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得象一颗星球 by drunkpiano-第6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倒是过不过来啊?”
“好好好。”周禾走过来。
“我,这个音乐,怎么搬?”
“什么怎么搬?”
“从这个,反正我以前存在这个软件里的,现在我只有从另一个软件里才能下载到IPOD,
因为这是规定的,不是规定的,因为这个软件是IPOD公司附带的,反正,我以前的是Kaza
a,它有一个图书馆,现在这个,也有一个图书馆,我要从把音乐一个图书馆挪到另一个
图书馆……”陈朗开始语无伦次。
“慢点慢点――”
“啊――!”陈朗大叫一声,一头栽到键盘上。
“你把计算机给我,我来看看。”
“我不给你!你给我说怎么办就行了。”
“你不给我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不给!我就不信我弄不好!我不能让它得逞!”
“它是谁?”
“它啊!”陈朗啪地推了她的Sony电脑:“它就知道欺负我,老骂我土包子!”
你就是个土包子嘛。周禾窃笑着想。
“哼,迟早要甩了它。”
“甩了甩了。”
“花那么钱娶来的,说甩就甩啊,你说得倒轻巧。”
“哎?不是你说要甩嘛?”
“要不我就再买一个,娶个姨太太,气死它。”她看着她的SONY;咬牙切齿地说。
“你给我看看。”
“你都不知道我说的问题是什么,怎么看?”
“那你就再说一下。”
“就是我要把音乐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但是我不知道原来那个地方是哪个地
方!啊!――”她又尖叫了一声。
“你给我。”
“不给!不给!”陈朗抱着她的电脑,一副要跟电脑同归于尽的样子。
“那好,咱们一起看。”
陈朗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是她也没有办法了。
“都怪你,谁让你送我这个破玩意的,本来都没有这么多麻烦!”陈朗大声说。
周禾叹一口气。
陈朗知道自己这样说不对,但是她忍不住。陈朗跟别人在一起,谦虚谨慎,戒骄戒躁
。但和周禾在一起,被宠得没有一点规矩。
“我要这个劳什子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懂电脑!”陈朗的声音更大了:“
我又不是十七岁,每天挂一个耳机转来转去干什么?!我都二十七岁了!二十七岁了!都
怪你!”
周禾气笑了。
沉默了一会儿,低头去看电脑。
“你看,你是不是要把音乐从这里搬到这里?”周禾低下头,站在陈朗身边,用鼠标
指给陈朗看,“任何文件,都是有一个路径的,文档是这样,音乐也是这样,对不对?…
…”周禾耐心地给陈朗讲。
他怎么这么好的耐心啊。他怎么不发火?他怎么不骂我?他怎么不把IPOD一把夺走,
砸到一边去?
“……你看,这不就过来了吗?”
果然,周禾三下两下,就把陈朗的音乐全搬到了Juke Musicbox里面。
“耶!”陈朗举起两个拳头,欢呼雀跃。
周禾轻轻拍了拍她脑袋:“你呀,脾气就是急。”
陈朗把周禾按到凳子上,然后张开腿,坐到他腿上,吻了周禾一下:“给你一个表现
的机会嘛!”
“那我是表现好了,万一表现不好呢,那我今天下午就死定了。”
“嗯,死定了。五马分尸。”陈朗又吻了他一下。
“哇,死得那么惨!”
“那我也没办法。谁让你落在我手里呢?”
周禾笑起来。嘴巴咧得大大的,象得了一张大奖状。他的手插进她头发里,梳过去,
微笑,叹息。
周禾的手机响了,是他一个朋友。陈朗也没从他腿上挪开,而是转身戴上桌上的耳机
,点了电脑上的一首歌。是齐豫翻唱的Cat Stevens的“悲伤的丽莎”。
“噢,还没呢,快了,我正在找房子,是啊,不好找,纽约的房子都太贵了――”周
禾在给电话里的人讲搬家的事。
“She walks alone; from wall to wall; lost in the hall; she cannot hear
me……”齐豫空旷飘逸的声音在陈朗耳朵里游荡。
“42% of registered voters say there is a good or very good chance they
will vote for Arnold Schwarzenegger……”电视没有关,在讲施瓦辛格竞选加州州长
的事。
于是陈朗的耳朵里有三种声音,周禾的琐碎;齐豫的悲伤;和ABC台的冰冷。三种声
音混合起来,竟混出了一种柔情,象一首摇篮曲,拍打着陈朗。她的头趴在在周禾的肩膀
上,乖乖的,像个孩子,一声不吭。心头的暴风雨渐渐平息下来,变成一望无垠的宁静。
怎么会这么爱一个自己并不爱的人?她抱着周禾的肩膀,想。她抱得很紧,生怕他变
成一股烟溜走似的。不知怎的,泪水突然满上了她的眼眶。
越过周禾的肩头,她看见窗外的暮色蹑手蹑脚地钻进她的房间,静静地坐在她对面,
也象一个疲倦的孩子。她对它笑了一下,竟有些困地,闭上了眼睛。
12.我本来是想打电话给你的。
如意终于逮着机会穿她这条黑色的吊带低胸裙了。平时在校园里穿总觉得太夸张了
,因为胸露到了极限,而如意的胸很丰满很诱人――据妒火攻心的陈朗小姐说,不利于安
定团结的大好局面。但是今天,今天她是到中央公园来看戏,可以穿得比较激进。
今天没有人来陪她看戏。她是故意一个人来的,至少她愿意这样相信。
但是,她是愉快的。有的时候,也就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在街上走的时候,她一个人,
其实满心欢喜。她喜欢这种一个人走在雨后的公园里的感觉。寂寞会削尖你的感官,让你
感受到青草的柔软,空气的透明。让那些藏在混沌里的小芬芳,都出来缴械投降。
如意很珍爱自己的这些感官。她觉得它们是她最忠实的朋友,给她带来最多的问候。
尤其是嗅觉,她能分辨一个一天没洗澡的男人和一个两天没洗澡的男人的气息有什么不同
。她还能辨认1路地铁和2路地铁的气息有什么不同。她觉得上帝就是刚洗过的床单散发出
来的气息。
很长一段时间,如意觉得自己得了抑郁症。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为什么别人都有
爱情,就连小蕾,都在想象里拥有层出不穷的爱情,就连李恬,那个她平生见过的脸上青
春痘最多的女孩,都有一个男朋友,而她,感情会一片空白。为什么别的女孩的生活象一
本情节跌宕起伏的小说,一页一页,一个情节接着一个情节,顺叙,倒叙,插叙。但是她
的书,象一本印刷次品,一页空白跟着一页空白,每一页空白比前一页空白更加空白。
一片空白!白皑皑的、白痴的、白花花的白。
而这还不是问题的全部。
她觉得自己最近老了很多。
胖了很多。
不漂亮。
花了很多钱。
看了很少的书。
写不出论文。而论文即使写出来了,也毫无意义。
而最不可原谅的,就是她已经28岁。28岁!她觉得时间就像一辆火车一样,轰隆隆地
从她身上撵过去。
简直象一种谋杀。她愤愤地想。
但是今天,走在中央公园的绿意里,她心情很好。她觉得自己很漂亮。很苗条。很健
康。很有魅力。很有前途。没准下一秒钟,拐了这个弯,就会撞见爱情。
“You look beautiful; baby!”旁边一个坐在椅子上的黑人冲她喊了一句。她转过
头,微笑了一下。
她今天要看的是莎士比亚的“亨利五世”。中央公园每年夏天都有露天的、免费的戏
剧,这是其中之一。其实去听莎士比亚,如意的英语根本就不够用。但是管它呢,就算是
让这条裙子和夏天约会一次吧。。
露天剧院门口人很多。她问了一下旁边一个老头几点了,那个老头甚至都没有看表,
直接不耐烦地说:“八点了。”
如意想,你都没看表,你怎么知道?这么粗鲁的老头,讨厌。
但是她很快又高兴起来,因为她看见前面一个穿花衣服的老太太,头上还别着一个蝴
蝶结。这老太太,老得多么理直气壮,希望有一天我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意愉快地想。
如意刚从包里拿出票来的时候,突然看见入口处闪出一张熟悉的脸。一平。
那一刹那,她有一种想装着没看见他的愿望,但是晚了,一平也看见她了。
“如意!你怎么也来了?!”
“是啊,你怎么也来了?”
一对中年人从他们面前挤过去,等他们走过去,一平走到她面前。
“你一个人啊?”
“是啊,你呢?”
“我也一个人。”
顿时两个人都感到尴尬。他们都宁愿自己一个人来看戏,也不愿意约对方。
他是宁愿一个人来看戏,也不愿意约我。
如意觉得脑子里有个什么,喀嚓,就断了。砸得她的心生疼。
她其实是想给他打电话的,只是她太骄傲,“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就是想证明自
己没有他,活得照样潇洒。所以提起的话筒又放下了。但是他呢?他为什么不打电话给她
?他知道她爱看戏。他知道她爱穿着漂亮衣服走来走去。他知道如果他问她,她一定会说
愿意。
但是他没有约她。
现在他们在这里碰上了。象一对情人碰上了彼此的外遇。
她的外遇就是她的骄傲。他的外遇就是他的更骄傲。
“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啊?你知道我是随时奉陪的。”一平企图化解尴尬。
“那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啊?”
“你这么红,我没有提前两个月预约,怎么敢冒昧地打电话给你呢。”
“少来这一套!是不是带着个美眉呢?美眉在哪呢?”
完了完了。他甚至知道了自己是一个人来看戏。如意不介意孤独,但是她介意被人看
出来孤独。尤其是被一平看出来。她煞费苦心地想向一平证明,没有他,她的生活照样丰
富多彩、应接不暇。但是现在他看见的是,她一个人来看戏。没有他,她就只剩下一个人
。
而且还穿得这么浓艳,显然是想勾引男人,就更显得孤独。
嘴唇涂得这么红。红得孤独。
睫毛调得那么长。长得孤独。
乳沟挤得那么深。深得孤独。
“什么是美眉呢?”一平不懂这个中文词汇。
“漂亮女孩!”
“哦,漂亮女孩啊?漂亮女孩我还用藏吗。我的漂亮女孩不就在这吗?”一平拍了拍
如意的肩膀:“对了,还没来得及说呢,杨小姐今天穿的裙子很漂亮啊。”
“知道要碰见帅哥,当然要穿得漂亮一点了!”
于是两个人一起往里走。从后面看,象一对模范的情侣。
一平边走边开始编造借口:“我本来是要打电话给你的,但是——”
13.但是――
但是一平觉得如意不漂亮。
至少是不够漂亮。如意五官不难看,身材也不错,可惜脸太方太大――她的下颌骨很
宽,使她的脸看上去简直象一个梯形。就是这个脸型,好像一锅鲜美的汤,多放了一点盐
,一下子咸得让人失去了胃口。
说到底,一平就是没法想象他那张小小窄窄的脸,和她那张方方大大的脸贴到一起,
缠绵。他觉得那其中有一种滑稽,会破坏一切可能有的诗意。
一场可能波澜壮阔的爱情,就是因为上帝在画如意的时候,手轻轻抖了一下。这粗心
的机械工程师,微微的一个颤抖,关闭了多少故事。
一平也希望他和如意之间的不可能,是因为某种更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个性不合,
比如她要回国,比如某种形式的三角关系。那样的话,如果他们之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