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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暗黑社会-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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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啪……啪……」 
  欢呼声遏然止住!每个人的眼睛全都凝视著满脸肿的早已不成人样、血流满面的郭成朗还在不停的拍打著双颊,随著每一次的挥打,他口中的血沫就随之飞舞,嘴里的牙齿也只剩下了四、五颗,就算他现倒卧在椅子上,他还是打个不休。 
  「就是这样了…你也知道嘛…」被手铐铐上的游逸正一脸自在的看著李秉强等人:「谁只要中了『愧疚咒』,大罗神仙也难救回。郭委员不到把自己打死,他是不会停手的……所以,谁打电话进来CALLIN,其实结果都一样啦…哈哈哈…」 
  「你!你一定还有其他的方法!」石景城一拳挥向游逸正,游逸正不闪不避,只是瞪大了双眼:「方法!石法医,我看你是昏了头了!还记得梁勇山法官自杀的那晚,你在板桥殡仪馆做了什麽事吗?」 
  「我做了什麽事?我……」石景城一拳没挥下去,一回想起当晚,连忙大喊:「长官!不好了!糟了!摄影机…快把摄影机关掉!」 
  「怎麽啦?」李秉强、归霖强两人同声齐问。 
  「长官,你还记得上个星期,梁勇山法官在板桥地院自杀的事?当天全台多少人自杀?三百多个人!现在郭成朗在这儿打自己巴掌……SNG一传出去多少人看到?搞不好…搞不好连总统都会自杀!」边说,边叫关礼娟将机器关上。 
  话才刚说完,就见一个年轻的男立委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两颗眼珠子里好像蒙上一层水漾的薄雾,魂不附体、两眼无神的说:「对,我也该死。我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删减公共安全的预算…… 我没有高尚的品德,还给世人错误的示范…我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主上!能不能也一起救赎我罪恶的灵魂吧!」 
  在众人惊呼声,他将双手紧紧叉住自己的脖子,直到满脸由红到紫,由紫反黑,舌头夸张外吐後,这才气绝倒地! 
  其他立委见到这个情况,竟没有马上逃离现场,反倒是几个平日争议性颇多的立委,不是号啕大哭,就是暗自垂泪:「我不想死啊…可是我罪愆深重…谁来…谁来救救我啊…」 
  「看到了没有?这才是『愧疚咒』真正的功力。当初印度婆罗门教的僧侣,创造出如此灭绝超然的咒法,就是要『净化』当时社会层出不穷的乱象,还记得阿育王时期吗?因为此咒而丧生的人几乎占掉全国的四分之一!而史学家不明究理,只能用『疫病』两个字带过。而现在,我拿『愧疚咒』来重整台湾早已腐败不堪、堕落沉沦的社会,你们不该感激我吗?」 
  又是一个愤世疾俗的人!李秉强不由得想起「留头魔」温今豪,当初他不也抱著这个心态滥杀无辜吗?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人,难道每个都有这麽冠冕堂皇的理由吗? 
  「为什麽石法医要关上摄影机?这样我们怎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麽事?」 
  面对市长雷建天的质问,在立法院停车场SNG车旁的李英才讷讷的说不出话来,雷建天马上回头对著市警局局长孙树毅大喊:「孙局长,可以组一只攻坚小组进去吗?」 
  正和维安部队商议进攻路线和模式的孙局长马上回答:「报告市长,没问题,人员和路线都已经商量好了!随时待命中。」 
  「好!那就攻进去吧!记得,不要伤及无辜!」 
  时间:星期二下午一点二十三分;地点:立法院议事厅旁楼梯。 
  「报告,我们现在已经来到楼梯口,准备解救人质。」 
  负责此次攻坚行动的维安部队小队长廖仁志一边指挥手下十名弟兄逐层攻坚,一面透过耳机,向外面告知行动的细节。 
  「廖队长,一切小心在意,切记,上面有很多『重要人物』,开火时要千万小心!」指挥官程津德再三叮咛。 
  「是,我知道了…等一下…这里有一些古怪…怎麽了?前面发生了什麽事?」 
  一阵尖锐杂音在耳机里忽地作响,程津德连忙将耳机取下:「怎麽回事?收讯这麽差?」 
  廖仁志这边也不好过,有两位正准备上冲的弟兄,因为走道旁的玻璃忽然爆裂而受到重创,当众人手忙脚乱之际,又有一连串的惨事发生。 
  这次攻坚行动除了外头的人之外,立法委员们完全不知情。 
  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见到这些攻坚队员。 
  …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廖队长、廖队长请回答!」 
  对著毫无反应的麦克风,维安部队指挥官程津德警官拼命呼叫著,不过耳机只传来沙沙的声响,连廖仁志在内的十一名攻坚队员,没有一个人有任何回应,短短的五分钟,特遣队连立委人质都还没遇到,这些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无影无踪。 
  这样下去怎麽得了?看著身边每个大官手足无措的模样,李英才也开始盘算接下来的行动,不过左想右想却没半样可以行得通。此时忽然有人轻拍他的肩膀,细声的说:「组长,吴澧童又回来了。」 
  「是吗?」好像眼前出现了一个指引灯塔,李英才一下子就有了主意,连忙起身把我接过去。在我的身後,还有那位双手捧著十字架的冒失鬼:杨主信。李英才看到杨主信,想起上回在「棠尧石化企业」大楼楼下曾见过他和潘唐中神父在底下静坐抗议,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怎麽把这个搞蛋鬼给找了过来?」 
  「可别这麽说;」我急忙解释:「李组长,这时候有他,我包你全家平安保清吉。」 
  「好吧,你得保证他别出状况才行。现在的情况大概是这样……」李英才稍稍说明了一下後,开始分析:「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如何抢救那一百多位被游逸正困住的立委们,那边因为收视断讯,不知现在情况怎样?维安小组十一个人冲进里面,目前也是下落不明,我看待会警政署署长一到,可能又要下令攻坚……我估计约有半个小时可以让我们采取行动,我的想法是:先进去和长官、石法医、归霖竞会合,将人质救出再说,毕竟,游逸正已经被他们制服了…」 
  一股夹杂恐惧、害怕、痛苦、哀伤的死亡意识忽然包围著我,没来由的头就转往立法院里那个喷水池望去,远远就看到十一道肉眼难见的阴风盘旋升起……看到这儿我摇著头叹息说:「这些攻坚队员……已经遭到了毒手了。唉,除了游检察官外,你们还忘了有另一个杀人魔陈良邦在里面哪 ……」 
  「啊!我怎麽没有想到!」李英才一拍大腿:「吴澧童,你是说!」 
  我一咬牙,眼中闪出灼灼杀机:「这家伙不死,我们所有人都得挂在这儿!不管了,先通知石头他们小心在意,我们冲!」 
  李英才带著黄欣桦、杨主信和我一行四人,趁著高官们你一言我一语之际,从侧门偷溜进去。 
  时间:星期二下午一点三十八分;地点:立法院二楼会议厅。 
  原本以为,制住游逸正後就能将人质救出的李秉强等人,却没想到在场没有一个立委愿意出来,每一个人都像在「起乩」一样,在自己的座位上抖晃个不停。 
  「透过电视,就有这麽多人因『愧疚咒』的无上法力而自杀,如果是现场看的呢?这些心中满溢的男盗女娼、一肚子坏水的『立委诸公』哪能不让他们『愧疚而死』?」游逸正按著自己泊泊流出、止不住血的伤口,有气无力的说:「督察,你们不用麻烦了!他们,死定了。」 
  「为什麽?为什麽要进行这麽大的杀戮呢?你不是检察官吗?你不是该执法、该守法的吗?」李秉强不解的问。 
  「督察,你今年多大岁数了?」游逸正边问边喘。 
  「五十多了吧,你问这个干什麽?」 
  「五十多岁的人了,你还相信这世上有正义吗?」游逸正忽地睁大双眼,咆哮著说:「我现在就在执行正义,是人的就别拦我!」 
  时间:星期二下午一点四十分;地点:立法院会议厅外楼梯间。 
  黄欣桦双手遮著嘴,满脸惊愕的看著满地、满墙的血渍和肉屑,连一具完整的尸首也没有。沾满了血迹的MP5 A5 冲锋枪,还有少数队员才配备的霰弹枪与加装狙击镜的SIG 551突击步枪、贝瑞塔M92FS型手枪满地都是,现场的惨状,只有屠宰场可以比拟,杨主信吓的只能满嘴的念:「主啊,请照护这些人,让他们能重回到你神圣的殿堂……」李英才蹲在地上,仔细观察後才皱著眉说:「这只是残缺的尸块而已,身体和头都不见了,什麽凶器能够这般俐落的砍杀?」 
  我环顾四周,喷洒的鲜血还在一滴滴的自墙上轻轻滑落,刺鼻浓郁的血腥味呛的让人连吸气都忍不住反胃,我却有种难掩的兴奋冲动,饥渴的感觉在血液里沸腾,肠胃竟然咕咕作响……若不是有其他人在这儿,搞不好我已经趴在墙上、细细品味鲜血的香甜……我到底在想什麽啊? 
  「走了!吴澧童,这儿不宜久留!」李英才连声的催促著。 
  当我们四人冲进会议室後,这才发现里头没有半个立委逃离现场,一百多个人全坐在位子上,摇头晃脑、翻著白眼、口吐白沫,全身好像巴西跳豆在座位上舞个不停,还有人口里念念有辞、猛捶脸颊、额头撞桌、手叉颈项!这让我联想到妈祖出巡时,在前方众多的八家将和神明附身起乩的乩童! 
  面对这一团混乱,我乾脆跳到桌上找寻李秉强等的踪影,总算在众人「发作」的身形中,在前方讲台处看到李、石、归等人蹲在地上,似乎在照料著某人。「你们在这儿啊?这些立委为什麽不赶快逃离这里?游逸正怎麽倒在这儿?中枪严重吗?」李英才冲到前面,连珠炮的问了一堆问题。 
  「嘘!别插嘴!」归霖竞厉声喝止,似乎忘了李英才是他的直属长官。 
  「我的父母,喔,不,应该说是我的爸爸和我的姐姐,生下了我。」游逸正幽幽的说。 
  「啊!」石景城和归霖竞都露出诧异的叫声。 
  「从小,就是祖母把我带大的。在我有记忆以来,父母就不在身边了。我阿妈说,恁老爸就是因为酗酒过度,在我三岁那年得肝炎死了,而我的妈妈……改嫁了。」 
  「一直到…一直到我小学的时候,去参加清明扫墓时,才偷听到亲戚说,我的父亲在酒醉後,强暴了我的姐姐,当她生下我後,国中还没毕业就和别人私奔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母亲长什麽样子。」 
  「从那天起……咳…!」游逸正重重的咳出口血来:「我的身上,就慢慢『住』了很多人,有的时候是中年男子,有的时候却是年轻女孩。他们每天都会给我很多意见,刚开始,我很害怕,久而久之,我发现他们给我的,其实是其他同年纪的人从没有过的生活体验。」 
  「游检察官,你伤的很严重,我们先送你出去就医吧?」石景城关心的问。 
  「没关系…你还认我…认我这个检察官吗?李督察,你那一枪开的…开的真好。」游逸正一面大口吸气,一面自言自语的说著:「直到我高中那年,我的祖母因为祖产被恶意侵占,活活气死後,我的人生开始不一样了!我是乱伦之子,这是长辈造的孽;我自小没有父母、亲戚瞧不起我,我认了!但是,为什麽?为什麽一个在乡下种田,终生与日无争的七十岁老人,会因为官商勾结而硬生生的被抢走祖产?我不懂?不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吗?为什麽?为什麽他们一定要欺负善良人呢?」 
  「我身上所有的人,每天只跟我说两个字:『报仇』!从那天起,我离开了自然组,转攻社会组,台大法律系就是我的第一志愿。」 
  「退了伍後,我便考上了检察官,当时,我就想和周遭的同学、朋友组成『正义联盟』,专为社会的弱势族群和欠缺法律支援的人服务……我只不过待在台中地检署了三个月,有天就在我抽屉里发现三万元现金,这时我明白了,不可能的,当人心险恶、贪婪妥协到这种程度,是不会有人和我一起,『拿生命』去做『改革』的!」 
  「『众人皆醉我独醒』,当年我徬徨时,我想起屈原说的这句话,从那天起,我就明白我要做什麽了。」 
  在场的七个人,李秉强、李英才、石景城、归霖竞、黄欣桦、杨主信和我,看著游逸正双拳青筋突起,紧咬牙龈的将他心路历程一一吐出,每个人的心中,也逐渐明白为何他会用「愧疚咒」大肆屠杀的苦衷了。 
  谁能改变大环境呢?徒然只是螳臂挡车罢了。在这个政府、这个国家上行下效、风行草偃的败坏风气里,谁又能希盼有人愿意牺牲一切,将这积非成是的世界扭转乾坤? 
  连李秉强也不禁摇摇头,他将游逸正撑起,正准备搀扶著他离开时,游逸正忽然全身一震,看著後门进来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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