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倾斜的天秤座-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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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惊怵，看着作战图沉默不语，神色凝重起来。
地图上，原本是巨大的三角形变成了一个菱形，或者说是两个底线相对的三角形更为贴切。四个外角相辅相成，自四个方向构成了进攻之势，六个内角相互支撑，可以做到相互相应，环环相扣。最妙的是两个三角形共用的底线，可上可下、可左可右、可前可后，牢牢地支撑起两个三角阵形，又使巨大棱形可分可合，机动灵活。
这样的阵形虽然不怕三面包抄，可是一旦中线被截就变成了相互隔绝的两个三角形，后线再被绝断的话，敌人就可分而围之，必定难逃覆灭之厄，确是危险。
沉默了半晌，徐威开口道：“若我们等待第二批联军到达后再进行，可保无忧否？”
图清风“哦”了一声，若无其事道：“我忘说了。鉴于与格兰英曼局势紧张，华、夏两国决定削减海外驻军，最多只能再派十万军队。”
徐威的脸阴了下来，默然不语。
刀向前却忽然笑了，道：“亲王殿下就直说了吧。”
图清风的嘴角微微撇了一下，看了一眼徐威，然后坦然自若道：“我说这些废话只是想让诸位明白：我们不能兵发六十万，必须有所保留，以保证后方安全。”
说完，他起身来到作战图前，拿起笔在菱形的后面重重地划了一道竖线，沉声道：“所以，我们必须保证有二十万移动后防！”
众人不语，只是凝视着那道重重的蓝色竖线，目光深沉。
图清风见谁也不说话，知道众人是要自己完全说出来，就继续开口道：“杜和成上将五万兵力部署在塔昆至博尔特之间，为左前翼；杜和功上将五万兵力部署在博尔特至斯加林之间，为右前翼；华、夏两国四个集团军的二十万兵力部署在昆塔至斯加林之间，形成中线防御、支援；韩平上将五万兵力部署在斯加林至普森堡之间，为右后翼；贺应有上将五万兵力部署在普森堡至雅可石之间，为左后翼；至于移动后防的二十万大军，就有请常元帅坐镇。所余三十万兵力要全部投放到新、德边界，虽然不能完全保证边界安稳，但是有二十万移动后防相呼应，可保无忧。”
听完了图清风部署，常加利疑惑万分，讶然问道：“前翼仅发十万兵力？这……这就不是进攻阵形了呀！”
徐威淡淡一笑，自信地说道：“是进攻阵形。只不过是短期冲锋进攻而已。”
常加利恍然道：“殿下的真正意图只是把德意志的防线撕开！”
图清风点头道：“然。前期进攻，后期防守。我们撕开德军防线后快速移动，将中线移至其防线正中，德军面对的将是两个三角的顶角，根本无法与三国部队相持，只能后退，他们退一步我们进一步，退十步我们进十步！”
“好！”刀向前拍案叫绝，随即有些忧虑道：“不过这样等于向德宣战，恐怕……”
图清风淡淡道：“以鬼打鬼。”
众人一愣。
又是常加利最先反应过来，他大笑道：“绝妙！德、可名为交战实为联盟，我们就让杜和成、杜和功两部伪装成可斯丹军队袭击德军，然后再以打击可斯丹军队为名抢占地方，让他们有苦说不出！”
众人大喜，均拍案叫绝。
刀向前为人稳重谨慎，提出了一点异议：“德意志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纵横，如若尽出大军增设防线，然后安然不动，该如何？或是重兵攻击我方移动防线，又该如何？”
图清风若无其事地坦然道：“斯坦会在此之前出兵。”
众人大奇。斯坦为何会在这种时候出兵？
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图清风解释道：“不但德意志不会让新世国纵横可斯丹，斯坦也不会坐视新世国势大。我们如果全面占领可斯丹，斯坦就别想灭掉德意志，所以它会出兵抢占可斯丹。我们就是让它出兵，否则就不会如此费心。”
“噢——”
众人对图清风的深谋远算钦佩不已，原来这个战局背后的意图是为了化解不利局势，逼迫斯坦参战。
“好一个‘敲山震虎’之计！阁下真是深谋远虑，佩服、佩服！”徐威由衷感叹。
图清风不为所动，回到桌前坐下，喝了口茶，然后用很随意的语气道：“从来就没有局部的战争，所有的战争都具有整体性。希望斯坦政府能明白这一点。”
众人知道图清风这话也是说给他们听的，均凝重地点点头，以示会意。
图清风再次喝口茶，淡然道：“大元帅，请转告刀雨陛下，从明天开始不要再理睬斯坦，态度一定要强硬，要让斯坦认为新世国想甩开它单干。”
刀向前“呵呵”一笑，用愉快的语气道：“我很乐意转达。”
图清风加重了语气道：“作战最忌指挥混乱，特别是这种大规模联合作战。如果三国指挥系统不能协调统一，此战必败无疑。因此，我希望三国将领精诚合作，务必保证整体指挥的协调。”
徐威微笑不语。
刀向前“呵呵”一笑，天经地义般说道：“这不是个问题。此次联合作战当然由亲王殿下担任总司令一职，因为这个总体战略出自殿下的手笔嘛！”
“不错。应由殿下任总司令。”常加利点头道。
图清风摇摇头，道：“恐不能胜任。说到军事指挥能力，本人比不上在座的任何一位将领，实际指挥起来我想只能用‘糟糕’来形容。而且我虽然参加过数次战役，但是如此大规模的联合作战却是头一次，绝对不能实际操作的。”
刀向前面容一整，道：“殿下过谦了！”
图清风再次摇头，语气坚决地说道：“不行。儿戏不得！”
众人见图清风态度极为坚决，知道他是自认事关重大不能胜任，绝非“谦虚”，也就不再相劝。
徐威提议道：“既然如此，就由大帅亲任如何？”
刀向前一时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墙上的作战图。图清风悠然道：“大帅是最佳人选，切莫推辞。本人定当鼎力相助。”
刀向前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沉声道：“如此，本人就担此重任。”
※※※※
三六零三年九月九日，图清风以华、夏海外联军新任总司令的身份，在新世帝国首府查斯宁对外宣布：华国驻北洲部队司令沈凡上将、副司令郑天刃中将连同夏国驻北洲部队司令常君上将、副司令柳平宁中将、参谋长陈海天中将五名高级将领，于八月二十六日遭遇严重车祸，因伤势严重，抢救无效，八月三十日不幸逝世于新世帝国陆军医院。
在由新世帝国国王刀雨亲自主持完隆重的追悼仪式后，华国部队副总参谋长陶亦非中将代表华国新任司令图清风，夏国部队副总参谋长陈志杰中将代表夏国新任司令徐威，新世国王族首席长老刀云宁代表新世国王族议会，国务卿何振清代表新世国政府，率领一千新世国皇家卫队护送五名将领及两名金龙武士的遗体前往菲林蒲共和国，然后由前来接应的华国海军第二特别舰队经海路护送回国。
北方大陆的新世帝国再次将全世界的目光吸引过来——
因为华、夏两国驻北洲部队最高指挥官的遇难，更因为新任联军司令是清风伯爵。
图清风当然不去理会各国对此事的反应，更懒得理会可斯丹与德意志对此会有何感想。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调兵遣将，按着作战计划进行军事部署。
兵贵神速。稍具军事常识的人都明白这一点，所以，尽管北方大陆目前已经进入了雨季，给三国部队的军事行动造成了一定的阻碍，但是在刀向前大元帅的强硬命令下，新、华、夏三国六十万大军迅速到达了指定地点，仅仅花费了四天的时间。
又两天，新世帝国三十万边防大军也全部完成布防，牢牢地控制了新德边界。
三六零三年九月十四日，名为“钻石”的作战计划全部准备完成。位于德意志防线以西六十公里处昆塔郡的华夏联军总指挥部里，正在召开最后一次战前军事会议。
三国高级将领慎重地再次核实了一遍作战计划，以确认没有任何致命的错误和遗漏。
会议至傍晚时分结束，众将领准备各自回到指挥阵地，等待第二天的战斗开始。
对于此次将要改变新世帝国命运的战役，众将领满怀期待。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完美的作战计划将彻底改变北方大陆的格局，将为新世帝国走向辉煌打下坚实的基础。
杜和成甚至有些兴奋，他一边披上大氅一边对同为陆军上将的弟弟道：“明天打头阵可不要落在我后面。”
杜和功微微一笑，沉声道：“十成十的胜算，你认为我会输给你么？”
杜和成“呵呵”一笑，刚想说话，就听见图清风的话音传了过来：“只有九成胜算。”
整理衣装正准备离开的众将领闻言均是一愣，有些不解地看着图清风。
图清风负手站立在窗前，留给众人的只有高大的背身和雪白的披肩长发。
杜和功迟疑了一下，谨慎地问道：“殿下，为什么只有九成胜算呢？”
“是啊。还有一成因素是什么？”常加利也忍不住问道。
图清风仰头望天不语。
片刻，他转过身，看着众人缓缓地说出了两个字：“天意。”
第六十七章 雨季攻势
夜色阴沉。如丝的细雨在黑暗的天空中无声落下，带着阵阵侵骨的阴寒之气。
李世纪裹在雨衣里，依靠着战壕侧壁，神色忧郁地望着漆黑漆黑的天空，任由寒雨洒落在脸上。
他觉得很冷。很冷。刺骨的寒冷。
他觉得这种寒冷像一把刀，时时在割锯自己的心，闭上眼睛的时候，他甚至能看到刀子割锯心脏时带起的串串血花。
就像刺龙矢射穿司令的头部时，眉心爆起的串串血花。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永远也忘不了那噩梦般的情景，更永远不能忘记第一次面对新任司令官时的情景。
在海外联军中传说已久的“黄金战神”曾让他悠然向往，极其渴望见见这个举世皆知的清风伯爵，但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在那种情况下见到了他——以一个身负耻辱的失职指挥官的身份。
雪白的披肩长发、苍白如纸的脸庞、冰冷如刀的眼眸！
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李世纪微微哆嗦了一下，痛苦万分地闭上了眼睛。
“喂！别睡了，该巡逻了。”
一个声音打断了李世纪痛苦的回忆。他睁开眼，见是队长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忙起身立正。
队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望着漆黑的前方，慢慢道：“人的一生总会有错的时候，甚至是无法弥补的错误。但是，你总不能一直错下去吧？”
李世纪沉默了片刻，垂着头低声道：“是。”
“只要你还活着就有机会翻身，当然，只要你不再继续错下去。”队长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李世纪神色黯然，苦笑着摇摇头，涩然喃喃道：“翻身……我还有机会么？”
队长笑了笑，道：“你进军校之前也不过是个普通公民，不还是当上了上校？虽然犯了错误被贬为士兵，但你可以重头再来啊！”
“不可能了……我犯的错误让我永远也翻不了身了……”
队长一瞪眼睛，闷声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看看我，和你一样是三十一岁，但我至今是个一等兵。你呢？是个上校！”
李世纪摇头不语。
队长轻叹一声，沉默了片刻，道：“走吧，去巡逻。”
走在泥泞的小路上，李世纪没精打采地垂着头，一声不吭，只是与巡逻小队的十一个人一同沿着固定路线巡逻。
“喂，打起点精神来。”身后的队友老张向前紧走了几步，低声对他说。
他轻叹了一声，有些不以为然道：“还能有什么情况不成？这里方圆几十里都是我们的部队。”老张声音低沉地说道：“但你别忘了这里是可斯丹，不是我们华国。”
“别说话！老张你后退，保持一米距离！”队长转过头，低声喝斥他们。
“是。”老张急忙退后几步，与李世纪拉开了距离。
李世纪无声地苦笑了一下，轻出了一口长气，默然缓缓而行。
天地漆黑一片，除了前面队长手里的灯以外，整个旷野没有一丝光亮。阴寒的细雨自黑暗中无声落下，在队长手里的灯光映照下闪闪而过，显得凄凉而诡异。
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也是北方大陆进入雨季后的一天中最寒冷的时刻。同样，对于整夜未睡的人而言，也是最为疲倦、困乏的时候。
李世纪此时极为疲倦、困乏，昏昏沉沉机械地走着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