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令-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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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吗?」他恶意地笑问,灵巧舌尖舔去滑漏於檀口外的顽皮药汁。
「很苦!」她皱著柳眉,语气怨怼,不停吞咽唾液。
「和你每回与我交欢完事後所饮的避妊药汁相较呢?」他贴吻在她颈项间,烙下专属於他的记号,怜我吃痛地合上眼。
他知道!?他何时知道她有饮避妊药汁的习惯?
「你……」
「别担心,我也不打算让你生养那些磨人的小家伙,永远都不要。」因他绝对不会是个称职的父亲。墨绿的瞳间添加更深更炽的欲色,不安分的手忙碌剥除碍事衣物。
「别在这里——」天啊,他想在这不合宜的地方以这种怪异羞人的方式占有她?怜我双颊红艳,忙不迭撑张十指阻挡他猛烈的攻势,「阎罗!住手」
他听话地住了手,却放肆唇间的重力吸吮。
「知道我想做什麽?」邪佞的气息轻吐在她耳际,合住她圆润的耳珠子,低沉道:「让你再喝一次避妊药汁。」
※ ※ ※男人的劣根性!
他们从不需体会女人孕育胎儿的辛苦,只晓得尽情放纵兽欲,如同阎罗从不曾亲自品尝过那帖药汁的苦味,次次与她共赴云雨,他逞足一时之快,苦的却是必须拧鼻灌药的她!
他嘴里说不想要子嗣,那就不应该再对她做任何可能受孕的事呀!
怜我在厨房里温著药汁,看著点点火光,橙色弱芒照在她的五官,除了匀称平稳的呼吸外,几乎就像座融於夜色的精细石雕。
数月之前,几名魑魅魑魉在执行阎王令时让龙步云事先埋伏的官差捕获入狱,明摆著将阎王门定於必剿目标。石炎官曾经出府调查过底细,发觉除了正派的龙步云之外,就连数个畏惧成为阎王门殂杀对象的门派竟也暗中动起手脚,阎王门等於背腹受敌。
她原以为嗜血的阎罗会率先解决每一个将歪脑筋动上阎王门的家伙,但阎罗竟然没有采取任何反扑动作,反倒是石炎官像热锅上的蚂蚁,也许是红豆与白云合离家之事仍旧令他心烦,所以才藉由其他忙碌来转移混乱的心绪。
阎罗究竟在考量什麽?是看轻铁血捕头龙步云的本领,所以不屑与之交手?
抑或他也苦无对策,只能拖过一日是一日?
不,他不是任人宰割的弱者……
但她为何有如此不安的念头?这个束缚她的牢笼摇摇欲坠不正是她的希冀吗?
只要龙步云剿了阎王门,她就不需要再过这样的日子,她就可以不再背负著白无常的恶名……
可她却毫无喜悦之感。
暗夜中,一道身影闪入厨房,在灶角东摸西模的不知搞什麽鬼。
「谁!?」怜我转瞬来到人影身後,一把扣住他的颈脉,旋即听到耳熟的叫痛声。
是白魅!
白魅眨眨迷蒙的眼,憨傻的模样倒像是被怜我的轻喝声惊吓,他转首左瞧右觑,「白无常?我、我怎麽会在这里?」
怜我凝睇著白魅布满疑惑的神色。
他摇搔头,喃喃自语:「我不是在房里睡觉吗?难不成是睡胡涂了?」他抬起头看向怜我,「白无常,这麽晚了,你怎麽也在这?」难不成是肚子饿了,半夜爬起来找食物吃吗?
她眯起眼,却找不出白魅怪异之处,摇头不答。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回房去睡了喔。」面对怜我少言的性格,白魅觉得别扭,只想尽快退场。
「嗯。」
白魅溜出厨房後仍是不解自己为何会「睡」到厨房去。在阎王门里长达九年,他从不曾发生梦游事件啊。
「我明明熄了烛火就上床就寝呀……好像还左右翻身了数次,也听到蓝魁的打呼声……」他仔细回想著入睡前的细节,「对了,好像还有股怪怪的香味——咦?」
白魅低头看著自己握拳的右掌,摊开,一团油纸捏在掌心。
「这是什麽?」他摊开油纸,空无一物。他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东西,空白的脑袋翻不出任何记忆,他耸耸肩,不在意地随手将油纸团抛丢在草丛里,打著哈欠踱回大通铺。
诡谲的暗夜里,一个悄然成形的阴谋在众人浑然无觉之前,如黑云罩顶似地蔓延开来。
※ ※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未见人影先闻其声,阎王门里的火爆黑熊踩著气冲冲的步伐冲进大厅。
「老大!那个龙步云欺人太甚!第十六个,两年之内他抓了咱们十六个魑魅魍魉!老大!你别净坐著发呆呀!」石炎官来回踱步,满腔愤慨在瞧见阎罗撑著颊无动於衷的淡然神情後,如消气的皮囊袋软化。
老大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别人刀口都架到脖子上,他还满脸不在乎?
「老大——」石炎官准备展开第二轮口水战。
阎王门内唯一能说动老大的白云已经失去踪影长达两年,老三牛耿介走火入魔离开府邸後也归於平淡生活,风裳衣一年半前也收拾包袱去寻找白云的下落,整个阎王门只剩下他、白无常和一个反常的阎罗,也难怪他心急如焚。
「我听到了。」阎罗打断他的话,始终没睁开眼。
石炎官与众魑魅相视一眼,最终将目光回到白无常怜我身上。
你向老大开口问问,他到底怎麽了?石炎官朝怜我挤眉弄眼,又是努嘴又是比画,看来今天是不打算让阎罗继续悠闲无谓地空度一日。
怜我为难地轻蹙眉,不甘不愿地开口:「主爷,您还好吧?」她只有在众魑魅面前才会以「您」字尊称他。
她的嗓音让阎罗睁开眼,随即再度合上。
向来冷峻冰霜的刚硬脸庞线条依旧紧绷,黑豹般的身躯依旧慵懒,但在怜我眼中,他不对劲!
阎罗不是个能宽容待人的善者,更不准许自己陷入任人宰割的被动地位,别人伤他一分,他便狠狠回敬他人十分,绝不会仅是现今无所谓的冷然。
而唯一呈现在深魑魅眼前的冷然,亦添上数分异常的倦意,这是不曾在魔魅俊颜上出现过的情绪。
「你身体不舒服?」她压低声音询问,口气中带著自己也不明了的试探。
阎罗恍若未闻。
「主爷!四爷!不好了,山脚下聚集大群官差,会不会是来找咱们麻烦?」
门外慌慌忙忙跑来一名魑魅探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嚷吼。
众人目光又落回阎罗身上,他仍默不作声,维持一贯动作。
「牛头、马面,你们去探探虚实。若遇龙步云,千万别与他交手。」石炎官第一时间做出指示,两人领命奔出阎王门。
阎王门外围的阵形迷境是十数年前精通邪门歪道的风裳衣所设下,至今非属阎王门内者犹无法破解,应该能挡住任何愚蠢又贸然砸场的笨蛋官差。
怜我顾不得众人倒抽一口凉气的反应,素手贴上阎罗额间探测体温,阎罗睁开寒冰冷玉的双眸,喝道:「你做什麽,」
「你非常非常不对劲!黄魉,去请鬼医到大厅一趟!」她投给阎罗坚定又不容反抗的目光,压下阎罗原先欲反抗的手。
「不需要!」不知是否身体不适所带来的影响,阎罗竟挣不开她的扣握。
「你胆敢再挣扎,我就教武判官打昏你!」怜我冷著脸,显然说得出做得到。
无辜被拖下水的石炎官闻言一怔。
教他打昏老大?他哪敢呀!?他不先被老大一掌劈成蠢熊才怪!
「他敢!?」阎罗冷眼扫过石炎官,带来霜雪般的超低寒温。
「他不敢,我就教青魈、蓝魁、白魅动手!」她又拖另一群受害者下水。
「我会一个个将他们打得十天半月下不了床!」阎罗喝道。
「你现在有这种力量吗?」怜我的口气轻嘲。若她没料错,阎罗身子恐怕虚弱得无法提起一柄剑。
「试试!」阎罗瞠著无温的鹰眸。
两人彷佛无视大厅上众魑魅猛烈摇晃著脑袋,呜……他们招谁惹谁呀?就连乖乖站在厅堂旁也会被狂风暴雨扫到?
「鬼医来了!鬼医来了!」黄魉硬拖著老态龙锺的鬼医直奔入堂,赢来众魑魅感激涕泣的目光。
「发生何事?」鬼医莫名其妙被推到阎罗椅旁,询问道。
「鬼医,王爷的情况相当反常,您帮他瞧瞧。」怜我主动拉过阎罗手臂,方便鬼医诊脉。
「放手——」阎罗猛甩开她的掌,一阵强烈阒黑笼上眼帘,早已失了力的身躯「砰」的一声重重伏倒於地,连带扯拉始终握著他手腕的怜我。
「主爷!?」众魑魅惊声尖叫。
象徵屹立不摇的阎王门首脑在众人眼前崩塌,尤其是在这危急存亡之秋!?
「别急,我诊诊。」鬼医满布皱纹的指扣上阎罗脉间,细白长眉紧紧聚拢,「是毒!」
众人面面相觑,怜我率先否定,「不可能,主爷都有按时服用您调配的药汁预防,照理来说——」
「等等,我啥时调配过预防药汁?」鬼医一头雾水。
「您没调配过药汁让王爷和众人喝?」怜我同等惊讶,「但这两年来我都亲眼见王爷喝下那碗药汁呀!」但是因为药汁苦涩,所以她总是能不饮就不饮。
「我虽然老了,但脑子可没老,难不成是有人渗入阎王门里?」鬼医顺势替怜我诊脉,却发觉她并未中毒,他招来石炎官,再诊,「四爷体内也有些微毒性,但没主爷来得严重……」
恐怕阎王门内大部分的魑魅亦是同等情况。看来敌人是将矛头全指向阎王门的正主儿,其馀魑魅倒受创不深。
「是什麽毒?」石炎官急忙问。
鬼医固色凝重,「若我没料错,是「破百会」,一种让人丧失武艺的慢性剧毒,缓缓侵蚀掉浑身经脉,最终化为一摊尸水。主爷应该早已有所察觉,因为「破百会」毒性甫发,是剥皮抽筋似的剧痛。」他一顿,「到底是何人端药给主爷?」
怜我的目光移到白魅身上,每次送药者都是他,但白魅太善良,也绝非忘恩负义之人,她不相信白魅会做出毒害阎王门这等胆大之事。
她来到满脸惊惑的白魅身前,「是谁将药材给你的?」
「是鬼医呀……」白魅与怜我相对,虽然声音颤抖却相当肯定。
「胡说!」鬼医立即反驳,「这等重大的事情,我怎麽可能记不住?况且我不擅长炼毒,「破百会」这种难度甚高的剧毒又怎可能炼出来?」
「我没有说谎!四爷!白无常!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说谎!」白魅寻求其他人的信任,温文的脸孔上是害怕及惶恐,「是鬼医要我每月十五日到他药柜最下角的木抽屉里取药,并煎给主爷喝的,我说的是真的!」
「白魅,你冷静下来。」怜我安抚著抽抽噎噎的大男孩,「鬼医是当面交代你办这事儿吗?当时你身旁有没有其他人在场?别慌,慢慢想。」
白魅抖动的身子顿了顿,听话地闭起眼,「好像……没有其他人在场……那天、那天鬼医在房间布帐後头忙著……对!是隔著布帐,但是我很确定是鬼医的声音。」
怜我点点头,「好,你再告诉我,你经常三更半夜跑到厨房去做什麽?」她不只一回撞见白魅去厨房,原以为他是偷渡厨房里的包子馒头,也不以为意,现下反倒成了怪异之处。
「我?没有呀!」白魅忙不迭摇头。
「我也曾见著白魅半夜在府里游荡。」另一名魑魅作证。
「我不记得了……」白魅几乎快哭了出来,全部矛头都指向了他。
「白魅常常夜里睡胡涂,有时我见著他睡里起身,叫醒他之後他都是迷迷糊糊,甚至是茫然不知,不过我不相信白魅会做出这种事。」黄魉为他辩白,青魈及蓝魁也点头。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任何怪异之处?」石炎官抚著虬髯黑胡,边沉思边探问。
白魅却哭得无法自已,当然更无从回答石炎官的问句。
「妈的!你哭哈哭呀?又不是香喷喷软嫩嫩的娘儿们!」性子急躁的石炎官拎起他的衣领猛咆哮。
白魅猛抬起睑,双眼挂著欣喜的发现,急道:「对了!就是香味!一种好像姑娘家用的香粉味!」他每次在迷蒙之间都会嗅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香气,却往往在瞬间又消散无踪。
鬼医脑筋一转,推测道:「我看白魅可能是中了暗示,有人想藉白魅的手来铲除咱们。魑魅魍魉中究竟有多少人中了「破百会」的毒,又有多少人与白魅一般情况,四爷,这些是咱们目前迫切要明了之事。」他叹口气,「而且阎王门外的阵形恐怕是挡不了片刻……」
「老风的把戏从不失效!」石炎官对风裳衣可是信心满满,虽然风裳衣武艺差得令人瞠目,但独独对奇门遁甲有一套本事。
「都已经能控制阎王门里的魑魅,要破个阵形岂不易如反掌?」怜我提醒著石炎官,目光担忧地扫向紧合双目、额前布满薄汗的阎罗。
不应该呀!为什麽她的心猛地紧揪,好似承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