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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此间的少年-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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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独孤求败登上汴大校长的位置,他就再也没有时间去翻文献了,整天等待他的是应酬活动和一叠一叠的文件。偶尔他出于兴趣跑去参加一些史学研讨的活动,一般也不会有任何人安排他做学术报告。他往往被安置在一个很显眼的位置,充当汴大的标志。独孤求败觉得他面前的牌子上根本不用写“独孤求败”,直接写“汴京大学”就可以了。
  最让独孤求败遗憾的是,因为没时间读论文,独孤求败已经无力对那些生猛的年轻学者提出意见了,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是坐在那里谦和地微笑微笑,表示对后辈学者的关怀,同时掩盖自己老想打磕睡的念头。
  终于有一天独孤求败和几个新生谈话,发现孩子们根本不知道他还搞过研究,其中竟有人想当然的以为他是个政工干部出身。独孤求败当时真想拿起桌上砖头一般的史学著作去砸那个学生的脑门,那还是他年轻时候亲手编纂的。
  回到家,独孤校长从书柜下面翻出以前写的论文看了又看。他女儿很诧异地看着老爹在灯光下小心抚摩着那些发黄发脆的纸页,悠悠地叹了口气。
  从此以后独孤求败开始爱惜那些论文,非常爱惜——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写不出来了。
  校庆的组织,独孤求败做了整整五年,纪念汴大一百周年,也纪念他自己的校长生涯。
  他所要纪念的,是一个结束。
  嘉佑元年也是汴大校长换届的时候,过了那一年,汴大的校长就不再是他独孤求败,而会有一个新的人代替他作为汴大的标志出现在文件堆和闪光灯前。独孤求败有时候拍拍窗棂放眼看湖,想想自己终也会挥手离开那栋代表校长身份的小楼“独对轩”,心里顿时生出一丝缅怀。
  不是史学权威,也不是汴大校长,那么他独孤求败还是什么呢?
  有一次想到这个问题,独孤求败黯然苦笑,瞅瞅周围无人,在办公桌前拍案而起,亮出身架先来个叫板:“喝呀啊啊……”
  而后慨然唱道:“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哪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作者按:读过《红楼梦》的朋友想必知道此一段唱深得蘅芜君赏识,大家闺秀如薛宝钗者这样欣赏鲁智深的狂禅之歌,实在是个异数。我曾经有同学说到此处,拍案说宝钗姐姐也如此狂野,在场的人都笑弯了腰。在此为记。)
  这一段唱罢,独孤求败就听见稀里哗啦一片掌声,转头一看走廊那边,才发现秘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正带了两个大胡子西域教授站着使劲鼓掌。
  后来大家就都知道原来独孤校长还是个票友,鲁智深唱得大有水准。所以但凡宴请外国教授,大家把酒言欢之余还会请独孤求败清唱一段《寄生草》,也给外国教授一个仰慕大中华文化的机会。其间掌声不断,只有独孤求败自己在心里苦笑,谁又能知道他当日一声叫板的心情?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洗净繁华,他独孤求败还就是个独孤求败,如此而已。 
 
 
 
  
 第四节 百年校庆
 
  为了那么点缅怀,独孤求败准备好好策划一下校庆一百周年的纪念活动,为自己的校长生涯画下一个光辉的句号,让大家记住曾经有个叫独孤求败的校长带领汴大走过百年大关。也为自己真正老了以后写回忆录多点素材。
  百年校庆其实还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表示了汴大终于在一百年的风风雨雨里幸存下来。在此期间,不知道有多少同类大学早都塌班子走人了。学术机构的存在只是个时间问题,截至到大宋的年代,因为种种原因,不知多少有名的教育机构都灰飞烟灭了。
  独孤求败搞历史的,对这个有体会。先代的抗秦民主联盟领袖项羽冲进咸阳,立马把大秦博士们的藏书都给烧了,在那之前不久,秦始皇刚刚兴高采烈地烧了一把。而西戎诸国本来有个牛逼烘烘的亚历山大图书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百年后就被另一个牛人恺撒给烧了。
  七百年后又有阿拉伯大将阿默尔将军操把大弯刀杀进亚历山大城,看见大堆的书,都是恺撒当年手下的漏网之鱼。阿默尔将军轻松的点根烟就要烧,士兵说将军您可别乱烧啊,也许还有些有用的书呢。阿默尔从口袋里抄出一本《古兰经》来,说这里的书我们可以用如下分类法分为两种,《古兰经》和《非古兰经》,对不对?士兵说您这二分法当然对,不过好像纯粹是废话啊。阿默尔说,《非古兰经》是邪书,要烧!士兵说有道理,那要是有《古兰经》呢?阿默尔说你没看见我手里已经有一本了么?剩下的多余,也烧,想看我这本借你看。
  真到了乱世,学府脆弱得如同独孤求败当年那点学术名声。
  汴大的生存不能不说是大宋政府倾力扶持的结果。大宋皇帝早就提出了“教育为本百字方针”,意思说我们要建立一百所世界性大学,培养一百万大学生,投入一百亿的教育经费,最后弄个百年大学出来。
  争取百年大学这个名头的学校不在少数,比如山东曲阜大学就说当年孔夫子在我们这里设帐授课就是我们大学的起源了,折合下来不有千多年了么?更狠的是周口店大学,硬说根据考古北京猿人已经理解简单算术了,而他们大学坐落的地方正是北京猿人当年教小猿人数学的地方。这么算下来“周口店大学”大概有五十万年的存在历史。
  这一点上汴京大学远远争不过人家,因为他们的史料实在太清楚。汴大前身是后周末年太祖皇帝赵匡胤建立的“陈桥军校”,谁也不敢把这个伟大的荣誉往猿人头上推。
  独孤求败算过来算过去,还是不确定汴大是不是能说有一百年历史,因为他搞历史的老习惯还在,太严谨。他琢磨着历史上大概有十多年因为金人南下而全校迁入了大山里,师生们和自然亲近与猴子混迹。还有十多年因为政府提倡“强化武德”,所以全体学生都崇尚拜师学艺打架斗狠,根本没搞教育。如果把这些时间都刨掉,所以实际运作的时间最多也就七十多年。
  得到这个结果独孤求败惴惴不安,临近校庆的时候他特地打了个报告给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申请一笔拨款,说是准备在校庆一百周年的时候举办一些小规模的学生活动,顺带邀请几个西域学术代表一起来汴梁开些研讨会。其实独孤校长主要是借这个机会看看上面的意思。
  出乎独孤求败的预料,朝廷的一等大员亲自赶来视察,不但自己跑来了,还把大宋电视台的记者带来了十多人。独孤求败小心陪着去看当年太祖皇帝立在学校门口的下马碑,上有太祖手书八个大字——“官员人等至此下马”。
  平章事指着下马碑激动地说:“看,看啊……”
  此时正好是郭靖骑着他的老破驴,前面带段誉,后面带杨康,摇摇摆摆地从外面吃包子回来。三人一驴吱呀吱呀地晃着,公然从下马碑前面过去了。独孤求败脸色顿时惨白,虽然他早已经通知各个系院所好好打扫卫生,注意控制学生,却根本把下马碑这个茬儿给忘记了。早年没当上校长没有专车的时候,独孤求败自己也蹬辆自行车在下马碑前面晃悠。
  平章事手指着碑说:“看啊!乾德二年!!!”几乎有点老泪纵横了。
  随着四周记者噼里啪啦一片闪光灯乱响,独孤求败才从下马碑的噩梦中骤然醒悟,明白平章事根本没注意太祖手书的八个大字。平章事注意的只是太祖落款的时间——“乾德二年”。
  “我们大宋有了百年学府了嘛!”平章事面对着镜头,“百年学府百年祖国啊,要庆祝,要好好庆祝这个教育界的百年盛会。”
  闪光灯又是噼里啪啦一片乱响,第二天独孤求败陪同平章事观赏下马碑的新闻上了《大宋日报》的头条,标题赫然动目——“走进教育的新时代,汴大百年风雨录”。下面整整三个版面是评论员大篇文章,汴大老教授回忆录,汴大学生采访实录,汴大校长对未来的展望等等。
  不到一个月独孤求败就接到一大笔拨款,平章事亲自打电话,通知说百年庆典要好好办,给西域诸国看看大宋也有百年学府了。随后是大宋电视台台长宋江打电话说希望和汴大合作举办“风雨百年”的教育晚会。再然后是欧阳锋的蛇药集团来电说非常希望能以百年庆典的名义在大宋设立教育基金。
  独孤求败昏头涨脑之余,也没有忘记做一件事情。就是通知秘书把原来精简而又精简的西域教授邀请名单立刻扩大五倍。 
 
 
 
  
 第五节 公平永远是个大问题
 
  按说独孤求败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虽然他有点好虚名,成天也就是签签字、谈谈话、在各种会议上悄悄打个盹儿什么的,不过一场校庆下来汴大名声雀起,资金有了,楼也开始盖了。独孤校长是为将来颇打下了一点基础的。
  不过不满的人还是有,身在汴大校长那个位置上,做得再好也还是会有人不满意。这个原因也许要归于学生中的理想主义者太多,比如令狐冲。
  令狐冲是个喜欢出风头的人,可惜校庆却只是一个他看别人出风头的时候。令狐冲对于校园里打着小旗来来去去搅乱他视线的参观团极其无奈,他也不感兴趣校庆的那些活动,他既没钱去买校园里各种各样的校庆纪念品,也听不懂铺天盖地玄而又玄的讲座。不过最让他遗憾的还是那个和大宋电视台合办的校庆联欢晚会。令狐冲看了彩排,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很多可笑的事情。
  比如著名武侠电视剧明星浪子燕青献歌一首,他非常有感情地说:“小的时候喜欢读书,可是后来被宋江导演选中加入了演艺圈。这些年来虽然我也拍了一些有影响力的影视剧,甚至和国际知名的影星李逵林冲合作,拍摄一部电影《招安颂》,准备冲击明年的奥斯卡,可是我也失去了很多学习的机会。我觉得很遗憾,也很高兴能有机会来汴大和大家一起庆祝这个百年学府的盛会,在此我有很多心里话要对和我同年的学子们说……”
  再有名震汴京的女明星和女主持人李师师,身着轻纱抹胸和露背性感礼服款款上台,先千娇百媚地微笑挥手,然后深情地说:“汴大是个让我如此缅怀的地方,我的第一个男朋友就是来自汴大……”
  在台下疯狂鼓掌荧光棒挥舞后,李师师又含笑说:“未来也很希望能再认识更多汴大的青年才俊,大宋的未来将由你们缔造!”
  在周围兄弟们纷纷鼓掌的时候,令狐冲一个人端坐在人群里抄手做不合作状嘿嘿冷笑:“不知道你第一个男朋友是哪个倒霉蛋。”
  人群中的令狐冲是一个真正的旁观者。
  其实大家都是旁观者,而我们的愤青独自感到比较无聊,也很有些不甘。他本来觉得百年校庆这种事情应该是属于他们一帮人的,而他却在旁边茫然地看着一帮不相干的人载歌载舞。
  在距离宿舍楼二里地的独对轩,独孤求败并不曾知道世界上还有令狐冲这个人物如此痛恨他的校庆活动。不过他也许不用太悲伤,因为他无论怎么做,令狐冲这种人都能发现毛病。
  令狐冲打了饭在宿舍里坐下,饭勺一举,往往就开始了:“独孤求败那个老家伙又……”这几乎已经成了一个习惯,如果不恶狠狠地提两次独孤求败的名字,令狐冲在吃饭的时候势必无可消遣。令狐冲却未曾注意到那场轰轰烈烈的校庆以后,独对轩的日渐清冷。终于有一天早晨,独孤求败自己收拾了东西出了独对轩。第二天早晨,校长办公桌前已经是崭新的面孔。
  随之悄悄而来的变化是各种校长令上换了新的签名——龙飞凤舞的“东方不败”。
  在汴大校园的某个角落,令狐冲还依然大口扒饭豪放喝汤地抨击独孤求败。直到有一天杨康不经意地说起校长东方不败如何,令狐冲才猛然醒悟独孤求败已经不在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去了对手,刹那间令狐冲当真觉得萧索起来,也寂寞了许多。
  很多年以后令狐冲回忆起汴大的时候,说到校长他还是说独孤求败如何如何,独孤求败对于令狐冲而言就是校长的代名词,这个霸道的名字越回想越觉得有味道。而一旦有人纠正令狐冲说后来是东方校长了吧?令狐冲就会挥挥手说别烦别烦,东方上台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在令狐冲的心目中,独孤求败是汴大惟一的校长。
  不过现在还是让我们回到校庆,回到校庆前三天的晚上。
  那天夜里宿舍里只剩令狐冲和杨康两个,兴高采烈地霸占了电脑打“侍魂”。
  令狐冲和杨康以前总是在电脑上对战这个格斗游戏,并且已经被公认为郭靖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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