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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红香-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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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恩正想象不出鹿书正童年时候的样子,他的这个哥哥留给他的印象一直是遥远而严肃的。   
  红香 第十一章(3)   
  夏天到来后,鹿侯爷被从学习班放了回来,因为经常流鼻血,他的脸苍白得如同一张薄薄的白纸。红星油厂给他安排的新工作是打扫厕所,为了这个工作他必须每天起早贪黑骑着自行车去上班。那段时间红星油厂的工人总能看见身穿深蓝色制服、戴着蓝色帽子、鼻子里塞着被鼻血浸红的报纸的鹿侯爷手提拖把伛偻而过,他们能从他身上闻到浓浓的厕所里的那种臭味。起先时胖厨子每天为他烧一大锅热水让他晚上洗澡,洗了几次后他就不洗了,他说这样洗没用,臭味是洗不完的。胖厨子也就不再麻烦,由着鹿侯爷去了。 
  家惠每次从鹿家回来,红香都会捂着鼻子说:“你又钻到哪里去了?你不觉得自己身上有臭味吗?”家惠嗅嗅自己的衣袖,不屑地说:“我身上才没有臭味呢,是你的鼻子有问题。”家惠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总说自己身上有气味,她觉得母亲的精神可能真的有问题了,她可能把香当作臭了。 
  家惠依旧时常随恩正来到鹿家小院,为了不让母亲发现,她经常要求恩正从水果街的另一头下车。恩正对家惠的要求很配合,他说:“反正我家在街道中间,从哪头下车都没关系。”中午时分鹿家小院安静如憩。胖厨子有午休的习惯,她一吃完中饭就去睡觉了。恩正对家惠说:“现在的学校纷乱不堪,大家都不想读书,我还不如呆在家里,既清净又免得被别人诅骂。”家惠也说:“我们一早就停课了,所以也懒得去学校。” 
  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坐在恩正的房间里闲聊,后来恩正从杂货屋找到了一副象棋,他们分坐在桌子两头,恩正教家惠下象棋。家惠也只有在恩正面前能保持女生的淑静,她认真地看着恩正给她演示各个棋子的走法,目光中满含温柔和幸福。 
  家惠每次在鹿家小院的时候都感觉时间过得太快,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过去了,胖厨子围着围裙站在门口问她:“今天晚上留下来吃饭吧。”这时家惠只能充满留恋地起身抓起书包说:“胖姨,我得回去了,要不我妈会着急的。”其实家惠心里很想留下来吃一次饭,她对鹿家的生活充满好奇,可是她害怕母亲会起疑心,她不想让母亲抓住任何把柄。 
  晚饭总是家惠做,饭做好后宋火龙也恰好到家。这天宋火龙把自行车停在客厅的一角后就坐在了饭桌旁。红香凑着鼻子说:“你先去洗手。”宋火龙只得闷着头去洗手。可是红香的鼻子还是不舒服,她看着丈夫的脸厌恶地说:“你的身上怎么也有大粪的臭味?”宋火龙拿起一个馒头说:“我今天掏厕所了,全体工人都掏了,忆苦思甜。” 
  红香的半边脸阴得厉害,她说:“你们就在厕所里忆苦思甜吗?”说着她就蹲到门边忍不住地干呕起来。家惠觉得母亲的呕吐很不可思议。红香吐完后回了卧房,她忧伤地说:“看看你们父女现在成了什么样子,都像刚从大粪池里捞出来似的。” 
  宋火龙闷着头说:“就你鼻子尖,我什么也没闻到。” 
  家惠也说:“我也什么都没闻到。” 
  2 
  一天中午家惠从公共汽车上下来,她看见李健康和几个初中生昂首挺胸地站在街口,他们拦住她的去路说:“宋家惠,你今天又抹口红了。”家惠耸耸肩膀想绕过去,李健康却移着身子挡在她面前,挑衅地说:“我知道你又会说红色是革命的颜色,是烈士的鲜血的颜色,你把烈士的鲜血涂在自己嘴上就是想吃革命烈士,你就是现行的反革命。”李健康的小兵们跟着起哄,一起说她是反革命。家惠伸手用力豁开了李健康,她翻了他一眼小声说:“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李健康拦不住家惠,眼看着她进了家门。 
  令家惠没想到的是李健康和他的小兵竟跟着她来了,他们聚集在门口说:“我们要揪出你这个反革命,为人民报仇。” 
  家惠在门里边说:“李健康,你再闹我就不客气了。” 
  李健康朝着自己的手下笑了笑,他的意思是,我还怕你不客气吗?那几个小兵立刻会意地跟着笑起来。等他们笑完了,李健康指着自己的红袖章说:“我们是毛主席的兵,你这个反革命必须接受我们的批判。”旁边有人说:“让她脱胎换骨。”李健康也马上说:“对,让你脱胎换骨。”家惠嗤地笑了,然后说:“你先回家去叫你妈脱胎去吧。” 
  外面的吵闹惊醒了卧房里的红香,她捂着眼睛从里面走了出来,烦躁地对家惠说:“你还不去做饭,和一帮孩子有什么好吵的。” 
  被头发遮了半边脸的红香吓了李健康一跳,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退。李健康很迅速地判断出这个女人就是宋家惠几乎从不出门的母亲。李健康记得父亲李秉先曾和他说过水果街上最特殊的住户就是宋家,宋火龙的女人怕见光整天窝在家里,其实哪有人怕光的,她怕的是革命群众,水果街上谁不知道她在旧社会是个妓女,专门和那些资产阶级达官贵人睡觉的妓女。李健康握着拳头说:“哼,老反革命终于出来了。”   
  红香 第十一章(4)   
  红香的鼻腔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她背对着他们对家惠说:“赶快把门给我关上,关上。”家惠便嘭地一声把门从里面关上了,她听见被拒之门外的小兵们哇哇叫着不知所措,后来她就听见他们在用脚踹门。 
  宋家的门是从里面被猛然间打开的,带头踹门的李健康没能收住脚,一脚踹空跌倒在门槛上,在刚想张嘴骂人的时候,他看见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他连忙抱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就跑。家惠举着菜刀站在街边对落荒而逃的小红卫兵们喊道:“你们要是再敢惹我,我就剁了你们全家。” 
  后来家惠和恩正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恩正的态度居然破天荒地对家惠表示支持,恩正用高深叵测的语气说:“有的时候就是要以暴治暴。”得到了恩正的赞同,家惠非常高兴,她就说:“我以后就在书包里放把菜刀。”恩正凑着鼻子说:“这个倒没那必要。” 
  随着两人关系的日益亲密,家惠的想法逐渐多了起来。有一天他们下象棋下到一半的时候家惠忽然停住了,她盯着恩正的脸看了半天说:“恩正,你喜欢我吗?”恩正的脸一红,躲躲闪闪地搓弄着手里的棋子。家惠也害羞地笑了,重新拿起了棋子。 
  中午时分,阳光亮亮地照在屋外,反射得屋内也光亮一片。恩正不喜欢亮光,过去把窗帘拉严实了,屋内便顷刻间变得灰暗了许多。恩正正思索是否也把门关上,家惠说:“你把窗帘拉上了,门当然也得关上,外面太热了,热气全部跑进来了。”恩正便有些迟疑地关上了门,不过他并未全部合拢,而是留了一个小小的缝隙。这时候胖厨子躲在自己的房间睡觉,鹿侯爷去红星油厂扫厕所了,鹿家小院静寂一片。过了一会儿家惠又停住了,恩正觉察到了家惠下棋时的心不在焉,他用棋子拍着棋盘对家惠说:“真不知道你的脑子在想些什么。” 
  家惠抬起头说:“我什么也没想,我就是想刚才那个问题。” 
  “你这话自相矛盾,什么都没想,却又在想那个问题。”恩正说。 
  “我就是要想。”家惠有些娇嗔地说。家惠的娇嗔只有在恩正面前才有。 
  恩正说:“你还说我小资产阶级情调,其实你才是真正的资产阶级情调,而且是大资产阶级情调。”家惠的手掌里攥着两个棋子,摩擦出嚓嚓的声音,她仰着头说:“我就是大资产阶级情调了,我喜欢。不行,你得回答我的问题。”恩正看了看家惠的眼睛,腼腆地说:“这个问题等些日子再回答。”“为什么要等些日子?”家惠问。恩正就不说话了,低着头抚摸棋盘,他觉得书上写的女生比男生早熟和勇敢的说法简直没错,家惠足足比自己小五岁,却显得什么都懂似的。 
  家惠觉得恩正在男女之间的事情上表现出来的羞怯和腼腆特别有味道,她觉得他就像个女孩子,而自己倒像个男生。于是她说:“其实我知道你喜欢我,你就是不敢说,胆小是你们资产阶级家庭长大的孩子的通病。” 
  恩正沉默不言,不置可否。 
  接下来的几天,家惠觉得他们的象棋下得索然无味,她本来就不喜欢象棋,只是为了消遣时间才愿意和恩正学它的。如今她的心思已经不在象棋上,她痴迷地想让恩正对她说句“我喜欢你”之类的话,这个想法强烈而奇怪,而又特别美妙,而使她显得时而紧张万分,时而又兴奋不止,脸庞总是酡红一片。 
  红香在家惠身上看到了异常,她狐疑地观察着女儿的一举一动,直觉告诉她家惠的变化和男人有关。红香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鹿恩正,可是她没有任何证据。红香在心里想,趁早制止这桩罪孽的发生吧。不过这并未彻底打消红香的疑心,有天夜里她上厕所时看到了家惠刚刚脱在洗衣盆里的内衣,有种力量驱使她翻起了家惠的三角裤。在厕所的昏黄灯光下,红香看到家惠的内裤中央有块湿漉漉的黄色污渍,上面沾着些许白色的黏液。红香对那些白色黏液充满恐慌,她把内裤凑到鼻子前细细地嗅,那味道腥酸而骚臭。红香无法通过气味来判断那白液是不是精液,她站在厕所里思索了很久才出来。 
  宋火龙提着裤子站在厕所门口说:“你不怕光了吗?灯开着你还能在里面呆这么长时间。”红香嗤着鼻子没说话,回了卧房。 
  红香对家惠始终不放心,这种担心一半来自家惠的异常,一半来自于由此而生出的某种恐惧。一天晚上她问丈夫:“你最近看到过鹿家的小少爷吗?他好像很长时间没从街道口过了,是不是鹿家出了什么事情?”宋火龙对妻子突然关心起鹿家的事情有些不解,他说:“我没看见,不过鹿家没什么事情,还是那样子,你这人大门不出,竟然关心起鹿家的事情来了。” 
  红香喃喃地说:“这倒有些奇怪。” 
  红香每天都去检查家惠脱下来的内裤,只要家惠刚一从厕所洗澡出来她就立即进去。家惠一边用干毛巾擦头发一边用奇怪的目光打量母亲,她觉得母亲的样子越来越古怪和神秘,她的半边脸上全是漂移不定的神秘气息。   
  红香 第十一章(5)   
  一天,家惠的班长找到家惠说:“宋家惠,你总是脱离组织,很少参加我们的革命活动,这个可不行。”家惠想了想说:“不是我故意不参加我们的活动,我妈妈病了,我得每天回去照顾她。”班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别骗我了,我们侦察班的同志早就掌握到了你的所有秘密。” 
  家惠意识到班长派人跟踪她。她看到班长的表情中闪烁着得意之色,便眨眨眼睛,低声向班长诉说了一个宏伟的秘密,她说她去资产阶级小少爷鹿恩正家,其实是搜集资产阶级反革命罪证去的,只有大胆地打入敌人内部,才能获取第一手资料。也许是家惠的语气感染了班长,也许是因为她斩钉截铁的陈述,班长在一瞬间改变了对她的看法。班长点着头说:“这倒是最有效的革命方式,你要是收集到什么确凿的罪证,可得首先给我汇报,记得么?”家惠隆重地点了点头。家惠在心里并不希望自己被同学尤其是班长排斥,她很想维护住自己这得来不易的同学情感。后来她曾告诉过恩正此事,恩正豁达地说:“随便你怎么说吧,我不在乎。”家惠说:“我也不在乎,可是我并不是奸细。” 
  夏天最热的时候,家惠喜欢用洗脸的方式降温。中午和恩正一起下棋,家惠频繁地往脸盆边跑,一张脸被洗得惨白惨白,不过这仍然不能彻底让她感觉凉爽,她把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了洁白的手肘,坐在凳子上扭来扭去,还用扇子焦躁地扇风,她望着纹丝不动的恩正说:“你怎么就不怕热?”恩正笑着说:“心静自然凉,只有心静,坐在炼钢炉旁也不会热。”这时恩正忽然发现家惠的右肘部有片胎记,青色的,圆若硬币,他忍不住地说:“你肘部有块胎记,我也有。”说着他就挽起袖子让家惠看,不过他的胎记不在右胳膊,而是在左胳膊,圆圆的一小块,颜色青得耀眼夺目。 
  家惠惊奇地说:“你怎么也有?” 
  恩正便说:“胎记是娘胎里带的,本来就有,没原因。” 
  家惠抚摸着自己的胎记,想着她和恩正竟然都有圆圆的胎记长在肘部,这真有意思。她打趣地说:“男左女右,我们的胎记长得还真对称。不过我妈妈胳膊上好像也有个胎记,和我一样在右肘上。”恩正诧异地说:“我没听说过胎记还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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