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倾华+番外 作者:倾弦影(晋江2014.3.1完结)-第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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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份上，三人已然信了七八分，当下便没有看那封书信。
“凤王果然厉害！”
“是啊，心智高人一等，我等自愧不如啊！”
“不错，我这就告诉其他将领，莫让他们误会了凤王。”
话毕，三人一同离开。
当凌云心步入帐内时，看到夏侯祈正拿着一封信晃着，那脸上的笑容狡黠无比。
方才那些话，她听得一清二楚，随即盯着那封信问道：“他真的提前写信给你？”
如果是，那也太可怕了，如果他连真情实意都可以伪装，这城府究竟有多深？
夏侯祈笑了笑，“方才我唬弄他们的，这里面装的是白纸。”
她接过那封信，除了上面有他的名字，里面的确是一张白纸，瞬间了悟夏侯祈的用意——借此帮他重拾威望。
“夏侯祈，谢谢你。”
“不必言谢，你我之间，向来如此。”他笑着调侃，“不过本王有点不甘心，为何英雄救美这等事就让凤王抢去了？”
“若那日是你，只怕本姑娘不是断手断脚就是被刺成刺猬，那时你再英雄救美吗？”
“小云言重了，本王岂会不懂得怜香惜玉？”
“夏侯祈，战场上，你会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一切吗？”她的目光灼灼，仿佛已洞悉一切，他笑了笑道：“所以这英雄救美的神话只有凤王去成就，我等闲人自愧不如啊！”
“他有时候太傻，好不容易建立的威望因我一人毁掉……”她低着头，有点怜惜，有点心痛，但更多的是内疚。
“所以，你准备回到他身边？”夏侯祈审视着她，目光有些犀利。
袖下，她的右手狠狠掐住左手上的血线，连连摇头，迅速转移话题：“夏侯祈，我来找你不是说这个，我想知道，月孤鸿去哪里了，为何这营中都没有看到她和卓前辈？”
时间仿佛过了半个时辰那么久，夏侯祈的目光哀痛，重重叹了一声，“小云，你要节哀，两位前辈已经辞世。”
那日，月孤鸿和卓玉竭尽全力才破了段离殇的阵法，皇甫策攻下古陶里后，寻找两人时发现他们平静地躺在战场上，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已然没有呼吸。
这个夏日的午后本应炎热如火，可她整个人如坠冰窟，浑身冰冷，颤声道：“夏侯祈，你在骗我吗？月孤鸿怎么会死？她天天跟我抢吃的，捉弄我戏弄我，甚至好几次都害我掉进坑里，像她这么好玩的人怎么会死？”
她越说越激动，一双手拽住他的衣袖不松开。
她甚至觉得夏侯祈是在开玩笑，跟着月孤鸿一起捉弄她，然而她发现夏侯祈神色哀戚，目露哀意，沉重道：“小云，我没有骗你，两位前辈已经下葬三日了！”
“不可能！你们都在骗我，月孤鸿那么贪玩的人怎么会死？”她连连摇头，泪水掉了下来也浑然不觉，“她是晏女侠的徒弟，武功盖世，剑法高明，怎么可能会死？”
“小云，你镇定些，两位前辈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月孤鸿……”她数度哽咽，最后哭得一脸泪水，夏侯祈伸手拍拍她的背，叹道：“小云，请节哀。”
偌大的帐内传来她哭泣的声音，夏侯祈眼眶一热，眼中热泪滚烫。
这一仗打了两年多，从遇上段离殇开始，他得力的部下一个个死去，最后只剩下那些伤弱残兵，这期间全靠两位前辈诊治和照顾伤患，若没有他们，夏侯军早就死亡殆尽，根本撑不到皇甫军的来援。
本是逍遥江湖的两位武林前辈，因为他来到这战场，拯救全军上下于水火之中，最后为救全军上下断送性命，他不止敬重，更多的是痛心！
曾经并肩作战的人就那样去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此话果然不假！
见惯战场上的生死离别，这一仗摧毁他身为血性男儿的骄傲，眼睛一闪，一行热泪滚下。
原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夏侯祈，带我去看看他们。”哭了半晌的凌云心忽然道，他连连点头，领着她前往两人的墓地。
山上，漫山遍野都是鲜花和绿草，两座坟墓立在山头，触目可及的是碧绿的草，鲜艳的花朵。
她跪在墓前，想像以往那样跟月孤鸿开玩笑，结果笑了一下，泪水夺眶而出。
眼前仿佛都是月孤鸿活蹦乱跳的身影，她说过的那些话犹言在耳。
“哈哈，这天下越乱，老娘越是开心啊！”
“死丫头，别人欺负你一次，你就要十倍还回去！”
“死丫头，老娘怎么会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徒弟！”
“……”
越是回想，眼泪掉得越是厉害，最后重重叩了三个响头，那么多年来她从来没叫月孤鸿师父，今日对着墓碑郑重道：“师父，一路走好，希望你和卓前辈在地下安息。”
她迅速起身离开，走到山下回头一看，夕阳西下，两座坟墓立在山花烂漫之处。
月孤鸿平生潇洒自在，卓前辈生性忧国忧民，但好在他们最终都在一起。
没有谁先离谁而去，临走前一定安详而平静，而她……
她不敢当着夏侯祈的面看左手，两只手下意识握在一起，如果将来她先他而去，或者是他先自己而去，那会是怎样的伤痛？两人的爱情要以他不得善终为结果吗？
那么，她宁可他从来没有爱过！
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她朝夏侯祈微微一笑，“夏侯祈，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夏侯祈猛然顿住脚步，愕然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五章 求婚
“为什么要我帮你？”
“我累了也倦了，想早日摆脱他的纠缠，这是最好的方法。”
军营里，夏侯祈不断回想刚才的对话，她的神色平静而认真，完全不像在开玩笑，犹记得那一次，彻底让他明白再怎样的付出都不会结果的那一次——
无望峰上，慕容风澈不慎掉下悬崖——
她伸手想拉住他，结果还是晚了一步，整个人失魂落魄般，坐在崖边哭。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么伤心，印象中的林云倔强，坚强，没有一般女子的柔弱。
很多时候，他甚至觉得她更像一个男子，没有妥协，不会退让。
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跟着跳了下去，他惊声大喊，结果只抓到她身上的一片衣角，那黑黝黝的深渊将她吞没，也仿佛在嘲笑他的痴傻。
会为爱人跳崖这种事情换成其他女子，他愿意相信，可偏偏是林云，偏偏是他认为最坚强的女子！可见慕容风澈在她心中是何等的重要，哪怕同生共死，也不要一人独活！
那一次像阴影一般深深刻在心上，他终于明白，有些事情哪怕你百般努力，到头来还是虚空一场！
想不到她今日竟然想摆脱皇甫策的纠缠，这令他不免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事情令她心灰意冷？战场上刺向皇甫策的那一剑又带着怎样的恨意？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何事？
他总觉得当中有些不对劲，当下便将离魅唤来。
那个面容沉静的影杀行礼，恭敬道：“参见王爷。”
夏侯祈轻笑道：“起来，我有话问你。”
离魅连忙起身，“王爷有话直说。”
“三月，你和小云前往帝都，那时候她和凤王究竟发生了何事？”夏侯祈审视着离魅，但见他目露哀伤，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断月崖的事情过后，主人怀有身孕，前往帝都想挽回凤王，结果等了两日，凤王没有来，只让一名太监转告，说两人再无关系……”
一语惊起千层浪，夏侯祈惊愕不已，惊声道：“你说小云怀孕？凤王抛弃了她？”
离魅点了点头，他瞬间有些明白她心灰意冷的原因，像她那样的人怎会容忍被抛弃！
“那个孩子呢？”他再度问道。
离魅低首伤心道：“因受到打击，再加上本就身体虚弱，孩子没了。”
难怪她那么恨皇甫策，数次想杀他，原来是这个缘故！
显然此事太过惊骇，他一脸震惊，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难怪皇甫策花了那么多心思都无法令她回心转意，竟然是因为这件事情！
若是一般女子可能会妥协，可能会退让，可偏偏是林云！
像她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容忍别人的算计和欺骗？
那件事情一定像锥心之痛，时时折磨着她，所以她没有原谅皇甫策，这一次是真的心灰意冷！
他像是在漫漫黑夜里看到了曙光，一颗沉寂的心突然荡起波澜，眼中是难以掩住的喜色。
“来人！”他迅速唤来一名将领，下令道：“将整个军营的人都叫到操练场上，本王有事要宣布！”
帐外响起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恍然间听到有将领说集合的命令，她握着梳子，不紧不慢地梳着，镜中的女子已然擦去涂在脸上的药物，白皙的面容在此刻越发显得苍白，片刻过后，她放下梳子，缓步走了出去。
傍晚时分，西边的彩霞仍然透着霞光，阵阵清风吹来，夏日炎热的气息被吹散，她恍然觉得一阵冷意吹进心间。
场上，数以万计的军士整齐地列成三军，个个面容沉静，在那一片肃然的气氛中，夏侯祈迈步登台，众将士齐齐跪地，朗声道：“参见王爷。”
“都起来吧。”他笑道，在场众人皆起身。
“今日有一事必须当着诸位的面说个清楚。”他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凌云心，“其实，凌侍卫是位女子——”在场众人有惊愕，有诧异，更多的是疑惑，因为这事在古陶里一战后，大部分的人都知晓了。
在他的邀请下，凌云心缓步上台，在场众人怔了片刻，平时对那位‘凌侍卫’一直是文弱的印象，长着一张略黑的脸，似乎平平无奇，可今日她换上女装，眉目清秀，素颜清丽，堪称绝色。
“为了方便行事不得已才女扮男装上战场，她的真名叫凌云心，是本王一直爱慕的女子！”他大胆吐露心事，“当初戌台一战，夏侯军生死存亡之际，是她救了本王，救了所有的夏侯军，此等风姿令本王心仪不已。”
“还有古陶里一战，是她拯救本王于危难之间，本王不止感恩，更是心动。”
说着他重重一跪，万千将士无不动容，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声音真挚而恳切：“小云，嫁给本王如何？”
场上突然沸腾了一般，不少将士开始起哄，欢欣鼓舞地叫囔：“嫁给王爷！嫁给王爷！”
那声音响彻天地，从喀塔里草原赶回来的皇甫策震惊地望着那一幕——
台上，夏侯祈跪地握着她的手，两人互相凝视，他一颗心猛然提了起来，目光紧紧盯着台上的她。
“好，我答应你。”霞光中的她淡淡一笑，一把扶起了平淮王，两人相视而笑，夏侯祈难掩内心的狂喜，大声宣道：“今日请诸位作证，小云已经答应嫁给本王，此生——”
“慢着！”一声厉喝，众人只见一身白衣的凤王皇甫策快步走来，平日温润儒雅的气质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铁青的脸色，还有那眼中的寒芒犀利慑人。
他就那样穿过重重人影，径自迈步上台，沉声道：“平淮王，你在说笑吗？凌家历代秉承祖训——若为男子，不得谋天下之王臣；若为女子，不得嫁予王臣，你凭什么娶她？”
夏侯祈毫无畏惧，轻笑道：“王爷说得不错，所以本王准备辞去官职，从此远离朝廷，还请王爷遂愿。”
场上顿时气氛僵凝，两人冷冷相视，前排将领面面相觑，后面那些士卒也不敢吱声。
“草民心仪平淮王，还请凤王成全。”凌云心跪地道，皇甫策的脸色已难看至极，挥手下令：“都给本王退下！”在场的将士立即离开，片刻过后，整个场上只剩下三人。
皇甫策二话不说，拉起凌云心就要走，夏侯祈拦在前方。
“王爷，现在她是本王的未婚妻，王爷此举不是让人笑话吗？”
“平淮王，这话是否说得太早了，两家长辈都同意这门婚事吗？”
他冷冷回应，一旁的凌云心看了夏侯祈一眼，“我想跟他谈谈。”
“好，我等你回来吃晚饭。”夏侯祈笑着退开一步，看到他脸上的期待，皇甫策脸色更加阴沉，拽着她直奔居处。
此时正是晚饭时分，平淮王这一场求婚的闹剧传得沸沸扬扬，至此平淮王是断袖的传言已经戛然而止，军营上下议论更多的是平淮王和凌云心的婚事，还有凤王皇甫策对此的态度。
帐内悄然点起烛火，两人坐在案前对视，一旁的下人看到皇甫策一脸肃然，连忙退了下去。
这一日对他而言，像是突然飘到天上转眼就跌入地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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