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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似水流年,几多怅 作者:孟知柯(晋江2014-07-27完结)-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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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心站在树下,看吴宥赫上车,他拉上车门,她才转身走。
  吴宥赫坐在在车上,后视镜里,可以看到竹心缓缓回走的背影。镜片上结的一朵硕大的光芒,将她的背影淡化了。她一步步走,就好像要去另外一个世界。他也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慌张,连忙按下窗,伸手抚在镜片上。
  暴晒了一个上午,乍摸着镜片,十分烫手,仿佛人高烧时的体温。手指摸着这点温度,就仿佛。。。。。。此刻,他触摸的,就是她。
  “竹。。。。。。心。”吴宥赫看着竹心的背影消失,静静一笑。刚才,在她住的地方,他无数次想像这样触摸她,终究还是不敢冒犯。
  晚上九点,竹心给岳母那边打电话,让儿子方明跃接。
  跃跃现居天津。方家人的户籍,都是在天津,跃跃也是在那边上的户。前几年,方子航一路升迁,他和竹心先后在两座城市待过,孩子也都带在身边。
  由于跃跃今年六岁了,要上小学一年级,考虑到频繁换学校,不利于孩子的成长,方家那边,就想让孩子长期待在天津上学。正好,明年初,方子航将北调,一家人也要搬到天津定居。今年七月,他们就把跃跃送到天津,办了入学手续,让奶奶暂时照料。
  电话打通,竹心还没开口,跃跃就兴奋地嚷起来:“妈妈,妈妈,我跟你说,今天奶奶带我去游乐园,我第一次坐海盗船哦。”
  竹心笑开了眉:“海盗船呀,不是很吓人吗,你怕不怕?”
  “不怕,有小朋友吓哭了,可是我都没有哭呢,对了,妈妈,你什么时候和爸爸一起来看我,我们一起去坐。”
  竹心听她提爸爸,脸上突然寒了寒,然后勉强笑:“等国庆节到了,妈妈就去看跃跃。”
  跃跃“嗖”地跳起来:“真的吗,国庆节爸爸也会来吧,我想和爸爸说两句话。”
  竹心忍着心里的酸涩,勉强笑:“噢,爸爸不在。”
  跃跃又问:“爸爸还没回家吗?”
  竹心说:“嗯,爸爸忙工作,最近都很晚回家。”
  跃跃有些失望:“好吧,那下次我再和爸爸说话。”
  说完,竹心又听见“啵”的声音。是跃跃在亲她。跃跃又说:“妈妈晚安,爸爸回家,记得也给爸爸说晚安,不要忘了,还要帮跃跃亲爸爸。”
  孩子的吻,让竹心整个人变得柔软起来,她半眯着眼睛笑:“好,妈妈知道,跃跃乖,快去睡觉觉。”
  竹心刚放下手机,铃声急促响起来。她抓起来一看,是方子航打来的。两个星期以来,他都会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
  ——两个星期前。竹心约人吃晚饭,饭后又去喝了东西,回到家已有些晚。
  她像往常那样,换好鞋,将包交给保姆。保姆迟缓地接过包,有点不自然地对她笑:“太太,您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竹心顺口答她:“在外面吃了。”
  “喔,那要不要喝点什么?”保姆直站在跟前不动,有意无意的,似乎在挡她的去路。
  “不用。。。。。。咦,你一直挡在我前面干嘛?”竹心察觉她神色怪异,狐疑看了眼,问,“是不是今天回来晚了,他又发火了?”
  “哦,没有,对不起,太太,我挡着您了。”保姆脸色讪讪的,慌忙低下头,闪至一边。
  竹心继续往前走。刚到卧室门口,忽听里面发出奇怪的声音。她打开门,先闻到一股酒气,耳朵边同时传来低促的喘息声。在屋里,她听得很明晰,那是男人和女人欢爱时的喘声!竹心心脏狂跳,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转弯,直往床那方冲去。
  一瞬间,竹心只感觉体内血液在剧烈翻滚,每个毛孔都在抖动,脑袋就像被电击一样,窜起阵阵麻意。
  她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自己竟然会看到这样的场景:方子航和一个人女人躺在床上,男上女下,两人面红耳赤,都像喝醉了,正吻得难舍难分!
  他们的嘴和鼻子,正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听得竹心一阵反胃,一阵心悸。她惊愕地呆了好几秒,仿佛脑子打不过弯。等那惊愕一过,她回过神来,立即指向他们,双肩颤抖着,大声呵斥:“你们在干什么?”她声音哆嗦又尖锐,像音响受损时发出的那种怪声,在屋里异常突兀。
  两人听到那怪声,皆大吃一惊。等他们看清来人,继之,屋内一片混乱——两人纷纷跳下床,左一抓,右一捞,将内衣外裤悉数捡起,然后风卷残云似的,往身上直套。
  不一会儿,麦晓雯穿戴好,抓起包,像见鬼一样跑了。
  方子航虽穿戴好了,却还一脸迷茫和混乱,倒没动弹。竹心因气极了,站不稳,跌坐在床侧的贵妃榻上。然后,她冷然看着他:“她是怎么回事?你都把人带到家里了,你是想跟我摊牌吗?”
  几年间,竹心的脾气已经磨得很温顺,平常发火都很稀罕。像这样凶煞的模样,方子航从未见过。这一下,他才如梦初醒。然后他飞快穿上皮鞋,噼里啪啦放了一串话:“肯定是她给我下药,我才喝了几杯,不可能醉成这样。。。。。。她想让我给老周打个招呼,让他批经开区的项目承包,我让她哥哥公平投标,她就想这个法子给我设套,要我乖乖听她话。。。。。。总之,这种事,我一时半会给你说不明白,我要出去一趟,找柳秘书,把事情搞清楚。”
  竹心正在气头上,脑子乱得发空,听他要走,她立即坐起来,死死拽住他胳膊:“你官场上的事,我的确不懂,每天都被你关在家里,我能懂什么?我只认我眼睛看到的。。。。。。以前有人说你在外面养人,你也跟我说,是有人在背后整你,你们把事情压下去,我也就装作不知道,现在我亲眼看到,你还狡辩,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方子航仿佛很急,没耐心跟她说这些,只奋力甩开:“爱信不信,我只有一句话,只要我做了半件对不起你的事,不得好死!”
  方子航就那样撇下她走了。那件事过去两天,他没有给竹心任何解释。反而是麦晓雯主动找到竹心。
  竹心头回看清这个女人。对方不过二十二三,听说还在读研,偶尔也参与她哥哥公司的事务。以女人眼光来看,长得很漂亮,毕竟年轻,底子又好,不化妆也很明丽动人。
  然后,麦晓雯如是说:“老实说,这种事,你情我愿,我没有给方子航下药,我也不是为了我哥,不过就一投标项目,拿得下就拿,拿不下就算了,公司也不靠这项目吃饭,犯得着我做这种牺牲吗?
  “方太太,你不知道吧,方子航是真喜欢我,他说跟我一起,让他觉得自己又变年轻了,男人嘛,不偷吃就不正常,况且,像他那样位高权重,年轻有为,又一表人才,不知道多少人等着自动送上门呢。
  “方太太,说实话,他闹出这种事,肯定也不是一两次了吧?我找你,也不是要搞什么逼宫,我没兴趣当小三小四,更不想破坏你们家庭,真的,我也不图他什么,我就是单纯喜欢他,你可以当我年少无知,以后呢,他要是还想跟我好,我随传随到,他要不想跟我好,我也不会打扰你们,你不用介意我的存在。”
  麦晓雯始终保持谦卑低调的神情。竹心则始终面无表情,未置一词。
  第二天,竹心简单收拾行李,谁也没通知,就悄悄走了。
  到了M市,竹心只告之了易米一人。她走的时候身上只有五千块,那钱还是以前上班存的,卡里的钱,都是方子航的,为着赌口气,她没有动半分。租房是押一交三,付了房租,再加上杂七杂八的开销,只剩二千四。所以她来了这边,就急着请易米帮自己找份工作,又大致说了自己离开方子航的原因。
  易米得知缘由,直替她惋惜,又骂她太软弱,遇上这种事,就该跟方子航闹到底,要么给个说法,要么离婚,不该无声无息就走,白便宜了他。
  竹心也没辩解。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这次走,其实不仅因为麦晓雯。即便麦晓雯不出现,她也早就想离开方子航,离开那个快让她窒息的家。趁着这段时间,她只想好好冷静,理清她和方子航的问题。
  ——铃声持续响了好一会儿,竹心置之不理。她关掉卧室灯,起身准备洗澡。
  手机撂在靠窗的写字台上,屏幕发出淡白的光。光线射在布窗帘上,照亮帘角一朵蓝莲花。幽幽的黑暗里,蓝花寂静盛开,五分钟后,铃声骤歇,室内一片黑,蓝莲花似也凋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日

  竹心和方子航相识,是九年前的事了。
  那时,竹心在那家德国公司刚做满九个月。F市将召开商业论坛会,开会前夕,市上领导到工业园参观,要访问几家重点外资企业。竹心的公司,也在重点企业名单上。
  采访前一天,老总专程从慕尼黑总部飞过来。那两天,公司上下,忙得人仰马翻,既要应付市上领导到访,又要应付老总检点业绩。从早到晚,各个部门都在加班加点地准备各项材料。
  到访问那天,公司全体严阵以待,人人心头绷着一根弦。早上刚进公司,那气氛就十分紧张,连空气都凝固起来似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竹心倒没什么,她只是公司的虾兵蟹将,别人都是秣马厉兵的态度,她和另外两个同事,反倒一派轻松。
  到计划的时间点上,领导们参观到公司来。大群人簇拥着几个西装男子。现场人头攒动,摄像摄影机步步紧跟,镁光不时闪耀,嘈嘈切切的,也看不清谁是谁,听不明白说了什么。
  竹心她们待在不起眼的格子间里,装作专心工作的样子,对着电脑打游戏。等人群往技术部这边来,旁边的同事何虹,忽然朝竹心肩头拍了一把:“竹心,快看,就是最高的那个人,那么年轻,居然是副厅级的领导,听说后台很硬,能力又很强,行政部的人昨天就在讨论他咧,果然好帅。”
  那个人就是方子航。在那些领导里,他实在很突出。看起来比竹心大不了几岁,不过二十七八,神似《特洛伊》时期的奥兰多布鲁姆,浓长的眉,幽邃的眼,轮廓比一般亚洲人更分明,但又不是混血儿。年轻自不必说,容貌又英俊,身材亦是高大。公司的女同事,无不看得心花怒放。
  竹心因隔得太远,也没看个子丑寅卯出来,就只是觉得,如果不穿那身西装,倒像模特明星,横竖不像领导干部。也就仅此而已。他们逗留时间不长,不过五六分钟,到各部门巡视一遍,走个过场,就算完事。
  晚间,有一场领导和外资企业的饭局,德国老总受邀出席。这事儿,本来和竹心八竿子打不着干系。
  可没想到,到下午的时候,公司给老总找的翻译忽然拉肚子,腿都拉软了,去不了饭局。中国区总裁就赶鸭子上架,临时逮着竹心,让她代替翻译,陪老总去吃饭。
  竹心一听,不啻晴天霹雳,人一下傻了眼。要说跟领导和老总吃饭,她倒是不怕,可是要翻译,那就难倒她了。她平时虽然有在训练口译,可她一向口语弱,那点微薄的根底,跟真正的翻译比,简直天差地别。到时去了,肯定要出乖露丑,损了颜面事小,丢了饭碗事大。  
  竹心当即就打起退堂鼓,死活不肯去,让总裁另请高明。可时间紧迫,老总半个钟头后就要出发了,哪儿还有工夫去找高手?总裁就拉着她,软磨硬泡,说市领导那边有翻译,公司这边的翻译,只是让老总带在身边,以防万一的,基本上派不上用场。好说歹说,竹心也找不到理由推辞,只好硬撑着上。
  那天她忐忑地跟老总到了酒店,上了餐桌,紧张得两腿直哆嗦。好在人是坐着的,况且座中皆是要害人物,谁会留意到她这个小虾米,自然也没人看出她紧张。
  吃饭的过程,倒比想象中轻松。老总和两个比较年轻的领导交谈时,基本是用英语。同其他几位较年长的领导交流,老总是用德语,也只是简要说几句场面话,人家领导那边的翻译,轻松就给搞定了。竹心从头到尾,做了一回纯粹的装饰品。基本上没说话,只管做两件事——笑和吃。
  那晚,只有坐隔壁的方子航给竹心夹菜时,她才开口说了话,都只是说“谢谢”。
  因竹心一直注意看领导和老总的脸色,精神紧张,没留心身外之物,待回到出租的房子,她赫然发现,手机竟然不见了!她心顿时凉了半截,赶紧把包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里里外外,翻了四五遍,还是没看到机子。
  要说,人穷的时候,丢一点东西,都肉疼要死,别人觉得芝麻小的东西,挨自个儿身上,就成了西瓜大。手机上的资料没了,还能再新建,竹心倒不甚着急,可是现在手机那么贵,她得存多少个月,才能买一部新的?要是买了手机,又得好一阵子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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