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浪迹玫瑰·颜夕-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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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好结果?”
他越说离她越近,渐渐唇齿贴了她的耳垂,颜夕面色如身上月白丝袍,魂魄出窍升至半空,俯视地上的一男一女。他高大、强健、气势迫人,她则仿佛回到八岁时刚入永乐侯府的模样,小小柔弱的女孩子,必须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面孔。
这不过是第一夜,她便已无力招架溃不成军,颜夕突然无比后悔,为什么要来这里,不管这个人是不是永乐侯,这一辈子,她都不是那个名字的对手。
她不敢看这张脸,不敢想以前的事,不敢与他利语交锋,他像是她幼时的一个噩梦,要拼尽全力在每一个午夜里忘记片断。
可此时她却将一切想起,幽蓝深邃的夜里,他拥住她,说:“你颤抖得这么厉害,是在怕我吗?还是在怕自己?阿夕,那一天晚上你其实想我去死吧,我死了,你才能继续走下面的路,可现在我又站在你面前,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她流下眼泪,伸手去推他,可无论怎么样也推不开,那双手臂坚如铁墙,将她困在当中,他继续冷冷道:“阿夕,依我看这次和你佐尔要全盘皆输。他不该让你来我身边,这一辈子,除非是我先放手,否则你永远都不可能离开我。”
“不——”颜夕终于叫出声,拼命挣扎。
身后突然有脚步声,一个女子声音问:“公子,有事吗?”
红茵提着剑,试探地、慢慢地走近他们。
嘉瑞公子松了手,颜夕立刻脱身出来,她身上衣袍凌乱,脸上更是泪水纵横,红茵见了愈加恼怒,可面上不敢露出表情,停了停,她马上清脆无辜地道:“请恕红茵无理,公子,方才我突然听到动静。。。。。。”
“你没有突然听到什么动静。”嘉瑞公子截口道,“你今天晚上负责巡查南门,走到这里来,只怕是故意偷听动静。”
“啊,请公子恕罪,我。。。。。。”
“你想知道什么?”他不让她说下去,笔直走到她面前,冷冷看住她,“红茵,你一向聪明机灵,尤其懂得把握机会,可是也太具好奇心,你想知道我和子王妃到底是有什么渊源对么?”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看颜夕,微笑:“阿夕,你说,我们以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颜夕此时已镇定下来,擦干眼泪与他相对。
“阿夕,你这么想忘记过去?”他笑得极其挑衅,“你始终没有忘记什么,你不过是尽量将其藏好罢了,佐尔一定也为此出了不少的力,可是,有用吗?”
他自言自语似地,含笑看她,颜夕被他看得激起怒火,正要反驳,却见他已转头回去,托起红茵的脸,笑:“在接子王妃来的一路上,你办事很不周全,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红茵,你究竟在想什么?”
红茵被问得张口结舌,脸上通红,正搜肠刮肠地想要解释,腰上忽然一紧,嘉瑞公子已经拥住她。
“啊!”小姑娘毕竟年少,立刻惊叫起来。
他不等她再露出惊骇表情,俯身上前吻住她的唇。
颜夕在后面看得分明,眼前似有响电劈面,震惊到目瞪口呆,眼睁睁看嘉瑞公子将红茵娇小的身体完全覆入怀中,一路吻牢不放。
这样的肆无忌惮并不陌生,她十八岁那年,曾见过某人同样行事,那一天她去给他送信,却见他在书房里搂住歌姬亲热,听到她脚步后,他回过头来,若无其事地问:“阿夕,你有什么事?不要来打扰我。”
她惶惶退下,回到房中后身上如得了不知名的寒疾,热汗与颤抖一阵接了一阵,交替相虐,而胸中分明碎了些什么,有无数锋利的棱角对搏互刺。
颜夕额头渐渐渗出汗珠,却见对面嘉瑞公子停下动作,转头看住她,淡淡道:“阿夕,你还不退下。”
记得小时候,府里有一个小厮最怕鬼,众人便在半夜用布抹头去堵在门口吓他,谁知他一见之下没有大叫大哭逃之夭夭,只是傻傻站在原地,痴痴如木塑泥封。
可是,三天后,他断了气,死前始终维持受惊时的表情与姿势。
那时颜夕不过十四五岁,她早已忘记那孩子原来的面容,只是深深记得他临死前灰白变形的样子,双眼瞪得大大的,眼珠几乎挣爆眼眶。
从此后,她明白恐惧是能杀人,虽然他怕的只是一只不存在的鬼,可小侯爷是存在的,或者说,他曾活生生的存在,令她永远心头惊悸。
恐惧之前,似乎永远只有两种选择,消灭它;或睁大眼睛等待下一次。
短短一瞬间,颜夕思绪已经千转,如果这一次她再听从他退下,只怕日后将永无翻身之日,一直到余生,她都得在他与各色女人之前保持这样的惶恐态度。
颜夕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如果这是一场噩梦,也该是它醒来的时候。
红茵在嘉瑞公子怀里揉搓至酥软如泥,朦胧中她明白颜夕在一旁观看,却没有感到羞涩难堪,相反,越来越欢喜,公子竟在那女人面前与她亲热,岂不是在向她证明那女人并不算什么问题。
“咣当”,意乱情迷中她松了手,宝剑跌在地上。
颜夕双目敏锐,脸上也飞起奇怪红晕,她屏住呼吸,走上去,在他们身边捡起那柄长剑,果然是她以前常用的那一把,剑柄握手处窄而平滑,是当初永乐侯为她定制的尺寸。一手按在剑柄上,宝剑“苍啷”地出鞘,她毫不犹豫,举剑向那两人刺去。
嘉瑞公子一直留心她的动作,此时见她竟然挺剑而刺,立刻抱了红茵旋身避开。颜夕一剑出去又翻腕回来,动作利落干脆,直直削向他胸前。
这一套剑法也是永乐侯亲手教给她,招式轻盈、毒辣、速战速决,全靠手腕的连串动作带出复杂剑花,顷刻间已将他全身要害处罩在剑光中。
嘉瑞公子拧身避开第一剑后,手上吐力将红茵推开,他身形迅捷矫健,动若脱兔,虽然空手对白刃,不过十招之后,已经将颜夕的剑气控制住。
乘了一个空隙,他欺身至颜夕左侧,飞起踢她左踝,颜夕回剑护绕在腰际,嘉瑞公子步法敏捷,继续攻她另一只脚,一记铲在她右腿膝盖后,将她铲得向后仰倒。他手上同时出招,夺过她宝剑抵在颈旁。
颜夕跌坐在地上,颈上一凉,长剑已如泓秋水架在肩膀上,她毫无惧色,平静的、冷冷的瞪住他。
“你这算做什么?阿夕,你越来越没有耐心。”
“你以为我是在吃醋?”她啐他,勃然大怒,“我管你是什么人,柳若坚也好,裘嘉瑞也罢,我却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永乐侯侍女颜夕,若是你再敢做这样的事,我发誓,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必定与你拼个玉石俱焚。”
她伸手推向颈旁的武器,不管锋利雪刃森森,倒是嘉瑞公子吃一惊,自己飞快地收回长剑。颜夕仍被剑体伤到,在手掌上划出细细一条血痕,她咬牙切齿,毫不在意,伸手指住他鼻尖,大声道:“你这么想重做一次永乐侯?当然可以!但现在的颜夕却不会如以前一样随你摆布,除非你今晚一剑杀了我,若是再敢借用任何人任何事当面污辱,相不相信我会和你同归于尽?”
她越说越激动,一把揪住他衣襟,用力捏住,像是恨不得要掐死他,喝:“你以为我再会像以前那样听你的话躲回去哭泣?放心,如今再要想我流眼泪,除非拿你的鲜血来交换!”
嘉瑞公子任她揪了衣裳,沉默听她把所有话说完,待她呼吸略微缓和下来,他才微笑,叹:“不错,你真是改变不少,可见那只西域狐狸没有白白把你带走,你总算不是个小女孩了。”
他满意地凝视她,颜夕被他看得心头发毛。
“我很高兴,你终于懂得如何替自己争得地位,果断坚定,而不是一个办事犹豫的女人。”他伸手去抚她手上伤口,颜夕立刻缩手回来,同时放开他衣襟。
“说实话,阿夕,带你到这里时我还有些担心,怕这样的冒险终是不值得,可现在看来,你果然不弱,相信这一次我与佐尔的交战,因为有了你,一定能更加精彩刺激。”
他轻轻的笑,忽然捏住她手,强力拉到自己面前,看一眼,竟用舌头舔了那条伤口,颜夕缩手不迭,惊愕万分,而嘉瑞公子只是微笑,月华下他目如秋水,唇红齿白神采奕奕,在颜夕眼里却与一只雪狼无异,他柔声说:“我很开心,阿夕,你知道,我喜欢强大的敌人,无论是胜是败,只要棋逢对手就好。”
十二
九月的边陲小城中,夜凉如水,抬起头,天上已是一轮满月,银色月华如纱,远处树影婆娑,檐牙相错。
风中没有更鼓节击,唯有铁马隐约叮当清脆,远远地传过来,又从耳根旁绕过去。
时光像是倒流回去,重重复复,上演有关记忆中的片断细节。
沉静夜色里,颜夕低头看自己手背,那里横了条一指长的血线,方才有人在伤口处舔一记,到现在它仍在涩涩痛楚。
抬起头,冷冷月光下更苍白更诡异的是一旁红茵扭曲的面孔,她秀媚如狐的丹凤眼,花瓣似的玲珑娇嫩的嘴唇。
颜夕眼也不眨地凝视她许久,忽然说:“红茵,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模样很奇怪。”
“。。。。。。”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嘉瑞公子也不知底细,他以为她只想羞辱对手,于是转头看红茵一眼,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红茵默默地咬住嘴唇,不敢违命,纵然满腹愤怨难消,仍恭顺地退下。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以前他要轻视我。”颜夕看了她的背影,惨然道,“原来,当一个人没有了尊严,一味柔顺委屈,再多美貌灵秀都成了虚设,当初他怎么会来看我一眼,我根本就是只华丽的木娃娃。”
“未必这样,阿夕,你想得太多了。”嘉瑞公子柔声劝她。
“红茵对你痴心一片,你可曾回眸而顾?”颜夕摇头,“公子,对于你,她并不是不够美,不够慧,却是太过听话服从,任何价值连城的宝物,若是容易到伸手可得,人就不会看重它。”
“哦?”嘉瑞公子挑眉一笑,“你不过是想拐了弯说我贱。阿夕,口气怎么变得如此客气?你不是没有当面骂过我。”
“是的。”颜夕喃喃叹,那一夜,她发了狠,居然当面向他说了那些话,那时她的确是想逼他死吧,似乎只有他死了,所有心事才能一了百了。
月光下,嘉瑞公子眉目笼罩了淡淡的光,将一切与永乐侯不符的细节全部掩盖不见,光线与记忆密密衍生,失误相补相融,他风华清扬的面孔从未这样令她堕于梦境,颜夕忍不住,伸手去抚摸这张柳若坚的脸。
“你说,他是怎么看我的?”她轻轻问,“如果一切重来,如果我不再服从温柔,他是否会待我略略不同些?”
嘉瑞公子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他认真的说:“阿夕,如果一切真能重来,你我绝不会是在这个模样。”
“哦?”颜夕自己也侧头细想,继而叹,“不错,如果我不听话忠心,他又怎么肯留我在身边。”
多可笑,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痴心害了她,却也令小侯爷因此不肯放手。
“或许你还有机会。”嘉瑞公子轻轻说,他任她轻触面孔,纤细的手指如只只小嘴在皮肤上慢慢点过,这一刻,颜夕的瞳仁中有星子如花般绽放,一朵又一朵,瞬息开放又瞬息凋谢,枯荣彼此交欢侵袭,喜胜于忧,忧又盖过喜。
他受不住诱惑,俯身上前,过去吻她。
颜夕并不避开,与他相遇,含了他唇间淡淡薄荷清凉。
嘉瑞公子的眼睛明亮起来,他一手拥住她腰,一手托了她颈,慢慢地加力。
“你还有机会。。。。。。”他喃喃地在她耳旁低语。
“嘘。。。。。。”颜夕将他从耳旁拉回来,她以动作呼唤他,莫将时间空度,唇齿间吹气如兰,残酷的花香的美,吞噬了一切。
嘉瑞公子苍白的皮肤上渐渐有淡淡红晕,他的吻也温柔似水,万般怜爱而曼妙,贴了她最柔弱的地方,如曲修蛇婉转钻探。
月色漓漓,空中迷漫了雾。
在这最消魂温柔时刻,颜夕忽然抬起头,伸手推开他。
嘉瑞公子唇上犹带了光,脸上已经大惑不解。
“不,我不会再有机会了。”颜夕自己站起来,深深吸一口气,低头看他,“你不是柳若坚,从前不是,今后也不会是。公子,这一场戏该结束了。”
嘉瑞公子也站起来,叹,“你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你无须懂我。”颜夕摇头,她怎么能告诉他,最后令她识破的,不是他的话,他的动作,或这一系列尔虞我诈的心机,而时刚才他们那么接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