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寝女官+番外 作者:暮雪翎(晋江vip2014-03-10完结)-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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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子够大,主子娘娘特地吩咐了让咱家来请言姑姑一道去。”
蘅言不敢推辞,忙墩身谢了恩:“奴婢马上就去。”
“那咱家就先去朝歌姑娘那儿传话儿了,言姑姑收拾收拾赶紧过去吧,小主们都到齐了。”
蘅言心道坏事儿了。
连萧朝歌也要请去,这八成是一场鸿门宴了。她心下着急,可又不能不去。算了,她安慰着自己,这段时间出尽风头的是萧朝歌,说不定皇后主要是为了叫上萧朝歌,自己是个捎带而已。
这么一想,倒也心安了,乐呵呵的去了朝阳宫里。
到了地方,按规矩请了安后,蘅言就安安顺顺的站在一旁候着了。
皇帝御极到今春才不过十年,后宫并不是十分充裕,除了中宫,也就只有董贵妃,淑妃,娴妃,如贵嫔,姮贵嫔,令嫔和两位叫不上名号儿的美人。中宫出太子,董贵妃有大公主,淑妃出二皇子,姮贵嫔六宫独宠,这几位蘅言倒还识得,其他的几位小主就不大认得了。
皇后赏了位子,让上了茶点,众人轮番表示了对蘅言“失宠”的慰问后,那边就传了萧朝歌觐见。
殿里面儿的嬉笑声立马弱了几分。
这才是正主儿上场时的气场嘛!蘅言无不感慨,不闻其人但听其声便已心魂为之震撼,不愧是引得后宫一众女人侧目的“万岁爷的心肝儿宝贝”。
今儿个的萧朝歌可谓是盛装前来:一身青地缠枝玉兰花的立领斜襟薄袄,下穿同色八福湘裙,松松挽了堕马髻,因不能带钗环,只用珠花和时令的鲜花缠住,亭亭玉立的站在正中间,袅袅婷婷的行了礼。
这通身气派,这薄施粉黛便令百花为之失色的艳色,估摸着也只有盛宠的秦姮妩能与之相较了。
她得意洋洋的瞥了蘅言一眼,便垂手立在皇后身侧了。
蘅言眼皮子“嚯嚯”跳得厉害,心里头也扑腾扑腾的。按理说,皇后不是最不喜萧朝歌么,怎么瞧着眼下这阵势倒像是那二人联手了?
人来齐全了,该办正事儿啦。
皇后朝蘅言笑了笑,很是温和,亦很是大度贤淑:“本宫昨儿个得了件东西,心下颇为震惊,想着趁今儿的家宴,让诸位妹妹瞧瞧,没的本宫辱没了万岁爷跟前儿的司寝姑姑,那可就是本宫的不是了。”
蘅言心道不妙,抬眼去瞧姮妩,后者也是一脸迷茫。
有小宫女捧了个朱红色漆雕圆托盘进来,也不知托盘里放着什么,上面还用娟白锦帕遮住了。
皇后让递给蘅言瞧:“昨儿个万岁爷跟前儿管茶水的张六福来求本宫赏个恩典,说是同个小宫女私定了终身,想结个对食,求本宫成全。咱大邺对宫人向来宽厚,内侍和宫女结成菜户的并不稀奇。本宫想着那张六福在万岁爷跟前儿伺候也算尽心尽力,就有意成全。但没想到他说的这宫女,却是万岁爷跟前儿正当宠的司寝姑姑,本宫一时拿不准主意,只得——”
蘅言直愣愣的跪在了地上。
皇后这简直就是鬼话连篇,血口喷人。
什么张六福!她秦蘅言好歹也是秦府尹的庶女吧,再不济出了宫也能嫁个小门小户当个正妻,自己究竟有多寂寞了,居然同一个没嘴的茶壶私定终身?
蘅言冷冷清清的回了皇后的话:“想必是主子弄错了吧,奴婢同那张六福也不过就见了几次面,哪里就私定了终身?”
皇后笑笑,皱眉表示无奈:“本宫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咱言姑姑是什么人?万岁爷心肝儿一样疼着的司寝姑姑,怎能就瞧上茶水上一个烧火的小太监?这不作践人么!可是呀,那张六福却说,你们已经有了定情信物,这——本宫是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了。玉滟,”皇后吩咐道:“将那肚兜给蘅言瞧瞧,看是不是那张六福故意诬蔑她的。”
玉滟捧了托盘过来,双手递给蘅言。
蘅言还勉强算是镇定的掀开那方娟白锦帕,只瞧了一眼,就心凉如水。
上次她被慎刑司打了几板子,被皇帝缠着上药的时候,将肚兜给解了。她记得当时随手放到箱笼上,第二天起来就找不到了。她向来是个马大哈,后来发生的事儿实在是不少,她倒是将这事儿给忘了。
宫里面儿有规定,但凡是宫女穿戴,大到外披的斗篷,小到肚兜亵裤,在广储司都有记档,损了坏了都得上报。她自调到御前,整日烦心事儿不少,还得应对皇帝时不时的捉弄,自己衣物上就不甚上心,向来是雨燕帮她打理。
但就这么一疏忽,就出了岔子。
蘅言伏地请罪:“回主子娘娘,这肚兜确实是奴婢的,只不过是前些日子奴婢丢了的,并非是奴婢送给谁人做了定情信物。”
女儿家的肚兜是那样隐秘的私物,谁没事儿白白将肚兜给人家呀。起先皇后说的时候,在座的都还不信。听蘅言这么一承认,不信的也信了。
皇后犹疑不定:“本宫也想着咱言姑姑这花容月貌,哪儿是个小内侍配得上的?可这肚兜即是言姑姑的,本宫就不得不重新审量了。”皇后眼底笑意盈盈,大有自得之色:“你说这肚兜是你丢失的,可有上广储司记档?”
蘅言脸色惨白,咬唇摇了摇头。
“那——”皇后有些为难:“既无记档,本宫委实是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淑妃婉转而笑,似是无意又似是有意提点:“前朝的时候,不是有公主同东厂督主成了好事儿的么?这世间情/事,若真是相爱了,又何须顾忌身份不身份的?”
董贵妃也说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没准言姑娘同张六福是真看对眼儿了,娘娘这横加阻拦,可就是有心拆人姻缘了。”
皇后得了准话儿,心里面儿实在是忒安生了点儿。朝身边的萧朝歌点头示意,心道谅你秦蘅言再得万岁爷欢心,如今出了这么一件糟心事儿,万岁爷哪儿还会将你放在心上?人呐,活明白点儿。
“蘅言呐,起来吧,”皇后在萧朝歌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摇曳身姿的走到蘅言跟前儿,伸手去扶她:“总算是在万岁爷跟前儿服侍过一场,本宫也不能亏待你,待过了春闱,本宫会亲自跟万岁爷请旨,好好赏赐赏赐你们。”
萧朝歌一双媚眼艳光四溢,艳红的丹蔻托着皇后的手臂,以胜利者的姿态朝蘅言宽和的笑:“言妹妹可真是好福气。”
一顿饭也不知道怎么吃完的,临出朝阳宫的时候,还瞧见萧朝歌笑得欢愉的偎在皇后身边儿说话。
“蘅言,”秦姮妩叫住了失魂落魄往建章宫走的蘅言,皱眉说道:“去找万岁爷吧,如今也只有主子爷能救你了。萧朝歌倒不是个没脑子的主儿,之前我以为稳住皇后就好,没成想,那萧朝歌倒是有两把刷子,以后可得上点儿心了。”
蘅言自嘲的摇头:“不必了,万岁爷有新宠在跟前儿,是不会为了我这么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大动干戈的。”
“那倒不见得,”姮妩横了她一眼,“这些日子万岁爷一直都是召我侍寝,每回侍寝,你知道他情动之时,叫的什么么?”
蘅言脸色大红:“这种闺房之事儿,我怎么知道。”
姮妩紧了紧斗篷,自嘲的笑笑:“哪怕他身下的人是我,情动之时,他叫的,从来都是‘小言’。”
第26章 撞破
瞧着蘅言一步三摇的走了,姮妩身边儿的玉莹小声嘀咕道:“万岁爷怎么能这样对小主?小主侍寝,他竟然叫着言姑姑的名儿。”
姮妩摇头道:“你当主子爷是什么样的人?主子爷心性深,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儿,他就算心里面儿对蘅言再爱的刻骨,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说出来。他既然爱她,就想要许她一个安稳的世界,在他不能保证她活得无忧无虑时,哪怕是爱到心动神伤,万岁爷也不会说一个字儿。”
玉莹有点儿不大明白:“那小主将才为什么要跟言姑姑说那话?”
“蘅言是个直肠子,要是开了脸晋了位分,在这深宫内院里,她活不下去。她就像是海东青一样,适合她的地儿是广袤的天空,而不是这方囚笼。将才我说那话,不过是让她以后远着万岁爷,好好挨到出宫,许个好人家,这辈子安安顺顺的就好了。别像我,这辈子就得这么熬着了。”
“可,小主怎么知道主子爷对言姑姑上心了?”
“因为我是个女人啊,”姮妩有点子自嘲,倒是没想到自己竟能说出这话来:“我不过是个对一个男人爱而不得的女人。但凡是这样的女人,她格外的敏感。从前的万岁爷,就像是挂在庙宇里供后世瞻仰的画像,威严肃穆。如今在他身边儿,你都能感触到点儿烟火气儿了。你瞧瞧如今我是六宫独宠,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恩宠有多大呢。实则呢,万岁爷近来召我侍寝,几乎从不碰我。你倒是为什么?”
玉莹“呀”了一声:“……可这真是苦了小主了,亏得小主处处为言姑姑着想,她还处处挤兑你,可真是……”
“啧!”姮妩刹那间就冷了脸:“谁说我为她着想了?不过是我得不到的东西,她秦蘅言也甭想得到!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决不允许自己在她面前有一丝一毫的跌份儿掉面子,哪怕是帝王恩宠也一样。”
玉莹吐吐舌头,不敢再接话,见主仆俩都出了朝阳宫了,这才问道:“小主可是要回绛珠殿了?”
“不,”姮妩静了会儿,说道:“去老祖宗那儿。”
秦姮妩那没影儿的一句话,弄得蘅言心神大乱,也顾不得辨别这话究竟是真还是假了,只惶惶不安的回了建章宫,琢磨着张六福这事儿该怎么查出来。
而皇帝么——
她原本想着,皇帝是那么好的一个人,长得养眼不说,文韬武略,琴棋书画诗酒茶无一不通,真可谓是千古第一人。要是能有个这样的人在身边儿,那莫名的穿到这个时空,倒也没什么亏得了。
那个时候,她是有点儿心动的。
可那晚皇帝那么急急的想要了她,她开始怀疑,徘徊,甚至是抗拒,打心里面儿抵触这么个人。从那晚起,她有点儿迷茫,也有点儿远着皇帝。
今儿个再听秦姮妩这么一说,那股子迷茫顿时消失了:合着皇帝不过是怀了这么一个龌龊心思。
她琢磨着,万岁爷如今不过是没得到她才对她这么上心,等到得到了,还不是像破抹布一样的扔掉?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有点子觉悟的:一不貌赛西施,二不才比易安,三又不温柔贤惠,放着才貌双全的秦姮妩温柔贤惠的皇后不喜欢,皇帝岂会就对她有了真心?自古帝王多薄情,她这倦怠性子,还是留着出宫相夫教子吧。
叫她这么一琢磨,觉得心里面儿放下一大桩子事儿似的,浑身舒坦。
到了建章宫,刚过双凤阙,就见常满寿抱了拂尘在那儿不停的走到。蘅言觉得有趣,笑道:“谙达这是怎么了?”
常满寿瞧见她,忙像是瞧见救星一样迎了上来:“哎,小姑奶奶哎,您可回了,再晚会儿,就该出人命了。”
蘅言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没大明白这话:“谙达您慢点儿说。”
“午膳后主子爷去西围房找你——”
“今儿个主子娘娘赏了膳,我去那儿了,这事儿主子爷知道啊。”
常满寿瞥了她一眼:“甭打断咱家的话。主子爷去西围房找你房里的那幅画儿,就是上次主子爷赏给你的那幅璇玑图,也没通传就去了。可巧了,瞧见雨燕那丫头在翻腾你的箱笼,正准备往箱笼里搁腌臜东西呢。”
蘅言恍惚了会儿:“果真是她啊。”
“什么果真是她?”常满寿拽着蘅言往无倦斋走:“这会儿主子爷正带了她在无倦斋问话,已经打过一回了,那丫头也是个血性的,都见血了,还死鸭子嘴硬,什么也不肯说。”
蘅言大致闹明白今儿个这出戏演得是哪儿出了。
先是让雨燕拿了她的肚兜给张六福,再趁她不在的时候,将张六福的东西扔在她的箱笼里,这么一来,那边张六福一口咬定同她有私情,她就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蘅言只觉得一身冷汗。
从前只觉得后宫里面儿那些女人不过是争宠斗艳,为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争争吵吵,现在想想啊,后宫这种地儿,可真是不见硝烟的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行走的每一步,就像那棋盘子似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可真不是人呆的地儿。
蘅言到无倦斋的时候,雨燕已经遍体鳞伤的,出气多进气少了。她瞧见蘅言进来,倒还虚弱的求了蘅言几声,意思是蘅言能在皇帝跟前儿美言几句,饶她一条小命。
蘅言低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