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是孩子-第10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孩子我带走,车钥匙呢?”像是一个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人在里边说。梁平把手伸进腋下,握住了枪把。里边的人又说话了:“好了,现在就给你把绳子解了,别再出声,不然还叫你挨疼!”接着是含糊不清的求饶似的呻吟声。“真啰嗦!再哭,宰了你!”,砰的一拳,不知道打在谁身上。
梁平看了看身后,没有援兵要来的迹象。他抬手擦了擦额上夹杂着雨水的汗水,弯着腰轻手轻脚地绕到了后门。他左手戴上手套,右手拔出手枪,打开了保险。
后门是木制的,梁平用戴着手套的左手轻轻地拧了一下把手,门是反锁着的。梁平掏出一张电话卡,从门缝插进去,从下向上一划,没出多大声就把门打开了。从后门进去是厨房,厨房里没有人,梁平把全身的神经都集中在了耳朵上。从正屋传来孩子的哭声。
“不许哭!”还是那个低沉的声音。孩子不敢哭出声,变成了抽抽搭搭地哭。梁平脱掉鞋,用练柔道时练就的轻功,向正屋靠近。“快穿衣服!”那人说话的声音大起来。打人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
梁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这是一条通向正门的走廊,沿着走廊并排着三个居室,居室都是磨砂玻璃的推拉门。挨着厨房的居室和挨着正门的居室都处于黑暗中,只有中间的居室开着灯,推拉门也开着一条缝。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那人生气了,接着是孩子哭泣和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梁平弯着腰走进走廊,靠近开着灯的居室,打算观察一下屋里的情况,由于门缝太小,看不见。
“把小鸡儿给你铰了!”又是那人的声音。听得出孩子是在拼命忍着不哭出声来,同时还可以听见好像被堵着或被胶带粘着嘴似的含混的告饶声。“行啦行啦,这回把你们全家都带走,反正已经杀了一个了!”那人自暴自弃地说。
等援兵已经来不及了,梁平屏住呼吸,拉开门闯了进去。20平米的日式起居室,打翻的饭菜到处都是,倒在地上的40岁左右的妇女被反剪双手,嘴里堵着毛巾。她的旁边是一个40多岁的男人,也被绑着双手堵着嘴,面颊好像被刺伤了,脸上胸前都是血。
梁平的视线和枪口迅速移向房间后部。一个七岁左右光着屁股的男孩儿,满脸是泪地站在那儿,虽然看着梁平这边,目光却没有跟梁平碰在一起。男孩儿的脚下放着一个台灯,暗淡的灯光里,可以看见那个年轻的罪犯。罪犯左手正在揪着男孩儿的头发,看见梁平闯进来,瞪大眼睛愣住了。跟驾驶执照上的照片一样,没错儿,贺谷雪生!
“不许动!”梁平把枪口对准了贺谷。
贺谷吓得呆若木鸡,右手握着的匕首下意识地横在男孩儿的胸前。
梁平大声喊道:“警察!举起手来!把孩子放开!”——贺谷没反应过来,一动没动——“举起手来!”梁平再次命令道。
贺谷看了看自己的匕首,用连他自己都会感到吃惊的口气说:“怎么着?练练?”
梁平不动声色地把枪口对准了贺谷的额头。
贺谷一下子崩溃了:“慢着,慢着,别开枪!”但是,并没有放下匕首的意思。
“把刀扔过来!”
“等着,这就给您扔过去。”贺谷边说边计算着梁平与自己之间、自己与孩子之间的距离。梁平毫不犹豫地扳下了手枪的机头。
“好的好的,千万别开枪!”贺谷无可奈何地扔掉匕首。
梁平用手枪指着他:“到这边来!,慢着点儿!”贺谷两手放在脑后,跨过中年夫妇过来了。
“在墙角那儿跪下!”梁平向窗户那边的墙角摆了摆头。贺谷按照梁平的指示在墙角跪下以后,梁平绕过中年夫妇来到男孩儿面前关切地问了句:“受伤了吗?”一下子喉咙硬咽,说不出话来。
男孩儿的嘴唇被撕裂,渗出血来,毫无生气的眼睛周围和面颊被打得青紫,肛门被撕裂,屁股和大腿上都有血。
梁平收起手枪,脱下上衣给孩子裹上,紧紧地把孩子抱在怀里,孩子默默地接受了梁平的抚慰。梁平让他坐好,掏出手绢为他擦拭嘴唇上的血,孩子疼得直哆嗦。
“别怕,不要紧的。”梁平喃喃低语着。然后来到中年夫妇身边,为他们松了绑。
梁平用眼睛的余光看到贺谷已经偷偷地挪到门口,准备逃跑,用戴着手套的左手捡起地上的匕首就追了过去,贺谷吓得慌忙伏在地上。梁平照着他的肋骨就是几脚,贺谷嚎叫着,身体缩成一团。梁平在他的头上、身上、屁股上,一阵猛踢。贺谷爬着向外逃,梁平照准他的腰部,一脚把他踢到门外的走廊上。
梁平抓住贺谷的头发,在地板上撞他的脸。
“别打了,别打了!”贺谷一个劲儿地求饶。梁平跟没听见似的,继续揪着头发在地板上撞他的脸。梁平觉得撞够了,把匕首放在贺谷面前,小声命令道:“拿起来!”贺谷抬起头,满脸是血,一颗门牙掉在了地板上。“把刀拿起来!”梁平弯下腰,凑近贺谷,“扎我一刀,趁机逃命吧!”
贺谷好像没听懂梁平的话,愣愣地看着梁平。梁平右手把枪套向后转了转,左手拍拍自己的前胸:“照这儿扎一刀,逃命吧。你还以为监狱是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哪。我们里边的哥们儿,差不多都有孩子。他们饶得了谁也饶不了像你这种欺负小孩子的犯人,整不死你也得让你脱层皮!老子给你个逃走的机会,快!把刀拿起来!”
贺谷瞥了一眼地上的匕首。
“这可是最后的机会!”梁平鼓励道。
贺谷伸出了手。梁平拔出了手枪:“把刀拿起来,随便扎一刀就行。”
贺谷刚刚摸到刀柄,又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缩回手,双手放在头顶:“对不起了,您饶了我吧。”
“混蛋!”梁平大怒,一脚把贺谷踢翻,左手一把抓住他的衬衣,把他提溜起来,“饶了你?”梁平把枪管插进贺谷因喘气张大的嘴里,“说个饶命就能饶了你?你伤害了多少无辜的孩子了?”说着枪口顶住了他的上腭,“你这种人根本就没有活着的资格!”
“饶命……”贺谷含着枪管还在求饶。
“我想你自己也应该明白,”梁平盯着贺谷的眼睛,“你有病!你早想洗手不干了,但是你做不到。你也挺痛苦,甚至希望有人来制止你,你自己也觉得你是世界上最为卑鄙龌龊的东西,可是你住不了手,干了还想干。你就是蹲多少年大狱也改不了。你的病没治了。你小时候也被人欺负过吧,你要是想报仇应该在那个时候报!但是现在,你回不到童年了。你小子肯定还要伤害别的孩子。你忍得住吗?这种人生,你忍得下去吗?今天我就结束你的狗命,救你出苦海!”梁平说完扣紧了扳机。
“有泽!”是伊岛的叫声。厨房那边闪出伊岛的身影,因为光线太暗,伊岛看不清梁平这边的情况,举枪瞄准了梁平和贺谷。
“有泽,干什么哪?”伊岛谨慎地靠近梁平。
“请您站在那儿别动!”梁平说,见伊岛不动了,梁平又说,“请您在外边等一下。”
“胡说什么你!”
梁平把贺谷提得高高的,扭过头去对伊岛说:“那就请您转过头去,我求您了!”
“有泽,住手!”
“这混蛋还得犯罪。他是有病,将来出了狱,还得欺负小孩子。那些心灵受到伤害的孩子,气没处撒,又得去欺负别的孩子,长大以后说不定也跟这混蛋一样。这混蛋是病原菌!当然,这混蛋也是被传染上的,但是,得灭了他,省得让他再去传染别人!”
“住手!别为了这么个社会渣滓毁了你一生!”
“您就假装没看见吧。就那么一瞬间的事儿,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梁平调整好枪口的角度,就要动手。
“有泽!再不住手我就开枪了!”梁平听见伊岛扣紧了扳机。就在这时,梁平身后的房间里传来男孩儿稚气的童音:“妈!”终于回到母亲身边的孩子一声高似一声地叫着,“妈妈”听着孩子一遍又一遍的叫声,梁平全身的力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伊岛一个箭步蹿过来,抓住梁平的右手,把手枪从贺谷嘴里拔了出来。梁平左手一松劲儿,早就昏过去了的贺谷瘫倒在地板上。前边传来按门铃和敲门的声音。
伊岛低声对梁平说:“有泽,高津警察署的警察们来了,快去开门 。别提刚才的事儿。我什么也没看见,我只看见你抓住了罪犯。明白啦?”
梁平紧咬牙关,枪把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
5
5月黄金周一直沉着脸的天,在人们上班的第一天,晴得万里无云。天气预报说,今天关东地区的气温跟往年7月上旬持平。
梁平走出神奈川县警察本部大楼,跟伊岛一起步行近五分钟,来到地方检察厅。二人走进贺谷雪生一案的当庭法官的房间,被安排在沙发上坐下。对面坐着的是当庭法官和特别搜查本部专任法官。
“无需赘言,有泽巡查擅自单独闯入现场,太莽撞了。”当庭法官说。
伊岛马上出面说:“关于这个问题,我已经解释多次了。有泽巡查要是不单独闯入,就有可能贻误战机。如果是我,也会那样做的。中年夫妇可能被杀害,孩子可能被劫走成为人质,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是一定要等援兵……”
30岁刚出头的当庭法官不耐烦地摇摇头:“这一点是可以理解的。问题在于逮捕时。被告方认为,逮捕时有违法行为,到底有没有?”
“没有。”伊岛十分肯定地说。
梁平什么也没说。他低着头,但感觉得到两位法官的目光。在沙发上坐下以后,他基本上没开过口。逮捕贺谷雪生之后的第四天,上司多次问过梁平和伊岛,连检察厅也把他们叫去,烦透了。那次甚至想承认了算了,可是伊岛在桌子下边踢了他一脚,抬起头来面不改色地还是说没有。如果现在说出事实真相,不要说自己,连一直帮着自己撒谎的伊岛都得受处分。面对两位法官期待的目光,梁平只能三缄其口。
反之呢,伊岛却很积极,他连说带比划:“高津警察署的江崎巡查部长他们把着正门,我绕到了后门。后门是开着的,我刚进去就听见了有泽的声音,赶紧进去一看,有泽正在把手持匕首的罪犯抓起来。我认为他的单独闯入是很了不起的行动。”
“犯罪嫌疑人说,有泽对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犯罪嫌疑人施以暴力。你说的情况跟事实有出入吧?”
“这我无法接受。旁边还有受害者家属嘛,家属是怎么说的?”
“危急关头被警察救了,万分感谢。”
“这不结了嘛,没有问题嘛。”
“可是,有泽和犯罪嫌疑人到走廊以后的事,家属并没看见。”
“犯罪嫌疑人说自己被捕时挨打了,不是常有的事嘛。”说到这里,伊岛看了搜查本部的专任法官一眼。
比伊岛年龄还大几岁的专任法官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年轻的当庭法官急不可待地说:“这种坏蛋不是没有。但是这回呢,犯罪嫌疑人脸上有伤,门牙断了一个。逮捕时他倒在走廊里,高津警察署的警察也看见了。走廊上有他的血和被揪掉的头发。他说,有泽揪着他的头发往走廊的地板上撞,有这么回事吧?”
“有泽,有吗?”伊岛看着梁平,用鞋尖在茶几底下碰了碰他,“你自己说,说清楚点儿。”
梁平看着茶几上晾凉了的咖啡说:“大概是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弄的吧。”他在搜查一课课长和监察官面前都是这么说的,“对方手中有凶器,受害者家属有生命危险,我承认我在那种情况下考虑不周全,也承认自己逮捕技术还不够熟练。”
“你把犯罪嫌疑人制伏以后,用枪威胁过他没有?你劝他捅你一刀逃跑,是不是?”当庭法官直截了当地问。
梁平摇头:“我怎么可能那么劝一个被我逮捕的人呢?”
“你把手枪插进了他的嘴里?”
“没有。”
“犯罪嫌疑人是你抓到的,而手铐是由伊岛戴上的,这是怎么回事?”
“他给老兵献花儿呗!”伊岛笑了笑,挠着谢了顶的头发说,“我真不明白,犯罪嫌疑人这些鬼话怎么就能编得出来!这个卑鄙的小人,看来得给他做精神鉴定。警察劝自己逮住的罪犯扎自己一刀逃跑?想像力可真够丰富的。不过,我们最担心的事情,也就是辛辛苦苦逮住的罪犯,一搞什么精神鉴定,不是延期审判,就是不起诉了。搞不好这混蛋的目的就是这个,所以才胡说八道,想通过精神鉴定混个不能自控,免于起诉。您可得注点儿意啊!”
“用不着你在这儿教训我。”当庭法官不快地说。
一直沉默不语的搜查本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