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笨婢-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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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刚本以为她是瘟神,不该会有单身男子想接绣球,哪知小狗子传回来的讯息是——从昨儿个起,长安大街小巷凡十二岁到八十岁的单身男子,皆想碰碰运气,不眠不休地守在台前,准备接那绣球。
原因挺简单,因为鱼翩翩从瘟神成了御赐福星,今天她不巧救了小王爷,谁知她明天会不会救了圣上?福星耶,说不定会带来什么好运道,再加上那黄金百两、、华宅一栋及上百仆人,只要是穷怕了的男子,谁不想上门一试的?尤其仔细瞧鱼家姑娘,还真是个美人胚子“愚民!”楚天刚愤然击桌:“长安城里怎会有此愚民?还不止一个!圣上赐为福星,就当真是福星么?我倒宁愿你是瘟神——”他恼道,好几百次的仟悔,仟悔为何不早日娶她过门?
如果在她十五岁那年便迎娶过门,他何以要先对付冷如影,后要面对这群愚民?莫非这是上苍给他的惩罚?
“我说过,我只嫁一人。”鱼翩翩坐在椅上,认真道。
“翩翩……”他的语气软了下来,伸出有手想要摸她粉嫩的脸颊,忽然给她捉住。
“你的右手怎么啦?受伤了么?是怎么受伤了?”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是因瞧见了他右手掌捆着厚实的纱布。
他狼狈地想抽出——
“没事,只是……只是不小心划了一口子罢了。”他怎能说今日起床,竟发现那红色的蝴蝶胎记已然褪去了大半。
那原是展翅飞舞的血蝶,如今却折了双翼,原先的鲜红也恢复了暗灰,而那中央的蝴蝶只剩隐约的形体。
这——其中代表什么含意?
胎记可曾有过自动消失的吗?消失得又这般巧合?
他一直认定那只血蝶是他与她之间的牵扯,是他俩之间注定的缘,但如今血蝶消失,岂不是明白表态他们之间本是无缘?既是无缘何以相识相知?既是无缘为何让他深知她的好?既是无缘,为何他的胸口是一阵熟悉的疼痛?
“没有我,你就不懂得保护自个儿了么?”她皱皱鼻子,淘气地笑了笑:“想当日你一见血渍就昏,如今这毛病好了许多,却是教我给硬逼出来的。倘若再有一次,我情愿再教你欺负一生一世。”他柔声道,瞧见楚父热泪盈眶:“爹,你怎么啦?”
“儿啊,你对翩翩虽情深意重,可也别忘了我这老父,你若是殉情了,岂不要老爹白发送黑发?”
“殉情?”鱼翩翩同楚天刚齐呼。
“谁说我殉情了?想都没想过哩。”
“你若不是殉情,手背又岂会划伤?定是划得不够深,所以才没死成。龟老,你千万也要小心,别让翩翩也殉了情于……”
“爹!”楚天刚几乎失笑,望了鱼翩翩好奇的目光,笑叹道:“我对她情深,可我也知天地之间还有爹娘的情深意重。我爱翩翩,爱她的方式有许多种,但不会是殉情,我尚有老父,有老爹二十载的亲情,我又何忍为了爱她而割舍这分亲情?”他注视鱼翩翩,苦笑:“倘若有一日她先我而走,我也不会同她一块走。我有老爹尚须奉养,我有责任未了。”
楚老爹虽挺感动的,但也忍不住暗骂自己的儿子笨,不惜甜言蜜语,甜言蜜语可以骗死很多女人耶;像孩子的娘不就是这样骗给回来的?
“翩翩,你可会在意?”楚天刚柔声问道。
“我怎会在意?”她红了红脸,呐呐道:“我从小就没接触过女人家的想法,不知该有的反应,但咱们都有老爹,怎能殉情?就算哪日我先走了,我的魂魄会一直守着你,十年、二十年都无所谓,等到你天寿尽了,再一块喝下孟婆汤共续来世缘。”这样说不知道会不会太恶心?悄悄瞄他一眼,却瞧不出他的想法来。也许男人也爱听甜言蜜语?
“我说错了么?”她开始气恼以往怎么不学学姑娘家该有的想法。
“你没有错,翩翩……”楚天刚动容得又要迎上前,像要亲她——
“等等!”鱼老忙叫道:“现下可不是亲热的时候。”
这一亲不知又要花费多少时辰。这小于还没成亲,就爱吃朗朗的豆腐,分明要她非他不嫁嘛。
“我想闯一回芙蓉园。”楚天刚沉声说道,眼里早打定主意。“小狗于从徐公公那里套出小王爷近日暂居芙蓉园,我虽未曾见过他,但也须好好谈上一谈。”
“芙蓉园是皇族之地,闯得进去么?”鱼翩翩间道,眼里全是依赖崇拜。
“定有方法可以进去。”他执起鱼翩翩的小手,注视道:“你等我,在楼台建成之时,我定会赶回来。”
鱼翩翩瞧瞧他的厚实纱布,点头:“非你不嫁。”
“苦命鸳鸯喂……”楚老同鱼老不约而同的摇起头,对这硬闯芙蓉园是不抱什么希望。
“当初以为这两个孩子有缘,所以订下亲事,哪知今日会一波三折,好好的婚事一连两回都没办成,唉……”
“呵呵,愈是坎坷的恋情愈有看头。楚老,无三不成礼,我瞧第三次的成婚定能成功,翩翩……”回头去想要再说几句话,忽地吓了一跳。
何时这两人又像连体婴似的抱在一块,还热情地吻在一块?
过了半晌——
“他们几个月以前,还是死对头嘛,怎么如今感情如胶似漆……定是前世的缘分,呵呵。”
再过半晌——
“楚老,咱们还是先离开吧!”有点不好意思了。
“也好,就下盘棋吧,走。”临走还忍不住再瞄一眼。
天!还在亲!破记录了嘛。
※ ※ ※
色府的花园是百花争开,在花园的拱门夯本有个石墙,前几个月就遭鱼翩翩打碎;当作楚鱼二家的便捷通道。
但,自从楚天刚赶往芙蓉园后,足有二日的时间,她没再去过楚府,只呆呆地坐在那花园里。
她是想跟着他一块去骂骂那小王爷,偏偏徐公公看管她挺严,只好由他一人去了。不知他安然吗?
“唉——”原是不识愁滋味,怎知因情恼上眉了?
“你本是不借七情六欲的仙婢。为情所苦,值得么?”不知何时白发老者又出现了。
她吓了一跳,差点跌下持。
“你……你怎么出现的?”就是他咒这段良缘的!
“我本是仙人,来去无踪。”星君开门见山道:“你与青蛙精本是仙人,想共偕白首,定会一波三折。不如随我归去,重登天门。”
她打了个哈欠,压根就没在听他说话。
“你若成仙,不须抛球求亲,嫁给不相识的男子。”
“我只非一人不嫁。”
“你本无凡心,岂会动心?”
“我是凡人,就能动心。”鱼翩翩站起身子,怀疑地瞄这白发老者:“你是爬墙进来的?不对不对,墙外有徐公公,怎会放你进来?就算你从楚府偷溜进来,也该经过石墙,莫非……有我不知道的密道?”她一喜,忙捉住那老者的衣领:“你是从哪儿进来的,快带我过去瞧瞧!”
“我是仙人,自然来去自如……”
“你若是仙人,又岂会拆人姻缘?你不说,我立即捉你到官府,告你擅闯民宅。”
“笨婢——”
“我叫鱼翩翩,谁是笨婢?你爱作仙,我可不爱。
若不说出,休怪我拿对付囚犯的那招!”
“难不成你真忘了天上的好?你出身于蓄仙池林,那里一草一木你再熟悉不过,难道你就为了那青蛙精,舍弃了它?”
“蓄仙池林?那是什么鬼地方?”她皱了皱眉,突然脱口而出:“莫非是我梦中景物?有个白衫男子手持短笛,站在圆池前,周遭长满了七色花?”
“是,是,就是这地方——你怎会知道?难道当初青蛙精没让你服尽忘情花?现下你该知道那地方四季如春,在那儿待一日便增一日的仙气……”本想说尽那地方的好,可忽见鱼翩翩好笑地瞧着他。
“我不记得那地方有什么好,我只记得那白衫男子的悲伤。那是一个遗憾,倘若梦里真是我的前世,我倒希望有弥补他的好时刻;那地方虽美,但瞧起来……太寂寞了。”这是她的真心话。
那老者哑然失声。莫非从头到尾都误解了她?在前世,她讨厌青蛙精只是在表面?事实是她早爱上了他?
不不,她本无凡心,如何能爱人?难道当日青蛙精的今滴血真融化她冰冷的心?可能吗?
倘若如此,该成全她吗?
依凡间的说法,他既是创造她之人,也该算是她的爹。是爹,就该完成她的心愿,不是吗?
哼,等等,他怎么开始得意起来了?好似在得意突然冒出个女儿来——
她既想同青蛙精共偕连理,他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奇怪,他怎变得这般好说话?莫非真把她当女儿看待?
“鱼小姐,轿子在外头已经候着了。”一名禁卫兵在拱门前宣布。
“呃?准备轿子干什么?我又没要出去。”
那禁卫兵当她白痴似的瞧她:
“楼台已经建好,徐公公已在那儿候着。”
“呃?”怎么这么快?楚郎还没回来呢!
“鱼小姐,徐公公有令,你若坚持不肯随我过去,就算扛也要将你扛过去。”语毕就要上前捉住她。
“等等——”她拼命搜索一线生机,突然道:“长安单身男子多如过江之鲫,事先如不张贴告示,到时红绣台前寥寥几人,我如何能找到好夫婿?”这样起码可以拖个几日了吧?
“楼台未搭成前,就有百来男子当街席地而睡,如今只怕有增无减。鱼小姐,再不上轿,休怪属下无礼。”
她咬紧牙根,正要回头怒骂那白发老者几句。要不是那臭老头不说出溜进鱼家的方式,说不定她早跑路了,还用得着在这儿遭人威胁吗?
一回首,那花园竞空空如也。
“那臭老头跑到哪儿去了?”见禁卫军莫名其妙地注视她,她睁大眼:“你进门的时候,没瞧见一个白发老头?”
“在下只瞧见鱼小姐一人。”
翩翩一呆。那老头怎能平空消失?
难道他会什么法术?还是——
他当真是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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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他差点没命了!
一转醒,那全身蔓延的痛随着马车的颠簸,像是无数的金针刺进他的骨髓。
“好痛!”勉强爬起来,车窗外的景色像是城外的荒效野地,而前头的车夫虽是一身的仆人衫,但那料子一看便知比普通人穿的要来得好。他痛得捂住头,眯紧眼,努力地回想——
他想起英蓉园,想起那风流倜傥的李唐公子,想起那幕后的黑手。
可恶!他全想起来了。
为了鱼翩翩,他赶到英蓉园,想求见小王爷,哪知园外的禁卫军轰他出门。他唯有趁夜走小径溜进芙蓉园,在醉湖中央的亭子里找到那万人崇敬的小王爷。
犹记小狗子说道,那李唐耳垂挂有一环,眼前所见,除了那享受美人伺候、坐卧在榻前的年轻男子还会有谁?
那李唐像是早猜到他的到来,一见到他,斥退周边武将和那如云的美女,朝他笑嘻道:
“你就是那长安瘟神的未婚夫楚天刚?”
“正是。王爷既知翩翩是我妻,何以要圣上下旨造抛绣楼?”一股脑的气没地方发。鱼翩翩本是他的,哪知连着两次婚事还娶不回她!
“不是妻,是未婚妻罢了。”那李唐尚是一派悠闲,侵吞吞地剥了一颗葡萄,道:“你该感谢我才是。若不是我,你早娶了那母老虎。你来,是为了谢我?”
“我来,是盼小王爷收回成命。我楚天刚只愿娶一妻,那妻除了鱼瑚城外,是再无第二人选。”他沉声道。
“是么?那姓冷的倒说得一字不假。”
“冷?冷捕头?”好久没见到他了,他怎会扯上此事?他又怎会和李唐有关?
“我只知他姓冷,是不是你嘴里说的冷捕头倒也不得而知。前几日,他找上小王,为小王解决了一件天大的麻烦事,于情于理我都该报答他一番——”点得够明了吧?
“王爷是说,这事从头到尾全是冷捕头的策谋?”他到底与姓冷的有何怨仇?
李唐微微一笑:
“他只说他要大赚一笔以报那巴豆之仇。”挥了挥手,立即招来五名彪形大汉。“楚天刚,你猜小王何以一字不讳地告诉你原委。”
楚天刚瞧了瞧那逐渐逼近的大汉,怒道:
“这也是冷捕头的计谋?”
“他要我拖住你。”语毕,那五名大汉便扑了上来。
然后……
若不是那李唐同情他被打个半死,派马车送他回来;只怕爬也须爬个十天半月的,眼见马车转入朱雀大街,心一漏跳,那震天的呼喊是什么?前头黑压压的人群个个都是男子,而人群前的楼台——
“抛绣楼建好了。”那车夫好心地停住马车:“王爷一接到抛绣楼造好的通知,立即派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