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二)〔法〕大仲马-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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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在这所房子里?”
“噢,伯爵阁下,当时它还不是您的房子呢。”
“是谁的?
那么,是圣。 梅朗侯爵的了,我记得门房曾讲过。 可你对圣。 梅朗侯爵有什么仇要报呢?“
“噢,不是他,阁下,是另外一个人。”
“这听来真是有点奇怪,”基督山回答说,似乎在想什么心思似的,“你竟然不知不觉得又跑到两间自己曾做过非常后悔的事的房子里来了。”
“大人,”管家说道,“我相信这是命。 第一,您在欧特伊有了一座房子,可那正是我暗杀过人的一座房子,您到花园里来路过的,那个楼梯正是他曾走过的,那个您站的地方也正是他被刺杀的地方;而两步路之外,正是他埋葬他孩子的坟墓。 这一切不是偶然的,由于这几乎太象是天意了。”
“好吧,科西嘉先生,我就算这是天意吧。只要人家高兴,我总是什么都能同意的,而且,你的头脑已经有毛病了,你一定得对它让步。 来,想想吧,把全部都讲给我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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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我只对一个人讲过,就是布沙尼神甫。 这种事情,”贝尔图乔摇摇头,继续说道,“只有在忏悔师的面前才能讲。”
“那么,”伯爵说道,“我指点你去寻看个忏悔师吧。 你去找一个卡德留派或白纳亭派的忏悔师,把你的秘密全都讲给他听吧。 我也不喜欢装神弄鬼吓唬自己的人,我可不愿意用晚上怕在花园里走路的仆人。 我承认我并不很愿意看到警察局里来人拜访,因为在意大利,闭上嘴就可以了,法院就不会来找麻烦你,但在法国,只有先说出来才能摆脱自己。 真的!我以为你多少总有点科西嘉人的气质,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走私贩子,一个出色的管家,可我现在看出你原来还有别的名堂。 你不再是我的人了,贝尔图乔先生。”
“噢,伯爵阁下,伯爵阁下!”管家大声喊道,他被这恐吓吓坏了,“假若只是为了这个原故我就不能再继续为您效劳了,我只想把一切都说出来,因为我一离开您,就只能上断头台了。”
“那情况不一样了,”基督山回答说。“但你要想清楚,如果你想撒谎,还不如不说为好。”
“不,大人,我以我灵魂得救的名义向您发誓,我一定把一切实情全都讲给您听,因为我的秘密布沙尼神甫也只知道一部分,但我请求您先离开那株法国梧桐。 一轮明月从云彩后面露出了脸,而您所站的那个地点,和您裹住全身的这件披风,令我想起了维尔福先生。”
“什么!”基督山大声喊道,“原来是维尔福先生……”
“大人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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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尼姆的前任检察官吗?”
“是的。”
“他不就是得了圣。 梅朗侯爵的女儿的那个人吗”
“也就是在目前司法界赫赫有名,被公认为最厉害,最正直,最刻薄的那个人吗?”
“哦,大人,贝尔图乔说道,”这个名誉白璧无瑕的人……“
“怎么样?”
“是一个不要脸的人。”
“什么!”基督山回答说,“不会吧。”
“我告诉您的全是实话。”
“啊,真的!”基督山说道。“你可有证据吗?”
“有的。”
“而你把它丢了是吧,多愚蠢呀。”
“是的,但认真去找,还能找到。”
“真的吗?”伯爵答道,“讲给我听听吧,由于它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
于是伯爵带着一种很轻松的神气走过去坐在了一条长凳上,贝尔图乔振奋起精神跟上去站在了他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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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为亲人复仇
“我的故事得从什么地方讲起呢,伯爵阁下?”贝尔图乔问道。“随便你好了,”基督山回答,“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了。”
“我想布沙尼神甫大概已告诉过大人了吧。”
“是的,说过一点,可那是七八年以前的事了,我都忘却啦。”
“那么我可以随意地讲了,不必担心大人听了会厌倦……”
“讲吧,贝尔图乔先生,你可以补充晚报的不足。”
“事情可要从一八一五年开始讲起。”
“啊,”基督山说,“一八一五年可不是昨日。”
“不,大人,但这一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就象是昨天刚发生的一样。 我曾经有一个哥哥,他在皇帝手下服务,曾升到了中尉。 他那一团全部是科西嘉人。 这个哥哥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们都是孤儿,那时我五岁,他已十八岁。 我在他那里长大成人,他把我当作他的儿子般看待,一八一四年,他结了婚。 当皇帝从厄尔巴岛回来的时候,我的哥哥马上就去参了军,在滑铁卢受了伤,随军回到了卢瓦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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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是‘百日’政变的历史,贝尔图乔先生,”伯爵说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些事情都已记载在史书上了。”
“请原谅我,大人,但这些细节都必须讲一下的,而您答应过我必须认真听的呀。”“说下去吧,我肯定信守诺言。”
“有一天,我们收到了一封信。 我本该先告诉你,我们住的地方是一个名叫洛格里亚诺的小村子,就在科西嘉海峡的头上。 他告诉我们说,军队已经撤销了,他要取道经夏托鲁,克莱蒙费朗,蒲伊和尼姆回来,假若我有钱,他叫我托人带到尼姆去留给他,交给一个与我有交往的客栈老板。”
“是走私线上的人吗?”基督山轻轻地问道。“伯爵阁下,人总得活下去吧。”
“当然啦,继续说吧。”
“我深爱我的哥哥,这我已告诉过大人了,我决定不托人带钱去,而是自己带去给他。 我有一千法郎,我留下了五百给我的嫂嫂爱苏泰,就领着剩下那五百动身到尼姆去了。 这是极易办到的,因为我自己有一条船,而正好有一船货要运出去,一切都对我的计划很有利。可当我们把货装好以后,风向便逆转了,以致于我们四五天都进不了罗纳河。 最后,我们最后成功了,就逆流往阿尔驶去。 我在比里加答和布揆耳之间下船,取陆路往尼姆走去。”
“我们现在将要讲到故事的本身了是吧?”
“是的,大人,请原谅我,可是,您一会儿就会知道的,我所讲的话,都是省得再不能省的了。 正在这时候,那次著名的法国南部大屠杀发生了。有两三支流寇,叫什么德太龙,杜希蛮和格拉番的,公开地残杀人,这一切被他们认为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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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仑党嫌疑的,都有被杀的危险。 您一定也听过这次大屠杀吧,伯爵阁下?“
“依稀说过,那时候我正在离法国很远的地方。 往下说吧。”
“我一进尼姆,真可谓一脚踏进了血泊里,由于每走一步我都会遇见几个死尸,而那些杀人的强盗还在处处杀人,掳掠,纵火。一看到这种到处杀戮和破坏的景象,我吓慌了——不是因为我自己(我不过是个老老实实的科西嘉渔夫,没有什么可后怕的,正巧相反,那可是我们走私贩子最有利的时机)
,而是为了我的哥哥,他是帝国时代的军人,刚从卢瓦尔军队里回来,凭他的制服和他的肩章,就够叫人处处担心的了。 我赶紧去找客栈老板。 我的猜测实在太准啦:我的哥哥是前一天傍晚到尼姆的,刚走到他想住的那间房子门口,就被人暗杀了,我费尽心机地去寻找凶犯,但谁都不敢把他们的名字告诉我,他们实在是吓坏啦。 因此我想起了常常听人说起的法国司法机关,听说它是什么都不害怕的,我就去要求见检察官。“
“这位检察官的名字叫维尔福?”基督山随意地问道。“是的,大人,他是从马赛来的,曾当过马赛的代理检察官。 他由于对王室忠心,所以升了一级,据说他就是最先把拿破仑从厄尔巴岛出走这个消息通报政府的人之一。”
“那么,”基督山说道,“你去见他了?”
“‘先生,’我对他说,‘我的哥哥昨天在尼姆街上被人刺杀了,我不知道是谁杀死他的,但探究这件事是您的任务。您是这儿的法院院长,法院应该为它从前不能保护的人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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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哥哥是干什么的?
‘他问道。’科西嘉步兵大队的一个中尉。‘’那么可以说,是逆贼手下的一个军人罗?
‘’是法国陆军里的一个军人。‘’哦,‘他回答说,’他凭剑杀人,就在剑下亡身。‘’您错啦,先生,‘我答道,’匕首把他给刺死了。‘’你想我怎么办?
‘那个法官问道。’我已经告诉过您啦,为他复仇。‘’去拿谁来报仇?
‘’拿他的凶手呀。‘’我怎么知道谁是凶手呢?
‘’命令他们去找呀。‘’为什么?你的哥哥和人吵架,是在一场决斗中被杀死的。 所有这些老军人都无法无天的,皇帝时代,大家还能容忍他们,但现在却不同啦,因为我们南方人是不喜欢军人或者混乱状态的。‘“’先生,‘我回答说,’我来请您干涉这件事,不是为我自己,至于我,我痛哭一场,或为他报仇就行了,可我那可怜的哥哥有一个老婆,要是我万一发生了点什么事,那个可怜的人就会饿死的,由于她一向靠我哥哥的薪水生活的。 请您为她在政府里弄一笔小小的抚恤金吧。‘’每一次革命总是有灾难的,‘维尔福先生平淡地回答说。’你的哥哥是这次灾难里的牺牲品。这是天灾,政府对他的家庭是没有义务的。假如我们从各种复仇法上来判断,逆贼的追随者以前曾到处迫害王党,现在轮到他们当政,你的哥哥在今天多半会被判处死刑的。这种事情是很自然的,这是报应的规律嘛。‘’什么!
‘我大声喊道,’你做法官的也对我这样说?
‘’这些科西嘉人几乎都疯了,我敢断言,‘维尔福先生回答道,’他们以为他们的老乡还依旧在做皇帝呢。 你弄错了时代啦,你应该在两个月之前来告诉我的,现在太迟了。 快跑,不然我可要用强迫手段了。‘我望了他一会儿,想看看要是再向他请求会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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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收获,但这个人是用石头做的。 我走近他,低声说道,‘好吧,既然你把科西嘉人看得这样清楚,你就用该知道,他们是绝不食言的。 你以为杀死我哥哥是件好事,由于他是个拿破仑党,可你是一个保皇党!好吧,我,我也是一个拿破仑党,我现在向你宣布一件事,就是我要杀死你!从我向你宣布为亲人报仇的这个时候起,你得赶紧想法保护你自己吧,因为下一次我再遇见你的时候,你死期就到了!
‘就在他惊魂未定的时候,我就打开门逃了出去。“
“啊,啊!”基督山说道,“看你的外表很诚实,贝尔图乔先生,想不到你却会对一位检察官做出这样的事来!他知不知道‘为亲人复仇’这几个可怕的字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得很清楚,因此从那个时候起,他不带卫队就决不敢外出,总把自己关在家里,并派人到处抓我。 幸亏,我躲藏得好,他找不到我,于是他心急了,不敢再住在尼姆了。他要求调职,而他的确也极其神通广大,他调到了凡尔赛。可是,您是知道的,一个科西嘉人既然已发誓要为自己的亲人报仇,是不管路途远近的。 所以,他的马车尽管走得快,却未曾超过我半天的路程,我步行跟踪着他。 最紧要的事情是不但要杀死他,因为这种机会我有过不止一百次了,而且要杀死他而又不被人发觉,至少不被人捉住。 我已不再是属于我自己了,由于我得保护自己和想法养活我的嫂子。 接连三个月,我盯住了维尔福先生,那三个月里,只要他一出门,我就跟踪着他。 终于,我发觉他偷偷摸摸地到欧特伊去了。 我就跟着他到了那里,我看他走到了我们现在的这所房子,只是,他并不从朝街的大门进来,他原是骑马或者是乘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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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却把车子或马留在小客栈里面,从那扇门进来,您看,就是那边儿的那扇门!“
基督山点了一下头,表示他能在黑暗中看到贝尔图乔所指出的那扇门。“我在凡尔赛既然没事可做,就到欧特伊来竭力打听消息。 如果我想偷袭他,最合适的地点显然就是躲在这儿等候他了。 这座房子,正如门房告诉大人的,是属于维尔福的岳父圣。 梅朗先生的。 圣。 梅郎先生住在马赛,所以他用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