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里的刀光-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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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小李一刀说:“我知道这又是你的什么‘不达高峰’,什么‘抱朴守拙’,什么忍让谦逊那些狗屁一套!我的天,这个世道你抢都来不及呢,还敢谦让?!”
是啊,越是别人都往上抢时,我越是提醒自己后退一步。
新小李一刀说:“而且那次你看见了,‘酒囊’大赛时,东方飞刀舌下含着葛根。‘饭袋’大赛时,他提前服用了吗丁啉!你为什么不揭露出来?或者你为什么也不效仿效仿呢?”
我是看见了,我看见的是每个人都有弱点,当他竭尽全力要抵达某个高度时,他的弱点就会暴露无遗。这就是我和东方飞刀最后一战我并没有失败的原因。但这个道理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新小李一刀说:“从那天起,我就发誓我一定要离开这个窝囊废的躯体!”
你是离开了,但到最后,绵羊归栏,山羊归厩,孩子回到母亲的怀里,一切都要回到母亲的家中。
新小李一刀说:“啊,我今天说得太多了!现在到时候了,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到了!”说完他再一次双臂用力,这一次他的双臂如同致命的绞索,将小李一刀勒到了极限,小李一刀的双臂和脖子似乎就要断了。
就在这时,从他们头顶上——从第四脑室大湖的悬崖峭壁上,又飘来了歌歌的歌声,这歌声就像从天堂里飘下来的,来抚慰这个苦难重重世界和伤痕累累的心:
把苇席还给我
我还你一座水一般的村庄
小李一刀再一次热泪盈眶,而新小李一刀也再一次地双臂颤动,松动了一些。他听出歌歌是站在他俩下游的第四脑室的悬崖峭壁上唱的,为了躲避这个歌,他拖着小李一刀又往回游去,从第四脑室又上溯回游入大脑三峡。
新小李一刀的内力极其充沛,他双臂继续扼勒着小李一刀,双腿踏波踩浪,逆流而上。不一会,他们来到了一处迥水绿潭处,他们在这里停住。潭水中绝峰倒影清晰可见,峭壁上怪树丛生,悬泉瀑布,飞漱其间。风光极其秀美。
新小李一刀说:“这里怎么样?你死在这里,也不辱没了你名士的一生!”说完他的双臂的肌肉和力量再一次猛然暴涨,向小李一刀下了杀手。
小李一刀也是用心中最后的一丝力量抵抗着。他的后背和新小李一刀的前胸紧紧地贴在一起,使两颗心好像只隔着一面窗户,能够彼此听见,两颗同样激烈跳动的心,是怎样要冲破牢笼,破壁而出!
小李一刀顾不得生死,大声喊道:“你听见了没有?它们同一个节律,同一个声音!它们是同一颗心!它们要回家,它们要回到一起!”
新小李一刀也大声喊道:“不!我永远也不要回到那个地牢,回到那个不见天日的地狱!我在这个世界上纵横驰骋,无可阻挡!我马上就要拥有这个世界!我绝不回去!”他不顾两个心脏向一起的奔腾,他的双臂的绞杀更加凶狠……
小李一刀无法抵挡,在这最后一刻,他用更加干涩更加酸楚的声音唱道:
把水还给我
我还你一首阿娇唱的歌
这一次这歌声使新小李一刀颤栗不已,使他的双臂几乎完全松开。小李一刀一招得逞,再不犹豫,他双臂一落,双掌乘势以“鹞子扑翎”一招以全身之力向后拍击而去!
但小李一刀对新小李一刀显然也是估计不足,小李一刀素来心智过人,但他没想到新小李一刀更是智计百端,刚才他的松手其实是将计就计,小李一刀的双臂由于被勒已入,血脉阻滞,肌肉僵硬,所以他的拍击被新小李一刀以“双鱼分水”一招向两旁一分,接着新小李一刀的双臂乘势又勒住了小李一刀的脖颈!
这一次是直接勒了小李一刀的要害,小李一刀这才知道自己不但在武功、力量、速度上不如对方,就连在阴谋诡计上也不是新小李一刀的对手,他明白自己再无幸理,死在这样一个对手手里也是能够接受的。
小李一刀感到了窒息,他的神志开始模糊,但两颗心由于靠得如此之近,几乎就要跳动着抱在一起,使小李一刀感到一种奇异的感觉,这是自从他患失心病以来,他的心一直渴望一直寻找的那种抚平伤口的感觉,那种家、归宿、团圆的感觉,这种感觉使他的心第一次感到了宁静,感到了充实,感到了虽死而无憾。所以小李一刀停止了抵抗,他的神情变得宁静,他准备平静地接受死亡。
但就在这时,从他们头顶上的悬崖上,传来了“小李一刀大哥——”的呼唤声,这声音底气十分充沛,洪亮而悠长,将小李一刀从神志模糊中唤醒,也使新小李一刀吃了一惊,他的双臂不由得暂停下来,小李一刀吸了一口气,他精神一振,求生的欲望再一次充满了心胸。
“小李一刀大哥——”那呼唤声再次响起,小李一刀再一次吸了一口气,新小李一刀再一次感到了一惊,他问道:“这又是谁?”
小李一刀说:“这是我的兄弟,小草!”
“哈,原来是那个傻小子!”新小李一刀不禁哑然失笑,他摇着头说:“你看看你的出息!居然跟这样的人结拜兄弟,也不怕辱没了小李一刀的名头!我要是不杀你,不知道你还要干出什么蠢事来!”说完,他的双臂再次发力,向小李一刀扼杀而来。
小李一刀一只手扳住新小李一刀的双臂,另一只手抓住前面峭壁上的一个岩缝,他咬紧牙关苦苦撑持着。这时,只见一个人影像一只大鸟般从悬崖上一跃而下,他一边扑下一边喊道:“大哥我来啦——”
两个人都抬起头来,只见小草从半空中向新小李一刀扑来,新小李一刀身子一伏,一只腿向后撩起,这一脚正踢中小草的胸膛,将小草踢回到半空之中。但小草再一次从半空扑下,新小李一刀另一只腿再一次撩起,将小草再一次踢回到半空。但小草就像一只不屈不挠的鹞鹰,又一次凌空扑下!这一次他没等新小李一刀起腿,就扑到了新小李一刀的背上,他也用双臂从背后紧紧的扼住了新小李一刀的脖子。然后他大声喊道:“大哥你没事吧?”
小李一刀顿时感到轻松了不少,但新小李一刀的双臂仍像铁圈或钢鞭一样,自己无法解脱。他用手扣住的岩缝突然豁裂,一块岩石脱落,露出一个小小的岩洞来。小李一刀在岩洞的手碰见了一样东西,他吃了一惊,接着一道闪电划过了他的大脑,他明白了这是长胜大哥也来助他!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他仍然一手扣住岩洞,一手扳住新小李一刀的双臂,对小草说:“好兄弟,我现在没事了!”
小草双臂加力,但对方颈项又生出力量,对抗着他的双臂。小草大声喊道:“大哥,这个人力量非常大,我勒不断他的脖子!”新小李一刀说:“黄口小儿好大的口气!你们兄弟死在一起,也算是好的,只是多费我一阵功夫!”小李一刀说:“兄弟,这人已是当今一等一的高手,我俩和他拚到底才能见输赢!”小草说:“是,大哥!”
三个人就这样组成了一个奇异的扼杀链,在这里比拚着力量、耐心和毅力。他们的心又紧紧地贴在一起。
小草突然喊道:“大哥,你俩的心是一样的节律,一样的声音!”
小李一刀说;“你说得没错!”这时,心中的那种渴望和期盼已久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他的心中竟然涌出了一丝甜蜜;这时,那个令人肝肠寸断的歌声再次在头顶上响起:
把阿娇还给我
我还你一路滴血的我
这时小李一刀已泪如雨下,他的心狂跳起来,而新小李一刀的心也狂跳起来,两颗心撞击着各自的胸腔,就是要冲破牢笼,要融合在一起。啊这是心要回家心要团圆,这种跳动这种渴望淹没了一切,甚至淹没了头顶的歌歌的歌声,淹没了身后小草的喊声。小李一刀这才明白,没在什么比一颗心的圆满更重要更幸福的了,它超出了爱情,超出了兄弟之情,它才是最后的归宿!
小李一刀泪流满面,他心中涌出了巨大的幸福,深深的温柔,他喃喃地说:“歌歌,傻丫头呀,我对不起你了!”接着他对着两颗越来越激动而颤栗的心说:“时候到了,回家的时候到了,把你还给我,把我还给你的时候到了!让我们重新诞生——”这时他手里已多了一把青光如水的宝刀,新小李一刀已明白了小李一刀的意思,他大声喊道:“不——”他想躲开,但他的颈项被小草紧紧地扼着,而他的双臂被小李一刀抓着,小李一刀又大声喊道:“小草兄弟闪开!”但小草不明原因,他唯恐自己一松手,自己的大哥为新小李一刀所伤,便也喊道:“不!”小李一刀无奈,只得又喊一声:“兄弟当心!”说完他手腕一转,宝刀朝自己的心口扎来。宝刀穿透了自己的心脏,接着又穿透了新小李一刀的心脏,将两颗心脏连在了一起。宝刀还穿透了新小李一刀的后背,扎进了小草的体内——随着宝刀的刺入,一股强大的气流和血流涌入了小草的体内,使他气血翻腾,胸腔如裂欲崩。但他顾不上自己的伤痛,他被他大哥的举动惊得呆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李一刀和新小李一刀几乎同时大喊了一声,这时又有一个人从半壁的树上跳了下来,跳入水中。这个人被面前的情景惊呆了——只见一把宝刀将两个小李一刀贯穿在一起,而后面的小草又紧紧地抱着二人。
歌歌扑了上来,抱住已面无血色的小李一刀喊道:“不——!”
小李一刀用微弱的声音说:“歌歌,对不起你了……”
歌歌的泪水奔出了她美丽的眼眶,落在小李一刀的脸上,她说道:“小李依稻,你不会死,你不会死!”
小李一刀转头对小草说:“兄弟,打他一拳,助我一臂之力!”
小草明白小李一刀的意思,因为小李一刀已将身体变薄扩大,包埋起新小李一刀——这正是白细胞战士的绝技之一。他点点头,忍住体内的难受,一记崩拳朝新小李一刀打来,只听得轰然一声,新小李一刀完全进入了小李一刀的体内,两个小李一刀终于变成了一个人!
小李一刀昏死过去。歌歌再次扑上去抱住了他,喊道:“小李依稻,小李依稻!”
小草抱起小李一刀和歌歌,从水中跃出,沿着峭壁上的石块和怪树向上攀去。他本来就是个红细胞,脚力极好,不一会便攀到了悬崖顶上。
歌歌依然抱着小李一刀,小草见宝刀依然插在小李一刀的体内,便拔出了刀,包扎了伤口。小李一刀体内却没有血液流出,他的面色更加苍白,呼吸似乎都已停止。
歌歌摸了摸小李一刀的心口,里面一片寂静,她不禁失声痛哭,喊道:“小李依稻,小李依稻,你不能死……”
小草说:“我大哥不会死,他说了他要重新诞生!”说完他也用双手去摸小李一刀的前胸和后背。这时他胸中的气血翻滚得更加厉害,左冲右突,突然顺着他的双臂奔涌而下,两股热流穿过他的掌心,从前后两个方向冲击着小李一刀的心脏。小草突然感到小李一刀的心脏又跳了起来,他不禁大声喊道:“我大哥没有死,我大哥活啦!”他和歌歌朝小李一刀的脸上看去,却见小李一刀依然面色苍白,呼吸全无。
小草从军期间学过简单的心肺复苏,他对歌歌说:“我给大哥做心脏按摩,你给他做人工呼吸!”
歌歌点点头,她抱起小李一刀的头,她望着他干裂的苍白的没有血色的嘴唇,但这嘴唇因为充满着对生命的渴望而微微张开着,歌歌俯下自己的头,深深地吻了下去。
小草急了,大声说:“歌歌姐姐,人工呼吸是吹气,不是那样吸气!”
歌歌没有理他,一直深深地吻着。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吻便是他们的初恋,他们的芦苇荡,他们的《把芦苇还给我》,是她这么多年苦苦的寻找,这么多年的路程和歌唱!这一吻也是他们的全部,是他们的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小李一刀终于睁开了眼睛,小草喊道:“我大哥醒过来了!”他和歌歌都喜极而泣。
小李一刀说:“我活过来啦?”
小草说:“大哥你活过来了!”
小李一刀说:“新小李一刀呢?”
小草指着小李一刀的体内说:“他已和大哥融为一体了!”
小李一刀望着歌歌说:“我的心,找回来了?”
歌歌点点头,她突然又抱住了小李一刀,她把自己的耳朵贴在小李一刀的心口上,埋头倾听了好久,才抬起头来,说:“这才是一颗完整的心,”她又凝视小李一刀好久好久,说:“这才是一个完整的小李依稻。”这时她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小李一刀面色依然苍白,但他的脸色晶莹剔透,面容宁静澄澈,浑身上下充满着不可言状的安详——这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