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舞蹈:蒋经国与章亚若之恋-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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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民兄。”亚若也惊喜地唤道。
“怎么,你们认识?”另一位男子正是蒋经国,不无惊讶地问道。
“岂止认识?我们是亲戚嘛,我的妹妹是她的弟媳呀。”被唤作宇民兄的男子快人快语。他正是四区保安副司令吴骥,宇民是他的字。他又不解地问亚若:“你在这做什么?”
亚若娇嗔地说:“我在干工作嘛,整理公署的书报资料。”
“我怎么不知道?对我保密?”吴骥半惊半怨。他去重庆出差多日刚回,压根没想到亚若进了公署。
“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的路自己走嘛。”亚若的眼光中流泻出自信和些许野气。为什么人们都这样认为:非得有权势的亲戚提携,女子才能谋一份工作呢?母亲这样认为,玉芬这样认为,听字民兄的口气似乎也是这样认为。不,她就是要凭自己的力量闯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嘛。
短暂的一瞬间,蒋经国觉得自己对这位女子又多了一份理解一份共鸣:她的血液中似乎也躁动着燃烧着百折不挠闯荡人生的激情和执拗。他宽厚地笑道:“走吧,一起去后操场看赣州的禁烟风云。”
百年古树依旧郁郁苍苍,操场四周站满了公署的全体工作人员。操场中心堆着十九箱烟土,踌躇满志的龚参谋和一行武装卫士伫立其旁,像凯旋归来的勇士。
是的,三禁布告贴出,中山路的“仁记宝成行”的李经理自以为背景硬——广东军长出资开办的土膏行,你太子难道会不晓得老虎屁股摸不得?自古云: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禁这禁那,无非是唬唬老百姓罢了。这广东佬李经理就掉以轻心,明目张胆又进了十九箱烟土!蒋经国岂只敢摸老虎屁股,分明是个虎口拔牙的角色!即令龚参谋带领一行武装速到行里查封了烟土,旋即将十九箱速搬上卡车运到公署。李经理这才魂飞魄散,疾奔广东告急求救。
夜长梦多。
干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十九箱罪孽当众焚毁,学林则徐当年英武正气,长古城三禁运动之威风。
蒋经国飒爽英姿跃上古树下的土台,双手叉腰,一声令下:开箱!
乒乒乓乓,十九箱烟土当众打开,倒成一大堆,龚参谋淋上汽油,便有卫士擎上一支火炬,交给蒋经国,于是,蒋经国跃下,占火——刹那间,黄烟滚滚,浓浓烈烈,异香扑鼻,飘飘十里。
蒋经国重跃上土台,双手叉腰,仰望天际,一派指点江山的豪情。四周观众欢呼雀跃、议论纷纷。又有门卫班长跑步前来:“报告专员,公署外云集众多的老百姓,都想进来看看,放不放?”
“放!”蒋经国右手一挥,好不得意。
于是,人流滚滚,涌进古老的院落,震撼着古老的土地。又是一阵阵欢呼雀跃,一阵阵喧嚣骚动,夹杂着人们真诚的拥戴真诚的感动真诚的喊叫真诚的泪水。
蒋经国喜欢这一切,喜欢声势浩大的群众运动。
章亚若也裹挟在激动的人流中,不过,她的思想开了小差:她记起哪本书上写过,林则徐的虎门禁烟是将生石灰与鸦片放一起于大坑中,再引海水,这样引起焚烧的。汽油嘛,抗战时实在太金贵了。
不过,很快她就拉住了思绪野马的缰绳,仰望着土台上的蒋专员,浓浓烟雾遮天蔽日,也将蒋专员裹进翻滚的浓烟密雾之中,他是亲近的,他又实在是遥远的。
不知谁带头,操场上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暴风雨般的掌声。
蒋经国也热烈地鼓掌,他热泪盈眶:
“天下再没有力量比人民的力量更大!”
可谁也没听见。
第二部分青山遮不住(1)
传奇的经历 传奇的现实 炫耀这一个中年男子传奇的辉煌 执著的寻觅 执著的进取 濡染这一个娴淑女子生命的悲凉
10
夕阳如血。
警报。紧急警报。解除警报。
急促的汽笛声。凄厉的汽笛声。和缓的汽笛声。
古城又被蹂躏过一次,粉碎过一次。
沦陷了的南昌,机场成了日机轰炸泰和、吉安、赣州的起飞地,而这几座古城对空袭无招架之功,没有一架战斗机驱逐机。就连一门高射炮高射机枪也没有!警报一响,古城赣州的人们就惶惑奔逃,来得及的奔向城外,来不及的就近进城中的防空洞防空壕。防护团紧张地吹着哨子,扶老携幼呼娘唤儿的人们在死神的笼罩中挣扎着。
黑压压的机群便是死神的翅膀,驾机的两脚兽轻蔑俯视蠕动的芸芸众生,俯冲扫射、投掷炸弹燃烧弹,悠悠地翱翔盘旋火、血、泪的上空,凶狠又调侃地毁灭捉弄这方天地这方人,你奈他何?
火海熊熊。楼倾屋塌。血肉横飞。哀号撼地。
就有汉子疯子般狂跳于血火瓦砾中,紧握双拳,仰脸向天大叫拼命!于是在弹雨中倒下在火海中溅起鲜红的血的喷泉!
所有的人都让仇恨烧红了眼灼痛了心!狗日的敌机,发电厂通讯局政府机关炸!浮桥渡船穷街陋巷老百姓密集处更炸!丧心病狂!惨绝人寰!
章亚若紧跟着防护团,出入火海硝烟断墙残垣中抢救炸伤砸伤的人们,她在南昌做过救护工作,熟练利索,可她的双手仍纤颤不已,仇恨的怒火也燃着了她柔弱的心。那一身公署的工作服——灰色的军便服不知叫汗水湿透又叫烟火烤干了多少次,结了盐霜沾了斑斑血迹和尘土,她原本漆黑的秀发也叫火苗燎焦了一绺,白皙的圆脸盘早叫烟熏灰垢汗水泪水污染如大花脸,可她浑然不觉,除了那手的纤颤传递着心潮的起伏,她就是个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的铁女兵!她包扎,她抢救,她搀扶着甚至背起伤重者上担架上板车,她浑身有使不完的劲,生命,仿佛置身于战火与死亡的景观中,才释放出生命的最大能量吧。
夕照中,呼喊声寻觅声哭嚎声渐渐减弱,文官武将纷纷来到被炸区安抚,章亚若这才觉着浑身瘫软,她撑着宽皮带紧束的纤腰,想倚在哪旮旯歇上一会。
“女崽,喝碗水。”一位老婆婆颤巍巍递过一碗水,盛水的粗瓷碗已有豁口,碗沿积着一圈灰黑的垢。
可她双手接过碗,痛痛快快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她唇焦口燥,如同缺水的沙漠旅人;她喜欢这带咸涩味的井水,她喜欢这位贫苦的慈眉善目的老婆婆,这一切,让她清晰地感到她还生活在人间吧。
她将碗双手递回了老婆婆,夕照中,她眯起双眼,慵懒地环顾四周——她的热血倏地凝固了!尽管这几个小时她没离开过这里,尽管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在她的眼皮底下,她的心还是止不住痉挛了。
她不敢相信,这里曾是她每日上下班都要穿过的热热闹闹的小街!炸豆子油饼的小摊呢?挤挤挨挨的店面呢?晒在竹竿上的长衫旗袍呢?熙熙攘攘的住家户过路人呢?小街荡然无存。断墙残垣、瓦砾遍地,烟雾中弥漫着血腥,眨眼便成了死亡的废墟!
她不敢相信,毁灭与死亡比起建设与生命,更迅猛磅礴得触目惊心!
那生她养她的家乡南昌如今怎样了呢?县前街洗马池百花洲还有吗?那养育了章家祖辈的繁华古镇吴城又怎样了呢?从那里逃出的人说,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烧毁了一切,可江边的望夫台剩下几根铁架,却硬是形销骨立于江边就是不倒。那迂腐气的老父如今隐居在何方呢?还有那叫她梦魂萦绕至今杳无音讯的亲骨肉……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影影绰绰断断续续她听见一个老妇在呼喊:“啊——大衍、细衍——我崽——我心肝我命——”
大衍?细衍?
是熟悉的乡音!她胡乱地拭去泪水,只见一披头散发的女人疯了般从她身旁掠过,扑向那还在冒烟的半边破屋中,破屋摇摇欲坠——
章亚若以百米冲刺的狠劲扑了过去——
破壁梁柱轰然坍塌!
“亚若——”声如裂帛。蒋经国以三级跳远的姿态扑了过去——千钧一发。梁柱不偏不倚直砸章亚若的身旁,扑倒在地的章亚若只是腿上溅了些泥沙。那披头散发的女人被章亚若推出了险区,也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
蒋经国扶起章亚若,急切地问:“我的好同志,没事吧?”
章亚若却怔怔地望着那女人:“你找——大衍?细衍?”
女人醒悟过来,又腾地跃起:“大衍细衍——我崽——”
有街坊邻里追了上来,说是这女人两个细崽不见了,怕是急疯子呢。章亚若痴痴地望着哭嚎女人的背影,竟泪流满面、哽咽不已,见蒋专员注目她,急掏手绢拭泪,手绢早撕扯成包扎带了,蒋经国便掏出自己的大方格手帕:“擦擦吧,你都成了大花脸罗。”心中思忖:这女子善良至极,却也脆弱了些。顿了顿,又说:“家破人亡自是人生最大的悲痛,这悲痛是日本侵略者犯下的滔天罪行。我们公署的同志,应该唤起民众,以血还血,将悲痛愤恨变成抗敌的力量,对吗?”
亚若便强忍啜泣,点点头。
“蒋主任——演出就要开始啦,请你快来!”远远地,公署抗战宣传大队的歌咏大王金重民大声嚷嚷,声振林木,响遏行云,一条响当当的金嗓子。
“好,我就来。”蒋经国也大声答应,又招呼章亚若,“一块去吧。”
章亚若看看自己一身血污,有些犹豫,但看蒋经国也一样,便随他一道去了。
第二部分青山遮不住(2)
瘦高个子的金重民长长的脸上有张硕大的嘴,大家就笑他怪不得声如洪钟。金重民的样子却蛮天真,笑起来两个酒窝,一张嘴还缺了颗牙。这时却满脸严肃愤慨,告知礼堂已坐满了观众,自发地高唱抗战歌曲。
礼堂中果真人山人海。敌机的狂轰滥炸,更激起了古城人们众志成城。年轻人都纷纷与蒋经国打招呼,像金重民一般喊他“蒋主任”,因为这称呼新鲜,不像“专员”之称官气太重,而且江西三民主义青年团正在筹备成立,蒋经国便是主任。
夕阳已收起最后一抹余晖。悲怆高亢的《流亡三部曲》引得台下唏嘘一片。“……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团聚在一堂……”断肠般的歌声勾起了流亡者不可遏止的乡愁国恨,有人振臂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台上台下怒吼震天撼地!
蒋经国就跳上台指挥大家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指挥艺术不怎么样,但全力以赴,不只是手腕手臂,肩膀和整个身体都投入到强有力的节奏中,仿佛正在跃马挥刀杀向鬼子。
演出就不仅仅是演出,而是激愤的动员鼓动了。不知演出了多少节目,不知唱了多少歌,最后,金重民指挥大合唱:《最后胜利是我们的》,歌咏大王不只有张天才的大嘴,还有一双天才的指挥家的大手,金重民的指挥是自学成才的,不同于学院派的温文尔雅,全然狂风席卷的粗犷豪放派风格,他挥舞着大手,指挥层峰迭起,终涌向最高峰:
把压迫我们的枷锁快快打碎,快快打碎打碎……
把抗日救亡的旗帜高高举起,高高举起举起……
最后的胜利是我们的,我们的,我们的
最、后、的、胜、利、是、我、们、的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字字落进人们的心中,台上台下已交融成一片,所有的人的手都挽了起来,抗战——是人们共同的心愿。
演出结束,涌出礼堂的人流还沉浸在激越兴奋之中,章亚若让人流裹挟着,不知饥饿疲惫,只是刚刚跟着台上唱得太多,嗓子感到疼痛,但很充实。看看手表,深夜了,便不想回家,去公署冲个凉,还有些事务没理清呢,反正在公署大院她也有个铺位,事情纷繁,常得打夜班。正想着,耳边滑过压低的嗓音:“妈的,这小子硬是共产党。”她一惊,两个鸭舌帽压得极低的男子已与她擦肩而过。特务?!说谁?她懒得去猜详。
待她冲好凉换好衣回到公署资料室时,她自我感觉神清气爽,将下午空袭耽搁了的事务分门别类有条不紊做来,不知不觉中她轻哼起了《平贵别窑》中王宝钏的唱段。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百年老屋弥漫着历史的沧桑感,章亚若理好一摞报纸,鬼使神差,随着哼的板眼,婷婷袅袅做了个亮相——这可就成了定格——窗前月光中,静悄悄地伫立着蒋经国!
又惊又吓,又羞又恼。她傻眼了,动弹不得;他却直勾勾地看定了她,并且丝毫不掩饰灼灼的目光。
她是蒲松龄笔下妖俏的小狐精?是关汉卿剧中正气凛然的窦娥?是汤显祖梦中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