点头:“好。”
“是么。”一声底喃,封半城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等了良久却不听声音。
“恩?”扶风问道。
封半城看着似是在犹豫什么,末了却是抬头看了过来,单薄的唇弯起:“我那话说错了,这衣裳还是穿在你身上最好看。”
闻言,扶风面上微露诧异,突然想起德妃那场宴,当时封半城看着她那满身衣裳大发雷霆。
现在想来却也已经成了回忆。
当时那高高在上的君王成了如今的阶下囚。
从天牢出来,突然而来的阳光竟是有些刺眼,站在原定停了停才慢慢适应,烈日照在身上,原本冰凉的身子渐渐暖了起来,抬头仰望,这才发现手掌中已捏出指印,殷红一片,这一刻才恍然发现自己是真的出来了。
封半城说:告诉你了又如何。
会如何呢?
若当年她知道了此事而不是去了关外,事情又会如何运转呢?
让她为了一己之私而让整个大都陷入战乱,那是不可能的,那便是风光大嫁了,然后在新婚之夜和那该死的炎帝同归于尽。
想来想去,以自己的性子来说只有这种可能了,
她不会蠢到在炎帝迎娶前死的,她死也要死在蓝炎,让整个蓝炎哑口无言,让他们想发乱却不能。
只有如此才能摆脱战乱。
这么想来,好像最终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啊。
就如同命中注定一般。
可封半城说了那么多她还是不明白,那一个个的局又是为了那般?
“……娘,柳姑娘?”
守卫的声音突然从侧方传来,空白的大脑渐渐恢复思路。
守卫伸手朝不远处的大树指去:“那人好像是一直跟在柳姑娘身后的那个……沈公子吧?”
闻言,扶风惊讶看过去,偌大的属下,男声一身漆黑几乎要与地上影子融为一体,可不正是那位沈公子么。
“他什么时候来的?”
“柳姑娘您进去一会就站在这了。”守卫回响了下,好像还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绕一圈回头一看那人就站在那里了,安静耸立的如影子一般。
“平日见他一直跟在您身后,就想着定是在等您了,怕是担心姑娘您吧。”
“担心?”扶风诧异抬头看面前守卫。
“可不是,不然哪有人没事站在这里几个时辰啊。”
淡色的唇轻轻一抿,想着沈临风那张冷硬的脸,漠然的神情。
“呵。”守卫一声轻笑出声:“这一直跟在身边,也难怪姑娘不明。”
——离得越近越容易看不清。
二子的话合着守卫的声音一同在耳边回响。
穆远说:皇上说,没有什么不得已,只是太了解。
太了解?
这么一想似是恍然大悟,旧时的画面在面前回放,除了那估计算计和陷害好像又多了些什么。
栖龙殿那交缠的雪白身躯,愤恨离去时背后那道炽热的视线,冷宫中那匆匆一瞥的慌乱。
没有什么巧合,只是太了解了,了解到知道她下一步会做出些什么来。
这么一刻,似是明白那人当时所想。
若没有德妃从中作梗,最终的结果又会如何呢?
“……”秀眸猛的抬起,震惊,错愕,难以置信,心中却是烦躁的厉害,突然大步朝前走去,那摸样有些迫切,也不管身后守卫的疑惑,待到沈临风身前,拉着人一同离去。
“你没事吧?”
“……”沈临风看了眼自己被拉住的手,目光闪了闪,最终没有挣扎开来。
“那就陪我去宫外走走吧。”
“……”
那话就没给拒绝的机会,只是沈临风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跟跟着她加快脚步。
“哐当!”一声沉闷声响,沉重的牢门关上时,男人嘴角那抹笑渐渐消失,弥漫血腥的天牢中死寂一片,缠绕铁链的手摊开,染血的手骨节分明,手掌宽厚,曾有术士说,他这一双手是大的,是贵手,能撑起半面天,可最终这双手却是连为那人撑起一丝丝天地都不行。
摊开的手紧握成拳,多日未加修剪的指甲修长,没入皮肉是鲜血溢出,合着手上原有的血一起,空气中那股子血腥味更浓了。
封半城最先得知凤素颜死去的消息时并不慌,因为他知道那只是自己的一个局,是他让吴公公拿去的酒,再知道‘她’真的不再后就茫然了,脑中一片空白,甚至以为只是一个玩笑,却怎么也笑不出。
那却是是他设下的一个局,一个虚假的局,最终……那些虚假的东西都成了真。
严刑成了真,毒酒成了真,死亡成了真。
行刑是他说的,却是那种虚假的刑罚,看似严重,却是只伤皮肉,在让她喝了那假死的药,再以假死的名义把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蓝炎。最终的结果是蓝炎要的,局却是他安排的,他以为他可以狠下心来,最终还是忍不住踏进了冷宫。
当封半城看着凤素颜那浴血的摸样时,明知一切都是自己安排的假象却还是震惊看,若非德妃当时靠过来,他怕事会腿软的跌倒,凤素颜那摸样让他险些把持不住放弃一切,放弃那个局,他知道,只要跟她说明一切,这些都是不存在的,只是相反的……也正因去了一趟冷宫,他才决定加快后面的行动。只是封半城万万没有想到,那伤是真的,也就是他忍不住去看的那次让德妃看出他的心软,从而下了狠心。
封半城千方百计设下的局却让德妃从中抓到遗漏,并以此来动手脚。德妃对封半城的偏执和对凤素颜的恨让她比旁人更关注两人的一举一动,她并不知道凤素颜打入冷宫只是一个局,在从自己父亲那里得知可以进宫时,她满怀希望,认为封半城终于注意到她了,和顾想用了些手段,让她顺利成为最终的候选人,虽然偶尔也会觉得奇怪,可顾想什么有没说,她就不管那些了。紧接着凤素颜通敌叛国的消息一经传开她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她对凤素颜的恨已经参透到骨血。即使是在冷宫她也不会让她好过,她父亲是当朝丞相,她外租是当年御林军的统领兼大将军,所以偷龙转凤一个看守的御林军一点都不难。只是封半城对她的宠爱却只有一晚,凤素颜被打入冷宫的那一晚,之后连碰都没碰过,每每贴上去也都是冷言推开,更多的时候封半城都在忙碌,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再来就是发呆,一双眼盯着冷宫的方向,让她有了危机感。长达数年的宠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割舍的,特别是在她看见封半城出现在冷宫时。‘可能’的说法即使只有一点点火星,她也不能让它发生,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毁灭。
想起往事,有那一刻似是又回到了那人死去的那一天,整个心揪的疼,不管双手如何用力按住也徒劳。
他不原谅当年上奏的所有人,最终最不可原谅的还是自己,他难以忍受‘她’竟是死在自己手中,就好像扶风在大殿中说的那句话——我叫柳扶风,凤素颜死了,死在你的手中。
他发誓要一辈子守护的人,却死在自己手中。
扶风说的没错,即使不是他亲自动的手,却也不差,是他考虑的不周,是他的疏忽所致。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空白的连自己都不知道做了些什么,直到司耀回来。
所以他问她,这可是她要的。
若是,他会毫不犹豫的给予,即使是自己的性命。
紧握的手摊开,手掌上指甲掐的出血印清晰可见,顺着纹路流动,挺拔的身形背对阳光而立,脸上暗沉一片,突然一声大喝,挥拳而出,铁链带动哗啦作响,回响在这石壁制成的天牢中。
内战过后的京都一片混乱,来往的行人却是少了很多,有些太过安静,空气都还弥漫着硝烟散去的问道,折断的木头架子连着布棚子一起横倒在街道上,摊贩正努力扶起重新搭制,孩子偷偷溜出,刚挥舞着手准备玩耍时,一妇人匆匆冲出来抱着孩子就进屋,那孩子哇的一声哭,朝着要玩,妇人啪的一巴掌打下:“玩,还玩什么,小心命玩完。”那棚子搭了快两刻钟,却还倒在路上,这边扶起那边又到,直把那人忙的一身汗,叫苦连连,眼看着对面刚刚竖起的木头又要倒下,一道身影闪过,木头稳稳着地,再看连着自己手中的都竖了起来,那黑影空中一转,只觉手中木头一沉,入了地,稳的拔都拔不起来。两人见此喜上眉梢,迎着笑脸就要谢,却在发现那男人摸样时,笑意僵持在脸上。
这男人让人不寒而栗。
“你若缺钱了,这搭棚倒是个绝活,到能赚些银子。”
如水的声音突然响起,两人朝那一身黑衣的男人看去,就见一容貌姣美的女子正笑盈盈的站在男人身后,一身青白的衣裳随着秋风微微荡漾着。
这女子生的道是美极。
正怔愣间,那人倒是走了过来。
“这人虽然这摸样,却绝对不是坏人,你们放心。”说着头一转看向那一身黑衣的人:“所以就说了,没事多笑笑,看你,吓着人了吧,来,笑一个看看。”
“……”
那人在沉默良久后也终于笑了,只是那笑却让两人另可他不笑,惊恐的险些没跑开,匆忙摆手说道:“没事没事,我们没被吓到,不用笑了,真的。”为了表示自己真没被吓着,两人朝着男人深深一鞠躬:“谢谢公子帮忙,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