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贵金迷 作者:清枫聆心(起点vip2013.12.08正文完结)-第1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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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央见独孤棠不答,再问。
独孤棠随口编道,“她若喜欢向五,早就应了他,不用等第二次。姬三的话,姬府的长辈不会同意,两人名义上是兄妹,很难让人认同亲事。”
“那可不一定,向五郎――”央还要说。
邈手却将央往外拽,“好了,好了,老大不用你瞎操心,赶紧回去躺着,不然手臂废了可不关我的事。”
央不甘心,叫道,“老大,西楚州离康城不过五六日,你就亲自走一趟吧。”
声音远了,营帐中安静下来,独孤棠再次掏出信来看了一遍,全然忘了血染的衣袍和未洗净的脸,陷入沉思之中。
此时,康城姬府正因第三个上门的媒婆彻底煮沸了。
啪――老夫人拍桌,面带愠怒,“没想到我这么大把年纪,还能看到我们姬氏成为全城笑话的一天。”
姬钥硬赖着不走,强辩,“祖母,媒婆上门又不是姐姐找来的,您不能怪她啊。”
采蘩在末座,不陪小心脸,悠然吃茶。三夫人跌伤了,二夫人是起事人之一,因此只有大夫人在。姬莲没来,让她奇怪。按理,看她挨训,姬莲应该不会错过才对。
“十郎,接下来的话我要跟采蘩说,你要么别开口,要么就先回墨月堂去。”老夫人对这个平时宠爱的孙子也不能和颜悦色了。
姬钥张张嘴,却看采蘩对他摇头,这才闭牢。
“采蘩,你可知外面如今是怎么说你的?”前几日北周副使东葛大人遣了媒婆来之后,老夫人今日去庙里上香求签,谁知听到不少闲言闲语,简直把她气坏了。
“老夫人,外面怎么说我,重要么?”采蘩反问。
“事关你的名节,也关系到姬童两家的名声,当然重要。”老夫人心想,本来有点喜欢她了,可现在看起来毕竟不是知根知底的,出了这种丢脸面的事她还无所谓,实在令人不悦。“外面盛传你行为不检点,招蜂引蝶,才有三个媒婆先后上门来。而且,你现在一个都不答应,更让人觉得你假清高实轻浮。我不是信这些话,但空穴不来风,要不是你平时随意出门行走,又学什么造纸,也不至于招惹那些不该招惹的。”
采蘩看着老夫人,这位要怎么着?
第225章 不好不坏的人,世上最多。
“在你的婚事未定之前,暂时待在家里别出门了,免得再招惹更多不好听的。至于纸官署那边,我会派人跟丹大人知会。皇上不过许你走动,你无官无职,去不去都在自己。如今多事之秋,我们更要低调些。”老夫人的话缓和,却透出一股不容人拒绝的强愿。
“老夫人这是要禁我的足?”别人不会这么问,采蘩会。这就是她没有冠上姬姓的另一个好处:尊重你是长辈,但真要论起来,还管不着。
老夫人也十分明白这样的事实,“我连你的婚事都未必做得了主,哪能禁你的足?不过让你这些日子别出门,等外面闲言碎语消了再说。毕竟你在姬府住着,出入都影响着姬氏的脸面。你祖父母已在路上,过几日就到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商量,帮你选一门最合适的亲事。所以,你就听我的吧,即便不为自己,也要为十郎和雅雅着想。”
“老夫人,我以为我已说过这三人谁都不选,请您代我推了媒婆之说?”她自己的婚事要自己作主,不必任何人帮她选,而且什么叫最合适?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要等你祖父母来了再说。除了你三哥不知所谓在胡闹,我觉得向家五郎和北周东葛大人还是诚心诚意的,且二人的身份地位一点也不辱没你,值得考虑。”老夫人的认知中,只有童度夫妇可以在采蘩的婚姻大事上有决定权。
“那就等祖父母到吧。”若不把老夫人的话往坏里想,不出门她也很忙,因此无妨。
采蘩带着姬钥才出园门,就让秋氏赶上,并被拉到僻静的角落。她见秋氏身边的婢女婆子一个不见,便知是有话要说了。
秋氏还没开口,却一直不停往四下张望,神情有些仓惶。
姬钥也瞧出来了。“大伯母,若有人偷听,我们会知道的,您放心。”今日丁二丁三跟着。
“采蘩,不是我不帮你,实在姬莲那个臭丫头可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老夫人对她言听计从,先接管了你义母嫁妆铺子的账。又让她相信你们在账面上动了手脚,所以借机要找你祖父母来问清楚。”
秋氏这话一出,采蘩和姬钥便对看一眼,两人心生疑窦。
姬钥直接,“大伯母,你不也帮着三姐对付我们?”
秋氏长叹,“我是让她拿捏了把柄。你大伯这两年养了不少江湖客,大笔开销,我不得不挪用了公中的钱。谁知让那丫头知道,因此要挟我。我要是不帮她说话。她就会闹得众人皆知,我也是没法子。”
采蘩心道。果然如此。
“那丫头如今在你们大伯面前得宠,大房全是她的眼线,我做什么都有人告诉她。”尽管姬钥让她放心,秋氏仍看了看周围,“采蘩,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那北周副使东葛大人是她挑唆来跟你求亲的。她还跟老夫人说最好把你配了他。那个东葛虽是年轻才俊。但家中已有明媒正娶的妻室,你嫁与他只是平妻,任谁看了都觉得吃亏。可见那丫头没安好心。”
东葛青云是姬莲找来的?采蘩眸色一沉。且不管秋氏接近她的真正目的为何,这事应该不假。
“大夫人,姬莲虽与你不对,但她毕竟是大老爷亲生。大老爷宠她,想来也是她许了好处的。你为什么不帮着大老爷,反来告诉我这些事?”秋氏一直以来都不算精明,上有厉害的婆婆,下有厉害的庶女。再看秋相和秋路却很正直,这样的人家教出来的女儿,应该不会坏到哪儿去。但采蘩怕这位嫁出来太久,近墨者黑了。老实说,大老爷娶姬莲的娘那样狠毒的妾,还能眷宠有加,可见大老爷没什么好品质。
“我与他作了多年夫妻,为他生了三个儿子,却不如一个毒妇。他这么待我,我的心早就凉了,到如今全看在孩子的面上。但他眼里只有女儿,全然不顾我们母子,我又何必为他盘算?我也看明白了,那丫头跟她娘一样毒,她这会儿只是要挟我,终有一日却必定要为她娘报仇雪恨。我要是不早为自己打算,难道真要死在她手上?”秋氏不精明,但也不傻,她目光灼灼盯着采蘩,“这个家里,唯一可与她斗,又不受长辈拘束的人,却只有你了。采蘩,我不求你帮我,但也别对那丫头不在意。虽不知何故她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你即便可以随时离开这个家,却亦要小心她的毒手。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好自为之。”
秋氏匆匆回澄明园去了,姬钥信了她八九分,不由感伤,“这个家怎么变成了这样?”
采蘩望着明艳艳的天空,“原本小打小闹,一般大家族都有的不睦,让你三姐搅得翻天覆地,激得人人自危要拼命,所以变成了这样。”
“如何对付三姐,姐姐你可有打算?”姬钥也对采蘩抱有期望。
“要么她嫁人,要么――”这样的打算。
姬钥抢得快,“要么姐姐嫁。不过先说好,你弟弟妹妹未成年,你得带着一块儿去夫家。若未来姐夫不接受,那就换个人。”
采蘩给他一个毛栗子,“要么她嫁人,要么我们分家单过。你大姐我要是肯嫁人了,绝不可能为了你这小子换一个,想得美。”
“姐姐狠心狠手,这还没姐夫呢,已经放话不要年幼的弟弟妹妹了,今后岂不是心都向了夫家?”姬钥揉揉脑壳。
“自古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就别指望我会不一样。”采蘩面上笑着,心里却想着姬莲这个人。虽然两人莫名其妙交恶,到今日已经没有缓解的余地,且这个人的手段比沈珍珍更毒辣,她不能只是防着而已了。
又过了几日,姬钥下学回家,大发雷霆,说不知道哪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在背后耍阴,城里关于采蘩的恶言恶语竟满天飞了。其中还有说到采蘩在北周时就不检点,抢人夫婿,被正室夫人整得只好避开,才巧遇了姬明夫妇,装无辜可怜相骗得义女身份,跑到南陈重新做人。
这样的谣言显然有东葛青云暗中捣鬼,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却愈演愈烈,毫无消减下去的趋势。因此老夫人以保护墨月堂为由,派人守住了出入的门,除了姬钥上下学,四房的人都不能随意出去,也不可以接待客人。所有客人都得从大门经过通报,或是她,或是秋氏,或是正在学掌家的姬莲,要她们中一个同意了才能进墨月堂。这不但是要迫使采蘩彻底禁足,甚至孤立了整个四房。墨月堂里人人或气或忧,连雅雅都感觉气氛紧张,圆圆的大眼睛里时不时流露出小兔子的怯意。
唯有采蘩。墨月堂仿佛成了大浪中即将覆灭的扁舟,她却安然做着一件事――造纸。而且,这回她任工坊的大门敞开着,并说任何人都可以进来找她说事。
林川来过。他说百香坊魏夫人想来探望,但被三小姐挡回去了。
雪清来过。她说蟒花牛红送来问候的礼,却最终没到四房,不知被谁贪了去。
麦子来过。捎了芝婶托给的大红喜帖,说五日后玉芝姑娘就要嫁了,小伙子是新杭会明月楼老板的侄子,很可靠老实的掌事,家境殷实。多亏采蘩那日邀请她们去明月楼吃饭,小伙子很喜欢玉芝,老板才请了媒人来提亲。所以邀采蘩一定喝这杯喜酒,帮玉芝牵了红线。
进来找采蘩的每个人,即便传递的是喜讯,也难露笑脸。那可真是说――事。他们说,采蘩听,末了说声知道,这般简单。然而,大家那么糟糕的心情,在纯白如雪的纸色随那双巧手浮出水面的瞬间,竟不知不觉也被涤净了。
哪怕再杂色的本料,千锤百炼之后全回归雪絮。采蘩不多说,只是给四房的每个人看造纸术,由他们自己去领悟。外面人即便把她刷成了又青又红又黑,她的质本白,不怕。
这日,进来了于良。
采蘩正站在梯子上揭晒墙上的白纸,见到他就笑,“师兄了不起。我最近就没见过府外的人,你是第一个。谁放你入府的?
于良抬眼瞧。呵,好一个俏佳人。粉藕花裙,绑袖系腰的紫缎,看上去利落又悦目。市井间如火如荼对采蘩评说,有人骂有人夸,但骂的人似乎多过夸的人。这让他知道,女子要成就些什么有多难。不过半月前采蘩的造纸术才获众人的盛赞,半月后她的名节快要被诋毁尽然。
“你还笑得出来啊?”该佩服她超强的意志么?
“也不是不能哭,你去找根辣椒来。”她要是不自愿落入谷底,怎能让算计她的人跟下来踩她?这是一场蹲底战。谁蹲得越低,谁最后尝甜。“你还没说,谁放你进来的?”她好奇得要命,想看看风大雨大中谁送来一火盆。
“还有谁?当然是门房。”于良对姬府里的闹腾一无所知。
采蘩扑哧一声,笑自己给老实人出难题。
第226章 削你的艺术
有一种奇妙的弹性,密如茧,月光白,微微泛泽。似吞月的云,看起来厚沉,拿起来却不可思议的松浮。
“这不会就是师父的乌云吧?”于良接过采蘩递来的纸,亮了双眼。
“这是仿乌云。不,连仿的也说不上。师父的乌云可没那么容易造出来。你看――”树下有摆放着砚台的长桌,无序摊了层层叠叠的白纸,都已经落了墨。采蘩让于良将纸铺平,捉笔就往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良字。
于良看着,只见墨满满发散开来,到了最美的点,却没有停住,继续散,继续开,化糊了捺撇。他在心中轻叹:可惜。
“又是这样啊。”采蘩突然趴倒在桌面,脸腮蹭着那张仿乌云,哪里还有半分明艳妖媚的模样,“失败,失败。我就说师父的造纸术已不逊于左伯老祖宗,乌云是他的巅峰之作,这时的我怎么可能造得出来?”
“可你造出左伯纸来了。”尽管她说失败,于良却深知自己就连这样的仿乌云都造不出来。若不试墨,纸面纸质无可挑剔。
“左伯纸有师父的传授,还有秘诀,但师父没教过乌云的造法,我完全只能瞎琢磨,到这会儿连本料是什么都没弄明白。不过,散墨的话就是吸墨性太强,如果要改善这点……”采蘩一下子站直了,一边叨叨,一边往坊屋走,“是纸药不对吗?”
于良跟着她走了约半刻,发现她根本就没同自己说话,似乎全然不记得他还在,径自制起纸药来了。他不由摇头笑,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