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在腐烂一半在燃烧-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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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嘴觉得自己有点力不从心,心里一阵发毛,心想是该终止这场游戏了,对手太厉害。他就实话实说,那的确是刘德华的,我随手从网上搞的,人家不是要给你留下好印象吗。再说了,我小时候真的和刘德华小时候很像啊,不骗你。
哈哈,她说,你很诚实啊。
他想他的计划终结了,便仍笑容可掬的,显示出少许的专业水平——送她出门。
最后,她走向自己奥迪驾座时,忽然回过头来,对大嘴说,后天来我公司签个合同,拿点钱去股市试点运作运作吧。你说的对,我也认为房价涨到头了,该轮到股市了。
直到车子开远了,他才回过神来。这一下午到底如怎么挨过来的啊?靠。他终于等来一个机会!
想到这,想到自己的计谋,他的笑容突然冻结在那个时空里。
第52章
大嘴回到家,发现电话上有留言。
有这个电话的人并不多,连大头都没有,只有陶可和父母亲才有。
是陶可的,她说她在青岛。她高考考好了,父母亲说要还她一个愿,突然决定带她到青岛去玩玩。她不想去,他们一定要她去,要她去散散心。
她说,她刚才在青岛的海边散步,海风很清凉,尽管已经是夜晚,海滩上到处是游泳的人,和窃窃私语着的人们。海浪从黑暗处没有止境地翻滚着涌上来,又退下去。她呆呆地站在海边,看着那远远天际一条白带子卷过来,拍过来,拍在石头上,声音沉闷而有力量,破碎的时候晶莹四射。海鸥在天上飞翔,在黑暗的海面上和城市的灯光下,嘎嘎喈喈地叫鸣着。不远处,琴岛的灯塔的灯亮起来了,天上的星星不是很多,但是有两颗特别明亮,这一切真的很美丽。
整个青岛宛如浸渍在大海的呼吸中。
她说,她多想能够和他一起在海边散布,手拉着手。
她问他这两天,过得好吗?
第53章
一周后,李大嘴从女企业家李桂芬那里拿了三十多万的股市二级代理投资款,原来他提出的五十万人家还是没有同意。离开时,办公室外面人们忙碌着,他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会帮你成倍拿回来的。她很平和地看着他,说,相信你,去吧。
他先想办法托人把这桂芬给的那笔钱转到了一个证券公司朋友的新帐户上,然后以百分之十的成本,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提现。
原定计划基本实现,白天的兴奋,麻利地跑东跑西,到了夜晚却变成了负担和沉重,他知道这种负担的源泉在哪里,想从想法中跳出这负担,但却没有能够,这让他备受莫名的说不出来的折磨和痛苦。
回到家,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再听了遍陶可的录音。
他闭上眼,内心有点烦乱。
他打开电视,想看会电视,却发现注意力无法集中得起来。
想起一天没有吃过像样点的东西,他便又挣扎着起来,去厨房找点吃的,厨房里除了包斜桥榨菜,啥也没有。他就拿出拿那包斜桥榨菜干吃,越吃越咸,越吃越上瘾。接着口就又渴了,他又跑到厨房去倒了一缸子白水,咚咚地喝下去。
喝完后,他安慰自己,她是不会来找他的,这钱对她来说太少了。
是的,她是不会来找自己的。
不会的,不会的。
次日上午,他起来后无所事事,一个人乘着16路公共汽车,随意哪一站下来,胡乱走着,走着走着,就到了苏州河边的一段傍河绿堤上,这是政府的一段苏州河的样板工程,不知从哪个苗圃或者山里的村落移来的银杏树笔直的一排,而这些树显然还不太适应新的环境,长得有气无力的。
俨然是周二的白天,河堤上只有老人和游荡的野猫。
他慢慢抬起脚,四肢并用地爬到河堤上,默默抽了根烟,看着河水,苏州河里漂浮着上游下来的塑料泡沫、方便面纸碗和各种垃圾,随波沉浮,不知所终。
河对岸拉着“地中海水岸”横幅的住宅楼正在大举兴建之中,吊车直插天际,灰蒙蒙的城市连一只鸽子都看不见,毫无生机,让他徒然产生一种厌恶和烦躁,他仰起脖,冲着那条大横幅,把口里剩下的半截香烟“噗”地一下吐进旋转的河水里。
许久,他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把电池扒开,取出手机卡,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然后随手把它丢进了垃圾沉浮的苏州河,这死水微澜的水,他心里咒骂到。
他再去乘16路公共汽车,回到自己的人民路的家,收了下E…MAIL,好像桂芬有事在找他,他先清空信箱,然后,去SINA把这个免费的E…MAIL邮件信箱注销掉。他知道,没过一星期,大头和女企业家都会气得够呛,但是,这区区三十万元钱对桂芬来说,只是汗牛一毛,或许只是用来试试他的诚心而已,为了这点钱犯不着来找他算帐,她没有这个精力和时间。
接着,他又叼着烟晃着肩出了门。
门口车流滚滚,十字路口,他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太阳晒得他睁不开眼睛,他不知道要去哪里。
前面路过一个网吧,他蹩进去上了一会网。
他用GOOGLE搜了篇文章,是人民群众对房地产商的强烈不满,算是给自己的行为找到正义的精神安慰,他在心里给那文章鼓掌鼓掌,那文章说——
房价又噌噌的蹿上去一截,城乡结合部的鬼地方居然也要卖到10000 元/平方米。那些个破地方,脏得狠,每到傍晚,不时有面目可疑的人晃来晃去。就这样一个脏乱差的地方,假如要拥有一套小点的两房一厅,居然也得要百万。这是啥概念?假如是个农民,有一亩地已经不错了,一年种两次,一次小麦,一次玉米,一年能挣个800块,再加上养一群鸭子,卖点鸭蛋,估计最多也就能挣1000块。买套像样的房子,得不吃不喝地耕种1000年。到那时候,共产主义该实现了吧?
假如是个工人,没有下岗,一个月拿800块钱,不抽烟,不喝酒,不结婚,不吃饭。渴了喝凉水,饿了吃烂菜叶,冷了拣破麻袋穿,总之,一分钱不花,在房价不上涨的前提前,要买那样的房子,得连续工作100年;
假如是个妓女,姿色一般,平均每次收获200块,也不抽烟,不喝酒,不吃饭,不得性病,不养小白脸,要想买那样的房子(同样,房价不上涨作为前提),得连续接5000次客人。假设每天接客两人(含法定节假日),那得连续奋战2500天,得费时7年左右;
假如是抢劫犯,手段一般,眼神一般,力气和逃跑速度一般,每次出手抢得1000元,也不抽烟,不喝酒,不吃饭,不洗头,不找女人,不被保卫科长抓住,要想买那样的房子(同样,房价不上涨),得连续作案1000次,假如每星期作案一次,那得连续作案18年。
真是写得好啊。说出了人民群众的心声。
既然人民群众都对楼市都没有好印象,那就算是为大家出次头吧。他给自己充足的理由。
“网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全国人民嘴巴里都是这句话。
李大嘴脑子里闪过这句话后,觉得自己的行为是仗义赎财,劫富济贫,底气也足了许多。
郁闷于是好了很多。
他哼着大刀歌离开了网吧。
第54章
陶可从青岛回来了,她电话里问他,为啥把手机号码给换了。
大嘴说原来的手机掉了。
她问,那他为何也不给她打电话。
他说,忙。
她说,我有点不高兴了。
他对她说,高兴点吧,我要请你来我父母家吃饭。
陶可很吃惊,明显在电话那头犹豫了好一阵子,她迟疑地说,我该怎么打扮呢?我可没有啥好衣服。
大嘴为陶可开门的时候,吃了一惊,发现她烫了个头发,描了眼睛,口红涂得红灿灿的,看上去大了好多岁。他心里叫了句,天哪!
她已不是那个高中生了。
父亲很高兴,现在当父亲的要求都不高,只要儿子能带个女的朋友回来就满足了,不管胖瘦年龄婚否是否有娃,只要是个女的就好,因为听说有不少人开始只交同性恋人了,那以后几年的时髦话叫“断背”。他觉得大嘴很久没有带女朋友回家来了,现在终于上门了,好松口气了,他紧瞅了两眼,还挺顺眼,居然没有发现她年龄其实很小,这个当爹的也真够糊涂的。
母亲挺兴奋,热情地让座倒茶问长问短,好像户籍警进行社会情况或者家庭情况调查的一样。
然后,她也发现自己太罗嗦了,就跑到厨房里面去忙活了。她说,今天特地烧牛蛙给他们吃,给大家补补。
陶可在一个新家里面只有点头聆听和简单回答问题的机会,趁着空儿,也用眼睛看着家里的环境。发现家里的东西堆得很多,书扔得东一本西一本的。木兰扇放在窗台上,一个哈磁针没有收到盒子里,滚在地上。
大嘴的父亲终于找到了一个不愿意反抗的好听众,他高兴地给她倒了杯茶,也给自己倒了杯茶,聊起他的气功保健术来。他说自己一天不练功,气就不顺,百食无味。练好后,一通屁,气就顺了。
大嘴在旁边听了直摇头,说,爸你注意点影响好吧。
大学本科毕业的母亲在厨房里。
她今天特地替丈夫下厨,打算杀牛蛙招待陶可。
厨房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大嘴跑进一去看,原来母亲在厨房杀牛蛙,把牛蛙的腿张开,一刀下去,万没料到,牛蛙的尿飙得老高,像一根乳白色的抛物线似的直射向窗户,母亲把菜刀一丢,当地一下子掉在地上,她说,这辈子再也不吃牛蛙了。
陶可哈哈哈笑得躲在厕所里不出来。
大嘴说,母亲真是的,怎么这样使性子。
吃饭的时候,父亲照例津津有味地说新闻里讲的些耸人听闻的东西,告诫大嘴和陶可要注意安全。特别是节日快到了,晚上得当心背后敲榔头的。因为民工们要回家,他们在外面苦了一年,没挣到钱怎么回家啊?所以只好敲上几榔头,捞一票凑点路钱才走。所以,你们走夜路要特别当心啊。
大嘴不耐烦地恩恩了两声。
父亲说,据里弄阿姨说,前两天人民路上的一个黑势力老大也遭此不测,更要引以为诫。现在人民路的某个水产海鲜市场居然已有了黑势力盘亘,真是民风不古。他说,这黑势力头子前两天上街去联华买东西,大热天头上戴一顶老厚的绒线帽,帽子后脑勺部分还隆起老大的一块,没人知道那里面是啥东西,其实是头被一个民工打劫时敲了个大包,那里面还垫了块大海绵。
大嘴父亲还认真的做了分析,他说为啥黑老大也被敲了脑袋呢?原来,现在这黑势力老大有江湖地位,有身份,看上去怎么都不像个黑社会的,倒像个中产阶级。所以,走在路上被那些打游击的、敲榔头的民工盯上了,敲了一下。敲死到算了,结果敲个半死不活的,以后他在黑势力里还怎么混啊?——哪位手下,说咱老大上街,一不留神被一小街痞或是一毛贼敲榔头的给砸趴下了,谁脸上也没光啊。所以,据说现在连黑势力份子自己上街也都挺当心的,自己给自己作点保护。
大嘴不耐烦地点头听着,陶可的两个眼睛却睁得越来越大。
他父亲来神了,接着说,这个被误伤的黑势力老大是个东北来沪的,据说十年前他还使着木头板斧的在街上狂奔着,现在已经长得像个中产阶级了。这个黑势力老大收取上海某一个水产海鲜市场的保护费,他的人从来不打架,不斗殴;他手下的人是无赖型的,软糖似的。在人家店里,一排似的躺下来,支付20元座位费,缠上一天,搞得你生意没法做。公安来了也没辙。这黑势力老大据说还挺会谈判,跟“被保护者”谈判保护金,他说他手下这么多下岗的失业的(无业的)弱者,这么多张嗷嗷待哺的嘴,他说嗷嗷待哺这个词的时候,像一个城市的分管就业和社会福利工作的副市长,充满了同情心和爱心,以及怜悯,让你想不起来他是个社会团伙的头,每次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像我国政府说对手或台湾当局需要“悬崖勒马”一样,具有无比的威慑力,被保护者肃然起敬之余非常不情愿地奉上了保护费。
陶可的这顿饭就在大嘴父亲的半故事半新闻中过去的,吃完后,她悄悄地对大嘴说,你父亲应该叫大嘴,他很健谈,很可爱。
从父母亲家里吃好午饭出来,两个人马上把父亲的提醒故事抛得远远的了,他俩在人民路上看着街景,散了会步。
夏天快要过去了,城市的午后渐渐有了气爽的意思。
手拉着手,手心还是会出一些汗来。
她把自己的手和他的汗手紧紧地、用力地缠在一起,这滑滑有力的触觉,让他觉得好奇特。
星星慢慢一两颗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