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世纪同行 金日成回忆录 [朝鲜]金日成_2-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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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做不了大事。现在独立军的情况可糟了。顶头的老爷们不知在想什么,光摆架子,也不上班。那些还能打仗的大汉,沉迷于过小家庭的日子。年轻小伙子只追逐女孩子几天前,有个英勇善战的小伙子娶了媳妇,就退出独立军,上间岛去了。一个个看着风头夹着尾巴溜走。男大娶妻是无可非议的,可是娶了老婆就放下了枪,谁来争取朝鲜独立?我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这样不顾自己的体面。
我这才明白了她苦闷忧郁的原因。她一个姑娘家,为了祖国的独立,把终身大事都置之脑后了。而那些年富力强的男子汉却扔掉枪支去找个人的安乐窝,她怎么能不愤慨呢!
当那些有点文化的姑娘们,被开化运动卷起的熏风所陶醉,到处卖弄新女性的风韵的时候,李宽麟腰佩六轮枪,活动在鸭绿江两岸,与日寇军警展开了浴血奋战。
我想,在我国历史上女扮男装,腰佩手枪,作为职业军人与外寇奋战的实例是罕见的。我在这部回忆录中特辟一个专题回顾李宽麟的生涯,正是因为我很重视这一点。在男尊女卑的旧观念根深蒂固的我国,女人佩着手枪上战场,是难以想象的。
过去,我国妇女反抗外寇的方法是按时代的不同而不同的。但是,从这些差别中我们可以发现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种反抗在多数情况下,都是带着以封建儒教的贞操观为基础的消极形式表现出来的。
每当外寇来犯、屠杀掳掠我国人民时,妇女们就进到深山或寺庙去躲避,以免遭受辱身之耻,来不及躲藏的妇女则以自尽反抗敌人。壬辰倭乱时,载入国史的烈女比忠臣多30倍以上,可见我国妇女的节操是多么坚贞。
据说,崔益铉在对马岛绝食殉国,其夫人服丧三年后自尽。
从人伦之道来看,此举可视作为国尽忠、为夫守节的最高尚的道义。
不过,这里有值得考虑的问题:如果都这样寻死,由谁来消灭敌人,保卫祖国呢?
随着国家的近代化,我国妇女的思想方法和人生观也发生了变化。曾用躲藏、自尽等消极的方法反抗敌人的我国妇女,开始同男子一道敢于在军警的刀枪面前挺身而出,参加反日示威,向敌人官署投掷炸弹。
然而,身为女独立军,手持武器,在异国土地上进行十多年武装斗争的,恐怕只有李宽麟一人。
李宽麟面目俊秀,无论到哪里,她都为甩不掉许多追求她的男子而苦恼。
论容貌、学识和家庭环境,她都有很好的条件,或者当个学校教师,或者找个如意的丈夫,过上不次于别人的富裕生活,是不成问题的。但是她把自己的青春视如草芥,献给了独立运动。
她父亲属于在朔州自耕的中产阶层,家里有好几町步的土地和山林,还有10间大草房。宽麟12岁那年,她母亲去世。两年后,因为她父亲续弦,竟娶了个16岁的姑娘。
李宽麟不愿把这个比自己才大两岁的女人叫母亲。而她父亲是老封建,女儿长到15岁,就不想送她上学念书,一心想找个适合的女婿把她嫁出去。
李宽麟看别的孩子上学念书,心里羡慕不已,经常缠着父亲让她上学念书,但她父亲一直置若罔闻。她对父亲深感不满,15岁那年便逃出了自己的家。
她趁父亲外出的机会,悄悄来到鸭绿江边,把衣服和鞋子脱在冰窟窿旁边,径直跑到义州去了。她到那里求得一家远亲的帮助,入了养实学校。她逍遥自在地学了半年多,到了秋天才给父亲去信,要求提供学费。
她父亲以为女儿投江自尽了,一直在泪水中度日,忽然接到女儿的信,又惊又喜,立刻赶到了义州。他见了女儿,说他再也不阻拦女儿上学念书了,叫她有什么需要,尽管随时来信。
从此,李宽麟再不为学费操心,专心学习。因为她学习成绩优异,学校保送她到平壤女子高等普通学校技艺科学习。
她在这里学习几年的过程中,逐渐懂得了人情世事,又经我父亲的介绍,加入了朝鲜国民会。从此,她作为一名堂堂的革命组织成员,参加了地下活动。就在这个时候,她从我父亲那里学到了“志远”的思想。她在平壤女子高等普通学校、崇实中学、崇义女校和光成高等普通学校的学生中,秘密地进行了吸收同志的工作。
有时,她以野游为名,到万景台的我们家来,跟我父亲谈工作,也帮我母亲做些活。当时,虽然交通还不方便,但由于万景台的风光秀丽,崇实中学、光成高等普通学校等各校的许多学生,一到春天,就带着午饭到万景台来野游。
在平壤爆发三·一人民起义的时候,李宽麟一直站在游行队伍的前列英勇奋战。示威受挫时,她就跑回宿舍喘口气,再出来高呼着万岁鼓舞学生。
当起义失败,敌人开始大肆逮捕示威主谋时,她就回到家乡专门从事独立运动。她下定决心,在结束亡国命运以前,决不再安然坐在教室里学习。起初,她在吴东振组织的广济青年团做总务工作。
李宽麟早在转移到满洲以前,就因在家乡用手枪击毙了两名日本警官,把他们扔进了鸭绿江的冰窟窿,轰动了天下。
她加入独立军后,有一次回到国内进行募集资金的工作,不料被警察盯住,要来搜查她。而她顶在头上的包裹里藏有手枪,情况十分危急。
警察要她把包裹打开。她装作打开包裹,飞快地掏出手枪,把警察拉到树林里去处决了。
她经常到国内去募集捐款,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情。有一次,她受吴东振之命,到平安南道一带进行募捐工作。她完成任务后,同国内组织的一个同志一起回总部的路上,在三道湾过夜的时候,附近的另一个武装团成员赶来胁迫他们把钱交出来。当时他们俩带着几百元钱。那几个武装团成员亮出手枪放着空枪逼他们交钱。同行的男子吓得乖乖地交出了身上的钱,可是李宽麟不仅没有交出一分钱,还大声喝斥他们,把这帮人都赶跑了。
我们进行抗日武装斗争的时候,游击队里有过许多女将军,但是那个时候朝鲜还没出现过李宽麟这样的女子。一个在中学时期只学过刺绣和裁缝的学生出身的女人,竟如此大胆勇敢。《东亚日报》、《朝鲜日报》等报纸也都曾大书特书过李宽麟的事迹。
李宽麟又是刚强有气节、坚贞不屈的女子。
三·一人民起义后,南满一带积极开展了独立运动团体的合并工作。但是,各个团体都搞本位主义,欺视别的派系,各持己见,争执不下,因而合并工作进行得很不顺利。关于合并问题的商议,每次都以毫无意义的争吵和磨擦结束,没有任何收获。
我父亲为了解决合并运动面临的这种困难,决定吸收独立运动的元老们进行这项工作,并把准备吸收的头一个对象定为梁起铎。当时,梁起铎住在汉城,处在敌人的监视之下,因而要把他带到南满洲去,决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我父亲经过慎重考虑,认定李宽麟是可以胜任这项工作的好手,便派她带着自己给梁起铎的信,到汉城去了。
梁起铎在民族主义者中有很大的影响力。他诞生在平壤的一个汉学家家庭里,很早通过爱国的新闻活动和教育活动,为培养人民群众的反日独立思想,付出了很大力量。梁起铎在朝鲜第一个编纂《韩英词典》,领导了对日本的国债偿还运动,因而出了名。他因“一○五人事件”曾坐过几年牢,还参与过新民会、流亡上海的临时政府(国务委员)和高丽革命党(委员长)
等组织。他和吴东振一道组建了正义府。
正因为他有这样的资历,凡是独立运动者,不分其所属关系,都很尊敬他。
李宽麟到汉城后被便衣警察逮捕,关进了钟路街警察署拘留所。敌人每天给她施加毒刑:鼻孔里灌辣椒水,用竹签扎手指尖,反绑着两臂倒吊着打,有时把她打翻在地板上,往她脸上放一块木板,跳上去使劲往下跺脚,拳打脚踢更是家常便饭。每次动刑,都逼她说出从哪儿来,是从中国来还是从俄罗斯来,来此地有何目的等等。最后竟用碱性强的草木灰捏成团,贴在她两腿上,再泼上石油,点上火,威胁着要把她烧死。
尽管这样,李宽麟依然毫不屈服,说自己是没有职业的流浪漂泊的女子,来汉城是想找个有钱人家当个针娘或保姆,根本没有犯什么罪,为什么随便抓来,叫人这样活受罪。
李宽麟这样坚持,什么也不招认。敌人无可奈何,一个月后就把她放了。
她伤痕累累,根本无法动弹,但她还是带着梁起铎回到了兴京。
李宽麟一回到兴京就倒下了,残酷的肉刑终于使她卧病不起。尽管同事们竭诚护理她,但病情总不见好转,便请了一位老医生来诊治。老医生诊过脉后,却下了极荒唐的诊断,说她有胎气。也许这是那个老医生想戏弄一下这个有名的美女,故意跟她开的一场无聊的玩笑吧。
李宽麟气得喘不过气来,厉声问他是什么意思。那个老医生又说她怀孕了。
医生还没把话说完,李宽麟就举起枕在头下的木枕头向他掷过去,大声呵斥说:
“你这老东西,我一个青年女子不出嫁,拿起武器参加独立运动跟敌人作战,你有什么不舒心的,来戏弄我,拿我开心?你毁我的声誉,有什么好处?我看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老医生吓得魂飞魄散,连鞋都顾不得穿就跑掉了。
正因为李宽麟有这样的气质,我父亲也常常把重要的任务交给她去完成。只要是我父亲交给的任务,不管是什么样的任务,她都坚决执行。让她到平壤去,她就到平壤去;叫她去汉城,她就去汉城;有急件派她去联络,她就去联络;叫她去做妇女启蒙工作,她就去做妇女启蒙工作。
我父亲回国内做工作的时候,李宽麟总是作为随行人员陪着他,担任警卫,帮助他的工作。她所走过的路,有几千几万里。她走遍了义州、朔州、楚山、江界、碧潼、会宁等北部国境一带和间岛地区,还踏遍了顺安、江东、殷栗、载宁、海州等朝鲜西部地区以及庆尚道等地,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没有她的足迹。
当时,李宽麟是我国第一个转战于白头山的姑娘。
应在万人最热烈的祝福中度过的黄金般的青春时代,她却在异国他乡忍受着霜打雨淋,熬过了一个女人家难以熬过的戎马生涯。
如此满腔爱国热忱,手持双枪,在多灾多难的大地上纵横驰骋,转战南北的李宽麟,为着日趋衰落的独立运动而伤心苦恼,我看了也实在感到痛心。
她看到我准备上吉林市去,就说她也准备到吉林市去做些什么事情。但是她未能实践这一诺言。
我在吉林市上学时,曾在孙贞道家里见过她两三次,那时候她要求我给她讲当前的时局,于是我花了很长时间给她讲了我国革命的前途。她说我们的做法很合她的意。然而她未能跳出正义府的圈子。她是一个虽然赞同共产主义,却未能付诸行动的民族主义左派。
我看着李宽麟为民族主义运动的调敝而苦恼,心中禁不住难过。在民族主义营垒里,有许多像李宽麟一样公而忘私、献身于独立运动的爱国志士。
然而因为没有正确的领导者,象李宽麟这样大胆无畏、坚贞不屈的女子,也为找不到正确的方向而苦恼徘徊。当时是“打倒帝国主义同盟”刚迈出了第一步的时候,所以她还未能汇合到我们的运动里来。
我父亲生前那般爱护和信赖且一手培育的李宽麟,今天因没有可依托的主心骨而痛苦和烦恼。我看着她的情景,不禁为我国民族解放运动没有一个能够把朝鲜所有爱国力量都统一和团结起来引向胜利的得力领导力量而伤心。
李宽麟的苦恼使我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使我更坚定了作为新一代必须为革命更加奋发起来的决心。我决心,一定要为象李宽麟这样因为没有正确的方向而苦恼徘徊的爱国者,尽快开拓出能够让所有的人都赞同的新道路,开创一个所有渴望祖国独立的人都汇合到一个洪流里来奋斗的革命的新时代。
我怀着这样的雄心壮志,加快了去吉林市的准备工作。
我在吉林市最后一次见到了李宽麟,此后的半个世纪以来,我一直在寻找她。
我们在东满建立游击队开展游击活动的时候,队伍里就有许多20来岁的女同志。我每当看到她们同男子一样,以豪迈的气概和顽强的斗志,为民族解放史谱写新篇章的英勇行动,就回想起独立军的女杰李宽麟。我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做什么,无从知道她的去向,我为她难过,也为她着急。我通过各种渠道打听过她,可是根本无法了解到她的去向和命运。
祖国解放后,我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