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上的草莓园-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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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这真的有点不好意思。”
　　“对、对”说着不好意思的圣也害羞的点点头。然后谈论着彼此的父亲，独生子的好处以及不满的地方。
　　太阳下山了，在田园的角落中，两个人在黑暗中面对面促膝长谈。两个同班同学好像是在远足一样，共同要完成一个作业。
　　“这个芽要插种到什么地方呢？”
　　“要另外种在容器内，那边那两个。”
　　做完茄子及番茄除芽的工作后，圣也把液态肥料从根部注入。为了不让土壤干燥，还要把杂草及腐叶土覆盖在上面，开始结果时要添加支柱。智之把教授所教的方法在脑海中反刍，想想这应该是下个月的事吧！
　　这些植物都长的很快，意大利香芹、薄荷、百里香，还有罗勒。看到第一次亲手所培育的蔬菜的样子，智之的内心就充满了小小的幸福感。
　　对了，桔平好像也很适合玩泥巴，这个迷你菜园也是他找智之来玩的，两个人常常来照顾这些蔬菜。
　　本来就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个性，桔平常常一个人默默的增加这些蔬菜的种类，还去研究园艺的书籍，结果这些种菜的工具还是他准备的。
　　只是手套还是老样子，跟智之共用一双。
　　“不要只顾着吃，自己栽种的菜，很有味道的，真好。”桔平经常这样说过。
　　桔平站在草莓园绿叶当中，被泥巴弄脏了脸颊。休息的时候，两个人的头上有一片很大的云慢慢的飘过去，还记得天空的颜色与桔平沉稳的声音。
　　两个人在菜园工作，也因为圣也的妨碍而常常中断。现在智之与桔平两个人学业都很忙，所以要看自己的时间方便才能来照顾菜园。
　　手指无意中碰到桔平所种的绿色豌豆，智之一刹那好像呆住了。
　　“樱井”，清楚的声音叫着自己的姓，抬头一看，圣也一直在看着自己。
　　这种纤细的美貌还有忧郁的表情，靠近看到单纯美丽的东西时的紧张与感叹，让智之的心震了一下。
　　平常说话的态度那粗暴又那么狠毒，现在已经看不到了。圣也以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出这句话。
　　“樱井，你有什么不愉快，不好的事情就都告诉我好了。”
　　“…咦？”
　　“比如说…比如说，朝比奈做了奇怪的事，你不要就这样认命，虽然我不知道我能替你做什么，可是你一定要告诉我。”
　　圣也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伸手想去握智之的手指，可是犹豫了一下，结果是去摸蔬菜的叶子。这就是十几岁时的友情吧！
　　“喂，竹中。”
　　“所以，叫你绝对不要一个人烦恼啊。”
　　圣也用紧握的手，坚强的语气对智之这样说。
　　他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担心、自以为是、单纯明快的自己收尾的做法还是没变。
　　啊，这个家伙还不能憎恨他。智之强烈的这样想。
　　“那么，我先进去里面，替你准备茶。”
　　圣也把要说的话说完了，很轻松的站起来，看着智之抬头呆呆的看着他，就很明快很爽朗的笑以小。走过去的瘦瘦的背影，在橘红色的暮色中慢慢的融化消失。大概是为了要给自己打气，圣也才会陪他到菜园来吧！
　　傻瓜，我会消沉的原因有几成也是因为你呀！智之看着圣也的背影在心中自言自语。可是他还是很小声的说“谢谢”。
　　大概可以用很天真烂漫来形容他，不过他的幼稚好像都没有人敢怪他，都会原谅他。
　　“真是受不了。”
　　以为到菜园来可以舒畅自己的心情，结果反而不断想起桔平。
　　一个人看着美丽的黄昏反而更难过。
　　好象想起圣也留在心中的刺，智之的胸口痛了一下。
　　不是假的，不是谎言，是经过磨练的愉悦。年纪比我大，诱惑及困惑，这种奇怪的语言一直在脑海中翻转，在年仅十五岁的心中啃蚀。智之就像真由所说的，某种人（这个情形像是指桔平一样）对恋爱体质不适、性格不好。其实是，还不懂得恋情的快乐，很幼稚的年龄。
　　抱着膝盖凝视着菜园的菜叶，变得更忧郁了，真想把全身就倒在地上。
　　听到远处飞鸟的声音，看到脚下有人的长影接近。
　　“那个可以给我吗？”
　　在自我沉思的智之，被突然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把肩膀用力抬高而失去平衡，发出“咿”、“唔”的奇怪声音就跌坐在地上。
　　这一次很紧张的声音传来。
　　“哎呀！樱井？”
　　黑色的长发，黑色的衣服，在昏暗的天色中，给人优雅的全黑的印象。
　　跌坐在地而头向后仰，看到正上方有国分航倒过来的脸。
　　阿航穿着做料理时穿的黑色围裙，弯着身体看着智之。比吓了一跳的智之还更狼狈的样子。平常都是很冷漠气氛的青年，在昏暗的黄昏中，还看得出来鼻头变得红红的。
　　不过，阿航在智之面前一定会脸红一次。
　　“咦！我第一次看到阿航把头发松开。”
　　及肩的长发，好象变成另外一个男人。
　　智之倒在地上一直在笑，阿航整齐的眉头皱了一下，没出声的伸出右手抓住智之的手臂，很意外的将智之纤细的身体抱起来。被拖过去的一刹那，阿航的头发碰到了智之的脸颊，阿航的脸又再度红了起来。
　　“喔，我让你吓了一跳，真不好意思。”
　　“啊，不，是我在发呆才会这样子。”
　　智之将屁股的泥土拍一拍，看着高个子的阿航明朗的笑一笑。
　　没有问题的，保持着平常的笑容。
　　“来摘菜吗？今天是阿航哥做的晚餐吗？”
　　“隔壁的立花太太给我一些新鲜的蛤，很适合给住在宿舍的人吃，你看是要炒罗勒？或煮杂汤？”
　　沉默寡言的航，只会说必要的话。突然被这么一问，智之就在心中想象这两道美味可口的菜。
　　“可能煮汤会比较好吧！”
　　蛤加马铃薯还有鲜奶是一道很富营养的热汤。阿航煮的菜非常好吃，可以想象春天晚上餐桌上的情景。智之的答案是考虑过住客的嗜好的，所以阿航就没有说话的点点头。
　　然后就蹲下去看一看百里香的叶子，“这个可以给我吗？”
　　“好，你拿去用吧！”
　　自己栽培出来的东西可以当作食材使用，这是很高兴的事。
　　看着阿航在摘菜，每摘一次菜叶就会有一股清爽的香味飘过来。阿航把摘下的菜叶放在围裙的口袋中，智之也拾起水桶与阿航并肩走向后门。
　　沉没的阿航还是笑都不笑的，对智之来说还不会太痛苦，阿航的这种个性绝对不会厚脸皮的对人强制要求，很客气的。因此智之对他有特别的好感。
　　水桶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阿航看了就说，“我刚与圣也擦身而过。”
　　“跑进厨房，用沾满泥土的手说要泡差，而被芽衣小姐骂了一顿。”
　　“我们一起整理菜园、下肥料，并检视土壤的状况。”
　　“你不是跟朝比奈一起种的吗？”
　　“现在是自己照顾自己的菜。”
　　“朝比奈今天比较晚回来，应该是因为课外活动，而不是跟女人在一起。”
　　阿航用很低、很难听清楚的声音说出这些话。原来想简单的点头说是的，可是又紧张的抬头看着身边的青年。
　　“圣也的事你不要太介意，他的优点就是那种认真的样子，实在是太直率了，所以有很多人看不到他的优点，就只是这样而已。”
　　“阿航哥…”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今天的阿航做什么事都唐突得有趣，智之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听到他批评别人。尤其是，他还会替他的天敌桔平说话的态度打动了智之。
　　圣也跟阿航今天为什么会对我这样呢？
　　也许是因为自己这几天很消沉吧！站在菜园的自己，好像是被人丢弃的小猫，在他们看来可能觉得很凄惨吧！
　　可是，在这个心酸的黄昏，阿航的诚实与圣也不对方向的亲爱，实在是太有效了。
　　这个时候如果是桔平，他一定会很甜蜜的把智之肩膀抱紧，轻轻的说“没有问题的”想到这里，智之的鼻子就很酸，很想放声大哭。
　　以前在桔平胸口哭的时候，确实是另外一中冲动。
　　“我们去喝一杯热差吧！”
　　智之吸了吸鼻涕，阿航用稳重的语言鼓励他。
　　“或是要来帮我准备晚餐呢？”
　　“我会这样做的。”
　　很不自然、不太高明的安慰。智之就笑一笑，用衬衫的袖子擦一擦鼻子，然后阿航就不再说出令人感伤的话。
　　从后门看到餐厅里面暖色系的灯已经打开了。圣也与真由好像在大声吵骂，连站在外面的人都听得到。
　　住在这个宿舍的人都很奇妙、很体贴，所以才会让智之又哭又笑。
　　餐桌上放在阿航的杰作，高汤及沙拉，但却看不到桔平及山科慧。阿慧听说大阪发现了珍贵的古代遗迹，所以今天一大早就到当地去挖掘。“那个家伙没有一个星期是不会回来的。”芽衣笑着这样说。
　　在宿舍一起吃晚餐的机会并不多。
　　茶绿色的壁纸，墙壁上挂着无名画家的素描。餐具轻轻相碰的声音，桌子中央的杯子，今天插着开在庭院中粉红色的花，轻轻的摇动着。这里的餐桌常常充满着季节的味道。
　　朝比奈桔平不在，所以智之在晚上吃饭喝汤时，及一个人在房间的时间，都一直在想他的事情。
　　草莓园是古老的西式洋房，所以在走廊会轧轧的响。
　　这里的房间，隔间基本上都是相同的。房间在住公寓房子的智之看来是很宽广的。
　　吊着房间号码及姓名的门打开一进去，左边是洗手台及厕所，右边的壁橱门不好开闭，是个缺点。
　　除了冬天冷风会从门缝吹进来以外，房间还算舒适。只有窗户的位置因为晒太阳的关系有点不一样。
　　智之的房间正面有一个向外凸出的窗户，所以视野很广阔。
　　被桔平带来这个房间时，智之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很满意，有与大自然密接的真实感，对新的开始很兴奋。
　　最初有点陌生的地方，在增加了家具及其他物品后，现在就有了智之在次生活的味道。
　　桌子上还摆着很新的字典及教科书、行动电话、父母亲的照片，这照片是十几年前照的，可是父亲跟现在看起来没多大的改变。床上丢着一本未看完的杂志，没怎么整理，却也不怎么乱。
　　在小餐具橱上放着小小的电视。从小冰箱拿出水瓶，智之就坐在没有窗帘、凸出去的窗户上，找着裤子的口袋。
　　桔平写的小纸条只有三行，用窗外的月光透视的话，那边可以看到宇宙。
　　“大学生的迟一点回来，到底是几点钟呢？”
　　隔壁桔平的房间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刚搬来的时候，神经很敏感，好几次一直到天亮都还睡不着。白天温暖的阳光好象假的一样，而寂寞的夜晚，非常的寂静。
　　有点害怕的紧紧闭住眼睛，将毛毯盖在头上。这时听到隔壁发出轻微的声音。
　　也许是怕吵到智之所以很谨慎很小声。智之感觉到桔平在准备处去，把门轻轻的关起来，不久，就听到迷你车开动时吵闹的引擎声。
　　桔平有时候到天亮了才回来，有时候过了中午还看不到人，情况不一样，可是这个时候的他，一定是很疲劳的样子。在他的衬衫上面总能闻到，女人用的香水与沐浴后艳丽的香味。
　　对桔平的素行，智之有一半看不起他，有一半觉得无奈。智之对自己发誓，绝对不会成为这种不像样的大人。不过只有一件事，在大家都睡着寂寞的世界中，他很喜欢此时桔平所发出来的轻微的声音。睡不着的夜晚，静静听着桔平的声音，而挂心他。
　　自己并不是孤独一个人，有了桔平的存在，很奇怪就是会觉得很安心。
　　知道恋爱滋味的智之，对那一夜的孤独与今夜的孤独觉得不一样。寂寞在皮肤与身体的细逢中，紧紧相靠变得亲密，就算是一个人在这里也会又甜蜜又难过的缠住智之。
　　“啊！这是怎么了，真是的。”
　　觉得身体内侧痒痒的，智之抱着膝盖把背部弯曲。
　　缺了一边的月亮浮现在夜空中，静静的夜晚，将脚伸直、拖鞋掉在地板上，忽然听到敲打窗户小小的声音。
　　“……？”
　　以为是听错了。而这次是清楚听到像小石头敲到窗户的声音。
　　“智之。”
　　然后听到很小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智之急忙的抬起头把窗户打开，将身体探处去看看下面，在黑暗中有一个高高的青年站在那里看着智之。嘴里含着香烟“哦。”小声的说。红红的火像梦幻一般的摇晃着。
　　“桔平哥吗？”
　　一直在想着桔平的事情，而真实的桔平就站在窗户下面。
　　在夜晚站在那里的桔平，因为很暗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