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刊 2007年第2期-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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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耳朵就快被雷声捶打成
一只深水下的贝壳。在那条土路上
在东山村为数众多的道路之中的一条
他们抢着将宝贵的谷粒收回家去
他们有不规则的心跳,和
比桀骜的雨点更加粗大的汗滴……
他们是极少数人。即使在东山村
还在耕种着,还能够懂得稼穑
扛着一粒茁壮的大米在生活里奔跑……
有时我翻动印制精美的日历
我就看见一个个粗手粗脚的农历
从新生活的缝隙里探出鲁莽的枝叶……
黑枣,原名林铁鹏,1969年生于福建省龙海市角美镇东山村。1988年开始诗歌创作。在《人民文学》《诗刊》《星星》等发表过各类文学作品。曾参加过诗刊社第19届青春诗会。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
走进圣地西藏(组诗)
厉彦林
初到拉萨遇雨
刺眼的蓝天,飘动的白云就紧贴头顶,
沉甸甸的脚步粘贴在坚硬的沙土路上。
氧气稀薄,压扁粗重的喘息。
贵如酥雨的小雨,悄然而至。
此时,我终于放下悬空着的心,
点燃七盏酥油灯,倾身而坐,
望着那雨滴自高空顺畅而落。
及时且凉爽的小雨,
那几滴苍天吝啬的泪,
就这样重重地影响着拉萨和我。
小小的雨点,是深夜加速的心跳,
让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半醉半醒念叨西藏神圣的名字。
仰望珠穆朗玛
我站在珠穆朗玛脚下,
一座破旧寺庙门旁,
烤着牛粪饼跳跃的蓝火苗,
仰望和思索这世界最高峰:
一颗白雪雕塑的头颅,
一把雪白的神龙宝剑。
在沉重倾轧挤压之下,
在残酷撞击搏杀之间,
刀枪剑戟的奇迹直指苍穹,
痛苦地诞生世界之最,
让世间所有群山折服朝拜。
高处不胜寒,
人类才共拥积雪的屋脊,
冰峰、冰川、冰谷、冰瀑,
还有星空纯静灿烂。
大家坐在珠穆朗玛峰下,
紧紧握起双手,
拜神,喝酒,唱歌,跳舞,
享受失而复得的美妙记忆。
我们的珠穆朗玛,
高耸入云的珠穆朗玛。
你俯视超越一切,
为何依然满头白发?
藏 歌
因为天高地阔,才孤独地歌唱;
因为云淡氧稀,才忘情地歌唱。
昂起头颅,震裂嗓门,
欲望和思绪在疯狂。
天籁之音,
宇宙之韵,
暴雨般猛烈地撞击灵魂,
恰如接受圣水洗礼的朝圣者,
扔掉所有痛苦和失望,
虔诚地直奔殿堂。
音乐响起,尽情歌唱,
每个音符都闪烁金色光芒,
燃烧在胸膛。
听到藏歌,顿感一粒种子,
在心灵深处膨胀又膨胀,
嘴角自然有高昂的歌声流淌。
呀拉索,呀拉索……
盛开的雪莲
苍鹰飞翔的天空,
长年雾锁云遮的雪峰,
是你理想的高度,
独自把清香飘向九天。
雪莲开放的声音,
清风一样轻柔,
种子一样沉重。
凝望皑皑白雪中盛开的雪莲,
接近没有丝毫杂质的纯洁。
抚摸盛开的雪莲,
冰凉的身体和发麻的四肢,
悄然变成一把燃烧的火,
点燃无尽的夕阳。
远离尘嚣。站在雪莲身旁,
忘了自己,忘了前生今世,
忘了荣辱宠惊的劳顿。
雪莲,雪莲,
谁来挽住你纤细的腰,
谁来支撑你单薄的肩?
雪莲开着,高原醒着,
点燃一团团孤独的火焰……
汉 柳
从内地来到高原,
就入乡随俗。
和趴地松、青稞一样,
开春憋上三个月再冒芽,
冒芽就恨不得一天长大。
一改披头散发的旧模样,
高昂头颅,手臂朝天,
低矮粗壮的形象。
深秋,厚重金黄的柳叶,
履行当年诺言,
在高原作一次壮美的飞翔。
即使掉了头颅,
即使潜入泥土,
也曾经有过梦想。
厉彦林,山东沂蒙山人,1959年5月出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获齐鲁文学奖,出版诗集《裸露的灵魂》《都市庄稼人》《灼热乡情》。
幸福(外二首)
胡 弦
在市民广场,那椅子上相拥的人是幸福的
在喷泉那儿,哗哗的流水声是幸福的
那楼房是幸福的,那高高的楼房
有高大的幸福,矮小的,有矮小的幸福
在小路的尽头,香樟和蔷薇
在黑影中,它们的幸福是含蓄的
那在空中盘旋的飞蛾是幸福的
那路灯,因照见它们而心中感到幸福
在立交桥,我们穿过幸福的十字线
从山西路到中山路,我们的幸福
不因道路的转折而改变方向
我们走在幸福的人群中。是的
请让我把今晚碰到的每一个人
称作幸福的人。那正擦肩而过的人
他们的幸福有轻微的摩擦
在百货商场,明亮的玻璃橱窗内
那些心型的、船型的、菱花型的、方的圆的
巧克力,因我们的注视而愈加甜蜜
很想你
很想你——
列车在奔驰
我坐在疲惫的旅客中间想你
午夜的黑暗围拢着车窗
很想你——
窗外的大地在视觉外移动
爱,是否也像这样
空茫,无形,又仿佛
无边无际?
很想你——
在子夜的旅行线上
我身心俱醉,饱含钢铁的颤抖,和轰鸣……
虽然相隔遥远,你还在
一小片没铺设钢轨的梦里
虽然这一切,这风驰电掣
看上去像没有什么意义
如果是在古代
如果是在古代,我去看你
不会乘这空调快客,而是
骑一头小驴子,穿过树林、山脚下的驿道
驴蹄子轻捷的踢踏,对应的
是一首诗平平仄仄的韵脚,而不是
平坦、飞速后退的高速公路
如果是在古代,过江
不是在三分钟里一闪而过的大桥,而是
一条小船,外加一个披着蓑衣的艄公
江水宽阔,拍打着船舷,让我知道
心中有爱的人,轻狂的心
如同在江心里起伏的一叶扁舟
如果是在古代,我去看你
不是四十分钟,而需要至少一个白天,
再加上
一个黑夜
我会依次经过京口、瓜州……
我有充足的时间,为每一段路程填一首诗
如果是在古代,我也可能是个赶考的人
你是轻衣罗衫的女子,家就在
驿馆的旁边,曾倚门,回首
嗅一枝青梅。我会把诗题上墙壁,或者
写在宣纸上。一封信送到你手上时
海棠刚好开到一半,而不是
键盘一敲,不到一秒钟
它就飞进了你的电脑里
如果是在古代,我和你相识
不会这么快,那时候
风要吹向一朵花,总得等到春天
而不是现在,打开手机约晚饭,沿着
引擎的欢快和任性奔驰
刚才还在南京,一转眼
面前已是扬州的灯火
如果是在古代,一个拥抱
要耗掉一个书生一整天的激动
和期待,而不是现在的几十分钟
我是说:这飞快的速度,让人
多少有点迷惘,每小时
一百三十公里,而爱情的直径
能有多长,对于急速旋转的车轮
一切都是那么简单,不再有秘密
如果是在古代,我们也许会有
更多的焦虑、等待。但也一定会有
更缓慢的幸福
就像街边的一树桃花,不会为
城市的霓虹怦然心动
就像紫李、香樟、木槿、乌桕……
那么多的树,仍然保持着宋朝
或明朝时的样子
它们古老的爱,如此固执
不为时光嬗变
调整自己的花期
胡弦,生于江苏铜山,现居南京,江苏作协签约作家。
一种声音,以及另一种声音(组诗)
何 进
一种声音
盛着葡萄酒的玻璃杯
风的灵魂撞了一下
放在耳边倾听
清脆的声音一串鸟鸣
秋的天空
恢宏而宽厚
没有风的撞击
是一片沉默符号
穿过落叶的脚印
奔跑的声音在故乡额头瞭望
渔火,秋的眼睛
撒落宁静的清幽
我把这种声音抱在怀里
星星索的家园
弹起琵琶蝶舞的恋曲
和着月色人生
白纸的咳声
睡了一个雨季
阳光伸出手
把它摇醒
空壳沙滩爬行的海螺
海风将山谷的雪线
湮没海岸唇边
咳声里看不见冷月寒星
没有空气和水鸟的影子
白纸潮湿
咳声躲进纸边的故乡
鸥鹭飞过
把云影漏掉的声音掠去
白纸岸上只留下沉默天空
我牵来天籁牧歌
在沉默天空反复吟唱
和咳声一起
拨开封闭的墨色迷雾
幽鸣在童话的穹谷
乡 韵
腰间的锁匙
打开时光皱褶大门
村头的千年古榕
记忆悬于斜阳红晕里
老祖母耳朵的银铃
把苍老的那片阗寂
搬上古运河货轮
缓缓运往子规的故乡
隐约在池塘里的蛙鸣
伴月牙儿田埂漫步
东风吹老的那堆乡愁
呼唤三月筋杜鹃透红落寞
堤岸上渔火飘忽的寒星
灼痛黑夜凸起的肚脐
地平线那边的桅杆
把乡梦捎向远方
雁
人之阵从残雪山峰飘来
在漂泊夕阳腮边鸣叫
围着晚霞浓厚的苍凉
像瘦削的诗行
掀开一块带血头盖
滑行、俯冲、飞翔
把空洞光阴遗失在黑夜里
它们急忙请夕阳进入憧憬故乡
然后飞向南方,告别夏天弦歌
一滴水
飘带的一朵雕花
流动中绝唱
跨越寂寞与孤独
穿透命运张力的疼痛
溅起的水珠
打湿上帝诠释的死亡
含泪阳光腾跃在白云漂流影子
倾听黑暗哀愁的啼鸣
一滴水,也是一个完整世界
另一种声音
空灵山丘 摇曳那片秋雨
捏一颗蓝宝石
松手幻成一串奔跑音符
穿过时间
掷到我童年裸泳的池塘
没有历史的水波
被声音抛上太阳额头
阳光湿漉
冬日山峰上的那处白
与声音揉成产床
生育星星与诗人
另一种声音像古教堂木檐
是燕子孵化出来的?
我赶紧把它放进风铃耳朵
何进,青年诗人,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诗刊》《作品》等刊物。现居深圳。
什么和生活有关(组诗)
唐小米
什么和生活有关
我怕被人追问
——什么和生活有关?
即使午睡后醒来
我也要留下五分钟 给床
一些咯吱咯吱的借口
人有时候需要听听身边的事物
它们对生活的想法。比如:
一棵麦冬的倾诉总是很忧郁,她细小的
叶子挂着水,她的根因为需要更多水分
而逐渐干瘪。
一张椅子厌倦了一成不变的日子,他想把
自己
拆了,像街角的疯男人,四肢任意放在
大街上任何地方
而你,在五分钟里做了一朵招摇的丝瓜花
而我,是一只笨拙的瓢虫,在河北版图内
渺小安静
风拂过窗外的植物
我喜欢办公室窗外那棵榕树
还有开着大朵花儿有些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