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弹剑问天-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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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更烈。谢长风整个人,本身即已是一柄剑,锋芒不露,却已让你惊觉千重玄冰下的烈炎。
虽千万人,吾往矣。
久经沙场的兵将感到了这股逼人的气势,所有的人忍不住颤栗。但没有人退,他们都是大宋的好男儿。
千万人外,楚天一动不动,一任如雪白发,迎风轻扬。
山雨欲来风满楼,只是,如果连风都没有呢?
谢长风轻轻拔出长剑。
风,再扬起时,碰到这片天地,蓦地止住,再难寸进。光,慢慢黯去,一片肃杀的冷颜色开始渗透。弓弩在弦,兵戈在手,士卒红红的双眼透着恐惧与坚强,将军握弓的手,虽然坚定,却已微微开始倾斜。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谢长风就是那么简简单单一个人,却远远胜过了千军万马。千万人,千万颗心在跳动,每一个人都在想,谢长风的剑是不是已逼到自己的咽喉?
一只箭,如流星,划破天地。迅疾的,万箭齐发。
漫天箭雨,汇聚成一个点。那点却是谢长风。几乎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如此形势,那个白衣男子被射成刺猬,该已是幸运了。
箭雨穿过了谢长风。有人揉了揉眼,没错,是穿过。未见红。
残像。
静。寂。
剑光暴起,谢长风如一条龙,折行于千军万马。所过之处,人人呆若木鸡。旁人万箭待发,却发现,一路逶迤,全是谢长风的影子,竟无人知那个才是谢长风。原来身法之极,天地间无处不在。下一刻,谢长风却如一道闪电,所过之处,无人能觉。顷刻之间,谢长风竟已如凭空消失,一如他从未出现。
下一刻,谢长风长剑一收,已伫立于楚天对面。
百丈之遥,如在咫尺。
弹指之间,这个优雅的白衣男子,已自百丈外,悄然立于楚天面前。
“你来了?”楚天笑了笑。
“我来了。”谢长风点了点头。
“其实,你不该来的……”楚天微微叹了口气。
“果然,我是不该来的。”谢长风也叹了口气。
“那你走吧。”楚天笑道。
“也好。”谢长风笑道,“不过,我忽然有件事想问问你。”
“你说。”楚天有些意外。
落霞忽起,幻起一朵凄厉的烟花,绽放在楚天的眉前。楚天苍老的容颜露出一丝笑容来,居然莫名的灿烂。他佝偻却雄伟的身躯,却一动未动。长剑离他眉心一寸,嗡嗡鸣响。一剑之威,无人可挡。
士卒恐惧,却张圆了弓,握紧了枪,扑了上来。楚天忽然举起右手,人群定住。
视若未睹,谢长风握剑的手坚定如磐。他正色道:“今昔何年?”
“大宋高宗绍兴二十五年八月初一。”楚天立时道。
“原来如此。”谢长风似有所悟,撤去长剑。转身,拂衣,一步一步,前进。
楚天举起的手,蓦然落下。
万箭齐发,铁甲蜂拥。
谢长风露出一丝笑容,带着一身的箭,倒下。
良久。
营外。
殷红的血,染红了谢长风的白衣。秦昭佳扑到他的身上,大恸,摇摇欲倒,却忘记了哭泣。
※※※
一张淡淡的笑脸,蓦然掠过心头,吴飞鸿忽然大呼:“长风……”泪如雨下,再次昏厥。刚进门的凌若雨莫名惊诧。
第八卷 龙在天涯 第七章 对芳尊浅唱低歌
清晨,微风徐徐而来。
一只长剑如一泓秋水,跳跃,伸曲之间,有种淡淡的菊意。人随剑走,剑随意行。到后来,整个天地,盈塞一种漠漠之意。
那舞剑的白衣人,蓦地收剑,屈指弹去,若龙吟之声。
“老陆啊,我这路归去来兮剑使得如何?”那白衣人微笑起来,顾盼之间,极是得意。
“盟主,五分的火候了。可喜可贺。”陆游淡淡道,眉宇之间却并无半点喜色。
“都说没人的时候,叫我飞鸿好了。”吴飞鸿颇有些沮丧。
“礼不可废。”陆游的回答颇有些呆板。
吴飞鸿笑了笑,道:“真拿你没办法。”他看了看手中长剑,话锋一转,又道:“每次看到这把湛卢剑,长风的音容笑貌,便如在眼前。每念及他赠剑深意,唉,我就惭愧得紧。”
陆游道:“盟主无须自责。这三年来,你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长风在天有灵,一定会冥助我等。”
吴飞鸿摆了摆手,半晌无言。良久方道:“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真正的学成这路剑法。只是每次使这路剑法,就好象看到长风的影子。”
陆游笑了笑,心道:“以你的性子,若能学得淡如菊的武功,那才是怪事。”却难得的也叹息了一声“唉!三年了。”
“是啊!三年……转眼之间,长风居然已去了三年了。”吴飞鸿无限惆怅。
这是怎样的三年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报。”院门口有人大声道。
“进来。”吴飞鸿整肃衣冠,将湛卢剑收起。
※※※
一剑,一几,一人,一琴清商。
一亭,一桥,一湖,一湖烟雨。
瘦西湖,烟雨蒙蒙,细若花针。几残叶挂枯枝,随斜风细雨,轻轻吟哦。远山,却有枫叶如火,在凄凉秋雨中,更加绚烂。山下,有一叶轻舟,徐徐飞来——舟影徐徐,如画而飞。
“天凉好个秋。”如此叹息着的姬凤鸣,正望着这片湖光山色。也许,她的心,更凉比这晚秋吧。
那舟却渐渐近了。舟上一人,铜琵铮铮,放声高歌。其声清越低沉,却又慷慨激昂,姬凤鸣闻之,竟也热血沸腾。歌曰: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阕。
正是本朝名将岳飞的《满江红》。
一曲既罢,轻舟已近。舟上那人,白衣胜雪,长笛在腰。星眸生辉,面如冠玉,长发不簪的谢长风又在眼前。姬凤鸣不知为何,眼眶居然有些湿润。见到谢长风的这一刻,她竟然莫名的欢喜。这不是爱,也不是情,完全是一种他乡遇故旧的欣喜。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谢长风声止停时,却是姬凤鸣抚琴轻吟这四句。是啊!谢长风这个故人,实已参商太久。
闻得此曲,谢长风面露微笑,微一动念,身形已冲霄而起。似乎时空于刹那凝固,上一刻谢长风尚在舟中,下一刻,白衣已在亭内。这样的身法,姬凤鸣不知道名字,她只看到一团白影,没有动作。如此武功,已非震撼可以道名姬凤鸣心中所感。
“凤鸣深通音律,深晓诗词,可解此曲《满江红》?”谢长风微笑坐下。
姬凤鸣轻轻颔首,却又一叹:“解又何?不解又何?长风,天下事,又岂是我一个小女子所能顾及的了?”谢长风高歌《满江红》,却是有让姬凤鸣熄了干戈,一志抗金之意。
谢长风摇了摇头道:“凤鸣,我一直敬你。你又何必搪塞于我?当今天下,兴衰一局,全在你一念之间。”
秋风吹来,姬凤鸣发丝微微散乱,她纤手轻抬,捋了捋额间青丝,悠悠道:“长风,家国天下,凤鸣非是不懂。但古往今来,凭什么这天下就属男子?你为何不让吴飞鸿退让你一步?”
“巾帼不让须眉,凤鸣,此处,让谢长风敬你。但,天下之局,已是危如悬卵,还在意什么意气之争?”谢长风微微不悦。
姬凤鸣却不言语,自几下提起一壶酒来,又自得了两玉杯,注满,递过一杯,嫣然笑道:“今日故人相逢,一别三载,长风风采依旧,正当庆贺,凤鸣略备薄酒。请!”她道请时,自己却并不先饮,只是看着谢长风。
谢长风看了看她,微微一笑,举杯一饮而尽。清香芳冽,竟是秦淮芳!
姬凤鸣却将酒杯放下,叹道:“长风,难道你真的不怕酒中有毒?”
“谢长风若信你不过,又岂会只剑前来?”谢长风淡淡道。
姬凤鸣抚掌笑道:“人言谢长风侠中君子,今日一见,果是名不虚传!“顿了顿,她又道:“照秦淮,应是孤月。这一句,实在是再妙不过了。如此乱世,也只有你秦淮谢长风,如孤月朗照大江。‘先生之风,山高水长’,用之于你,竟也合适异常。”
“不过,众人皆醉我独醒。以汝之皎皎,岂甘如此汶汶?”姬凤鸣最后却话锋一转。
谢长风苦笑道:“今日却是我来劝你,倒成你来劝我了。”
姬凤鸣却道:“酒也无人劝,醉也无人管。说什么劝不劝的,这又何必?你我本非同类之人,错了,你本非这世间之人。我,吴飞鸿,陆游,单夕,以及夜未央,萧也,无一人能及你,却也人人胜过你。”这话看似矛盾,谢长风却深明其理。姬凤鸣却又道:“此刻,你若愿领袖群伦,挥戈北上,姬凤鸣立时唯君之命是从。但是……你可以吗?”谢长风暗暗一叹,心道:“我可以吗?”姬凤鸣又道:“若你只是望我投向吴飞鸿,这却也可免了。我与他,不过是同类之人。如此而已!何不让吴飞鸿投向我?”
以姬凤鸣如此高傲,能说出此番话来,实已是对谢长风及其看重,但谢长风却还是叹气,他本不是姬凤鸣与吴飞鸿同类之人。
“罢了,罢了!你等既是执意如此,夫复何言?”谢长风叹道。
姬凤鸣嫣然笑道:“如此良辰美景,何必尽谈如此扫兴之事?所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今日只谈风月,不说干戈如何?”
谢长风知事已如此,无须多言,便笑道:“如此甚好。”举杯,又尽。
“来日江湖相逢,恐再无杯酒言欢之期,凤鸣今日且与君一舞,以酬君相知之情。请君为我抚琴。”姬凤鸣一笑。
谢长风却不犹豫,道了声好,接过琴来,弦引挑逗,清音如雪,正是《蒹葭》之曲。姬凤鸣此刻双颊飞红,柳腰纤柔,一舞既起,果如弱柳扶风,娇柔动人。惊鸿一瞥处,长袖飘飘,动静婀娜,实是已尽舞技之妙。既夺天地造化,复有穷宇宙玄妙之意。越向后舞来,羽衣霓裳,飘忽不定,似要舞破中原。
如此《蒹葭》之意,却舞出如此激烈,实是罕见。
一舞既罢,姬凤鸣嫣然归座。二人举杯再饮,情似密友。
但此刻,谢长风却知如此对芳尊浅唱低歌时日,不知何年再有。罢!罢!罢!今宵有酒今宵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长风,凤鸣有一事不明。当日秦淮河岸,我曾亲见你身中百箭,夜末探访,生机全无,只是为何竟又重临人世来?”良久之后,姬凤鸣终于说出心中犹疑。
谢长风微微一笑,道:“又岂止是你。当日秦淮河畔,除了楚天,不知几许人再盼谢长风一命呜呼!”他沉吟一下,复道:“也许是天命不绝吧……天下之事,奇之又奇。呵呵。不说也罢。”
“呵呵,正是。不说也罢,什么都说穿了,岂非无趣?”姬凤鸣笑道。
※※※
绍兴二十八年九月二十九,吴飞鸿率众赶到扬州瘦西湖沉香亭,谢姬二人,轻歌已舞,正欢饮而散。
第八卷 龙在天涯 第八章 天刀有约
秋雨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天地间,被一层灰蒙蒙的气息笼罩。
远远的,见吴飞鸿人众渐进,姬凤鸣微微一笑,纤腰一拧,如一只美丽的凤凰冲霄而起,下一刻,人已在瘦西湖上。似蜻蜓几点,紫影过处,水面涟漪圈圈。湖心却有一舟,姬凤鸣落身其上,长篙一展,悠悠远去。
吴飞鸿却无暇顾及她的离去,因为一人白衣胜雪正背身伫立于沉香亭中。陆游与一干人止住了步伐,警惕地望着周遭。
“长……风。”吴飞鸿艰难地叫了一声。那长身玉立的白衣人缓缓转过身来,一双清澈的眸子,一张挂着淡淡笑意的脸,一只古雅的长笛,那人不是谢长风,却又是谁来?
吴飞鸿哈哈一笑,大声道:“妈的!老子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哈哈,果然啊果然。”洋洋自得下,自是开始称赞自己有先见之明。
谢长风笑着打断道:“你这臭小子都还没死,我又怎会先去?”
二人互打一拳,却落在了对方胸上。对视一眼,均是大笑。
“哎呀!大事不好。老子居然吃了大亏。”吴飞鸿忽然道。
谢长风奇道:“什么事?”
“当日,尊夫人说你葬在扬州郊外,老子还真是老实的对着那块墓碑,狠狠地哭了一场。”吴飞鸿道,“奶奶的,这三千离情之水,你怎生还我?”
谢长风笑道:“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几点猫尿,也与我计较。”说时,深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话音方落,一个斗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