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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阎王令-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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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发觉四人的目光时日以善意的颔首。
  说书魏老口沫横飞地讲述著这个武林中最神秘、最恶邪的杀人组织,彷佛他曾亲眼见识阎王门的点滴,说起故事头头是道,对於阎王门内头儿们的描述更是详细,只不过与魑魅魍魉的认知差距颇大。
  「阎王是名四十出头的恶人,早年在山寨当土匪头子,长得满睑横肉;文判官就好些,蓄著长胡,一副无害的善良老者模样;武判官呀,那可恐怖了,身长九尺,大掌收拢能捏碎十来颗脑袋,嘴里还能喷吐火光……」
  「这老家伙在胡说些什麽呀?」蓝魁凑近白魅,咬牙切齿道:「把武判说得像个妖魔鬼怪,呿!你听听,白无常身长八尺,舌能抵胸——咱们的白无常可是个娇滴滴的大姑娘耶。」
  「说书嘛,趣味就好。」白魅不时偷觑身後的男人,他老觉得有股怪怪的不安感来自那名年轻男人,他虽无法看清男人脸上的表情,但他老觉得男人在笑…
  …是一种充满阴谋的笑。
  彷佛有个他们看不清的阴谋如黑雾般在周围成形——白魅机伶伶打个冷颤。
  天外飞来一掌牢牢盖在白魅的肩头,瞬间涌起的香气让他踉跄一震,猛然回神时才发觉那只手的主人翁是黄魉。
  「你怎麽了?」
  「没,只是身後的男人好怪……」他小声应答,抽抽鼻翼,发觉方才的香味竟消失无踪。是他的错觉吗?但那邪异的感觉太过清晰。
  三人同时转向身後木桌,哪里还有人影?「他走了。」
  白魅也回身瞧,那股恶意的气息仍旧未散,至少不安感减去大半,他暗笑自己突生的怪异念头。
  「说书说到哪里了?」他回过神,问向蓝魁。
  「阎王与铁血捕头龙步云大战三百回合,阎王使出一招「索命鬼掌」袭向龙步云胸口,龙步云反击一招「龙腾四海」,打爆一座高山和两座深湖,只差两人没飞天遁地。」蓝魁懒懒重复说书人夸张的形容,活似两人皆非凡人。
  「好离谱,他真以为主爷是妖魔化身。」原来龙步云也非人哉。
  「是很离谱,不过恐怕真有一个龙步云想与咱们交手一场。」黄魉道。
  「他敢?咱们阎王门里卧虎藏龙,可不单只有主爷们耐打,官差胆敢惹上咱们,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青魈自信得很。
  「我也不认为官差能奈何咱们,不过小心为妙,你没听说过「骄兵必败」吗?」
  黄魉喝完最後一口茶,「别听这胡乱添设的故事,别忘了咱们还得替红豆买些玩意儿回去。」
  第七章她不快乐。
  在阎罗的世界下成长全然无喜悦可言,但她也不悲伤,这些年来她已习惯了他的行为模式,明白如何在他狂霸的占有下保存仅馀的自尊。
  但她还是不快乐。
  她在他身下由女孩蜕化为女人,也在他掌间由淡漠转为冷漠,他不仅强迫她在形体上成长,也迫使她在心灵上老化。穿梭指缝的岁月如流沙般快速,她跳过好长一段完全空白的日子,或许其中有些微驿动,仍激不起任河涟漪——她像潭无波死湖。
  她甚至在黑无常牛耿介走火入魔离开阎王门後一年才发觉少了这号人物,足见她的生活多麽与世隔绝。
  甫满十九的她却有著六十老妪的心态。
  前些日子,阎王门内难得举行一场独特的婚宴,主角是一对令众人永远也无法搭凑成双的男女——白云合和红豆。姑且不深究白云合是如何转变心态,由一名长辈成为红豆的夫君,但他对红豆的疼爱是有目共睹,不争的事实。
  那天夜里,她听到四个大男孩拎著酒坛,躲在湖心擂台上痛哭失声,又叫又嚷,最後甚至大打出手,疯狂得像失去心爱物品般,却又在隔日清晨,见著四个大男孩像无事人一般与众魑魅魍魉打屁聊天。
  好陌生的情绪,又悲又喜又乐又怒……在很久以前,她也曾有过这些情绪吧?
  奈何无论如何回想,却无法抓牢脑海中一闪而逝的悸动。
  因为阎罗未赋予她拥有这些七情六欲的权利,所以她才无法领受吗?
  静静坐在阎罗的房内,即使与他同床共枕五年之久,她仍奋激不起迎合之心,连一丝丝也不曾有过。她不准许自己抛弃尊严,像廉价的娼妓臣服於他。
  素手滑过纱帐上流苏的同时,门扉已救人推开,霎时她让肌理偾张的臂膀搂进怀中。如同往常一般,她总是先微微挣扎,才在他强劲的力道包围中停下动作,他坐在床沿,像搂抱个娃娃般地环紧她。
  「今年武试由你来主试。」沐浴过後的清爽自他衣襟微敞的胸膛传出,他半强迫地轻压她螓首贴紧那平稳心跳的来源。
  「好。」这些年来,为了向他证明她绝非无用之人,她疯狂似的练武,武艺直逼他,性子却更加内敛。
  「想与我较量吗?」胸前传来阵阵笑意激起的震动,长指穿梭在微寒的青丝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挑梳著。
  「好。」她仍旧单声回覆,不同的是嗓音稍稍轻扬,细微的差异逃不过他敏锐听觉。
  「武痴。」在她心底,剑术恐怕远胜他数分。
  不再多言,两人极有默契一前一後沿著修武居檐下而行,在途中正巧遇上白云合及喜上眉梢的红豆,红豆三不五时在白云合颊畔印上甜吻。两人并没有上前打扰甜蜜小两口逗笑言行,悄悄在雕柱暗处等待白云合夫妻步离。
  「羡慕他们?」在夫妻俩走远後,阎罗发觉她短暂失神。
  「不。」
  「不会还是不知道?」他扳过她的固颊,想从她眼底读出她的思绪。
  「不羡慕。」她没避开他,直直看进他摄人心魂的绿眸。「因为羡慕不能为我带来任何改变,想著想著,也不觉得有何好欣羡之处;就像笑容不能改变我的心境,久而久之,也就忘了怎麽去笑。」她已经不再是拥有美丽幻想的小女孩,不再要求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
  她像只被拗断羽翼、无法再飞的鸟儿,望向蔚蓝宽阔的天际却拍动不了残缺翅膀,绝望地朝著穹苍泣鸣,回应她的仍旧只有渺茫的回音。
  「你在勾起我的罪恶感吗?」阎罗不爱看她这般淡然,而她所呈现的却也仅止於淡然。
  怜我迸出笑,眼神却未添沾任何暖意,「你会吗?主爷。」他若有罪恶感这种高贵的情绪,就枉称阎罗。
  「这一声主爷已经很明白替我回答了,不是吗?」只有在她满心不甘时才会祭出这两字称谓来疏远距离,其中绝不包括任何尊敬及惶恐。
  她不著痕迹脱离他箝制颊边的指,换来他眯起苍翠魔瞳,更加霸道扣住她肩胛。她越是想逃离,他越是要将她囚回最贴近他气息的角落!
  然而,即使充满力道的掌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她仍旧直视他,倔强薄唇也不愿轻吐求饶的懦弱字眼。
  「我不想和你在这耗上一整夜。」怜我淡淡开口。
  她永远都是最先低头的一方,因为阎罗对於两两相望的场面毫无尴尬可言,她却不想迷失在那双冷墨绿瞳之中。
  「逃离我、臣服我,你永远都是失败者。」他倏地松手,还她自由。
  怜我抿著嘴,自然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嘲弄。「我会做到,总有一天。」不是臣服,而是逃离!远远地逃离他,即使注定孤独终生也好过现在的情况。
  「你舍得?」阎罗露出笑,无关喜乐,只因她的反应。
  「舍得。」她毫无迟疑,说得又快又坚定。
  他指尖抚上她的唇瓣,「鸟儿总以为逃离了笼外便是一片自由晴朗天际,却往往在跨离之後才惊觉它的羽翼早忘了如何飞翔、忘了求生本能,尤其是像你这种永远躲在别人保护之下的傻丫头……」
  逸出笑声的薄唇取代长指攫夺她的红唇,以强硬的姿态迫使她接受唇舌的交缠。
  ※  ※  ※阎王门近来笼罩在混乱又带著些微火爆的恐怖气氛下。
  先是向来温雅的文判官白云合冷著一张俊颜,要石炎官动用武力自洛阳绑来一位名唤风裳衣的男子;後又发生红豆不知为何原故与白云合争吵,几乎急煞爱女心切的石炎官,就在事情即将落幕之际,白云合竟又与红豆相偕离家出走,连只字片语也不留,让担心的石炎官满腔怒焰如火山喷发般在阎王门炸开。
  每日总能见著一头晃摇满脸黑胡的火爆狂熊在阎王门里凌虐著可怜无辜的魑魅魍魉,熊掌呼啸而过之处霎时化为灰烬,并有越发烧旺的迹象。
  甚至时常还能听到熊吼响彻云霄。
  「可怜的炎官,他几乎快丧失人性了,唉。」一名足以与白云合媲美的美男子托著腮帮子,优美的唇线略略下垂,轻蹙眉宇的模样比女子更形娇艳。
  他就是日前让石炎官以麻布袋「打包」回阎王门的风裳衣,也正是阎王门首位白无常。
  「白云要走也不说一声,我也好准备包袱跟随他到天涯海角,唉……」这一声叹息远比同情石炎官的那声来得响亮及悲恸。
  原因无他,只为风裳衣痴恋白云合,长达十数年之久。
  「还有那颗小嫩豆……」他停顿,眉间的小结再度加深数分,带著自我谴责的丝丝轻厌。
  「你早就该改改这讲话不经大脑的恶习。」阎罗非但不同情他,反倒落井下石,「白云现在的情况你就满意了吗?」绿眼抛甩给他一记冰霜。
  怜我立於阎罗身後,并不明白两人话中的暗喻。二爷的离府与风裳衣有任何关联吗?她知道风裳衣恋栈二爷,但二爷毫无心动之意,难道当初红豆与二爷争吵痛哭的原因全在这名比女人美艳的风裳衣?
  「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只是怕白云措手不及,所以才告诉他「那件事」
  ……」风裳衣哀怨地咬著袖口,右手擦拭著眼眶边禁不住的泪珠,「我没料到红豆竟然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我不是存心要破坏他们的……老大,你也知道,我虽然很爱很爱白云,但我可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臭狐狸,专司介入别人的甜蜜生活……白云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呀!伤他的心这档事我是绝不愿意做的……」
  「但你已经伤了,而且还是很重很重的在他心口上赏他一拳。我许久不曾见过白云出现那种失魂模样。」
  「老大,不要再说了……」风裳衣很驼鸟地捂住双耳,拒绝更多无法承受的罪恶感。呜……就算他自刎一千、一万次也无法挽回错误。
  「你与老四难兄难弟,要哭上他那儿哭,别淹没我的阎王居。」阎罗最受不了风裳衣爱哭的本事,眼泪收放自如,几乎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在风裳衣抿嘴抖唇前将他撵出屋里。
  「我就知道你最没良心,呜……我去哭给炎官听……」风裳衣挺著游魂似的身躯,「飘」出阎王的视线,自从白云合一走,他整日就是这等落魄模样。
  无神的身形跨出门槛,正巧撞上送茶水进房里的白魅。
  「哎呀——」白魅快手接回倒翻的茶具,正想开口数落走路不看路的游魂时,风裳衣已然飘这,像个无主孤魂。
  「风爷是怎麽了?」他低声咕哝,手脚也毫不怠情地将茶具布上桌前,斟满一杯颜色古怪的浓褐液体。
  怜我在白魅将冒著滚烫白烟的液体递交阎罗前伸手拦下,「这是什麽?」
  「是鬼医开给主爷的药汁呀。」白魅理所当然回覆。
  「东西放下,你出去。」阎罗懒懒交叠愿长双腿,淡瞥白魅一眼。
  「是。」
  门扉再度掩上。
  「你生病了?」怜我的口气很淡,仍听得出深沉的疑窦。她打量著他的神色,并未发觉任何异状,眉宇不觉轻蹙。
  「这是防毒的药汁。」阎罗简言道,扣著杯绿缓缓转动。「铁血捕头龙步云已经将矛头指向我这索命阎王,所谓兵不厌诈,说不定那些酒囊饭袋,武的不行玩阴的,一小滴毒药便能毒毙一府的魑魅魍魉,鬼医日前命所有人十天必饮一次这种药汁,你不知道吗?」
  「我不清楚。」她压根没听过这件事。
  在她回答的同时,阎罗大呷一口看来相当难以入喉的菜汁,旋即扣住她脑後青丝压向他的唇,将口中的汁液哺渡予她。
  又苦又涩的呛鼻味在她唇齿间蔓延开来,自舌尖窜上心头。
  她向来害怕苦味的食物,非必要时也尽可能避免品尝,因为平时的生活已经苦不堪言,毋需再由外来的滋味提醒著她。
  嚼然的清丽容颜难得因极苦的口感而皱成一团。
  纤手推阻著他的贴近,他的滑舌随著汁液的哺尽顺势窜入如丝喉间,有力的臂膀握著她腰肢,将她压锁於石壁与浑厚胸膛之间,毫无空隙。
  「苦吗?」他恶意地笑问,灵巧舌尖舔去滑漏於檀口外的顽皮药汁。
  「很苦!」她皱著柳眉,语气怨怼,不停吞咽唾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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