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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节

杜月笙传-第1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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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也有另一帮人眼看杜月笙急出呜啦,惊恐沮丧,他们振振有词,说出安慰杜月笙的话,买黄金储蓄券是政府所鼓励的,当美金公债停滞于三十兑一,黄金储蓄券钉牢在两万元一两的那一段长久时期不但各行库待售的债券无人问津,连已持有者都在纷纷的拋售。杜月笙受财金当局之托,设法在上海陷区打开市场,他所设的电台每天向上海报价,并且转饬他的恒社子弟尽力设法推销,徐子为、朱品三奉杜月笙之命到淳安接货,因为要潜入上海,他身上便带得有大量亟待推销的债券,朱品三东南行二百多天,几乎没有一天不在做代买债券的工作。涨价前与涨价后,公众对债券销售的看法不该这样乍暖乍寒,判若云泥,前一日买的是爱国,后一日买的便成勾结舞弊,巧取豪夺了。

杜月笙闻言只有摇头苦笑,他一声长叹的说道

「各位老兄说的固然很有道理,不过我自家肚里明白,我是听了李祖永的一言而起意无论如何,这是我自家不好。」

于是又有人说:

「李祖永也不过是猜测附会而已,谁有证据说是他走漏消息呢?再说,卽使有人泄露机密,责任便该由泄漏的人负!老百姓听说黄金美钞要涨,拿法币去抢购,更是为了使手中的法币保值,这种事情不但不犯法,而且走遍天下都有道理可讲。」

「算了算了,老兄!」杜月笙双手直摇:「事实俱在,是非便有公论,做错了事情,就算讲得通道理,又有什么用?我只恨自己一念之差,

出道三四十年的一点虚名声,统统完了。熬了三四十年好不容易鲤鱼跳过了龙门,如今又跌回河滨里去哉!」

古道热肠戴笠援手

便在杜月笙自以为闯了穷祸,无可补救,恨不能遁入深山,避见世人的时侯,有一位古道热肠,义薄云天的好朋友,他既不来劝慰,也不替杜月笙奔走,杜月笙望他如大旱之于云觅,他声色不动,消息杳然,暗中为杜月笙设法,在一次惊天动地,神鬼皆惊的秘密任务中,给杜月笙安排了一席地,使他能在报章公布名单前后,轰轰烈烈,光光采采的离开重庆,转赴淳安。这一次秘密任务事关中美双方的反攻与胜利,杜月笙在其间自有他能起决定性的作用,倘使成功,普天下人都要对杜月笙刮目以视,钦敬称颂!

四月中,黄金案闹得满城风雨,不可开交时,最高当局召见杜月笙,面授机宜。杜月笙晋见回来,立时愁容一改,满面春风,家人亲友,左右心腹骤见之下不觉大为讶异,七嘴八舌争问召见经过,谈了些什么?杜月笙偏偏摇头微笑,一字不提,他不惜使众人抱着个闷葫芦瞎猜。

一个多星期过后,四月二十三日,经售黄金储蓄券的各行局,在广大的舆论压力之下,不得不公布三月二十八日购入黄金储券者的名单,在财政部长俞鸿钧呈行政院长报告文中,中央信托局购券名单上杜月笙赫然在榜。家人亲友怕他看了益增烦恼,殊不知杜月笙的情绪已经稳定,他因为另有重责在身,常日忙碌,一时顾不到这件有损名誉的事情了。一连几天,杜月笙和陆京士接触频繁,不时扃室密议,奔走联络。杜门中人的玻旁蚴贾瘴薹ù蚱疲恢钡剿脑碌祝裾芪窬殖こ孪T椒茫屠从胱罡叩本种苯油ㄑ读缢玫拿艿缏胍环荩琶趴掌嫘谓粽拧

杜月笙的秘密任务上直不曾透露,

形诸于另一方面,黄金舞弊案杜月笙固属榜上有名,但是往后的事实证明似乎并不怎么减损杜月笙的声誉,朋友见面绝口不提这件徒扰人种的事情,慕名而来深愿拜在杜月笙门下,而加入恒社的英年有为之士,仍在纷至沓来,络绎不绝,先是六月二日那一天,打破近月空前纪录,拜师入社者多达十一位,观礼道贺者使重庆恒社门庭如巿,户限为穿。杜月笙笑口常开,应对周旋,神情显得份外愉快。

五月底,时值国民党召开第六届中央执行委员会第一次全体委员会议东南各省的中央执行委员,专程赶来开会的人数不少,这些代表大都是杜月笙的旧雨新知,他们到了重庆率皆安排了拜访杜月笙的节目,「于是杜月笙应酬往还,竟无虚夕。五月卅一日大会结东,六月二日中午杜月笙由于临时分身不开,命他的长子杜维藩,和门人徐子为、郭兰馨、陆增福、朱品三为代表,设宴为东南各代表饯行。当日宾主尽欢,甚至有好几位吃得酩酊大醉,杜月笙的派头和苗头,似乎还是一时无人可及。

除子为、朱品三,奉派赴淳安接运棉纱,历经艰危,在惊涛骇浪中吃了七个多月的苦头,当时方始回到重庆,不到一月,卽是又蒙老夫子召见,扃室密谈,原来是授予他们新的任务,方回来,又要去,当时杜月笙摇头苦笑的说:

「你们刚从那边过来,但是没有办法,只好再辛苦你们一趟,因为你们是识途老马。」

徐、朱二人直到这时方才晓得,老夫子守口如瓶保了两个多月的密,居然是老夫子自家也要到淳安去。─至于去做什么?杜月笙还是绝口不提。

六月二十六日,杜月笙东南行的先头人员从重庆动身,徐子为、朱品三驱车抵达军用飞机场,在候机楼里方坐下,一批批的同门弟兄和熟朋友先后来到,这一下真是热闹,来者以陆京士、曹沛滋为首。还有张晓岩、龚夏、赵云昭、王景文、邵飘飘、陆克明、顾锦藻、孙文元、陈永年,还有一位徐道生。其中王景文和陆惠林是从重庆菊庐军委会调查统计局派来随同工作的。朱品三算了算,一行共总是十八个人,─因此后来有人称他们为十八罗汉

众人谈谈笑笑,上了飞机,下午一时三十五分起飞,直赴湖南芷江。

十八罗汉之中,唯有陆京士自始至终,参与计划与行动,熟知此行的重大任务。他在行前已经奉派为军事委员会京沪区少将工运特派员。另一位曹沛滋,他是在临行以前,和军委会第五厅贾厅长见过面,对于任务的内容,也有相当的了解。

大队人马东南之行

大批干员的东南之行职责艰巨,任务重大,这是中美双方共同计划的最高机密。最高当

局召见杜月笙的当时,已经向他讲解得很明白,机密任务的目的在于「接应盟军登陆,配合国军反攻」,因而要动用东南一带一切的力量,奋力以赴

行动主持人是军统局长,兼忠义救国军总司令戴笠,美方人员则由中美合作社主任梅乐斯准将率领,杜月笙之同行,是要他去发动上海─东南一带他所可运用的民众力量并且以其特殊人缘负责行动方面与笫三战区之间的联系协调事项,再则,汪伪组织中杜月笙不但有旧日交游的许多友好,尤且还有他那几位「位居要津」的门生,诸如汪曼云、黄香谷、张克昌等。

陆京士是上海工运领袖,他以军委会少将工运特派员的名义,将在京沪线上发动巨大的爱国劳工力量,他计划将京沪一带的工运同志,接到安徽屯溪雄村,设班分批训练,然后再一批批的送回沦陷区,等盟军登陆开始,马上起而响应,共同打击敌伪,收复失地

杜月笙和戴笠,抗战八年中并肩作战,不分彼此,可以说是情如手足,谊同一体,戴笠从事此一空前未有的重大任务,当然需要杜月笙的助力。祇不过,若在平常,他只要当面和杜月笙说明种切,邀他同去,杜月笙断无拒绝之理。而戴笠不此之图,郑重其事的在最高当局之前,一力保举,乃由最高当局召见杜月笙,一方面而因为此行任务非同小可,理应不视同私人协助,而必出之以国家征调。另一方面则也鉴于杜月笙被卷入黄金舞弊案中,沮丧懊恼,情绪正在最低潮,堂而皇之的赋予他一大使命,令他欣于仔肩未卸,报国有方,重新振奋鼓舞其心情,又使他挣脱忧急交并,莫知所从的困境,像这样的公私兼顾,两全其美,也祇有心细如发,知人善任的戴笠,方始可以优为之,尤且做到天衣无缝。否则的话,让杜月笙留在重庆,因黄金舞弊案而被牵上公堂,俯首就鞫,那岂不是要了杜月笙的老命。

陆京士率领的十八罗汉,六月二十六日由重庆直飞芷江,等候与戴笠、杜月笙、梅乐斯会合,然后续往东飞,他们在当日下午一点三十五分平安抵达,投宿于「苏浙皖浴室」,自此,由于连日阴雨,气候不佳,十八罗汉在芷江逗留了十一天之久。十八罗汉在芷江住处不定,夜难安枕,因为旅馆里臭虫横行,他们睡过长桌,困过地板,东迁西搬,居无宁日,一连下了几天的雨,街头积水没踁,走几步路,要把皮鞋脱下来挂在肩头,然后互视狼狈模样,又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

朱品三在淳安住过七个多月,七月三日他住进了芷江复兴旅馆,不旋踵陆京士等地来租了房间,同门弟兄抵足而谈,十分欢畅。陆京士说朱品三是「淳安通」,嘱他打电报到淳安定旅馆,以免到了淳安又受「芷江居,大不易」的罪。朱品三欣然应命,他拍电报去定了「老西园」旅馆的房间,言明自七月五日起租,其结果是七月五日他们在芷江还没有走的消息。

事实上,戴笠、杜月笙和梅乐斯,行程计划一改再改,业已决定改在福建建阳会师。三位「统帅」以杜月笙动身最早。七月二十五日,他便乘坐自用小轿车自重庆对岸的海棠溪南下,随行人员一共六位,顾嘉棠和叶焯山奉陪月笙哥,一个精技击,一个擅枪法,壮士暮年,雄心不已,月笙哥抱着气喘重症敢于出生入死上前线,两位老兄弟便唯有拚老命奉陪,仗他们未老的宝刀,千里万里为月笙哥保镳。又有机要秘书胡叙五,代笔译电,出出主意,杜月笙一刻也少他不得。再来就是名医师庞京周,他少带行李,多携针药,专管杜月笙的诸般毛病。贴身随从一名徐道生,捶背敲腿,夜夜服侍杜月笙入眠,另一位便是司机钟阿三负责驾驶这一辆专车。

抵贵阳后,休息两天,戴笠翩然而来相晤,戴笠的行藏,由于特殊任务关系,同为任何人所无法侦悉,大有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意味。当年同作东南行,笫一架飞机上的十八罗汉,直到笔者编撰「杜月笙传」,写到东南之行这一段,陆京士设宴邀请与役同仁,提供资料,大家在酒酣耳热之余,都还有人提起:二十三年之前戴先生和杜先生不知是在什么地方会合的?在座便有斯时担任驾驶的钟司机,脱囗而出,「泄露机密」,他坦然的说:

「喏,就是在贵阳。」

那夜,杜月笙和戴笠挈同随行人员,两部汽车首尾相衔,深更半夜驶往贵阳机场,当飞机场上的灯光在望,戴笠的座车忽然熄火,便在路旁拋锚。当时戴笠很着急,亲身推门下车,吩咐紧跟在后煞住了车的钟司机「顶一顶」,钟司机方要换排档,杜月笙怕「飞机不等人」,他探首车窗之外发了话:

「好了嘛,你们就都坐到这部车子上面来,轧一轧。横竖马上就要到了。」

于是戴笠欣然应命,两车子人轧在一起,于赶上了「升火待发」的飞机。飞经衡阳要轰礼炮

贵阳机场候机楼里,早有三位金发蓝睛的美国人在等候,戴笠趋前介绍,杜月笙方晓得是大名鼎鼎的美国准将梅乐斯,私他的两名侍从「啥斤头」(Sergent)。

搭乘的是美军C46型运输机,两排靠壁的帆布坐椅,当中是一条宽敞的过道,乘客必须面对面,排排坐,机声震耳欲聋,舱内空气沉浊,一坐下去便令人觉得像这样子长程飞航、实在不是滋味。杜月笙一进机舱便双眉紧皱,踟橱不前,他的神情反应,迅即为戴笠所见,于是戴笠方上飞机又跃身而下,他命人以最快的速度,从贵阳机场办公厅里搬了把藤椅子来。

藤椅子放在机舱正当中,便在那条宽敞的信道中间,戴笠又细心的使座位向前,然后纳杜月笙坐下。

杜月笙十分感激,但是飞机上有戴笠,有盟友梅乐斯,还有自家的心腹兄弟,他觉得不该承受特殊待遇─即令是一张藤椅所以他一再谦谢,避让不遑,必定要紧靠墙壁坐那帆布椅,戴笠期期以为不可,他再四坚持,他高声的说:

「杜先生,你跟我们不同,你抱病在身,尤其你害的是气喘重症。」

听戴笠这么样说了,杜月笙方才歉然的笑笑,告声得罪,坐进了那只藤椅子。

从此以后,戴笠的此一特别安排,便成为惯例,杜月笙坐军用飞机,飞机信道上要摆一张面向前的藤椅子,让他「高高」上坐,藤椅两旁尤须有顾嘉棠、叶焯山这般腰圆臂粗的大汉,牢牢的替他掌住,不然的话,就怕攀升俯冲,转弯滑落,杜月笙会得坐不稳,一个不小心,将要连人带椅,破空而去。

杜月笙对于戴笠的特别安排非常满意,他往后不时对家人亲友说:

「要是没有那把藤椅子,我看我是绝对吃不消的。」

其实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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