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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宋词鉴赏大辞典-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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肮w人”,言越遭调戏,心里越有她。“忆我又唤我”三句,是进一步描写那个“诈妮子”对他的“调戏”。她的言行常常是出人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忆”是平日的思念,“唤”是叫喊着名字,这是极言其眷恋之切,思慕之诚;可见着的时候,却又是那样的嗔怪我。这里“天甚教人怎生受”的“甚”,是“真正”的意思,也是宋、元时的俗语。“生受”这里同“消受”,“怎生受”意即怎么受得了。    
  下片深入写“诈妮子”和男主人公的爱情纠葛。    
  “看承幸厮勾”二句,写他们本来是那样的亲昵,忽然又是那样的厌憎“厮勾”和皱眉,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他们之间。“看承”有“特别看待”的意思,“幸”作“本”或“正”讲,“厮勾”意为“亲昵”。吴昌龄《西游记》剧九:“他想我,须臾害,我因他,厮勾死”,就是“亲昵”的意思。“是人惊怪”二句,是从旁人眼中看“诈妮子”和男主人公之间的微妙关系,是写他们之间的矛盾的发展。“是人”是“人人”“个个”的意思,犹“是处”“是事”“是物”释作“处处”“事事”“物物”一样。“撋就”有“迁就”“温存”之意,也是词曲中常用的方言。一般人的眼里,个个都怪他太温存了,太迁就了,而“诈妮子”看来,却依旧责怪他太薄幸了,太无情了,这就把矛盾推向一个新的高潮。“拚了又舍了”三句,写男主人公内外交迫下,不得不横下心来和她决绝。但相逢一笑,又和好如初。    
  这首词通过饶有情味的描写,把一个活泼泼的“诈妮子”的形象写得活灵活现。他们的行动上越是荒诞,他们的内心越是纯朴;他们表面上越是矛盾,爱情越是真诚。人们从以俚言俗语尽情刻画的这一对儿的爱情喜剧中,心有所会,止不转爆发出欢快的笑声;又从欢快的笑声中,看到有情人将终成眷属。不仅得到感情上的满足,而且得到艺术上的享受。    
                ●千秋岁    
                 黄庭坚    
  少游得谪,尝梦中作词云:“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竟以元符庚辰死于藤州光华亭上。崇宁甲申,庭坚窜宜州,道过衡阳。览其遗,始追和其《千秋岁》词。    
  苑边花外,记得同朝退。    
  飞骑轧,鸣珂碎。    
  齐歌云绕扇,赵舞风回带。    
  严鼓断,杯盘狼藉犹相对。    
  洒泪谁能会?    
  醉卧藤阴盖。    
  人已去,词空。    
  兔园高宴悄,虎观英游改。    
  重感慨,波涛万顷珠沉海。    
               黄庭坚词作鉴赏    
  据词的序文,可知这首词作于宋徽宗崇宁三年(1104)。当时英庭坚被贬宜州,经过衡阳,秦观的好友、衡州知州孔毅甫处,见到了秦观的遗作《千秋岁》词。这首词追和《千秋岁》词,为悼念故人之作。    
  词的上片写朝为官时的欢乐。开头两句从退朝以后说起:“飞骑轧,鸣珂碎”,写出了他们退朝以后联骑奔弛的快意情状。“齐歌”两句写他们公余之暇的征歌逐舞,有动听的歌声,有婀娜的舞姿。他写这些,主要是表现他们得意时期的深契豪情。“严鼓断”两句里,可以想象得到,他们酒酣耳热之际,会纵谈国家大事,会谈诗论文,如果有他们的老师苏东坡座的话,气氛会更加活跃,一定是庄谐杂出,议论风起。可惜政治风云的突然变化,改变了他们的生活。绍圣元年(1094),章执政,元祐党人都被贬官,他和秦惇等人观连遭贬谪,不复相见。    
  词的下片写他对秦观的沉痛悼念。“洒泪谁能会”表明自己的哀苦心情没有人能够领会,其实他的哀苦心情是不难领会的,他是悼念秦观,实际上也是自悲自悼。秦观已死,坟有宿草,而他仍奔赴贬所途中,岂能久生!他追和秦词的次年亦即崇宁四年(1105)九月三十日,果然死宜州。“醉卧藤阴盖”,用的是秦观《好事近》词中的句子。由秦观的词,想到了秦观的死,他感叹“人已去”而“词空”,言外之意是对秦观之死,表示痛惜。“兔园”两句里,更强烈地表露出他的痛惜心情。“高宴”之所以“悄”,“英游”之所以“改”,是因为秦观已不人间。他赞赏秦观的学识与才华。秦观之死,对他来说,是失去了一位交谊深厚的朋友,秦观死的时候才五十一岁,是无情的政治风波吞没了他的生命。“重感慨,波涛万顷珠沉海。”秦观的死,使他感慨百端。这是全词的警句,集中地表现出他的沉痛情绪。    
  这首追和秦观的《千秋岁》词,是非常老成的作品。感情深沉郁勃,上片的欢乐,与下片的悲愤,形成强烈的对比,反映出政治局面的重大变化,从中抒发出悼念故人的深情,同时也表露出自己的身世之感,切身之痛。“波涛万顷珠沉海”和秦词末句“落红万点愁如海”相比,不相伯仲,比起孔毅甫和词末句“仙山杳杳空云海”,却又要劲健、形象得多。    
                ●瑞鹤仙    
                 黄庭坚    
  环滁皆山也。    
  望蔚然深秀,琅琊山也。    
  山行六七里,有翼然泉上,醉翁亭也。    
  翁之乐也。    
  得之心、寓之酒也。    
  更野芳佳木,风高日出,景无穷也。    
  游也。山肴野蔌,酒洌泉香,沸筹霾。    
  太守醉也。    
  喧哗众宾欢也。    
  况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太守乐其乐也。    
  问当时、太守为谁,醉翁是也。    
               黄庭坚词作鉴赏    
  这首词用独木桥体,隐括欧阳修散文名作《醉翁亭记》,同字协韵,唱叹有情,尽得原作之神韵。“环滁皆山也。”起句全用《醉翁亭记》首句原文。滁即滁州(今安徽滁县),欧阳修曾任滁州知州。    
  起笔写出环滁皆山之空间境界,颇有一份大自然怀抱之中的慰藉感,从而覆盖全篇,定下基调。下一个“也”字,已露唱叹之情。“望蔚然深秀,琅琊山也。”用原作“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之句意。词句更省净,直指环山中之琅琊。蔚然,草木茂盛的样子。更言深秀,倍加令人神往。“山行六七里,有翼然泉上,醉翁亭也。”三句,以便装句法,移植原作中“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下泉上者,醉翁亭也”等句的句意直点出意境核心之所,而语句更加省净。“翁之乐也。”此一句拖笔,变上文之描写而为抒情,词情遂愈发曳生姿。这句是词人统摄原意而自铸新辞,笔力之巨,显然可见。接下来“得之心、寓之酒也。”二句概括原作中“醉翁之意不酒,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醉翁之意不酒”原作文眼之句,而山谷却宁舍此不用,可谓独具慧眼。境由心生,故谓之得。酒为外缘,故谓之寓。此句较“醉翁之意不酒”,更为内向,更为深刻。“更野芳佳木,风高日出,景无穷也。”此三句,囊括原作“若夫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一节,于朝暮一节仅以日出二字点出,其余略去,而着力写四季。这是因为写四季尤可开拓意境之时间深度,从而与上文环滁皆山的空间广度相副,境界遂愈感阔大遥深,此类笔法,深得造境之理。只言景无穷,而乐无穷实已寓于其中,这又深得融情之法。词人运思之自由灵活由此可见一斑。    
  过片,将原文“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躬腰的样子,指老人)、提携(须提携而行者,指小儿),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一节,尽行打并“游也”这两字短韵的一声唱叹之中,笔墨精炼绝伦。下边着力写太守与众宾客之游乐。“山肴野蔌,酒冽泉香,沸筹霾。”筹,是用来行酒令、饮酒计数的签子。此三句,移植原作中“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杂然而前陈者,太守宴也。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射(投壶)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的意境、句意泉香酒洌,系泉洌酒香,倒装为的是增强语感之美。山肴泉酒之饮食,及此处略写的非丝非竹之音乐,正是野趣、自然之趣的体现。极写此趣,实透露出作者愤世之情。众人之乐以至于沸,又正是众人与太守同一情趣之证明。“沸”字添得有力,足见词人文思之奇。人心既与自然相合,人际情趣亦复相投,所以“太守醉也。喧哗众宾欢也。”太守遭贬谪别有伤心怀抱,故返归自然容易沉醉。众人无此怀抱,故欢然而已。一醉一欢,下字自有轻重。此二句移植原作中“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几句句意。下边,“况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太守乐其乐也”三句,揉合“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及“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太守游宴,不用乐工歌妓弹唱侑酒,因有酿泉潺潺水声助兴。其所乐者何?众人不知,但太守实以与民共乐为乐。“问当时太守为谁,醉翁是也。”结句亦隐括原文结语:“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醉翁亭记》以雍容而平易之文情,表现了超越而深沉的哲思,即天人合一、与民同乐的乐观精神。    
  此词隐括原文,尽得文之精神,故全篇处处能表现乐于自然、乐于同乐之情景。尤其上片云“翁之乐也。得之心、寓之酒也”,下片云“太守醉也”,又云“太守乐其乐也”,反复暗示寄意所,处处都能于隐括之中不失其精神。    
                ●望江东    
                 黄庭坚    
  江水西头隔烟树,望不见江东路。    
  思量只有梦来去,更不怕、江拦住。    
  灯前写了书无数,算没个、人传与。    
  直饶寻得雁分付,又还是秋将暮。    
               黄庭坚词作鉴赏    
  此词以纯真朴实的笔调抒写相思之情。全词以一种相思者的口气说来,由不能相会说起,至遥望,至梦忆,至对灯秉笔,终至传书无由。通过一段连贯的类似独白的叙述,用“望”、“梦”、“写书”等几个发人想象的细节,把一个陷入情网者的复杂心理和痴顽情态,表现得曲折尽致。    
  首句开门见山,交待出“江水”、“烟树”等重重阻隔,展现一片迷蒙浩渺的艺术境界中,反映出主人公对远方亲人的怀念。她极目瞭望,茫无所见:“江水”、“烟树”、“江东路”等客观自然意象,揭示了人物的思想感情。“隔”字把遥望一片浩渺江水、迷蒙远树时的失望惆怅的心境呈现出来。“望不见江东路”是这种惆怅情思的继续。接着,作者把特定的强烈的感情深化,把满腔的幽怨化为深沉的情思:“思量只有梦来去,更不怕江拦住。”梦,梦是遂愿的手段。现实生活中无从获得的东西,就企望梦中得到。“思量”,是主人公遥望中沉思获得了顿悟:“只有梦来去”,这是一种复杂的情绪,雾霭迷蒙的客观美的衬托下,这种仿佛、模糊的潜意识,渴望离别重逢,只有梦中才能自由地来去:“更不怕江拦住”,从“江水西头隔烟树”到“不怕江拦住”是一个回合,似乎可以冲破时空,跨越浩浩的大江,实现自己的愿望,飞到思念中的亲人身边。但这个“梦”还没有做,只是“思量”,即打算着做。    
  词的上片,写相思者想见对方而又不得见,望不见,只好梦中相会的情景。而下片通过灯前写信的细节,进一步细腻精微地表达主人公感情的发展。梦中相会终是空虚的,她要谋求实的交流与联系。“灯前写了书无数”,以倾诉对远方亲人的怀念深情,但“算没个、人传与”的一念中,又使她陷入失望的深渊。“直饶寻得雁分付”,“直饶”,宋代语言中,有“纵使”的意思。词中的主人公想到所写的信无人传递,一转念间,鸿雁传书又燃烧起她的希望,“分付”即交付,要把灯下深情的书信交与飞雁;然而又一想,纵然“寻得”传书的飞雁,“又还是秋将暮”,雁要南飞了,因此连托雁传书的愿望也难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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