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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文学]最初的爱情_最后的仪式(全文)-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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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房间。我们装做继续看书,但实际上都在听凯特上楼的脚步。我们听到她走进艾丽斯的房间,恰好就在这间顶上。艾丽斯越哭越响,非要珍妮上去不可。凯特走下楼,这次很快。她进屋的时候珍妮抬起头,她们又对视了一下。而艾丽斯则一直不停地喊着珍妮。珍妮起身,在门边和凯特挤侧而过,她们都没有说话。其余的人,皮特、山姆、何塞和我,都继续着我们心不在焉的阅读,听珍妮上楼的脚步。号哭停了下来,她在上面呆了很久。她下来时凯特已拿了本杂志坐回了椅子里。珍妮坐下来,没有人抬头,没有人说话。   
   夏天忽然就过完了。珍妮有天清早来到我房间,把床上的被子,她能找到的衣服都拖走了。我上学前所有的东西都必须清洗。接着她命令我打扫自己的房间,整个夏天积攒在我床底下的那些旧漫画书和杯碟,所有的灰尘和我刷船用的油漆罐罐都被清除了。她又从车库里找来一张小桌子,我帮她搬进我的房间。那将是我用来做功课的书桌。她要带我到村子里请我客,但不告诉我做什么。到那以后我发现原来她是要请我理发。我正想逃,她拉住我的肩膀。   
   “别傻了,”她说,“你不能这个样子去学校,你会一天也呆不下去的。”于是我乖乖地坐在理发师跟前,让他剪去我的整个夏天,珍妮坐在我身后,看到我从镜子里瞪她便大笑。她从我哥哥皮特那里拿了一点钱,带我坐上进城的巴士去买校服。   
     以过去我们在河上相处的经验,现在她突然指挥起我来,感觉有些怪。不过没事,真的,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按她说的做。她领着我走过商业街,在鞋店和衣服店给我买了一件红色运动茄克、一顶帽子、两双黑皮鞋、六双灰袜子、两条灰裤子和五件灰衬衫,一路上她问个不停,“你喜欢这些吗?”“你喜欢这个吗?” 因为我对任何深浅不一的灰色并没有特别的偏好,所以她认为最好的我便同意。一个小时之内我们便搞完了。那天晚上她把我抽屉里的摇滚收藏清空了来放新衣服,还让我穿上整套行头。他们都在楼下大笑,尤其当我戴上红帽子的时候。山姆说我看上去像一个银河系星际邮差。一连三个晚上,她让我用指甲锉擦膝盖,把皮肤里的龌龊去掉。   
   接着便到了星期天,返校前一天,我最后一次和珍妮、艾丽斯一起驾船出去。晚上我就要帮着皮特和山姆把我的船拉上小路,穿过草坪,收到车库里过冬。我们决定再修建一个码头,一个更坚固的。那是那个夏天最后一次行船。我在码头上稳住船,珍妮把艾丽斯托进船里,自己也爬了进去。我挥浆划离岸边时,珍妮开始唱起一支歌。耶稣啊你能降临吗,耶稣啊你能降临吗,耶稣啊你能降临吗,拉拉拉拉啊,拉拉。艾丽斯站在珍妮两膝当中看着我划浆。她觉得我使劲前俯后仰的样子很好玩。她以为那是我们在和她玩的一个游戏,把脸一会儿凑近她又移开去。那一天有点奇怪,我们在河上的最后一天。珍妮唱完她的歌以后,许久都没有人说话。只有艾丽斯在冲我笑。河面寂寥,她的笑声飘过,不知所终。太阳发散出黯淡的黄光,似乎在夏日之末也燃尽了自己。岸上的树林里没有风吹,没有鸟鸣,连桨在水里也悄无声息。我逆流而上,阳光斜射在脊背上,但孱弱得难以察觉,苍白得甚至照不出影子。前面岸边有一个老人站在橡树下钓鱼。我们行和他并排处,他抬头瞪着船里的我们,我们也回瞪着岸上的他。他看着我们,面无表情。我们也报之以无动于衷,没有人说“嗨”。他嘴里衔着一片草叶,我们经过时,他把它松开悄悄吐进了河里。珍妮把手探进缓滞的水中,望着河岸,似乎那只是她脑子里看见的东西。这让我觉得她并非真的想和我一起到河上来。她来,只是因为我们曾经一起划过那么多次船,因为这是今年夏天的最后一次。想到这里我不免有点难过,浆划得更吃力了。我们这样走了半小时,她微笑着看我,我渐渐意识到先前觉得她不想来河上完全是我自己在胡思乱想,因为她开始聊起这个夏天,聊起我们一同做过的所有事情。她把一切说得很有意思,远比实际美妙。我们冗长的漫步,和艾丽斯一起沿河岸划行,我教她如何划浆和辨认不同的鸟鸣,还有那些我们在别人还在沉睡时便起来荡舟河上的饭前时光。她也带动了我,回忆起我们做过的种种,比如有一次我们以为看见了一只太平鸟,而另一次我们在某个晚上守在灌木丛后面等待一只獾出洞。很快我们就真的兴奋起来,对着沉闷的空气大喊大笑,为一个如此美妙的夏天,为我们明年计划要做的事情。   
     这时珍妮说, “明天你要戴上红帽子去上学咯。”她装出严肃并带有责备的语气,一个手指在空中点动,那个样子让这句话变成我听过的最好笑的话。而这个想法也是的,整个夏天干了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最后却要戴上一个红帽子去上学。我们哈哈大笑,似乎停不下来。我不得不放下双浆。我们的格格声和喘啸声越来越响,因为寂静的空气没有送走声音,它还留在船上绕着我们。我们一看到对方的眼睛就笑得更起劲更大声了,最后肚子都笑疼了,我拼命想打住。艾丽斯开始大哭,因为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让我们又笑起来。珍妮把身体侵向船外,这样就看不到我。可她的笑声变得越来越紧绷和干哑,细小而急促的嘶声像一个个小石子从她喉咙里蹦出来。她粉红的巨脸和粉红的巨手晃动着,挣扎着,刚喘上一口的气,又随着一个个小石子跑掉了。珍妮回转身。她的嘴在笑,但眼神看上去惊恐而干涩,膝盖一软倒了下去,手捂着笑疼了的肚子,把艾丽斯也撞倒了。船翘了起来,因为珍妮跌倒在船的一侧,她又那么大,我的船又那么小。船很快就翻了个,快得就像照相机的快门喀嚓一下,忽然间我就到了暗绿色的河底,手背抵到了冰冷的软泥,脸边有水草拂动。我能听到像块块石子入水般的笑声,就在耳边。但当我浮上水面时,感到身边没有人。河面黑黢黢的,我一定是在下面沉了很久。有东西碰着了我的头,我意识到自己被压在翻覆的船里。我又潜下去从另一边浮起,过了好长时间才喘过气来。我绕船游着,一遍遍呼喊珍妮和艾丽斯。我还把嘴埋在水里叫她们的名字。没有人回答。没有东西打破水面。河面上只有我。于是我悬在船边,等待他们冒上来。我等了很久,随船漂流,脑子里仍然回荡着笑声。我望着河水和西沉的太阳打在上面的片片黄色光斑。有时一个大寒战穿透我的腿和背,但大多数时候我是平静的,挂在绿色的船壳上,脑子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是望着河水,等着水面被冲开,黄斑散碎。我漂过那个老人钓鱼的地方,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他现在已经走了,原先站的地方只一个有纸袋。我是那么疲惫,闭上了眼,感觉好像是躺在家里的床上,是冬天,妈妈来我房里道晚安。她关掉灯,而我把船溜进了河里。然后我又记起来了,又开始呼喊珍妮和艾丽斯,又望着河水,然后我的眼睛开始合上,我妈妈又来我房里道晚安并关掉灯而我又沉入水中。很长时间我忘了呼喊珍妮和艾丽斯,我只是挂在船沿,漂流而下。我现在看到岸上有个地方,我很久以前认识的。那里有一小片沙滩和一方草岸,草岸边有一个码头。黄斑已沉入水中,我推开小船,任它一路漂去伦敦,而我在黑色的水中慢慢朝码头游去。               
书评   
长大就发生在那一刻/张悦然     
   (少年时代,对于迥异的两个人,却似乎是相通的。有一种属于青春期的特殊语言,飞掠过国籍和岁月的围墙,散播到世界的各个角落。所以,麦克尤恩打动了我,毫不费力。)   
   这是一篇迟迟没有动笔的书评。因为我一直希望把它写得别致而又生机勃勃,才能与这本伊恩二十七岁的处女作相配。   
   书中的八篇小说,在几个月中,我反复读了好几遍。重读,并不仅仅因为喜爱,而是不能确信抓住了小说中想要表达的东西。它们非常隐约,细微,像春天里和着花粉的尘埃,我感到鼻子耸动,阵阵发酸。这是少年时代的气味,并不陌生,因为它还没有离开我太久。少年时代,对于迥异的两个人,却似乎是相通的。有一种属于青春期的特殊语言,飞掠过国籍和岁月的围墙,散播到世界的各个角落。所以,麦克尤恩打动了我,毫不费力。可是,就像永远也无法捕捉那个少女时代的我,究竟想说和想要的是什么一样,我始终不能保证,自己明白了《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中的男孩们的心绪。我必须一再诵读,这些收信人不明的情书。   
   《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这个短篇小说的主角,是一只疯狂老鼠,以及一对冷冰冰的小情侣,还有一个配角不能忽略,就是那个精力旺盛的表弟。小说里写的,是一段非常奇怪的初恋,既不热烈,也不欢快,如果不是老鼠和表弟连番捣乱,它也许会沉闷得让所有读者睡过去。难道这就是我们最初的爱情吗?可是,也许我们应该更坦诚一点,把初恋的果实,剖开来看一看。将美好、纯洁、热烈等一层层的叶片和果皮剥去,我们得到一枚非常娇嫩的白色果核。它是那么敏感而脆弱,哪怕没有风,不被触碰,只是裸露在空气里,也会迅速萎黄变质。所以墙角一只老鼠发出的声音,也足以惊扰到这份感情。老鼠作为一个强大的敌人,最终被消灭。然而他们的情感,也穿出了最初的青涩时期,进入一个崭新而成熟的阶段。在老鼠的葬礼上,同时埋葬的,还有那颗幼嫩的情感胚芽。结尾处,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他们将并肩面对前路未卜的生活。男孩对于长大,是有一些恐惧的。小说中有一段,是讲男孩去西瑟尔上班的地方接她,忽然感到她淹没在一群妇女当中,再也找不到。那些妇女穿着油腻的制服,抽着烟,匆匆忙忙地赶回家做饭。在男孩看来,她们代表着一种庸俗不堪的成人生活。可是不管怎么抗拒,他还是长大了。青春正在远逝,这是多么悲伤的事。   
     在另一篇叫做《化装》的小说中,男孩的年龄还要更小一些。可是他却非常早熟。他正极力摆脱姨母给他套上的女人衣服,希望自己可以像一个年轻男子那样,走向自己心仪的姑娘,向她表白心迹。他战战兢兢地一步步走近他的女孩琳达。他们传递小纸条,他被邀请去她家玩,他们并排躺在一张床上……亨利对化装舞会充满了期待,因为他确信这将会使他和琳达的关系变得更亲密。他特意为自己买了一个面具,他以为戴上这个面具,他就不再是亨利,也可以就此逃离敏娜的监视。可是所有的人都能认出他,因为他是个孩子,完全不能混入成人之间的游戏。他也根本不懂得游戏的法则,化装的真谛。成人的化装,惟妙惟肖,他们因此可以钻进别人的身份里,纵情狂欢。而亨利的化装,是一个三十先令的简陋面具,一个滑稽的怪物。他被关在了成人世界的门外。而成人世界,是一条涨满欲望的大河,泛着腥恶的气味。小说的末尾,亨利有些喝醉了,看到的琳达正像从前的他那样,被敏娜污辱和伤害。这个琳达究竟是现实中的,还是他幻想出来的,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亨利在昏沉沉的酒意中,看清了成人的世界。   
   让我们来看看书中其他的男孩们都在做什么。《家庭制造》中,十四岁的男孩在过家家的祥和气氛中,获得了首次性经验,从此跻身“人类社会的高级人群”当中;《夏日的最后一天》中,男孩在夏天的最后一次行船中,与可爱的胖姑娘珍妮永诀;《蝴蝶》中,蝴蝶是一个漂亮的谎言,在它迷幻的翅膀之下,男孩终于卸掉了阻塞在身体里的欲望,简则像一只小船,承载着那些粘稠的东西,驶向运河深处;《与橱中人的对话》里,那个一直被当作大婴儿养了十七年的男孩,躲进橱柜里,处理那点尴尬的欲望,他对自由不感兴趣,只是想着如何回到温暖而硕大的子宫;《立体几何》中的主人公则恰恰相反,他多么渴望自由,自由地在立体几何里游弋,现在他只是小试了一下身手,就成功地把妻子铲除掉了……   
   几乎每一篇小说,都是一条明晰的界线,它锋利地辟出两个对立的世界,少年与成人,暧昧与清晰,天真与世故,孱弱与茁壮。我们看到一个个男孩助跑,加速,纵身跨过了那条界线,然后,他们没入缓缓移动的人群,消失不见。我们的视野里,是一帧凝固了的风景,像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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