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穿越时空)第一部下-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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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生寂寞,爱恨参商,他无法再忍受永无止境的孤独别离。
冷玄似是被雷海城眼底的哀绝锁住了心神,瞬息不眨地凝睇雷海城,仿佛那里有他永远也看不够的东西,许久,才悠悠吐出声冰凉叹息。
“我与你不同……”
雷海城紧咬着牙关——早知道,会是这个答案。
“……雷海城……”男人越来越冷的左手费力从他环抱里抽出,握紧他的手。“我若不能生还天靖,周儿就交托给你了。他还什么都不懂,也不会保护自己,只,只有靠你照顾……”
“我不许你死。”雷海城从牙缝里一字字挤出,分开冷玄左手手指,用力交握到疼痛。
冷玄脸现痛楚,瞥见雷海城身后,他喘息着拉低雷海城。“小心。”
随行的千余天靖将士经半天厮杀已伤亡大半,只剩两三百人护在雷海城坐骑后,与西岐追兵殊死搏斗。
越来越密集的箭矢突破了天靖将士用血肉之躯筑起的人墙,带起连声惨叫。更有两箭直射雷海城后心,好在冷玄及时示警,雷海城搂着冷玄伏身,箭尖贴着他背心飞过,划破了衣服。
这时,前方蹄声如沉雷,半天高的黄沙烟尘将日头遮得昏暗如红丸,犹同道移动的城墙,急速在天靖将士眼中扩大。
伏兵?雷海城一颗心猛沉了下去。却听冷玄急促的喘气声里尽是喜悦。“救兵来了。”
遮天黄云里逐渐现出面旌旗,金色丝线绣就的斗大“澜”字迎风舞动,让所有筋疲力尽的天靖儿郎发出阵震天价的欢呼,士气大增,转身反扑进西岐军中放手搏杀。
西岐大军微乱,但西岐男子大多彪悍好斗,没了主帅军法约束,央回等各分营统领见了天靖这等阵仗非但不惧,反而更激起杀性,不退反进,迎上澜王大军,誓与天靖血战分胜负。
看清了救兵有万人之众,雷海城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丝松懈,也就没听到身后射来的一箭。等发现时,那箭已射中他腰间。
狠命拔出了箭,创口奇痛,他再无力靠腰腿力量驾驭坐骑,同冷玄一起跌落马背。
刚落地,几把刀枪就朝两人袭来。
雷海城用身体将冷玄整个人都罩住,连滚两滚刚躲过攻势,边上又有个西岐兵士一刀,在他背上劈了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他全身上下几乎已成了个血人,可仍然紧抱着冷玄不肯放手。
“放开我,你自己逃吧。”冷玄用尽全力厉声呵斥,却被身上雷海城忽然绽开的一丝笑容震住,忘了所有言语。
脸上溅满了血迹,可雷海城笑得很温柔。
“我说过,不许你死。”
即使死,也得有我陪着你……
他没有说出这句在心里回荡的话,因为觉得太娘娘腔,有失气概。但他的唇,已经在冷玄惊愕的注视下,轻轻印上了男人发白冰冷的嘴唇。
激烈的兵器撞击声不绝于耳,他罔若未闻。
又一刀劈来,血从额头蜿蜒流下,模糊了视线。他也没有去擦,只牢牢把冷玄围在臂弯里,用伤痕累累的背脊撑出个只属于他和冷玄的空间。
他轻尝着从自己脸上流到冷玄嘴唇的血味,直到意识彻底消失的前一刻,仍在微笑——
此情无关风与月,更不理会爱或恨。他只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单纯地想跟他在一起。
仅此而已。
第 61 章
雷海城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也依然金戈铁马,刀光剑影,苍穹千鸟飞绝,大地狼烟冲云,白骨堆积如山。
他在忘我厮杀的千军万马中寻找着那个挺拔身影。明明看到那人就离他咫尺,身披战甲,手持长枪,淡淡地笑着。可等他靠近,伸手去牵的时候,手掌却穿过了那人身体,摸到的只是个虚幻的影子。
他骇然,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想动也动不了,只能看着那人从他身边慢慢走过,走进烈焰狂舞的战场,看着一刀过处,那人一条手臂被齐肩卸掉,远远飞了出去。
鲜血艳若桃花,溅满他双眼。
“不!————”
他狂叫。
“雷海城……”一只温和带茧的手掌摸上他额头,替他拭着涔涔冷汗。
触感如此真实,雷海城终于从梦魇中苏醒过来,睁眸,明亮的烛焰立时刺痛了眼眶。他闭了闭眼睛,听见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喜极而泣。“海城,你,你终于醒了。”
明周?!他有点混乱地再度张开眼帘。面前,果然是明周挂满泪水的脸。
双眼哭得红肿,眼睑却又青又黑,明显熬夜的后果。
雷海城视线转向头顶,手掌的主人,澜王冷寿同样一脸憔悴又掩不住欢喜。
冷寿身上,穿的是红黑相间的王侯朝服。身后,青铜瑞兽香炉里正焚着安神熏香,淡白烟雾,在华丽织锦的明黄帘帐间迂回缭绕。
绘着腾龙花纹的幔罗轻纱直垂白玉地面,随风微晃。和身下柔软如云絮的被褥一起提醒雷海城这绝不是他晕厥前的战场。
“这里是天靖皇宫。”冷寿扶着雷海城靠坐床头,怜惜地拍了拍他的手。“从那天起,你足足昏迷了一个月。我军已经夺回了坎离与安若两城班师回朝。”
一个月?雷海城难以置信地掀开被子,望向自己的身体,各处伤口确实接近痊愈,连小腿和腰背那几处受创最严重的地方也愈合得七七八八。可他的体力什么时候开始差到这个地步?以往再重的伤势,也不至于令他昏睡月余。还有——
“冷玄呢?”既然他获救,那冷玄也应当无虞。
冷寿正端着碗侍女奉上的药粥,准备喂雷海城,闻言微微一颤,停了手,面露难色。
一丝不详如同滴在清水中的墨汁,慢慢从雷海城心底化开。目光自冷寿脸上缓缓移过,停留床前的明周身上。
明周早止了泪,数月不见,少年个头明显窜高了一截,双肩也比雷海城印象里宽了不少,此刻却抖得厉害。
“你父皇他人呢?”雷海城陡然伸手扼住了明周肩膀。明周吃痛却忍着没出声,只求助地望向冷寿。
长长叹了口气,冷寿放下粥碗,将明周从雷海城掌中拖了出来,摇头道:“他死了——”
“皇太叔!”明周急叫着想阻拦但已迟了。
死了?雷海城似乎无法消化这两个字眼,怔怔看着面前担忧的两人,忽然微笑道:“胡说!我既然得救,他又怎么可能有事?我可是把他护得好好的,谁也别想伤到他。”
冷寿看到他反常的笑容,神色更暗淡几分,柔声道:“雷海城,亲卫们赶到你们附近时,你已经昏厥,是皇上从西岐将士的包围中将你推了出来。亲卫只接住了你,却,却来不及救皇上……乱战之后,连尸身也未找到。”
他越说越低,最后几近无声。殿内死寂如坟,只闻诸人沉重呼吸。
雷海城只是呆呆地听,脸上还挂着微笑,却已僵硬。当冷寿和明周以为他是被这噩耗惊傻时,雷海城居然又笑了笑。
“找不到尸体就好,他应该还活着。”
“雷海城你!”冷寿眼光里满含怜悯,最终咬了咬牙,对明周道:“去把它拿来吧。”
一个漆黑描金的檀香木盒被明周捧到了床前。少年的双手,战栗着打开了盒盖。
纯黑色的绸缎衬垫上,静静平摊着一片尺许见方的皮子,泛着死灰色。
上面的桃花刺青,却越发得妖艳,与烙痕交织着,交织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雷海城定定盯着这方人皮,呼吸已然停顿。
“我军原也不信皇上遇难,谁知数日后,西岐使臣将这木盒送到了我手中。”冷寿用力闭上了眼眸,又再张开,尽是沉痛积淀。“雷海城,皇上他真的死了。”
雷海城根本没有听冷寿在说什么,只是伸手轻轻抚上木盒里毫无温度的人皮。
那一天,他也是这样伸手拂开冷玄缠绕背后的汗湿长发,摸着沾满汗水的朵朵桃花刺青,轻轻咬冷玄的脖子、冷玄的肩膀、冷玄隆起的背肌……
男人苍白的耳后,因为情欲蒙上层粉色。淡青的血管跳动着……
他至今仍记得冷玄在他一记又一记猛烈撞击下发出的低喘、压抑着痛楚的呻吟……
“雷海城,你我之间只有现在,没有将来……”整夜疯狂的纠缠过后,男人搂着他在他耳边低声呢喃。
冷玄以为他那时已经睡着了,可他一直都清醒着。
他只不过是,不知道如何面对……
一缕血线沿嘴角流出,滴在雪白的衣襟上。他在冷寿和明周的惊叫声里摇了摇头,“我没事。”
从明周手中接过了木盒,很小心地抱进怀里。或许是他的表情太过平静温和,明周本想过来为他擦去嘴边血迹,竟犹豫着不敢靠近。
“我没事,没事……”雷海城摸着木盒,竟又微绽笑容——
他的命,是冷玄换回来的。好好地,长命百岁地活着,才是记住那个男人最好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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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靖与西岐这一战,两国都死伤惨烈。天靖夺回年前割让给西岐的坎离、安若两地,虽说振奋了军心士气,但皇帝崩于疆场,朝野震惊,举国同悼。
“西岐也好不到哪里去。”冷寿坐在御花园的湖心水榭里,与雷海城对弈。“原九重和皇弟原千雪为皇位大动干戈,无论谁最后得胜,西岐都将元气大伤。”
“这就是你们当初和公子雪暗中约定助他篡位的原因?”雷海城缓缓将面前的“卒”推前一步。
回到天靖皇宫已整整两月,伤势业已痊愈,今天终于被太医宣告可以出外活动。时值酷暑,冷寿便陪着他到湖中纳凉下棋。
棋具是雷海城在休养期间制作的象棋,把楚汉换成了“天靖”和“西岐”。卧榻养病时期,他教会了明周和冷寿下象棋,借此打发时间。
公子雪和符青凤未死的消息也是在卧病时听冷寿告知的。乍闻之下,他为公子雪放下了心中大石,但听说公子雪召集起一班西岐重臣,与原九重公然决裂,起兵讨伐,还是皱紧了眉头。
以公子雪狂傲孤高的脾性,应该是视名利权势如烟云粪土,怎么会执着于帝位?
冷寿也跟着下了一着,颔首道:“西岐若生内乱,我方自然得益。所以当日在十方城,原千雪擒得符青凤归来后,夜间秘密来见我和皇上,托出了身份,愿同我军合作,我和皇上商议之后,虽然觉得事出突然,还是答应了。”
雷海城拈着棋子的手在半空一顿,才轻轻放落棋盘。“……这么说,天靖夜袭坎离那役,你们早就知道童弃天会火烧大军?”
“是!”冷寿落子,铿锵如裂金石。“西岐原打算利用那幅假行军图作饵,让我军以为西岐在准备木筏作战,再让原千雪鼓动我和皇上尽率精锐抢先机夜袭坎离,以几千人马诱我大军入城再围攻火烧我大军主力。一旦我军真的大举进攻坎离,十方城兵力必不足,正让安若城数万兵马去偷袭我十方城。”
他呼了口气,道:“这计谋原本不错,可惜西岐国算错一步,没料到原千雪会临阵倒戈,将计谋全盘托出,以求我天靖日后助他登上西岐皇位。我和皇上于是决定将计就计,率两万精兵攻打坎离,让西岐以为我军中计。而我率领十万大军在十方城布下了陷阱,尽歼来犯的安若将士。”
他款款道来,云淡风轻。雷海城亲眼见证过那役惨壮,为那被带进火坑牺牲掉的两万天靖炮灰恻然无言,更为冷玄的大胆心悸。
“冷玄他……就不怕公子雪是假意投诚?他就那么轻易相信了?”直到今日,他仍对公子雪重云迷雾般的身份心存疑虑。
“我自然也有劝过皇上谨慎行事,皇上却说非常时期当走非常路,兵行险着才能克敌制胜,而且原千雪也拿出了西岐皇室信物。再说——”冷寿望向雷海城,微微苦笑:“当时你又和我风云十三骑下梁五突然失踪,那原千雪说梁五是西岐内应,将你抓去了坎离城。皇上急着营救你,即使原千雪不来鼓动,皇上也会发兵。”
雷海城再次为公子雪城府之深沉震了震。擒了他交给梁五带去坎离城,一来固然避免他留在十方城遭安若大军屠杀,二来嫁祸童弃天,让冷玄更急于攻打坎离城,三来又可以更取信符青凤……
他深信,若非符青凤和童弃天铁了心要杀他,惹恼了公子雪,公子雪恐怕还不会那么早就跟符青凤翻脸为敌。
凝视着棋局,“幸好公子雪的目的只是对付原九重,否则天靖和西岐之战,未知鹿死谁手。”
凭公子雪的身手,如果真要对付天靖大军,在十方城内就可以一手一个,将冷玄和冷寿两人当胸抓个透明窟窿,天靖群龙无首,必败无疑。
冷寿也想到了公子雪形如鬼魅的身法,点头深表同感:“这想必是天助我天靖,才让西岐皇族同室操戈。呵,西岐那死鬼老皇帝一定没想到,他生前惹的风流债,如今惹出大麻烦了。”
“怎么说?”雷海城一愣。
冷寿笑叹摇头道:“我也是前几天才从探子处得知,那原千雪的母亲并非西岐女子,而是洛水国主的妹妹镜月长公主。年轻时曾私自离开洛水到处游山玩水,跟当时的西岐皇帝结了段露水姻缘。后来西岐皇发现她非本国女子,自然不会纳她入宫乱了国统。那长公主回洛水后却已珠胎暗结,又不敢声张,偷偷诞下一子后便抑郁而终。洛水国主为了遮羞,便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