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传-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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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路暴动六路得手于包括上海县城在内的南市,共产党所领导的暴动,进行最为顺利,被他们搧动的工人,来自南市和英法两租界。廿一日中午,卽已陆续麕集街头,下午一点半,群众中有人连续鸣枪,警察厅、警厅第一署第三所;及第一分所,还有上海电话局,因而枪声不绝,铁弹横飞,警察毫不抵抗,任由暴徒逐一占领。大街小巷正在巡逻的警察也无一幸免,统统被暴民缴了枪去。
下午四时,夺得枪械的暴民自警察厅一涌而出,列队进发,攻占机器物料早已搬运一空的制造局,接下来他们又控制了南火车站,由铁路工人往返不停的驾驶车辆,运送暴徒免费乘车,五点钟在华商电车公司集合。
共产党夸称发动十万工人攻打吴淞,实际上在吴淞根本就没有打什么仗。吴淞是炮台区,市面小,驻军多,但是当时早已纷纷离散,只有一批第八军的山东老乡,凑巧赶上。他们从上海逃往吴淞口,希望能够夺得船只,驶回山东,他们方下火车,便遇见共党煽动的暴徒,正在围殴零星驻军,收缴枪械。山东老乡无心恋战,重上火车回头就跑,那里想到正好碰上暴徒拆断路轨,兵车开到天通庵车站,突然出轨倾覆,把车上的官兵,摔得鼻肿眼青,满地乱滚。这下激怒了山东老乡们,拉起机关枪和步枪,向麕集吶喊的暴徒群,迎头便是一阵痛剿,于是弹如雨下,血肉横飞,暴徒们尝到了卫生丸的滋味,死伤狼藉,秩序大乱,虽然也有零星的回击枪声,可是绝大部份的人,全都脚底抹油,逃了个一乾二净。这时候,正有大队暴徒,武装实弹,从沪东马玉山路附近,沿途号叫鼓噪而来,人数约摸有两三万之多。原来他们是在沪东发动暴乱的大股,都是杨树浦和引翔区的工人。他们当日围攻虹桥警察署,夺得武装并予占领,下午一时半在马玉山路公开亮相,召开群众大会,会后整队前往闸北走到天通庵附近,恰与抱头鼠窜的暴徒劈面相逢。
由于他们沿途砸碎警察岗亭,火焚香烟桥警署,打死了一位巡官,三名警察,抢到手很多武器,这一批暴徒正在疯狂嚣张得很。他们一见「同志们」被直鲁军猛烈反击,一败涂地,于是他们平举起枪便向前打冲锋,双方以排枪互轰,打得天通庵一带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暴徒从四面八方越聚越多,他们利用附近的建筑物作掩护,却是不敢再来冒死冲前,散兵们被他们团团围住,也是急切间难于打开一条出路。这一仗从下午打到夜晚,夜晚打到天明拂晓时分,散兵们方始鼓勇突围,朝正北方冲出一个缺口,践踏着暴徒们的尸骸和血迹,全部撤向吴淞。那时候,吴淞的暴动者已经纠合了当地的保卫团,成立所谓「区民代表会」,是为上海第一个共党伪政权。「区民代表会」不想打仗了,他们故作视而不见,让这批直鲁军夺船逃离。
城门失火,殃反池鱼,倒霉的是天道庵车站附近一带的居民与小贩,吴淞口和沪东的战火移到了闸北来,使他们受了无妄之灾,死了不少的人,混乱中还有暴徒趁火打劫,财物损失,相当可观。
和闸北相接壤的沪西,暴动工人冲进曹家渡第六警署,抢夺枪械和警服,然后化装警察,渡河到闸北,会合小沙渡的暴徒,企图混进第四区警署。四区警署立刻便识破了他们的诡计,据署死守,于是发生了激烈的枪战,双方各有死伤,暴动的总指挥,当场被击毙,暴徒仗着人众枪多,终将第四警署加以占领。与此同时,警署二分所和游巡队署也被另两批暴徒夺占,他们得到了大批的枪械,先将各警署封闭,然后一窝蜂的拥到北火车站,站里的军队警察奋力抵抗,相持了半天一夜,暴民始终不能越雷池一步
暴动者狐假虎威,利用机会,以排山倒海的人潮攻势,和中俄共党首领的周密计划,乘毕庶澄部与孙传芳辖下的军队警察之危,七路倡乱,几乎可以说是全部成功。唯有一处例外,那便是工厂林立,住户密集,黄浦江东岸的浦东。
杜月笙的枪那个敢抢
卽使杜月笙的故里是在高桥镇,距沿江设置的浦东市廛,还有十几里的路程,但是高桥也隶属浦东区,而所有的浦东人,个个都因为家乡有一个杜月笙,引以为荣,因此在这一带地方,无论是谁要做什么事,倘若未经杜月笙点过了头,那就绝难行得通。
暴动者挂看「北伐军先锋」的幌子,他们在浦东掀起暴乱,事前当然不会去征求杜月笙的「同意」。三月二十一日正午,浦东各工厂的工人,按照预定计划,开始集中。一点整,他们聚起了黑压压的人潮,向烂泥渡第三区警署猛扑。第三警署里面,有一百五十名警察,他们被暴动者推推挤挤,揪揪拉拉,身手无法施展得开,于是,一百几十条枪和大批的刺子弹,统统落入暴动者的手里。
得到了这一批枪械,暴徒们如虎添翼,火上加油,他们一路呼啸,专找李宝章杀人不眨眼的巡查队出气,而巡查队不过八个人一小组,遇到了成千上万,来势凶凶的大队人马,自忖敌众我寡,不是对手,唯有赶紧解除武装,把军帽拋掉,军衣脱了,杂在看热闹的人丛中悄悄逃跑。这样,使暴动者沿途又攫取了不少的枪支。
高呼口号,纵声欢笑,暴动者来到浦东商人保卫团的附近,刚刚有一批从前线溃败下来的直鲁军,正在包围攻打保卫团,他们的目的是要缴保卫团的械,然后放手开抢,这在他们的说法叫做「打起发」。保卫团拒绝缴枪,决心抵抗,双方箭在弦上,一触卽发,大队暴动者冲了上来,直鲁军前后受敌,他们只好顺从的把枪械留下,四散落荒而逃。
解了浦东保卫团的围,暴动者高声的喊:「保卫团缴枪!」可是浦东保卫团照样拒绝,虽然他们只有百多个人,几十条枪,可是他们决心抵抗,因为—「枪是杜先生买给我们的,啥人可以缴了去?」
双方又形成对峙局面,领头的暴动者一面朝保卫团里开枪一面高喊:「同志们,冲呀!」然而,紧接下来他们便发现情形不大对,这一次,「同志们」彷佛锐气受挫,军心已隳,他们大都是浦东人,大都敬重杜先生。商人保卫团是杜先生一手建立的民间自卫组织,方才里面又亮出了杜先生的招牌,因而他们迟疑了,傍徨了,怎么好跟杜先生的人对阵打仗呢?
共党头目指挥不动暴动的群众,惊惶失措,汗流浃背,他们在人群前面交头接耳,紧急商议。—杜月笙势力之不可侮,是他们早已认清的事实。他们解决了浦东区全部的军警,却剩下小小的保卫团,峻拒他们于千里之外,越雷池一步而不可得。在万万千千的群众之前,他们实在坍不起这个台。时不我予,迫不得已,他们想出了一条瞒天过海之计,仍然向保卫团里高喊,不过,他们换了亲亲热热的口号:
「欢迎保卫团的同志参加我们!」
「欢迎保卫团的同志,跟我们一道做革命军的先锋!」
「欢迎保卫国的同志,和我们共同管理浦东!」
保卫团里,答复是一片令人难堪的缄默。群众中开始发出嗡嗡的议论之声
共产党首领作了最大的让步,他们宁愿和「反动势力」如浦东商人保卫团者,共同管理浦东全区,并且,联合组成「浦东区各业人民代表会」,他们已经吐出了一半的「胜利果实」,但是,保卫团屹然不为所动,根本不予置理。共党首领恼怒万分,他们开始集合忠于共党的「敢死队」,企图奋力一击,打垮这一股最顽固的「敌人。
激烈的战事一触卽发,而浦东方面的情况,随时随刻都有人拨电话到华格臬路,请杜月笙身旁的人予以转告。于是,杜月笙权衡轻重,觉得任何大小接触,都难免伤及人命,损害地方,为了保护桑梓,他直接打电话到浦东保卫团,请那边的朋友尽量避免冲突,如果他们一定要缴枪,那也只好暂时由着他们。
对方很有把握的说:
「杜先生,请你放心,我们不会跟他们打,同时也不会任由他们这样猖狂!」剑及履及,这个承诺是充份做到了的,保卫团开始和共党领袖谈判,双方获得协议,暴动群众全部撤走,保卫团方面,则保证不与共方为敌。
保卫团获得了胜利,枪不缴,组织照旧,面子争到,浦东人欢欣雀跃,共产党更加泄了气,从此以后,他们口口声声与保卫团联合成立「区民政权」,而保卫团也老实不客气的,派人武装实弹,前往接收大小公共机关。他们曾和共党人员发生过许多小纠纷,无论如何绝不退让,共产党拿他们毫无办法,唯有处处「委曲求全」。因此,一直到四月十二日上海发动全面清党,浦东是唯一不被共党全面控制的地方。
北火车站死伤狼藉当天下午四点钟,七区暴动获致初步的成功,共产党将持有枪械的工人尽量集中起来,再加上摇旗吶喊,以壮声势的徒手者,为数总在十万人上下,他们宣称:「再接再厉,消灭北火车站和商务印书馆俱乐部的顽强敌人。」
这两处地方,是毕庶澄的直鲁军,在上海市区的最后两个据点,扼守北站的,正是第八军精锐中之精锐,他们之中有慓悍善战的白俄部队,配备得有铁甲车和大炮,第八军的步兵,则在车站前面迭起砂包,作为防御工事。商务印书馆俱乐部是一幢钢筋水泥的四层楼,直鲁军居高临下,凭着门窗不断向外射击。暴动者缺乏重武器,当然很难攻打得下来。
这时候持有武器的暴动者,都美其名为「工人纠察队」了,攻打北站和商务印书馆的工人纠察队,以商务印书馆的工人为主体。他们身穿一色的蓝布短打,手臂上绕一匝红布,有人持刀,有人握枪,狂呼大叫,迹近疯狂。第一次打冲锋,由宝山路直线猛扑,有一队行将撤退的直鲁军且战且走,双方刀枪齐施,一场混战,死伤惨重,北站前那一片广裘里许的广场上,倒下了一两百具尸首,—其中也有无法移动的重伤者,躺在血泊之中,声声呻吟,徐徐赴死。
北站里面的直鲁军发炮轰击,白俄军则用铁甲车上的机枪快炮扫射,炽烈的火力压住了阵脚。暴动者一个向后转,拚命逃跑,他们把远远跟在后面吶喊助威的徒手暴徒,冲得七零八落,不知去向。
隔看那一座尸骸遍地,血流成渠,而且不时传来鬼哭神嚎,悲呼惨叫的北火车站广场,两军遥遥相峙,双方距离恰好是枪炮射程所不可及。直鲁军焦灼傍徨,心乱如麻,匿身成迭的砂包后头;工人纠察队心惊胆战,混身簌簌发抖,他们躲在屋角墙后。不时有人毫无目标的放几声冷枪,枪弹在半空中飞来飞去。
最可怜的是北站,和商务印书馆附近的居民,他们和她们陷于无助、无望、无边无际的黑暗恐布,不晓得炮弹什么时候会飞来,不知道暴徒几时几刻撤退去。他们紧闭门窗,往往一家大小躲在八仙桌底,桌面铺砌一层层浸水的棉胎,他们以为这样可以挡住枪弹炮弹
缺乏食物,饮水不足,大人饿得发昏,干渴似熊熊烈火,小孩子则哭得声嘶力竭,哭倦了时才能安睡瞬刻。
共党首领无法驱使工人纠察队进攻,因为他们自己也不敢领头冲锋,除了放几响冷枪,打仗总该有打仗的样儿,于是他们下令纵火,不恤一幢幢的房屋里存有多少人命?
二十一日深夜他们点燃了第一批火种,希望趁着火势,把一场大火一路烧到上海北站这一把火烧去了三五百间民房,烧出来三五百户扶老携幼,狼奔豕突的居民,他们冲过工人纠察队无法连贯的防线,一直冲到青云路上那一块块的空地反倒给工人纠察队造成一场虚惊。
商务印书馆俱乐部方面,钢筋水泥高楼大厦中的直鲁军,以高屋建瓴之势,在有效射程之内,构成了严密而猛烈的火网,他们的武器,除了步枪手枪驳壳枪,还有机关枪与手榴弹,因此工人纠察队完成了最遥远的包围圈,躲在射程难及的远处,拉开嗓门,高声招降。直鲁军听了不予理会,他们都在窗口门口伺窥,对方有人挪过来些,他们便机枪、步枪、手枪与炸弹齐放。
僵持到下午四点钟光景,工人纠察队的阵地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大呼小叫,拔步飞跑,疯子似的蓝布短打人,他毕直冲向商务俱乐部大门,一面跑时一面哀哀上告的嚷叫「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我是来送信的」
商务印书馆四层楼这一面数不清的窗口,至少有一百支枪瞄准在他身上,祇不过,直鲁军士兵不曾开枪,他们让那名工人跑到大楼之前,眼看他一甩手,然后便回头没命奔逃,一张信纸裹好一块小石子,打破一面玻璃,投到二楼的一个房间
直鲁军指挥官把纸条打开来一看,那上面工工整整的写了一行字「请你们投降,负责保护你们的生命安全!」
指挥官一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