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断魂+番外 作者:沾沾(晋江vip3-20完结,清穿)-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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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道:“谙达,我能去,是德妃娘娘的意思?”
李德全摇摇头说:“老奴这就不清楚了,皇上吩咐下来,奴才们也只是照章办事。”李德全让翠珠搀扶我起来,又叮嘱道:“格格,这些日子要好生调养身子,否则一路劳顿可是吃不消的。需要什么,只管跟徐公公说,皇上吩咐了,一切都依着格格的喜好来。这几日天气好,御花园里百花齐开,格格要是愿意,可以出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这么说来,我的禁足令算是解除了。送走了李德全,翠珠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喜中反应过来,一直碎碎念叨。我连着叫她几声都没注意到。想来也是,我被关在着方寸之地,已经足足六个多月了。春桃和秋月想来是在宫里待得久些,也没觉得怎么样,我和翠珠一直被阿玛放养在府里,即便是我能收住性子,愚钝度日,却是苦了翠珠的。她每日替我担惊受怕,总觉得头顶上跟悬着把刀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帝一道圣旨下来,脑袋就要搬家。六个月,如履薄冰的日子,却依旧不知道尽头在哪里。康熙爷突然让我随行出围伴驾,更不知道是好是坏。
六个月了,四爷和十三爷全无半丝消息。整个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干净。我也好像一开始就住在这紫禁城里,从来没有离开过。七月的紫禁城真的还美,满目堆集着绿意,空气中飘荡着清新的花香,天也特别的蓝,仿佛一眼就能望穿似的。这一抹亮丽大的湛蓝下,宫殿的黄瓦红墙显得格外的庄重和刺目,眼睛看得再远又能如何,身子不过依旧在这囚笼里。望穿了秋水,也只是徒增些许哀伤和眷念而已。
我若是在这样的地方终老一生,怕是到死也不能合眼的。
虽然禁令解除,可我每日除了早些时候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其他时候依旧待在怡然居里。即便是去德妃娘娘处请安,也是挑着早朝时间,自然也不会被有心人抓住把柄,也不会遇见谁,碰到谁。每每来回都是挑着无人的偏僻之路,用翠珠的话就是和孤魂野鬼没什么两样。我心里知道,自然四爷这时候还不来找我,解除禁令不过只是一种试探,皇上心中仍有顾虑,我更加需要处处留心,暂且也是能相安无事。
这日,从德妃娘娘的永和宫回来,拗不住翠珠的软磨硬泡,非要从御花园绕一趟回去。我估摸着还未下朝,应该不会碰见什么人,于是就同意了。春桃和秋月也是一脸喜色,直说:“格格,这时间日头还缓些,等日头毒了,可是要回去的。”
我笑道:“好啦,这就去,误不了你们玩的时间。”
四人边走边笑,翠珠更是欢天喜地,一路又顾着说话,后退着走路,刚到御花园外,就更低头走路的宫女撞了个满怀。那宫女穿着常服,手里捧着青花瓷盏,已经是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上,春桃正要骂她,看了看我的神色,又道:“不长眼的奴才,也不看路,你这是赶着去投胎呢。”
那宫女只是磕头也不敢回话。本来也是翠珠没留意,怪不了她,让春桃说了两句也就放了。翠珠盯着宫女的背影怔怔的出神,又被秋月笑话了几句,才回神过来,却也没了多少喜色。四人进了园子,里面的茶花开得正好,秋月摘了朵给我插在发髻上,和春桃又采了些准备回去泡茶喝。反倒是一开始闹得最起劲的翠珠,心不在焉的跟在我身后。
我笑她道:“这园子是你要来的,既然来了,怎么跟木头似的跟着我。”
翠珠回说道:“小姐比这些花好看多了,跟着小姐才是正途。”
我正了正神色,试探的问她:“刚才那宫女,你认识她?”
翠珠一慌,直摇头,嘴里道:“不是,不认识,不认识的。小姐怎么会这么问?”
我略想了一下说:“你刚才见了她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我才这么一问。你也别慌张,这里没什么外人,说吧,怎么回事?”
翠珠东张西望了几眼,见春桃和秋月摘花走了开些,才附耳低声说道:“小姐,那宫女您看着可觉得眼熟?”
“眼熟?”我摇摇头,那宫女自始至终垂着脑袋,衣裳服饰都是平常所见,说不眼熟倒也不是,反正宫里这般年纪的女子多的是,长得相似的却也是有的。
翠珠更是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你不觉得那宫女长得和老爷府里的桑娘极像吗?有一次,小少爷把一盏热茶打泼了,正好烫在桑娘的腕子上,刚才那宫女右腕上也有一模一样的旧痕,奴才觉得奇怪,就多看了她两眼,虽然模样上有些不同,可走路神态简直跟桑娘像极了。所以奴才也就是心里疑惑。”
我安慰翠珠道:“也许只是碰巧罢了。桑娘如今不是在阿玛的府里,怎么会跑到宫里来。再说了,这地方也不是是谁都能进来的。好了,花也赏得差不多了,该回去了。否则一会儿日头真该毒起来了。”翠珠见我这么说,心里虽然有疑惑,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唤来春桃和秋月,一路往怡然居走去。我虽然来来回回走了不少趟,可都是春桃领的路,宫里九曲回肠的,加上我本就没有留意路途,即便是有天迷路也是正常。可我们平日走的,都是小道,今日是临时改了主意,就算是有人通风报信,一时也措手不及,那么今天在御花园撞见的那个宫女肯定不知道我会出现的。看她的衣着,应该是皇上身边伺候的,也只是撞到了翠珠,应该不至于吓成那样。这其中必有隐情的。
回了怡然居,我只说有些乏了,让翠珠和秋月下去,留春桃在屋里伺候。春桃跟着我也有些时间,自然不再是当初的小心提防,我待她素来不薄,这些她心里也是清楚的。只是这宫里一向有钱能使鬼推磨,真情又能如何。
春桃替我拆了发髻,我把玩着手里的一柄发钗,让她梳着头发,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今天那个宫女瞧着面生,是哪个宫里的?”
春桃笑了笑,手里的活还没停,说道:“格格不常走动,难怪瞧着面生。那宫女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大概进宫也有几年了,今日不知为何如此慌张。”
我拿着发钗,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梳妆台上敲着,心里嘀咕道:“有几年了?有几年了?”
春桃见我如此,替我拢了头发,笑说:“格格,您再这样敲下去,上面镶的翡翠可就要掉了。”说完,接过我手里的钗子,好生收了起来。刚好翠珠打水进来,春桃也就退了出去。翠珠不可能会撒谎,如果那宫女是桑娘,她就不可能入宫几年。可春桃更没有理由在这事上骗我,除非她知道什么,却不能告诉我的。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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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 第二十三回。 那日之后,我常去御花园转悠,起初春桃还会跟着,慢慢见我每日不过赏花散步,也就放松了警惕,叮嘱秋月好生伺候。秋月比春桃晚进宫几年,城府不及春桃,加上我从来没有招惹过她们的猜忌,她跟翠珠又投缘,两人只放我在亭子里坐着,忙着去摘花了。我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饮水词》,心里无限感慨,为何不能早穿过来几年,说不定还能见着公子一面。连身后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也全没在意。这个时间不会有人出现在深园亭子里的,除非对方有心来寻,否则也不过是两个丫头装神作怪来吓我罢了。
所以,耳边传来说话声时,我才惊慌得连书都落在地上。
他说:“你瘦多了。”
熟悉的冷淡语气,熟悉的熏香,还有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叹息声。
我忙起身回望,见身后亭中出现的人影,惊慌失措的弯身请安,又手忙脚乱的顾忌起四周来。
“四爷吉祥。”
他习惯的一扬手,语带笑意的说:“放心吧。人我支开了。”一撩袍子,坐在长椅上,将我扔在地上的词集捡起来,摊开了刚好是一首《浣溪沙》,开篇第一句就是:十八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四爷轻声的读出了上半句,将书递给我说:“东方朔陪了汉武帝十八年,却不知此人岁星下凡间,可悲可叹啊。可又想,既然天上神仙都能相助,何不成事。”
我收了书,笑笑说:“得道多助而已,不止是神仙。”
他突然抬眼盯着我瞧,目光如电般,将我牢牢的圈在极小的范围内,我僵直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心里祈祷着,他该不会真的相信我是天上神仙下凡了吧。他虽然修佛,可这些怪力乱神之说历来是宫中大忌。可是要掉脑袋的。
好一会儿,他才收了视线,起身道:“差不多也该走了。此次行围我和十三弟要留在京城,你需多加小心,万事三思而后行。”
我朝他福福身子,道:“蕙宁知道了。”
他转身就走,刚下了亭子,突然停下,也不回头,只是隔着斑驳光影下,淡淡的问了句:“你如今可后悔了?”
我本想着回答他,可远远的已经听见秋月和翠珠笑语声,只怕三两下两人就能过来,要是看见四爷出现在这里,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波,急忙忙叫了声:“四爷。”
他也是听见来人说话声,没再停留,扬扬手,消失在树木丛中。
等翠珠过来朝我展示她近日采花的战果时,我后背的衣裳已是全湿个透的,勉强应付了几句,便回了怡然居。
他今日才问我可曾后悔了。还是放心不下吧,毕竟我如今在深宫里,不是伸手就能抓得到的。
可他为什么会问?是担心我此时已经后悔了,还是在试探我如今还能不能用?
我到宁愿是后者,清楚自己的身份,干净利落。这才是他。
八月很快就到了,李德全打发人来说了动身的时间,我收拾了一些平日生活必须用到的东西,带了几本书,领着翠珠前往德妃娘娘处等候。这次行围同往年一样,因着十四阿哥还在西北打仗,伴驾的也只有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早先皇上就命四爷留在京中代为监国议事。
出发时,德妃娘娘被皇上请了去,留了她的马车给我。我好说歹说才将翠珠也一并拖上马车。虽说德妃娘娘的马车铺着厚厚的软垫,可一路颠簸下来,五脏六腑都被颠得移位,坐也不是,躺也不着。我在车厢里扭来晃去的,怎么也没有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翠珠塞了个软枕垫在我腰下说:“小姐,您就别再晃了,闭眼睡会吧,赶着起了那么早,现在怎么也困了。”
我瞪她一眼说:“你忙你的,不要来管我。”
翠珠赔笑说:“小姐,您看您脸色都发白,要不靠我身上眯一会吧。这才刚出城,还早着呢。”
我撩起车帘,看来刚出紫禁城。我只知道在现代时,自己会晕车,每次放假回家,都是提前吃几粒晕车药。可这在古代,却不知马车也会让人晕的。我靠在翠珠肩上,还是不行,胃里翻江倒海,阵阵刺痛,好像只手捏着我的胃,疼得额头冒汗。终是忍不住,一掀帘子,全吐了。翠珠慌慌张张,又是惊呼,又是拿帕子帮我擦嘴。我整个人伏在马车边,浑身冰冷。
耳边还听见翠珠喊道:“停车,停车。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李德全跑着小碎步过来,又是一阵嚷嚷道:“哎哟,格格,您这是怎么了?快传太医来瞧瞧。”
我想伸手拉住他,说自己没事,只是晕车而已。却实在没有力气,由着他们将我车马车上抬了下来,昏过去之前,看见一抹明黄闪过,那略带苍老的声音轻声喊道:“小丫头,小丫头……”
因为我晕车这么一闹,马车勉强走了半日,便决定安营扎寨。我醒来时,屋子里乌泱泱的挤了不少人,紧挨着坐在榻边的就是德妃一瞬不眨的盯着我瞧,见我迷蒙蒙睁了眼,按着胸口道:“醒了,醒了。快去禀报皇上。”
我抬头四处寻找翠珠的身影,只见不大的帐篷里站着五爷九爷十爷,还有忙进忙出的宫女小厮。自打入宫后,我还是头回见到这么多的人,嘴边扯出一丝笑意对德妃娘娘说道:“娘娘,让您担心了,我没事,只是有些晕车而已。”一抬头,见九爷正望着我瞧,十爷看看我,又看看九爷,答道:“你晕马车怎么不早说?”
我勉强支撑着坐起来,回道:“是我的错,请德妃娘娘恕罪。”
德妃娘娘抓着我手笑道:“晕车应该早说了。还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好在,皇上也没怪罪,让你好生歇着,明日可还要赶路呢。”
九爷突然出声道:“我看,她是自个儿都不知道自己晕车的。加上觉着出宫新鲜,昨个夜里肯定没怎么睡。”
九爷话音刚落,十爷便抚掌大笑道:“九哥说的在理。”一旁的五爷只是挂着淡淡的笑意,什么也没说。
德妃又坐了一会儿,见我真的只是晕车,又叮嘱几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